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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忘于江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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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在将尽的几口,香甜,余味不尽。 

有时候,你会突然被一个一闪即逝的东西感动,一个影像,一句话,一丝香味,甚至是一个念头。细腻而敏感的内心,总是能捕捉到这样的意想。也总能写出充满了情意的文字。 

也许这就是我喜欢晏殊的原因。 

晏殊少年得志,一生如意,诗酒冶情。叶梦得《避暑录话》记载说:“晏元献公虽早富贵,而奉养极约,惟喜宾客,未尝一日不燕饮。每有嘉客必留,亦必以歌乐相佐,谈笑杂出,数行之后,案上已灿然矣。稍阑即罢遣歌乐,曰:‘汝曹呈艺已遍,吾当呈艺。’乃与赋诗,率以为常。” 

这段文字,说的是晏殊潇洒风流的做派。他的《珠玉祠》绝大部分篇章也都是这样写成的,喝酒喝到兴致高涨的时候,晏殊当场为大家填词助兴,士大夫于馆阁之中,诗酒唱和,求的是自适惬意的生活情趣。温雅闲婉、神清气远就成了他词作的风骨,一点都没有江湖流落的风尘味道,就算是伤心,也是温暖的,一副风流安卧的姿态。 

看晏殊的词,要的就是一种恬淡心情。目睹他的文字,干干净净,清爽流丽的香味便从墨色中散发出来: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晏殊作的都是小令,从来都是若回身的一句嘱托,那话,轻轻的一点,满池春水就破开了,轻巧的圆晕水纹漾开,就算是伤心,那也是淡淡的。从心里流淌出来的情感,绝对不会有做作的感觉。 

这阕的上片,首句来得很有力量,说时光荏苒,而我们却要老去,我们又能留得住什么,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离别,也让人感伤。他安慰自己,也在安慰朋友。我们都是时间的客人。读到这里,我不由想起了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健笔写柔情,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英雄和名士的心里,有同一个伤口,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柔情。 

我最喜欢这词的下片,笔力遒劲,却说出了一句最温柔的话,天高地大,何必苦苦忧愁,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那个使女微笑着低下了头。他当真是要喝醉了。 

春去,春又来了,花谢,花又开了,燕子也还是那样,年复一年地筑造新巢。 

生命是美好的,生命也是短暂的,这一切他都看到了,一杯淡酒饮下,微微的醉意里那种淡淡的哀伤依然如旧。 

春风不负东君信,遍拆群芳。燕子双双,依旧衔泥入杏梁。须知一盏花前酒,占得韶光。莫话匆忙,梦里浮生足断肠。 

他的《采桑子》,像一朵晚春的茉莉花儿摇曳地开着,等你闻到了它的芬芳,转过头去看它,花儿飘然凋谢了。李白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想笑笑,为欢几何呢?花前醉倒,梦里浮生,尘世不忘。只是你觉得孤独而已。 

其实无论这一生怎么度过,我们失去的和得到都一样多。 

醺醺醉意,晏殊久经宦海风波的心轻轻地疼着,一直这样,对着天上的明月,夜晚就这样过去了。雕栏下的菊花,兰叶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凝结的水滴,仿佛是落了泪。 

晏殊站起身来,觉得身上有些冷,昨天很晚才回来的燕子在梁上呢喃,或者是在呓语。怕是做了什么春暖花开的梦。 

它和人也是一样的,知道时光苦短,知道朝夕相伴。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阕小令一直被人推崇,就是因为过片“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句。王国维以为很经典,在《人间词话》中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晏、欧诸公所不许也。”成就大事业的说法,我不以为是。也确实委屈了晏殊的用意。 

他一直站在高楼之上,看着月光无动于衷地流溢。他到底在思念着谁呢? 

一个未曾谋面的靓影?抑或是一个幻想? 

秋天是如此之深,一夜西风,园中的树竟然一下子衰老了,树叶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有些虬劲,也有些萧索。 

于此,走进他华美安闲的文字里,走进他的内心,恍然明白,佛语有云,平生如是,如如是。燕子去了,有再回来的时候;花瓣凋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是,时间一去怎么就不复返了呢?

晏殊的文字非常含蓄宁静,就像王世贞赞叹说:“淡语之有致者也”,这也是他早入仕途,被磨砺得温润玉滑的原因吧。晏殊这人是个正统的典型士大夫。中守规矩,庸其为人。 

晏殊去世后,被谥为“元献”也是这个原因。他在政治上一直是偏于保守。不过在荐举后辈,发掘人才这方面,颇具慧眼,令人敬佩。一时天下英杰,俱出其门。 

其实做人做得太好了,往往就不能做事了。 

晏殊的个性和其几十年宦海沉浮的经验,让他的文字具备了娴静幽美的风度,正如王灼所谓:“晏元献公长短句,风流蕴藉,一时莫及,而温润秀洁,亦无其比”。比如这阕《踏莎行》: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这首词给我的感觉就是:静,出奇的安静。好像是一部彩色的默片。一幕幕镜头闪过,切换,时光,颜色,距离。然后就是小路上点点落花,一望无际的原野悲伤,是青色的,嫩青色;还有黄色的树阴,这种黄色是透明的,有种水墨的感受。 

当然有风,暖洋洋的,漫天雪花儿般的飞絮,扬起飘落。落在人的身上,拂之不去。 

这样的景色足以散发温甜的烦躁,心里是空落落的。 

是的,整阕词里没有任何声音。 

院子里,人的心和思绪仿佛被淘空了,四面朱帘,隔了万重春色,竟有不曾言说的离愁在风中漫舞。一场宿醉,暮春傍晚,酒醒梦回,只见斜阳深院而不见伊人。橘黄色的阳光落满重重院子,徐徐的,你能看见岁月的影子,在阳光中一点一点的消逝—— 

淡淡的哀愁,怅惘,如炉香飘渺,游丝化无,达到不露痕迹的程度。这首词温柔细腻,缠绵含蓄,很少用直写的方法。《珠玉词》就是这样的,透着珍珠般的圆融与温润,于婉约雅致中蕴涵着人间的真情实景,不饰雕琢,一扫脂粉气的艳俗,这是晏殊的风格。 

所谓的伊人,梦,醉酒……其实,我可以断想,在晏殊的心里有一个美丽的遗憾。 

是少年时的心情,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时光的感觉往复,纠缠。 

他用文字留住了春天,花落入幽梦中去了,细香,在你的鼻息之间浮动。

。。。!



欧阳修: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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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乱红飞过 

去年,在洛阳的歌楼里,他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回来了,你会怎么样?你摇摇头,呆呆地望着他,那种幽怨的深情刀一样刻在了他心里。 

“能怎么样呢!”半天后你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是个风尘中的人。”你转过头望着窗外,楼外河岸上嫩绿的柳色笼了层淡淡水烟,更远处是一弯细细的木桥。 

你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什么的,明年花开的时候你还来这里,我还陪你游遍洛阳的花市。” 

你把酒斟满,送到他手里。你也饮了一杯,脸上飞红,绰约地笑着。谁都知道,这样的美,永远都无法被捕捉得住的。他本来也想笑一笑,竟然没有笑起来。过于纤细的愁绪竟然把他刺痛了。 

“来吧,我们共谱一曲《浪淘沙》,我来弹琴,你来起舞。” 

这轻易得来的欢愉,和轻易失去的笑容,双双在心头沉落。流水落花的缘分随时开放也随时寂灭。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还记得那条杨柳依依的紫陌路上,拉着你的手,看见花开,你开心的样子让人惋叹,沦落天涯的小女子,你不知道你看花的深情有多么美! 

一曲终了,他们泪流满面。就这样匆匆地相遇,也是这样匆匆地离别,没有约定,也没有期许,这些盛开的花儿始终不解人世的悲欢,明年的花儿还将比今年开得更加繁盛,可是我们却要分开了,天各一方,明年此时,不知道同他赏花的人会是谁? 

你仰起头来,对他分明地笑笑:“就算是我不在了,公子也会找到同样的美人。她也会有同样的笑招待你。” 

本来就是这样的,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爱情若烟花绽放。前欢寂寂,后会悠悠。 

心中,忧伤如春天的草芽,悄悄萌发,他并不知道他这一生会在何处停泊,在路上,他不断缅怀的只是心中残留的一片幻想。为此他的忧伤显得毫无理由。 

他曾经再三询问歌楼的人,那一个爱花的女子去了哪里?他们心不在焉地告诉他说这里有的只是新人。 

还是那个河岸,还是那排柳树,还是那个季节,只是那个爱花的女子果真不再来了。你与他萍水相逢,春风一度,在他的记忆中如一枝花儿开放,飘落了。留在他心中的,只有那一片月光满怀的失意。每年春天他都会来到这里,明明知道那个女孩子早已经不在这里。他一如既往。 

写词,看花,喝酒,想自己的心事,缓慢品味着岁月流逝的孤独。于是有了《蝶恋花》: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也许这是他唯一的奢侈了,有时间这样孑然一身长久地站在那个木桥之上,暖暖的风灌满他的衣袖,他能闻见风中熟悉的香味,细细的,若有若无的一缕,浮动。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上只能看到浓郁的树影。水中的浮萍顺着流水流走了。这时候他会想起你来,拉住你的手,轻轻地握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不老的爱情。平平淡淡地在岁月中老去,慢慢品味着这句话。

在花丛里,他突然感到了莫名的悲伤:“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你想起了我吗?” 

我总是不自觉地会把上阕《蝶恋花》和这阕《生查子》联系在一起。 

也有人说这首词不是欧阳的作品,说是朱淑真的。实在是难以考据。 

对花伤心,见月感怀的事情,从来都是文人墨客的本事,对于我们最为重要的其实是从这些文字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 

无论是谁都必须为自己的心活着。无论是谁都会被真情感动。怎么可能例外呢?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古来的感慨,说一次我们的心就疼一次。 

如果说错过,我们无能为力。思念和寂寞,早已经渗透了纸背,渗入了岁月,渗入了我们的血液里。带着月光的文字,再一次让我无语潸然。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他的背影高挑笔挺,却显得消瘦,衣袍因而略显宽大。黄昏悄悄地来了,夜风越来越大,灌满了衣袖。他有些轻微的晕眩,天空变得透明而深远,河水彼岸的树林只剩下蓊蓊郁郁的一片影子,一钩新月隐现,默默注视着他。 

是该回去了!他想。 

我们不断地重复那个古老的轮回,一年一年,我们都将不断地成为彼此的陌生人,我们都应该有个归宿的,尽管这种归宿未必都是幸运的。然后许多年、许多年过去了。 

春天也这样到了头。 

古老院落落满阳光,落满传奇,落满了诗句,也落满了寂寞者的足迹。 

男人或者女人。就是这样的,风雨如晦的春天一直想告诉你那个美丽而伤心的故事,只是你总是误会,说些安慰的话。然后就是情知无望的等待。 

最后的目光穿越千年的暮色,还是要落到这阕《蝶恋花》里。 

那仿佛是注定的: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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