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尔思想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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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该可以看出,假如这类美妙的哲学经过如此之漫长而又如此之艰辛的努力,还得不到任何确切可靠的东西的话,那末至少灵魂也许该认识它自己了吧。让我们听听世上的权威是怎样讨论这个题目的吧。他们对它的实质是怎么想的呢?
394。他们安排它是不是更幸运些呢?395。他们对于它的起源、它的存续和它的消亡都发见了什么呢?399。
可是,灵魂这个题目对于他们薄弱知识来说,是不是太高贵了呢?那末就让我们把它降低到物质上来吧,让我们看看它理解不理解它所赋之以生气的那个身体本身是由什么构成的,理解不理解它所思考着的并能随心所欲加以移动的那些其它物体吧。那些无所不晓的大独断论者们,他们对于这些又知道些什么呢?harum sententiarum,393。
这一点无疑地就足够了,假如理性是合理的话。它是充分有理的,足以承认自己还不能发见任何坚固不移的东西;然而它却不死心,总要想达到那里,它在这一探讨之中始终是热烈的,并且自信在它本身之中就具有进行这种征服的必要力量。这一点是必定要达到的,并且让我们就其效果考察过它的能力之后,再来认识它们的本身吧;让我们看看它是否具有可以掌握真理的某些形式和某些能力吧。〕
188—40,303(74)158—562
一篇论人类科学与哲学的愚蠢的书信。
这篇书信置于论娱乐之前。
eelix qui potuit...nihil admirari。
蒙田的书中有280种至善。
191—761(75)71—527
第一部,1,2,第一章。第四节。
〔猜测。把它降低一级并且使它显得荒唐可笑,这并没有什么困难。因为为了从它本身而开始,〕还有什么能比如下的说法更加荒谬的呢?说是没有生气的物体也有感情、畏惧和恐怖,说是没有感觉的、没有生命的、甚至于不可能有生命的物体也有感情(这至少得先假设有一个能感觉的灵魂可以感受他们),甚而还说这种恐怖的对象就是空虚。
空虚里面有什么可以使它们害怕的呢?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浅薄、更可笑的吗?这还不够,而且还说它们自身就具有一种运动的原则要想避免空虚,难道它们也有臂、有腿、有肌肉、有神经吗?
193—92(76)141—62
要写文章反对那些对科学穿凿过份的人。笛卡尔。
194—(77)134—63
我不能原谅笛卡尔;他在其全部的哲学之中都想能撇开上帝;然而他又不能不要上帝来轻轻碰一下,以便使世界运动起来;除此之外,他就再也用不着上帝了。
195—297(78)69—65
笛卡尔既无用而又不可靠。
192—174(79)207—64
〔笛卡尔——大体上必须说:“它是由数目与运动所构成的”,因为这一点是真的。
然而要说出究竟是什么,并且要构造出这架机起来;那就荒唐可笑了。因为那是无用的、不可靠的而又令人苦恼的。如果那是真的,我们就会把所有的哲学都评价为不值得去费一点力气了。〕
101—188(80)136—144
一个跛脚的人并不使我们烦恼,但一个跛脚的精神则使我们烦恼;这是什么缘故呢?
是因为一个跛脚的人承认我们走得正直,而一个跛脚的精神却说跛脚的乃是我们自己;若不是如此,我们就会可怜他们而不会恼怒他们了。
艾比克泰德格外强而有力地问道:“为什么如果有人说我们头上有毛病,我们并不生气;而有人说我们的推论有毛病,或者我们的抉择有毛病,我们就要生气了呢?”其缘故就在于,我们完全可以确定我们的头并没有毛病,我们的脚并不跛;可是我们是否抉择了真理,我们却并不那么有把握。既然我们之有把握,只不过是由于我们以我们的全部视线看到了它的缘故;从而当别人也以其全部的视线却看到情形相反的时候,那就要使我们犹疑与惊讶了;而当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讥笑我们的抉择时,我们就会更加如此;因为我们非要偏爱自己的智慧有甚于所有别人的智慧不可,而这一点却又是艰辛而困难的。但对于一个跛腿的人的感觉,却永远都不会有这种矛盾。
103—256(81)82—66
精神自然而然要信仰,意志自然而然要爱慕;从而在缺少真实的对象时,它们就非附着于虚妄不可。
104,92—81(82)83—68
想像——它是人生中最有欺骗性的那部分,是谬误与虚妄的主人;而它又并不总是在欺骗人,这就越发能欺骗人了;因为假如它真是谎言的永远可靠的尺度的话,那末它也就会成为真理的永远可靠的尺度。可是,它虽则最常常都是虚妄的,却并没有显示出它的品质的任何标志,它对于真和假都赋予了同样的特征。
我不是在说愚人,我是说最聪明的人;而正是在最聪明的人中间,想像力才具有伟大的、能说服人的本领。理性尽管在呼吁,却不能规定事物的价值。
这种高傲的力量、这位理性的敌人,是喜欢驾驭理性并统治理性的;它为了显示自己是何等万能,就为人类奠定了一种第二天性。它使人幸福,使人不幸,使人健康,使人患病,使人富有,使人贫困;它使人信仰、怀疑或否认理性;它可以断绝感官,也可以使之感受;它有它的愚蠢和它的明智。
而最使我们困惑的,就莫过于看到它远较理性更能使它的主人们充满一种充实而又完整的心满意足了。聪明人由于想像力而自得其乐,远远超过深思者仅仅在理智上之能够自得其乐。他们睥睨人世;他们满怀勇气与信心地进行辩论,而别人却是满怀畏缩与犹疑。并且这种欢畅自得的神情往往会使他们在听众的意见里先声夺人,这种想像中的智者在同样天性的评判者的面前也具有同样的优势。想像并不能使蠢人聪明,然而它却能使他们幸福,这是理智所其羡莫及的,因为理智只能使它自己的朋友不幸;想像力使人蒙受光荣,而理智则使人蒙受羞耻。
若不是这种想像的能力,又有谁能来分配名誉呢?又有谁能把尊重和崇敬加之于人,加之于作品,加之于法律,加之于伟大的事物呢?没有它的批准,世上全部的财富都会是多么地不足啊!
这位以其可敬的高龄而博得全体人民肃然起敬的官长,你能说他不是被一种纯洁而崇高的理智所支配的吗?你能说他不是根据事物的性质在判断事物,而并没有纠缠于只能刺伤弱者们的想像的那些虚幻的境况吗?你看他走进教堂听道,他在那儿满怀虔敬的热诚,并以他那热烈的仁爱加强了他那理智的坚定性。他在这里带着一种典范的敬意准备听道。假设传道师出场了,假设自然赋给他以一条粗哑的喉咙和一副古怪的面容,假设他的理发师没有把他的胡子刮整齐,假设他偶尔恰好弄得格外肮脏;那么不论他宣讲怎样伟大的真理,我敢打赌我们的元老就会丧失自己的庄严了。
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假如是站在一块刚好稍微大于所必需的板子上面而下面就是悬崖;那么不管他的理智怎么样在向他肯定他的安全,但他的想像必然要占上风。大多数人绝不会接受这种想法而不面色苍白、汗出如浆的。
我不想叙述它的全部后果了。
谁不知道看见了猫或老鼠或者碾碎了一块煤等等,就会使理智脱缰呢?说话的语调可以左右最明智的人,并且能改变一篇文章或一首诗的力量。
爱或者恨可以改变正义的面貌。一个事先得到优厚报酬的律师,将会发见他所辩护的案件是多么格外正当啊!他那坚定的姿态在受这种假象所欺骗的法官看起来,会使他显得是多么格外优越啊!轻佻的理智啊!你是随风倒的,而且可以倒向任何方面。
那些除了受想像的侵袭外几乎绝不动摇的人们,我却几乎可以叙述他们的全部行为。
因为理智是不得不让步的,而最聪明的人也会以人类的想像随时都在轻率地介绍给他的那些东西作为自己的原则的。
〔仅仅愿意遵循理智的人,在一般人的判断里,就是蠢人。
而我们又必须根据世上最大多数的人的判断来下判断。因为这样才会讨人喜欢,所以我们就必须整天都在为了想像之中的好处而辛劳;并且当睡眠消除了我们理智的疲劳之后,我们又得马上爬起来去追求这类过眼烟云,去伺候这位世上女主人的颜色。这就是错误的原由之一,但它还不是唯一的。〕我们的行政长官很懂得这个奥秘。他们的大红袍、他们用以把自己裹得像个毛猫一样的貂皮氅、他们进行审判的那些厅堂、那些百合花的旗帜,所有这一切堂皇的仪表都是十分必要的。假如医生没有自己的外套和骡子,假如博士没有方帽子和四边肥大不堪的袍子,他们就永远也无法愚弄世人了,而世人却是抵抗不住这种如此有权威的炫示的。如果他们真正主持公道,如果医生真正有治病的本领,他们就用不着戴方帽子;这些学识的尊贵性其本身就足以令人崇敬了。
可是他们既然只有想像之中的学识,所以就非得采用这些打动别人想像力的虚荣工具不可,他们只好在想像力上打主意;事实上,他们就是靠这个来博得人们的尊敬的。唯有战士才不用这种方式来伪装,因为事实上他们那种角色是最本质性的,他们是凭力量而自立的,别人却要凭装模作样。
正是这样,我们的国王们便不寻求这些伪装。他们并不用特别乔装打扮来显示自己;可是他们有卫士和金吾前呼后拥。那些有拳有勇专门侍卫着他们的武装的红脸大汉们,那些走在他们前面开路的喇叭和大鼓,以及那些簇拥着他们的卫队,这一切使得最坚强的人也要战栗的。他们不只是有服饰,他们还有武力。必需是异常之清醒的理智,才能把那位住在自己精美的后宫里、有四万名禁卫军簇护着的大公爵也看成是一个凡人。
我们简直不可能看到一位身穿礼服、头戴方帽子的律师而对他的才干不怀好感。
想像力安排好了一切;它造就了美、正义和幸福,而幸福则是世上的一切。我衷心地响望阅读一部意大利的作品,这部作品我只知道它的书名,但仅凭这个书名就抵得过多少部作品了:della opinione regina del mondo〔《论意见,世上的女王》〕。我虽不知道这部书,却赞赏这部书,除了它的缺点——假如有缺点的话——而外。
这大体上也就是那种欺人的能力的作用了,它仿佛是故意赋给我们,好把我们引入必然的错误似的。但我们也还有许多其他的错误原由。
不仅是旧的印象可以欺弄我们;新奇性的魅力也具有同样的能力。由此便产生了人们各式各样的争论;人们在互相谴责时,不是遵循着自己幼年的错误印象,便是轻率地追求着新奇的印象。谁能把握住正中呢?就请他出来加以证明吧!
没有什么原则——不管它可能是多么地自然,哪怕是从儿时就已有的——是不能被我们看成一种教育上的或者是感官上的错误印象的。
有人说:“因为你从小就相信在你看到箱子里没有东西的时候,箱子就是空的;所以你就相信真空是可能的。这是我们感官的一种幻觉,是被习惯所巩固下来的一种幻觉,它必须由科学来纠正”。另有人又说:“因为在学校里人们就告诉你们说,根本就没有真空,你们的常识若是竟然那么清晰地理解到了这种坏观念,你们的常识就是被人败坏了;并且必须恢复你们原来的本性,才能纠正它”。到底是谁在欺骗你们呢?是感官呢?
还是教育呢?
我们还有另一种错误的原由,即种种疾病。它们可以损坏我们的判断和感官;如果大病显而易见地变更了我们的判断和感官,那末我就绝不怀疑,小病也会按比例地在这方面造成同样的痕迹。
我们自身的利益也是一种奇妙的工具,足以使我们眼花缭乱。就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人,也不可以担任他自己案件的审判官;我知道曾有人为了不致陷于这种自爱,竟出于相反的偏见而成为世界上最不公正的人:要使一件完全公正的案情败诉,最可靠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的近亲来劝告他们。
正义和真理乃是如此之精微的两个尖端,以致于我们的工具总会过于粗糙而无法确切地接触到它们的。假如我们的工具居然能做到这一点,它们也会撞坏尖端,并且会整个倒在错误上面而不是倒在真理上面。
〔因而人是构造得如此之幸运,以致他并不具备任何有关真理的正确原则或者某些有关谬误的优秀原则。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究竟有多少……。然而这些错误之最强而有力的原因,则是感官与理智之间的战争。〕
92—82(83)163—779
必须就从此处开始写论欺骗的力量这一章。人不外是一个充满着错误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