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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大剑-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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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弦颌首道:“谢少主垂训!”

厅中余人听了,相互间瞄了一眼,心中雪亮,秦绝响的话已然点透,谁也别想搞什么帮中之党,釜中之坛,在秦家,只有对他忠心不二,才是唯一正途。马明绍的手下们更是明白:少主虽与舵主亲近有嘉,但亦有嫌忌,本舵之中现在都是长治旧部,马明绍权重震主,不是说着玩儿的,他现在看似风光,但只要不尽心办事,便随时都有倒台的可能。少主爷既要用之,也要防之,山西是秦家天下,岂容有人在太原本舵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明显现在他心里没有一个真正能信得过的人,若在此时能博取他的信任和器重,将来定能飞黄腾达,地位未必在马明绍之下。看这样子本舵势要有一翻变动和重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少主爷正忌讳着拉帮结派,何必在此时冲他的肺管?与其苦守在这姓马的屁股后面,倒不如找机会多表现自己。想到这儿都争先恐后地躬身施礼:“少主爷英明!”“属下一定对少主爷忠心不二!”

秦绝响脸色一缓,如沐春风般笑了起来:“各位兄弟可别为刚才的事情扫了兴致,今日秦家三大总管接任,自当欢庆一番,来人呐,满酒满酒!我要与众兄弟畅情一醉!”

于志得在侧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有少主爷的英明指引,三位总管的倾力经营,异日秦家大兴,必定盛况空前,震动江湖!”

众人亦都附合起来,欢呼雷动,声震屋瓦。

于志得寻思秦家连受大创,痛失栋梁,外有强敌窥伺,内部若起纷争,一乱起来可就完了,少主虽然年幼,这次的事情处理起来倒也不差,秦家若能就此稳定下来,重整旗鼓,振奋中兴,自是极佳。一时心中豪情大盛,笑呵呵提起酒坛哗啦啦给各人满上。

众人归座频频举杯,大声谈笑。却在这时,一婢自后厅而来,不远不近地候在酒桌之侧,神情犹豫,马明绍正对着她,知是有事,不愿扰了众人酒兴,起身过去,那婢子低低和他说了几句,顿一顿,又说几句,便即退下。

于志得瞧着他们嘀咕,暗想:“府中现在用的婢子都是马明绍新召,只认他,却不认得别人。”又见那婢子转身离去时,脚下并无污印,裙边却有些泥点,心中一动:“看样子刚换过了鞋,衣衫却是原来的。府中栏廊相绕,通达各处,现在雨虽不小,若不下到院中,往来行走可也崩溅不着。莫非她是从府外归来?”却见马明绍转身回来,到了秦绝响身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秦绝响表情颇不以为然,再听几句,便微有疑色,点了点头,向同桌各人淡淡一笑道:“你们随意,我要少陪一会儿,去去就来。”

第十四部

第一章 难猜难解

自侧门拐出,便是花厅后廊,一婢候在门口,瞧见秦绝响和马明绍出来,忙上前敛衽施礼。

秦绝响瞧她便是刚才在厅上报讯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婢子道:“奴婢不敢欺瞒少主。”秦绝响向廊檐外瞧去,沉吟一下道:“雨大风急,你怎确定那声音是棺木发出?”那婢子道:“那时奴婢行的并不甚远,棺盖厚重,移动时声音特异,灵棚中别无旁物,应该错不了,那二人奴婢虽在少主爷身后见过,知道大有身份,但毕竟不熟,况且做下人的怎可轻动主人灵柩,婢子思来想去终觉不妥,所以才来相禀。”

秦绝响目中闪过一丝犹疑,随即安定下来,从容挥手:“你下去吧。”待她走远,问道:“马大哥,依你之见,陈大胡子把灵棚里的婢子赶走,又动我大伯棺木,是要干什么?”

马明绍道:“陈二总管跟随老太爷多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今次他二人行容特异,属下也猜不透,前者他们在宴上相继早早离席,倒像是对此事早已约好。”

秦绝响唔了一声,心想特异便是诡秘,早已订约,便是谋定后动,倒像是他们早计划好了什么阴谋一样,你这话说得婉转,却也未免露了些刀尖出来,莫非心里也存了对付大胡子之念吗?嘿嘿,那倒正好。口中道:“如此咱们去看看。”

二人唤婢女取来雨伞拿了,沿廊绕向前院,此时风声稍息,霹雷偶闪,雨况仍急,天际间是一种微亮的深蓝,廊间素灯闪忽,栏柱影影绰绰,殿宇间有少数屋子里略有微光,余处一片黑暗,四周半个人影也无。马明绍边走边微笑道:“属下未来太原之时,尚不知大小姐已经订了亲,怎么这件大事,老太爷也没早早通知下来,好教众兄弟欢喜一番?”

秦绝响心想:“大姐的事乱七八糟,祸还是我惹的,这丢人的事怎能和你说?”道:“说来话长。总之最近事情太多太乱,也没来得及。”

马明绍道:“看孙姑爷举止神意,修为非浅,只是明绍眼拙,怎么也瞧不出他的武功家数是哪帮哪派。”

秦绝响侧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怀疑他有问题么?”

马明绍赶紧低头:“属下不敢。想来有老太爷作主,大爷的允可,以他们两位的眼力,定不会有什么差池。”

秦绝响嘿了一声,道:“如今大姐这个样子,这门亲事是不成的了,但在我这,他永远是大哥,侍奉他要像对我一样,你明白吗?”

马明绍早在初见之时便瞧出他与常思豪十分亲近,却没想到近到如此程度,心中一懔,行走中略作恭身之态:“属下明白!”秦绝响道:“还有,以后不许再称他为‘孙姑爷’,以免让他伤心。”马明绍道:“是,是,属下称呼他常爷便是。”秦绝响听了心中暗笑:“这个称呼倒很好,自马明绍以下全称呼大哥为常爷,陈大胡子一张嘴却叫常兄弟,看众人恼他不恼?哈哈,哈哈!”表面不动声色,只嗯了一声。

前面已是主殿正厅,院中灵棚上搭了雨布,幡上当大事那几字却早打得透湿了,二人缓缓撑开竹伞,缓步下廊。

秦绝响提起气来,脚步变轻,马明绍在后跟随,瞧他身形步法,殊少秦家味道,倒是与那常思豪颇似,心中已略猜到一二,当下也不说话,提气跟随。

这灵棚座北朝南,与正厅开门方向一致,出口对着外门楼,余下三面封闭。二人缓缓靠近,捱至灵棚侧后方不远处,只听哗哗的雨声中,陈胜一的声音淡淡传了出来:“大爷身上竟有这么多伤口,却又不深,显然是敌人在杀他前大用酷刑,肆意折磨了一番。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帮狗贼,他们……他们这算什么东西!”语声虽低,个中凄楚痛心却极为真切。

马明绍心下一惊,知道陈胜一果然是开了棺,待要动作,见前面秦绝响略摆了摆手,便停住不动。

大雨如泼,打在两柄竹伞之上,吡啪作响,倒与落在棚布上的雨声融为一体,二人又屏了气息,是以灵棚内并无察觉。只听常思豪的声音道:“你看,他这几处经脉中存有大量淤血,我先前在军中所剖尸体不少,倒没见过一具是这般情况的,不知是何缘故,奇怪得很。”

陈胜一道:“那应是临死前曾被点中穴道,阻住了气血流通所致,死后穴亦未解,就此凝固,所以才会这样。”

常思豪唔了一声:“原来如此,是啊,两军战场,没有武林高手,自是不会先点了穴再杀人的了。”

陈胜一道:“大爷定是先被点住穴道,以致无力自我了断。否则以他的性格,又怎会甘受此等折辱。”语声极为愤慨。隔了一隔,似是恢复理智,心绪已稳,语声也平和了些:“杀人容易控人难,他虽一臂骨伤未愈,但是功力摆在那里,寻常人等定是擒他不住,看来敌人之中,必有大高手在内。”常思豪道:“这却也未必,你想一想,那日阿香说,他拄刀跪在那里,而吟儿……她被绑在桌上,若是敌人先捉了吟儿,再迫他住手,他顾忌着女儿,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秦绝响闻言心中一震,脑中腾起一副场景:大姐失手为敌所擒,又被当作人质迫秦逸弃械,大伯不肯,敌人便将姐姐剥了衣衫,肆意凌辱,大伯心急伤痛间一个失神,被点中穴道,拄刀跪地,敌人围上来却不杀他,只狞笑怒骂,一刀刀往他身上割去……一时间血气翻腾,说不出是悲哀,愤怒,恼恨还是别的什么,闷堵在心难受之极,耳鼓中嗡嗡直响。

待到心情略微平复一些,精神这才又转回现实,只听常思豪道:“陈大哥,我对于江湖各门派的手法所知甚浅,你从这些伤口中,可看得出什么端倪?”

灵棚中一时没了声息,又响起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像在翻动什么,又隔了一隔,陈胜一叹了口气:“从五脏上来看,他应该没中过什么掌力,刀剑伤口又被用刑时的碎刀斩乱,这可就难以猜解得出了。明诚君大剑刃锋宽大,伤人较易辨认,尸身上没有,却也并不能说明敌人不是聚豪阁的。”常思豪道:“那么点穴的手法呢?”陈胜一奇道:“兄弟,你没学过点穴么?怎会作此一问?”

常思豪没有作声,想是在摇头。陈胜一道:“是了,你的功夫得自军中,想来宝福老人那几日也没来得及教你,点穴原称打穴,其实就是人体筋键的关键点,只要着力击打,令其错位或是阻住气血流通,便是封住了穴道,根据部位不同,产生的感觉和作用也都不同,武林高手往往练得指力强劲,手头又准,所以打穴时常用指点,也就多称其为点穴了,功力不深的则多用判官笔、点穴镢等外门兵器辅助。点穴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法,总归起到的效果是一样的,绝不会有什么特异之处,所以通过这个,是看不出来的。”

常思豪恍然道:“点穴原来就是这么回事,那可简单得很。关于什么点穴手法,我原也是在茶馆外蹭书听,听来的,那先生讲说,高手的点穴手法都是独门,寻常人是解不开的,看来评书中的剑侠故事,与现实大不一样。”

陈胜一道:“是啊,以兄弟你对人体结构的了解,练用起来倒也不难。”

又隔了一隔,常思豪道:“正面情况基本上就这样了,既然从点穴手法上也看不出线索,那咱们再看看后背的伤处。”紧接着微有些响动传出,料是翻动尸身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陈胜一道:“都一样。唉……看来是没什么线索了,奇的是他身上并无致命伤,想来是鲜血流尽而死。唉,早知如此,我便不当来做此事,扰得大爷身后不得安生,还麻烦兄弟你跟着受累。”

常思豪道:“陈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尽的是人事,听的是天命,成骄败馁,患得患失,可就不像样了,再说,你也是为了要查明真相,又不是特意来损毁尸身、惊扰亡灵。大爷九泉有知,也会谅解你的心情。”陈胜一应了声:“是。”跟着又发出一声悠长无奈的叹息。

秦绝响心中火起,暗想听这话便知,必是大胡子扯着常大哥来开棺验尸,说什么查明真相,还不是你惧怕聚豪阁?如今查不出什么,却又装模作样叹气!

常思豪道:“陈大哥,咱们把尸体放回去吧。”

他抱脚,陈胜一挽颈拢腰,二人合力将尸身翻起,忽然一道电闪雷鸣,陈胜一瞪大了眼睛,僵住不动。

常思豪一愣,顺他目光回头瞧去,灵棚口处已多了条人影。

第二章 笑面呵人

那人一甩膀臂,手中竹伞向身后斜飞,在雨中打着旋儿飘出老远,跌落于地。

“绝响!”

这一下突如其来,常思豪也不由愣住,毕竟未经允许,来动秦逸的尸身,内心里总是感觉有些对他不住。

秦绝响立足之处尚距灵棚入口有一步距离,大雨如泼,刹那间将他身子淋透,水线从下颌处汇聚成股流下,他却毫不在乎,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陈胜一。身后,马明绍及时闪出,撑伞将他罩住。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四人相峙不动,雨声哗响,急促得像彼此跳动的心。

秦绝响早瞧见了大伯的尸身,原本在刚归府中之时,马明绍便问过他是否要最后看一看大伯的遗容,自己明知定然惨极,不忍卒看,故而没让开棺,如今一见尸身衣衫褪去,上面伤痕翻卷纵横,还有刚才解剖时割开的刀口,真比之自己想像之中的还要惨上十倍,想到大伯临死前所受的诸般苦楚,心中大恸,嘶声喝道:“姓陈的,你干的好事!”

陈胜一待要分辩,忽听“啪嗒”一声,一物自手边落下,掉在地上,轱碌碌向前滚去,这幽暗的灵棚之中,顿时光华闪亮。

四人定睛一看,只见那物圆圆滚滚,约摸鸭蛋黄大小,是一颗上等明珠。

常思豪心中大奇,仰面只见棚顶黑幽幽的,一无它物,只有吡里啪啦雨点下落的声音。

陈胜一低头瞧去,秦逸的脸侧着,嘴巴微张,登时明白:原来那颗宝珠本是含在他口中,搬动尸体时着力在颈,头颅一歪,珠子便即滚落出来。

在死者口中放置明珠本是当时的风俗,称为含殓,本来只有皇帝死亡,口中才可放珠,诸候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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