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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春花俪美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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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厉勋喘着气,一字一句地轻问。
  “你听得不够清楚吗?那好,我就再说一遍。”带着嫉妒和报复的恶意,银翘靠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道:“寒家满门被灭,一、个、不、剩!”
  她的每一个字仿佛炸弹,在他耳边、脑里爆炸,炸得他无法感觉、无法思考,世界仿佛陷入漆黑一片,再也不见光明。
  那夜后,她被发现昏倒在天下居,被火速运回珍珑阁请大夫诊治的结果,她终于睁开眼睛。
  她醒了,可是她胸中的某个部分没有醒。
  在静儿无微不至的尽心服侍下,她会吃、会睡、会走、会动,可是她仿佛听不见、看不到、忘了哭、也不会笑。
  她像是丢了心的人,寒家上不以为她患了失心疯,可是没有人知道,就在那天晚上,那个只有他两人知道的、秘密的晚上,她的心碎了,再也补不回来。
  静儿算是知道最多内情的人,但她也只能就之前小姐和勋公子之问种种奇异的行径,以及勋公子失踪后,小姐便成了这副模样,推断他们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巨变。
  静儿望着玉珑漠然而痴傻的面容,每每心酸得要掉下泪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得出来小姐和公子相爱圣深,但究竟是什么逼得事情非如此演变?
  她殷切地祈求上苍,千万不要就这么结束,再给他们一个机会,给他们一个好结局吧!
  有没有上达天听她不知道,可是小姐的病一点起色也没有。静儿心疼不已地扶着小姐到花园方亭里坐下,心中的忧虑一日比一日更盛。
  近来不知何故,本已循规蹈炬的太守府又气焰嚣张了起来,对他们寒家的欺压甚至想出怨气般地更甚以往。大家都叫苦连天,可是这次却再也没有人帮他们承担了。
  “小姐,喝口茶吧。”
  静儿殷勤地侍奉,但玉珑愣愣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静儿不灰心,自己动手喂她喝。
  “小姐,您可得快些好起来呀!”她低低地劝着,两滴豆大的泪珠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没有您,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园那一头起了骚动,好像是少爷的声音。静儿觉得奇怪,连忙擦干了眼泪,站起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让开!”钟达棠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推开寒玉轩,便要强行闯入。
  “钟达棠,你给我站住!我姐姐身上有病,她不想见你!”寒玉轩追着他,气得冒火。若不是他还急于拦住他,他真要跑回房,拿剑当场将钟达棠这无赖给劈了!
  “我还来找她是她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了!”钟达棠嚣张地怪笑着。当初是由于王爷的命令他才不得不退婚,而今王爷都已回京了,还有什么能阻挠他来索回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钟少爷?!”静儿一见是钟达棠,惊得脸都白了。但她强自镇定,只为保护小姐。“您和小姐已经没有婚约了,硬要和小姐见面,似乎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钟达棠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家小姐和个野男人不干不净,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礼?”
  “钟少爷,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再怎么样这也是我家小姐的私事,和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静儿蹙眉,无法忍受有人侮辱她的小姐。
  “当然有关系。我钟达棠要的女人,我爱怎么说她,都随我高兴!”
  “您说什么?!”静儿震惊地望向钟达棠。他对小姐还不死心?!
  钟达棠的眼神始终专注地落在不远亭内那张依旧美得脱俗的绝世容颜。
  这么美的女人,他怎么放得了手?不过她素行不良、不知检点,他也不会再那么郑重其事地对她!她不配当他的妻,做妾都还便宜她了!
  钟达棠冷哼一声,睨向静儿,威胁地道:“你给我听好了,三天之内,将你家小姐送到太守府。否则,我绝对要你们寒家过得非常好看!”
  “不……不可以!”静儿抖得几乎站不稳。
  而钟达棠只是夸张地大笑,“以你们寒家现在的景况,你以为你们还有说不的权利?”
  不行!火速召集全家上下商讨的结果,大家决定连夜将小姐送出城去,绝不能让她落入钟达棠的魔掌里!
  静儿焦急地收拾着包袱,已顾不得周全与否,她一心只想尽快送小姐离开这块不祥之地。
  “小姐,快,快跟我走。”静儿硬拖起玉珑,费力地往后门方向走去。
  但是,她们才离开珍珑阁不远,从大门方向疾速逼近的金属杀伐声却引起她的注意。
  静儿心中惊慌,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直到传来一连串凄厉无比的惨叫,不得不止住她的脚步。
  “猛叔?!”静儿尖叫,望着自愿来寒家守卫,如今却浑身浴血的老人。“发生什么事了?!”
  她向后一望,更震惊地发现熊熊的火光竟在寒家各厅各院四起。
  “突然来了一批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二话不说逢人便砍……”而且个个都武艺高强,连他都无法力敌。猛叔光说这几句话,便吐了好几口血。
  他强力支撑,护住她主仆两人,一路挥刀护送她们到了后门。但就到此为止,他已力竭气尽了。
  他用了最后的力气,将她两人推出后门。
  “你们快走……”一柄银刀飞来砍中他的后背,猛叔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完,便直挺挺地往门畔倒落了。
  “啊──”静儿吓得尖叫,转身拉着玉珑便没命地跑。
  黑衣人注意到她们,立刻沉声大喝:“别让她们给溜了!”
  静儿一直跑、一直跑,玉珑更像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般任由她拉。两个弱女子的脚程能快到哪里去?在夜明山附近的一处急湍的高耸河谷,她们被一群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
  静儿紧抱着毫无反应的玉珑,惨白着脸,抖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等杀完这最后的余孽,咱们就可以回去向王爷交差啦!”
  最后的?!静儿顿时透体冰凉。
  这代表寒家的其他人……全都死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寒家究竟和你们何冤何仇?!”她悲愤地尖叫哭喊,而黑衣人笑得更加张狂。
  “都要死了还这么多话。”他举起刀便向她们砍来。“纳命来──”
  “小姐,小心!”静儿一见情况危急,不假思索地便将玉珑往悬崖一推。左右都是绝路,就让老天爷决定她们的命运吧!
  但静儿这么一推,却让自己的背心硬生生地往刀口下送去。静儿惨叫一声,血雨立刻有如喷泉般洒落满夜星空。
  一切的过程宛如慢动作地在她眼底放映,玉珑瞪大了眼睛,却始终做不出任何反应。但是当热烫的血液喷洒在她满头满脸时,她茫然的神智终于突破了那层坚固的薄膜。
  “静儿……”她颤抖地抚上脸上静儿的血,而凄厉的惨叫终于从她口中迸出:“不要啊──”
  同时,她的身躯加速往山崖下坠去,遥远地传来扑通一声,素白的身影被吞入了波涛汹涌的滚滚洪流之中。
  必死无疑!黑衣人往崖前探看后,一致认为。他们彼此点了点头,“好,咱们快撤!”
  不留下任何证据,是做杀手的第一准则!
  第九章
  厉勋站在已成一片废墟的寒家大院之前,踉跄了好几步,终于跌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地掩住自己的嘴巴,不知他应该大叫,还是哭号?
  他离开她是为了还给她平静的生活,他希望她幸福,他希望她快乐,他希望他离开她后便能带走所有危险,还给她一切理应属于她的安然与恩宠。
  可是怎么会变这样?就算他这么处心积虑,他终究还是害了她!他害死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心肺俱裂地痛问,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寒家对他们不是已无任何威胁了吗?为什么还要下这种毒手?
  “第一,谁教你爱上了她。”银翘傲慢地睨着他,仿佛绝对的天经地义。“第二,王爷本来就打算斩草除根,从没计画留下任何活口。”
  厉勋又是狠狠一震。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那么他这么拚死拚活地替父王卖命,为的又是什么?!
  他的脸色惨白,瞪着火后残骸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但银翘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咯咯娇笑地柔腻搂住他的颈项。
  “这下你该彻底明白了吧?”她痴恋地瞅着他,迷醉地在他的下唇印上好几个吻。“寒玉珑已经死了,你,又是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望着一片焦黑的废墟断垣,厉勋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反应能力。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打从骨子里地好冷、好冷、好冷……
  厉勋失了魂般地回到王府里,神态竟是异常地冷静,御景王冷眼瞧着,心下不由得提防了起来。
  “竟然连声质问也没有,总不会对我起了反意了吧?!”御景王捋着下须,喃喃自问。
  银翘坐在厅里,没啥好气地回答:“是王爷想太多了吧!依我看,他八成只是认命了。”
  “是吗?”御景王虽无反对,却也不置可否。
  “还什么是不是?”银翘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便站起来。“王爷,你究竟还要软禁厉勋多久?你防别人我不反对,但你总不能连我也一块儿防进去呀!”
  从宣州再度回来以后,王爷便加派重重侍卫严密守住了厉勋所居的郁竹居,没有王爷的命令,凡人不得擅入。也因此,害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厉勋了,这让她怎么不气怒!
  “郡王,先别生气。”御景王脸上一片安抚的笑。“总得让我先观察观察,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呀。”
  银翘对勋儿这般地痴迷,难保勋儿不会利用银翘做些什么破坏他谋反大计的事。
  说到安全起见,银翘也不得不忿忿然地闭口。他们成郡王府和御景王府已然是同命连枝,若御景王府真出了什么事,她成郡王府肯定会被拖下水。她可冒不起这个险!
  “好吧!”她轻啐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重重坐下,椅子碰撞发出了好大声响。
  “那你得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厉勋?”
  御景王抚着下颚,又露出他那特有、教人从心底发冷的微笑。
  “就再过些时日吧。嗯?”
  厉勋坐在桌前,双手抱头。
  他知道,父王在防他。这些天除了固定送饭送菜,没有任何人进过郁竹居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也好,正好给他一个彻底清静的空间,思考他过去二十二年的生命究竟意义何在。
  他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良心,最后换回来的是什么?只有满手的血腥和背负着无数人的怨恨。
  他以为自己这么做,能在父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得来的回报竟是无尽的猜疑和失去此生最爱的人!
  他害死了她!是他害死了她!可不只他一个人,父王和银翘是更可恨的凶手!
  他流不出泪,但心头渗出的每一滴血都化成憎恨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
  他饶不了他们!他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厉勋握紧了拳,痛苦地奋力一击圆桌。
  “啊!”他抱着头浑身颤抖不休,气喘吁吁,痛不欲生已使他的心无可挽回地朝某一个方向偏倾──他要报仇!他要为她报仇!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稚嫩的声音在房门处响起。
  厉勋微微一震,燃着熊熊恨火的炯炯目光顿时敛去。
  那是他弟弟的声音。
  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唯一不想牵连到的就是这两个人!
  “抱歉,但王爷有令,若无他的手谕,无人能入郁竹居。”
  “奇怪了,我想看看我的儿子也不行吗?这也要经过重重审核?”柔细却有些不稳的女音接着响起。王妃在门外激动着,而侍卫竟不由得害怕起来了。
  自从多年前王妃历经丧子之痛后,她的精神状态便一直不甚稳定。这是王府中人人皆知之事,大家对待王妃也是能不触犯便不触犯,一味地顺她之意。
  “王妃息怒,您请进便是了。”侍卫害怕地不敢忤逆,只好开门让他们俩进入。
  “大哥!”厉祯一进门,便开心不已地扑向他大叫。
  “祯。”厉勋怜爱地抚着怀中少年的发。
  这与他相差十岁的弟弟从来不知他其实并非他的亲生大哥,还打从心底将他当神一样地崇拜。
  “勋儿。”王妃白净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安的笑,她也急忙走过来将他拥入怀中。“咱们好久不见了,为娘真是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很想弟弟。”厉勋接受王妃温暖的拥抱,闭上眼,说出心底的真话。
  “真的?!”厉祯开心不已地仰起头。“大哥,你真的想我?”
  “当然。”厉勋向他笑眯了眼。“不然我还有别的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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