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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理寺如此傲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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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与碗里热粥做斗争的裴南歌倏尔想通无数关节,从案几旁跳起来:“所以阿翁你早就决定了?你早决定辞官,也早就猜到皇帝一定会为难你?你早猜到可能来不及参加我的笄礼,所以早早把礼物给了我?”
  裴老爷子吹凉碗里的粥端在手里:“你叔祖父早先在朝中摆明立场两不相帮,结果就引来牛、李两党的排挤,我们两家本是同根,终归是会有所殃及,但既是同胞兄弟就应当宠辱与共,南歌,在眼下,我们裴家人还能安稳活着就已是万幸。”
  裴南歌这次是真的哽咽了:“阿翁,你要早点回来……”
  萧武宥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心,宽厚沉着的温度顺着手心一直蔓延到她心尖,让她差点就忘了她在不久之前刚刚决定要与他置气,也记不起为何委屈生气。
  “武宥,我把南歌交给你,你多担待些。”老爷子见萧武宥点头才放下心来。
  裴南歌心里悄悄地想,萧武宥如果不喜欢她刁难李子墟,她就再也不刁难,这样他总会喜欢她的。
  不明所以的李子墟如释重负地享用起稍微有些糊的鸡肉粥,这,也算是他初到大理寺的欢迎宴,虽然暗潮汹涌、菜式单调。
  窗棂外的月影斑驳,临别的惆怅像是朦胧雾气浸湿他们的心。

☆、第009章 也算不打不相识


第009章 也算不打不相识
  裴南歌在天光熹微中送别老爷子,径直来到了大理寺。
  新到的医工诚惶诚恐地同她问好,值守小吏连连赔笑招呼她。她今日不如往日那般折腾,只安安静静等人,看得来来往往的大理寺同僚都有些难以置信。
  而她今天要等的也不是萧武宥,是李子墟。
  不多时李子墟踏着晨光进来。裴南歌上前挡住他的前路,拽起他往门外走,不明所以的李子墟就这么被拉到大理寺外,他还以为裴南歌是要关心何时启程,赶紧解释道:“昨夜萧司直回大理寺已将一切打理妥当,过会儿他就将报请顾少卿,最迟午后启程。”
  “我不是说这个,”裴南歌细柔的声音带着迟疑,“我……我是来道歉的。”
  她昨天就已经想通了个中关节,只要她不做令萧武宥反感的事,就还是有机会博得他的垂青,所以,她决定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与即将同萧武宥出生入死的同僚化干戈为玉帛。
  “道歉?”李子墟倒是对她前后的反应不大习惯,“裴姑娘你这是……”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裴南歌说得诚恳,“我不该那般说你。”
  李子墟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确实也没往心里去:“不要紧,我也没往心里去。”
  裴南歌深吸口气,虽然是战略性认输,但还是觉得应该把原因说清楚:“也许你也看出来了,我一开始确实不待见你,所以故意为难你。”
  李子墟还是笑着:“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总不可能强人所难。”
  “可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刁难你吗?”裴南歌眨眨眼,白皙的面庞因为说话太快而染上一抹红晕。
  李子墟亦学着她的样子眨眼:“为什么?”
  “坦白说,我看你不顺眼是因为外面的人都夸你,大理寺的人都欣赏你,相反,他们从来没夸过五……萧司直,”裴南歌直言,“所以我觉得你因为参加了科举就轻而易举否定了他这么些年的努力。”
  “裴姑娘对萧司直的事真上心,”李子墟显然也明白了她的心思,“萧司直是在下敬重的前辈,在下到大理寺是学习如何断案,不是学习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的,至于外间流言,传得太久人们就腻了,你我皆可不必理会。”
  裴南歌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那就好,眼下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就不再互相为难。”
  明明自始至终只有她在为难他,但李子墟还是含笑点了点头。
  “对了,在下有个疑问想请教裴姑娘。”李子墟神情认真地说道。
  裴南歌狐疑看他一眼:“你说罢,但是别问我关于案子的事,那我可不懂。”
  李子墟笑了:“在下先前翻阅大理寺的奏帖,得知萧司直乃萧娘娘子侄,照理说司直应当与萧娘娘颇为亲近,但为何当前他会对萧家讳莫如深?”
  “因为,萧武宥早就与萧家断绝关系了,”裴南歌轻声叹息,“这些东西你当然不可能从帖子上看到。”
  “为何断绝了关系?”李子墟惊讶道。
  “明面上的原因是他看不惯萧家人恃宠而骄,想脱离家门以自己的实力做受人敬仰的好官。”裴南歌偏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这听上去也颇为符合司直的脾气。”李子墟自言自语。
  裴南歌的眼前又浮现出当年萧武宥意志消沉的颓唐,那一段阴霾既是萧武宥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是她的梦魇。
  “但其实……五哥当年与一位姓江的姑娘情投意合,萧家却认为江姑娘配不上他们,”她试图以平静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波澜万丈,但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害怕还是惋惜,“有一天江姑娘走了,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萧司直不曾找过她吗?”李子墟问道。
  裴南歌点点头:“萧五哥猜是萧家逼走了她,便去问他们,但萧家却拦着不让他去找。五哥一气之下就与萧家断绝关系,后来他找过江姑娘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那位姓江的姑娘正是萧武宥当年心头的朱砂,她裴南歌心里的骨鲠--江宛若。
  “明面上的原因和背地里的隐情,你愿意相信哪一个全凭你自己喜好。”裴南歌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含着酸楚。
  “萧司直真是性情中人。”李子墟不无惋惜地摇头叹息,“但在我看来,或许是两个原因共同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多谢李评事如此赞誉,”萧武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换了一件崭新的袍子,在晨光之中更显温柔和煦。
  裴南歌却是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他,经过昨天闹了那么一出,虽然自己半真半假,但这时候热情地迎上去撒娇多少有些不合适,再加之昨天那番直截了当的表白,她还不能确定萧武宥和其他人心里怎么看她。
  此刻她很纠结,就连双脚也纠结到了地底,如落地生根般一动不动。
  萧武宥双目含笑走到她的眼前,抬手将她凌散开的几缕头发拢到耳后:“你肯向子墟道歉,我很为你骄傲,你要知道,多少男子也未必如你勇敢。”
  受到了夸赞的裴南歌却是鼻子一酸,慌忙避开他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这种情绪变化的方式太措手不及,她有种贼喊捉贼之后被感化的内疚。
  “我过会儿要去向少卿辞行,你先回家收拾,一会儿接你出发,”萧武宥轻轻拍着裴南歌的额头,又吩咐李子墟道,“你去马厩里挑几匹壮硕的好马,记得不要挑那几匹白鲲驹,南歌被它们摔过。”
  裴南歌张口想要反驳萧武宥在外人面前替她塑造的形象,但她一望见萧武宥的眼神就跟心里有鬼似的说不出话。
  她赶紧在心里替自己鼓气:这是物阜民丰、豪放真诚的大唐,一往情深的姑娘当众对心爱的男子表明心意,一点也不丢人,她完全不必要畏首畏尾!

☆、第010章 滁州城未解之谜


第010章 滁州城未解之谜
  当长安城的锦绣成堆渐渐远去,裴南歌那振翅高飞的心情忽然再也不复初离长安那般雀跃,期待和怅然交集的心绪占满心房,更多的是面对未知世界既踌躇满志又手足无措的自相矛盾。
  一行人赶到南谯城时,王刺史和沈县令已在县衙门口相迎。
  王刺史约莫五十来岁,双鬓微白。沈县令从头到尾皱着眉头一脸焦虑。
  裴南歌费力地跟着萧、李二人的步伐进到内堂,还未坐定就听得王刺史急切问道:“这次我从南谯取道金庭,身边随行不多,没想到给了窃贼可乘之机。”
  萧武宥颔首:“此事我们略有耳闻,还请刺史再仔细回想墨宝失窃时的情形。”
  根据王刺史的回忆,他们大概是申时抵达南谯,随后就在驿馆中安顿。当时他正在屋内与随行的四位侍从交代事情,忽然就听到屋外有人大呼着火,于是他派了两个伺从出去看看情况。
  但出去的人过了很久仍然没回来,屋外也没有别的动静,王刺史放心不下就又派了两个人出去。俩人刚走,忽然外面狂风大作吹开了门窗,此时关窗的时候被风吹迷了眼,风停了才缓过来。最后是后面派去的两个伺从抬回了晕倒的两人。
  “这时我才觉得事有蹊跷,再去翻看盒子时,快雪时晴已经不见了踪影,盒里只有窃贼留下的一方布帛。”王刺史说完就将一方绢帛交给萧武宥。
  萧武宥仔细摩挲:“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竟然是江都缭绫。”
  “缭绫?”王刺史惊道,“竟然真是江都贡品缭绫?”
  “不假,”萧武宥将缭绫递给李子墟收好,“但我也同样不明白为何是缭绫。南歌,你先闻闻盒子周遭是否有特别的气味。”
  漆木浮绘的狭长木匣里空空如也,裴南歌低头将鼻尖触及匣口,漆木的淡淡香味飘散入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合上木匣,她无奈朝萧武宥摇摇头,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拓帖遗失至今,哪怕真有其他气味也早就散了。
  “因为帖子是圣上御赐,沈某担心此事张扬出去会危及皇家威严,所以只在暗中对进出人等进行搜查,但直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司直,现今是否需要采取悬赏通缉的办法?”沈县令言简意赅正中要义。
  “不,”萧武宥估摸清王刺史的意思后拒绝了这个提议,“继续封锁消息,装作帖子还在我们手上,只要官府未透露出帖子失窃的讯息,黑市的买主们就会质疑帖子的真伪不敢贸然交易。”
  “不错,”裴南歌附和道,“窃贼说不定还在城内等着风头避过去再出手去黑市交易,越是这样,我们越需要按兵不动。”
  “我这就让人去查这缭绫的来历。”沈县令将缭绫交给县丞,又仔细吩咐了一番。
  “司直,”李子墟这时才得空抽身到萧武宥跟前,“既然窃贼是要从朝廷命官手中窃走御赐名帖,理应越是无知无觉最好,为何还要留下这么珍贵的缭绫?”
  “你是想问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偶然失手?”萧武宥挑眉。
  李子墟颔首:“用得起缭绫的人多是达官显贵,又如何会行窃?”
  “那也未必!”这一路快马加鞭让裴南歌吃了不少苦头,刚到南谯县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案子,所以这声反驳显得无比单薄。
  “这可是王羲之的墨宝,王刺史那本又是御赐的乌金拓本,世人自然趋之若鹜。我听阿翁说,好多达官贵人都以收集羲之书帖为好,没准还真是他们偷的。”
  “有几分道理,”李子墟说得公允,“但就算真是某位达官贵人偷的,他们难道还敢明目张胆挂在自己屋中?万一被人看见那不就是不打自招?”
  萧武宥赞同道:“帖子的真迹已随着太宗皇帝入土,世上的拓本又以失窃的这本乌金拓最为珍贵,眼下整个大唐都知晓这拓本被赐给了王氏后人,这些达官贵人纵然再喜爱此物,也断不敢冒险干这种引火烧身的危险勾当。”
  裴南歌觉得他二人说得都极为有理,低着头开始仔细思考是否有可能是偷窃成瘾的达官贵人犯了傻。
  萧武宥翻动着手里的绢帛,紧皱的眉头霎时微微舒展,显得沉稳自信:“以上的各种解释,都是先假定这块缭绫是窃贼在偷窃中不小心落下的,但如果并非如此呢?”
  李子墟和裴南歌齐齐看向那方绢帛,裴南歌敏锐地发现不对:“这块缭绫的尺寸显然不是丝绢,这里又没有尖锐之物,缘何会留下这么块绢帛?”
  萧武宥修长的指尖拈起绢帛:“若是被划破的衣裳,四角又怎会如此平整?”
  裴南歌果然发现那方寸大小的缭绫表面平滑、四角齐整,完全没有半分藕断丝连的迹象。
  已经交代好相关事宜的王刺史和沈县令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顺着李子墟他们的目光望过来,他们也发觉了缭绫的不同寻常。
  沈县令沉声道:“这应当是裁下来的。”
  “不错,”王刺史应道,“窃贼是故意留下这块缭绫,想引我们发现,或者是想向官府挑衅。”
  沈县令灵光一闪赶紧吩咐手下去查近来有什么贼人刻意与官府作对。
  刚吩咐完,走出门的县丞又走了回来,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焦虑的衙役,疾步的行走令他腰间的佩剑发出清脆的碰撞:“禀县令,城东燕子林发现一具女尸。”
  沈县令面色凝重,附耳对身边的衙役低语几句,衙役点点头快步退下,不多时他就领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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