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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胭脂乱:风月栖情-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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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些老头子们哆哆嗦嗦把金针往母亲身上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问起病因,有说肝火上扬,有说气血两虚,还有说得了伤寒,我气得差点把金针全扎到那些老头子身上。
一直折腾到天亮,我已疲惫到不堪,头疼得厉害,却依旧不敢稍稍阖眼,只在母亲病榻前踱来踱去。只怕一闭眼,母亲便不见了,就像父亲一般,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公主,公主,您歇会儿吧!”袭玉和小雁焦急地在我身来跑来跑去,一会儿递茶,一会儿送汤,催着我坐下来休息休息。
我烦躁得恨不得把她们赶得远远的。
如果夕姑姑在,我可以倚在她瘦小却温暖的怀中,听她轻言细语的安慰,可她偏偏也不在了,也不知安亦辰那个混蛋会不会好好待她。
颜远风眼中已布满血丝,我很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化脓发炎,但他除了每两个时辰出去巡逻一次,再不肯离开母亲一步。
总算那些赤脚郎中对普通外伤还是能开出药方来的,反正都是些止血止痛,化淤消炎的。我拿了几人的方子来匆匆瞧了一瞧,见大致药物都差不多,遂叫人煎了,凉开,立等着看颜远风灌了进去,才略略放心。
到得近午时,几个乡下郎中为母亲诊治了,脑袋凑到一起商议好一会儿,便走到我面前,由那白头发最多的老郎中领头说道:“令慈病势瞧来愈发沉了,小姐预备一下,冲一冲也好。”
我们的身份,自然是保密的,郎中们只知我们来头极大,却也不知我们是落难的皇室贵胄,天朝公主。——也许,所谓大燕天朝,从此只能存在于市井之中的评书和笑谈之中了。
“预备什么?冲什么?”老郎中的话我听不懂,却看来颜远风蓦地睁大眼睛,整个的表情都僵住了。
“如果你们救不了她,那么,你们就准备给她陪葬吧!”颜远风面色刷白,慢慢说着,语调前所未有的森冷,甚至带了可怕的浓浓杀意。
几个郎中顿时惊得面如土色,吃吃说不出话来。
而我终于懂他们的意思了,只觉心都在痉挛,尖声道:“不可能!我母亲前天还好好的!”
我绝对不能失去母亲,这一想法简洁明了,不容改变,更不容有失。
我冲上去,拎住老郎中的衣襟,怒吼:“你们到底会不会治病!”
老郎中战战兢兢道:“令慈病势凶猛,老朽本是乡村郎中,走家窜户,这个,这个……也只能治治小毛小病,令慈的病,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而另外的郎中纷纷辩解:
“俺家祖传的是跌打损伤……”
“老朽精的是儿科……”
“我们老李家以治风湿出名……”
我按捺住把他们一骨脑赶出去的冲动,叫道:“这鬼地方就没了名医了么?”
谁知,这几人立刻异口同声道:“有!”
“谁?”
“医者白衣!”
医者白衣?我疑惑地望了望颜远风。
颜远风也放开母亲的手,站起来问:“医者白衣,是什么人?”
“医者白衣,是两三个月前在附近出现的一位少年大夫,妙手回春,天下无双!”老郎中啧啧称叹:“半年前,这里开始流行瘟疫,不知死了多少人,州府里不知派了多少名医过来,都是束手无策。也就亏得白衣来了,在疫区住了大半个月,差点连自己都把命送了,才研出了药方。因药材不够,又亲自去南方调取药材……小姐也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亏他年纪轻轻,竟把药顺利带了回来,救人无数,救人无数啊……”
他转身合手念佛:“阿弥陀佛,这才是上天赐予咱们青州的大菩萨啊!”
我两眼冒火,转身叫人去请忽哲。
忽哲很快到来,闻我提起医者白衣,立刻道:“此人最近的确是在青州、黑赫边境一带活动。但自从瘟疫控制了,他的行踪十分飘忽,我这次派人出去,就叫人特地留心此人,但这等异人,原本就可遇而不可求。”
听他这么说,我几乎有些绝望了,瞪着母亲毫无生机的雪白面孔,泪水直在眼中打晃,只不肯当了众人掉落下来。
这时帐外又有人在回禀:“又有郎中给带过来了。……要不要带进来?”
所谓病急乱投医,我一叠声唤道:“带进来,带进来!”
果见一个军士带了一郎中步入帐蓬之中,那郎中一见那许多同行立于帐蓬之中,额上已滴下汗来。
我一指母亲,喝道:“你快去看看,告诉我这人还救得救不得?”
“是……是!”那郎中颤巍巍伸出手去,才略一搭脉,便缩回手来,怯怯和带他来的那位军士道:“军爷,这人的病,怕只那个不肯前来的医者白衣能救了!”
“医者白衣?”我和颜远风一齐惊呼。
“医者白衣在哪里?你们遇到他了?”忽哲立刻问那军士。
军士面有郝色,答道:“他,他就在去此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小树林暂住。属下久闻他医术高明,特地去请了,却坚决不肯来。属下急了,想强带他过来。谁知……这医者白衣,身手很是高明,属下万万不是对手,只能罢了……”
“医者父母心。他为何不肯来?莫非你得罪了他?”我急急问着。肯舍命救灾民的大夫,自然是好大夫,为何见死不救?
曾有读者问过我,白衣是谁?
他是栖情的梦中情人啊!终于要出现了!
忽哲叹一声,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医者白衣,为人甚是古怪,寻常平头百姓,他舍药救人,从不收人钱财;而富贵人家,却是狮子大张口,常一要便是人家近半的家当,据说是因为‘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所以如此这般;若是官宦人家,则从来请他不动,除非是带了垂死的病人送到他面前,正如公主所说,医者父母心,他并不会袖手旁观。

“官宦之家又怎么了?”我气急道:“这人必定是穷鬼出身,所以见不得旁人意气风发,为官作宰。”
忽哲干笑一声,也不答话,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二十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母亲这样子,断断不敢再让她再奔波上这么远。
颜远风立起身来,道:“我走一趟试试吧。”
我瞧他满身是伤,一脸憔悴,忙拦道:“我去。论打仗你行,论找人……还是我去吧。”
颜远风显然也不舍得离开,只是迟疑道:“那人性情古怪,公主你……”
我哼了一声,侧首吩咐:“备车!”
如果这个医者白衣真能救得了母亲,低头求求他,受些委屈又何妨?顶多等母亲恢复后再回头找他算帐!
忽哲张了张嘴,看我坚持,终于不说什么,只瞧着颜远风。
颜远风皱了眉,低了头,道:“一路小心!”
我换了件天碧水纹夹衫,百褶仙女点花长裙,披了素蓝的披风,用一根长长的蝶恋花银钗将乌发绾起,再不用别的发饰,看来清爽怡人,既不招摇,也不过于寒素。又叫袭玉将珍贵金珠包了一包,携在身边,方才在三十名精心挑选出的侍卫保护下,带了那知道医者白衣住处的军士,匆匆向西方进发。
到得午时,那军士道:“到了。”
我跳下车来,不觉苦笑。哪里是什么小树林,分明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啊!此时春暮夏初,新拔的嫩竹油绿欲滴,已长得与老竹齐高,只是随风飘摇之际,少了几分老竹劲直有力向上的刚气,如同那些贵家的少男少女,个儿已经长得够了,却少了几分风雨历练,便显得单薄。
但再稚嫩的竹子,天生天长,只要再经历夏日几场暴风雨,也便一般的劲骨冲天了吧?
我吩咐了侍卫一概留下,单扶了袭玉步入竹林。
一路幽篁,阳光投下,便是一地的斑斑驳驳,细碎撒于落叶与散布的野生兰花之上。风摇曳,翠叶浮动,斑驳暗影浮动,更有清新竹香浮动。
那样的翠华流天里,一种很特别的乐音,如谷底幽泉般轻盈游过,又如山间白云般飘舞轻漾,悠扬婉转,可细听处又千回百结,那种在倜傥之中的微微凝滞,似是品尝碧螺春时初初的涩意,很快被洞澈肺腑的甘香所冲去,若不细细体察,再也感觉不出。
而后,我看到了吹奏的少年。
那样一个对竹吹乐的少年,一身布衣白袍,洁净如云,蔼然而立,宛若明珠的一双黑眸,倒映了青天云影,澹澹如水,手中捧了一个椭圆形的乐器,旁若无人,自得其乐吹奏着。
虽是粗衣布袍,我竟没见过比这少年更美好的人物。
难道这个看来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是那个传奇般的医者白衣?
少年觉出有人近前来,停了乐声,侧首看向我:“姑娘有事?”
那眸子纯净如水,那一瞬间便将我沉浸其中一般,我的心跳竟似漏了一拍,只呆呆看着这美好少年,直到袭玉推我一把,我才恍然大悟,忙上前行礼道:“小女子栖情,因家母病重,特来恳请白衣公子一行,前去相救。如蒙允诺,感激不尽!”
少年诧异地将我打量片刻,然后问道:“昨晚那位过来找我的军士,便是你家派来的?”
“是。
”知道昨晚那军士和白衣动过手,我有点窘,却有些想不通,那么牛高马大的军士,居然不是这么个少年的对手?他看来不但有几分文弱,连容色都有些接近瓷青的苍白。
只是医者白衣本就性情古怪,这下更是不肯随我去救人了吗?
我心中惴惴,正想着下一步该怎生求他时,白衣已温和看住我,道:“好,我随你去。你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东西。”
这一下,倒是我惊诧了。这么简单?
而白衣已缓步走入竹林中的一间小小茅屋,不过片刻,便步出来,手中已多了一个青布包裹。
“走吧!”他从我身边擦过,淡淡笑着,深深的一对梨涡,盛了酒般让人倾醉。
白衣,医者白衣。
我胸口七上八下地乱跳,怔忡地只知跟了那少年,迈了腿向前行着,迈出那不若尘世的竹林幽篁。
因出门在外,我一时也不曾想到要另带辆车来接他,只得请他一并入了车厢,在一侧坐下,然后道:“若治好家母,必有重谢!”
白衣笑一笑,也不答话,只将方才吹奏的乐器拿在手中摆弄。
难道我的重谢,还抵不过那个圆圆的东西?
我好奇望着那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它叫埙。”白衣递过来,答道:“是我一位远方的朋友带给我的,看到这里的孔了么?其实用法和箫、笛都差不多,音节略嫌单薄,但声音要浑厚大气许多。”
“也要忧郁许多,听来不知像有几十年的心事一般。”我接过埙,不觉拿到唇边,试了胡乱吹奏。
“姑娘,你拿的姿势错了。”白衣扶过我的手,轻轻捏住我的手指,搭在埙孔边。被他触摸到的皮肤,每一处毛孔都似在瞬间敞开了,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由手指向上延伸,直至心口,至脑海,至全身。四肢百骸,俱已张开,似每一处都已会呼吸,呼吸清晨飘着淡香的空气。
我的手禁不住的微微颤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得离白衣极近。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温润而纯净,熟悉而陌生,依稀让我想起,颜远风的体息,跟他也有些类似,只是远不如白衣那般浓郁而清澈。
写到第十三章结束,终于把栖情一见钟情的男孩写上来了!这书慢热的啊!踢腿打滚中。。。。。。。
不过,白衣像皎另一本《梦落大唐》中的东方清遥么?不太像吧?清遥似乎不穿白衣的,而且不像这个男孩那么有仙气,偶看了都心动啊!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初次相见的少年,会带给我那般美好而又慌乱的感觉,铺天盖地,无可抵挡。
这种奇怪感觉让我害怕,不由将手一缩,埙已落下,滴溜溜滚在宝相花纹的毯子上。
白衣似怔了一怔,忽然之间红了脸,将埙捡起,向坐椅一侧挪了一挪,讪讪一笑,如同任何一个平常的尴尬少年,丝毫看不出那些口口相传中的传奇色彩。
我这才发现,他已被我挤到了车厢的最角落里。
不是他在靠近我,而是我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他。
我忙转到另一侧坐正了,已是满脸作烧。
偷眼觑他时,只见他亦很是不安,低了头弄埙,忽见到我望向他,轻轻吐一口气,淡淡一笑,已恢复了原先的温润安宁。
我忽然想到,他那么爽快答应随我前来,会不会是因为我?
有母亲那样国色天香的遗传因子,即便淡淡妆,天然样,我也应该很是玲珑俊美的。
想到这里,我更不自在了,却偏有股不知从哪里钻出的喜悦,迅速地萌芽生叶,抽枝含苞,巍巍待放。
若不是一直担心着母亲,只怕那种喜悦会更加蓬勃。
在那种惴惴的欢喜和不安中,时间流逝得特别快,不过感觉是片刻的工夫,便已回到了营帐。
也不及梳洗饮食,我便先带了白衣去见母亲。
营帐周围,自是剑戟如林,军威森然。加之有大燕侍卫,有黑赫骑兵,更显怪异,肃杀异常。但白衣只随在我身后不紧不慢走着,不见丝毫慌乱失措之意,仿佛再大的场面,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不以为奇。
几个郎中都在帐外守着,满脸的汗水,也不知是不是又给颜远风骂了。但他们似乎都认得白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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