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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胭脂乱:风月栖情-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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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轻笑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昊则吐了口气,炸药气息慢慢散去,沮丧道:“你没说错。唉,为你操碎了心,你也不会跟着我。——如果当日不放你离开黑赫就好了,便是比我大两三岁,也不妨事。”
我差点失声笑起来,却也禁不住感动。这小屁孩的模糊心思我不是不知道,难得他竟看得这样分明,明知我不可能接纳他,依然如小时候一般待我,并不胡乱纠缠,徒增各自烦恼。
不过,他到底还存了几分稚气。便是当日不走,我就能接受他了么?在我眼里,他永远只是在四年多前,那个圆圆脸蛋大大眼睛的小屁孩啊!那个跟在我和白衣后面像条尾巴的幼稚男孩……
让夕姑姑帮我捏了捏酸疼的腰,我把话题岔了开去:“我的那些凤卫,最近还在跟你的骑兵们一起训练么?”
经了安亦辰这件事,我也算得到了教训。依赖任何人,终归不如依赖自己。就算不为自己,我也必须为孩子建立起一支卫队来,方不致在乱世之中寸步难行,处处看人脸色。
钦利可汗、雅情姐姐都知道我吃了不少苦头,加上昊则一力支持,所以当我提出将原先的卫队重新整编时,他们立即答应下来,并挑选了部分平素与故燕侍卫交好的黑赫勇士,共凑成了三百人,命名为凤卫,由林翌为统领,达安木为副统领,直接受命于我。平素无事时,则编入昊则的骑兵中训练,若有战事,则一样参与部落间的征伐,以免失了锐气。
大燕虽灭,但衔凤公主曾与众人共生死,同患难,即便失明,亦威信不减,故而驾驭得甚是轻松,乃至昊则一再惊叹,说若我是男儿身,可做一方将领了。至于养兵的用度,因我们母女自皇宫出奔之际带出的贵重珍宝不少,又有可汗相助,倒也不成问题。
昊则见我问起凤卫之事,将手伸来摸摸我高高隆起的肚子,嘻嘻笑道:“昊则做事,栖情就放心吧!等你把宝宝生下来,大可去好好检阅一番。啊,你果然又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法子。”
最后两句话,却不是和我说的,因为那股浓烈得让我头晕脑胀的腥膻气,再一次笼入了毡帐之中。
夕姑姑扶我站起,道:“公主,他……他似乎想为公主针灸,示意让你躺那边榻上去呢。”
针灸?这个满身腥膻的人为我针灸?
“昊则……”我忍不住懒懒道:“我不想再折腾了,带他出去吧!”
“啊?”昊则叫了一声,听来很是不满,却似并不着急。
艾草的气息,却已在毡帐中渐渐缭绕开来,特有的清香顿时将那腥膻之气驱逐不少。
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扶住我的手臂,同时又有一只手,搭住我的肩,将我送向一旁的木榻。
很浓的腥膻之气,依然令人作呕,提醒着我,一定是那个哑巴大夫,固执地按着自己的思维,将我送到榻上医治了。
这样肮脏的一个人,我本不该让他碰着我的衣角。
可不知为什么,那隔了衣物的扶持,居然让我一种微妙到心悸的熟稔感,叫我拒绝的话语,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平躺于榻上,沉重的腹部顿时压迫得我阵阵不适,不由皱起了眉。差不多已经九个月的身孕,实在不宜平卧了。
这时那双手又将我半托起身,迅速将我后背和颈部垫了厚厚的锦被和棉枕,细致迅捷,又不失温柔,一如我曾相交的那个最优秀的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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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刚在评论区说一声,就有很多亲送了花来,连为了调整心情今天才开的新坑《美人镯》都收到了几十朵了,最多的亲,甚至送了一二十朵来,皎那个热泪盈眶啊,最可爱的读者,全在皎的身边哦!(闷了几天的心情大好啊!)
心中竟是惘然,只是由着他扶正头部,将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金针扎入我脸部及头部的各处穴位,轻柔地捻着,一阵阵地酸麻着,居然感觉不出疼痛来。
而他满是腥膻的袖笼中,怎会游丝般飘出淡淡如芳草般的清芬气息来?懒
呼吸渐渐紊乱不安,却禁不住那针过之处的阵阵酥麻,我竟低低呻吟着,睡着了。
醒来时那大夫自然已经不在了,夕姑姑正用苏合香熏着毡帐,显然在驱赶那令人恶心的腥膻之气了。
“夕姑姑,那大夫走了?”我侧翻了个身,托着大肚子喘气。
“走啦!看来医术还不赖,用针用得娴熟着呢!”夕姑姑闲闲地说着。
“哦?那人是不是年纪很大了?身上那么重的味道,又不考究穿着。”
“可不是么,一大把胡子呢,只怕有四五十岁了……公主,你看不见他更好,不然只怕连饭去吃不下去,可脏的一个人了!”
我不说话了,用力眨巴着眼,可惜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我的世界,不得不靠别人描述给我听;当我相信别人时,他们的描述,就是真实的。
第二日,第三日,那位满身腥膻的大夫每到傍晚都会过来为我针灸,每一次,我都在酥麻的针刺中闻得到,那暖暖淡淡的清草香,幽幽从难闻的腥膻中透出;然后,我会在一次次朦朦胧胧的心悸中,沉睡。虫
第四日时,我醒来时听到到昊则在一旁讲话。
“好些没有?”他充满希冀地问我。
“好些了。”我回答。
“啊,你看得到我了么?”
“我是说,睡了一觉,腰疼得好些了。”
于是,昊则无语,夕姑姑在一旁低低轻笑:“公主又开始淘气了。”
昊则嘀咕:“我总觉得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如果他治不了,天下就没人治得了了……”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靠住枕头,向夕姑姑道:“夕姑姑,这几日睡得多,反而头疼得很。你帮我到大姐姐那里去找一找,有没有上次那种贴头疼的药膏了。”
夕姑姑忙应了,匆匆走了出去。
我听她脚步声远了,转而叹口气,向昊则说道:“那个东洋来的大夫,是不是年纪很轻?听他的脚步声,挺有力道的。”
“啊……是,是啊!”昊哲笑道:“长得也挺不错,结结实实的身段。”
“有三十岁么?”
“差……差不多吧!”昊哲有些慌乱地笑道:“管他长什么样儿呢,只要他能治好你的眼睛,我一定重重地赏他。”
我笑一笑,不再说话,只是手指已禁不住地颤抖,颤抖地绞动身下的虎皮软垫。
宇文清……是你么?
晋、越交战正酣,你身为大越太子,数次领军攻城略地的年轻统帅,难道会离了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战争,跑到这荒远的极北之地,只为,医治我的眼睛?
我应该……猜错了吧?
翌日,浓浓的腥膻气中,那位大夫一如既往地端正为我扎针。
“我还要扎多久才能恢复过来?”我问着。
大夫正捻着针尖的手指顿了一顿,自然没有说话。他应该是个哑巴,又怎能回答我的问题?
夕姑姑已在一旁笑道:“公主,耐心些。听说这种针灸法化淤血最有效,这大夫很有把握呢。”
大夫手中的针正扎在我的穴位中,继续慢慢捻着。
我突然用力抽搐了一下,呻吟了一声,不安地在榻上蠕动着身体。
“公主,不要乱动啊,正在针灸呢!”夕姑姑提醒我。
“我……我肚子……一抽一抽地疼啊!”我叫唤着,满脸的苦楚不堪。
金针迅速从我头部拔去,纤长而冰凉的手指迅速搭上了我的脉门。这一次,匆匆忙忙中,没有隔着层丝帕切脉,柔和的触感,是如此熟悉,那样明晰地提醒着我,我不是在做梦。
“哦,这会子又不疼了。”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强笑道:“莫不是小家伙淘气,又在踢我了?”
夕姑姑松了口气,说道:“哎……公主你缓和些说话吧,咱们可要给你吓坏了!”
任凭那凉凉的手指切了半天脉,然后挪开,我轻轻笑道:“一直穿这么腥膻的衣服,你不难受么?”
没有任何的回答,但一进一出的呼吸声,已传入耳朵,似比寻常时候沉重多了。
“一直装哑巴不说话,你不难受么?”我又问。
依然没有回答。
我只得道:“你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就是想掩住自己的气息,也该找一种好闻些的味道掩饰,穿这样腥膻的衣服,只怕连吹出的埙声,都会带上一股子酸臭味了。”
那人依旧安静,而夕姑姑已不安道:“公主,公主你在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我静静地回答:“我只是不想宇文清丢了他的江山而已。”
向着那人的方向,我轻笑道:“如果你再不回去,安亦辰应该可以打到越州了。宇文昭虽然厉害,可毕竟老了;你两个哥哥,绝对不是安亦辰的对手。”
“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他们。”
终于,他讲话了,低低沉沉,温和沉静中带了一抹无奈和淡愁,正是宇文清的声音。
虽是料到,心里还跳了一跳,眼眶微微的热着,但我还算能保持平静,只是略带夸张地叹息着:“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好不好?我快给你熏死了。”
夕姑姑局促不安地在一旁道:“公主……嗯,宇文公子来了好几天了,他……他坚持着不让公主知道是他来了。

不让我知道是他来了,为什么呢?为我们拖宕到今日,再也辨不分明的爱怨交织么?

我们一直只是顺应着我们的心,走着我们的路,我没有做错什么,宇文清也没有做错什么,或者连安亦辰也没有错。
我们都只是在渴望着,有一份真心相守的感情而已。
可最终,谁也不能获得那份圆满。
宇文清再想守护我,也终究会再度离去,回到他的父兄身边,做他的大越太子,与大晋的年轻将领安亦辰,生死相搏。
脚步声传来,这一次,没有了羊膻气,素淡的青草气息,很洁净,很清新,若有若无笼来,如一层轻纱,一片薄雾。
悲伤地轻轻一笑,我说道:“谢谢你安排青飒一路救护我,谢谢你引开了安亦辰的注意力,谢谢你……特地赶来治我的眼睛。”
宇文清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听我说着,然后清凉的手指扶了我的额,为我施针。
我更倦了,几乎他才开始用针,我就睡着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我醒来时,虽然还在榻上,盖着厚厚的衾被,我的大夫却没有走。虫
有些凉的手,将我的手握住,一起掖在被窝中。那样温暖的锦被,也不能让他的手和暖如春。那属于竹篁中寂寞少年的清新气息,当年让我欢喜雀跃心如鹿撞的气息,如今只是让我安静,一昧的安静,却在安静中一点点迫出香橙般的酸意来,让我一片黑暗的眼睛,阵阵的发热,却流不出泪来。
侧过身子,将另一只手也握住他凉凉的手背,我低低叹问:“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么?”
“等你的病好了,我也就好了。”宇文清轻轻说道:“若你无法恢复,这一辈子,我没法原谅自己。宇文家对不住你,宇文清……更对不住你。”
“宇文家对不住我。但宇文清……没什么对不住我……”我说着,喉间哽住。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如蚕丝般一层一层交叠而成的误会,渐渐结成厚厚的茧,困住彼此,无法挣脱,也无法破茧而出,回到原来的执手相对。
锦衾微微的抖动着。
我伸出手来,向外摸去,摸着了宇文清埋于衾间的头,发丝一如当日的柔顺,想来亦是当年的漆黑如墨,光滑如缎;顺了头发往下摸着,终于摸到他的面颊,**的;在我触着他的睫时,恰有一滴滚热的水滴,落于掌心。
那滴水,忽然之间便烫着了我,发热的眼眶灼烧着,一瞬间,泪如泉涌,倾肆不可止。
颤而凉的手指小心地拭着我的泪,然后我被揽到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脯很结实,却很瘦,骨骼硌住额,坚硬得让人心疼。他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但呼吸间的哽塞和不规则,以及胸膛的剧烈起伏,都似在无声地诉说,诉说他对我依然怀着的某种深沉情感。
已是冬天了,真的很冷。便是两人相依,都无法汲取到足够的热量,去温暖彼此。
宇文清为我进行的针灸治疗持续了十多天,我依旧是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
“是不是没办法恢复了?”
这一日,宇文清收针时,我还出乎意料地没有睡着,遂不在意般淡淡问了一声。
“我觉得……应该可以恢复。脑中的淤血,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宇文清宁和地回答着我,和之前的每一天那样,坐到我榻前,握着我的手,静静陪我片刻。
“好不好,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已经离开越国那么久了……不要为我继续耽误了,你回去吧!”
我从他的掌中,抽出了我的手。
宇文清没有再过来抓我的手,只是静静坐着,呼吸有些急促;许久,他低低咳了两声,喘息片刻,缓缓向外行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听他离去,不由怅惘,将衾被掖了一掖,叹了口气。
他的心里,莫不是也在犹豫要不要回越国去?
这时,只听远远在另一边不知忙乎啥的夕姑姑走到近前来,不解地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我怔了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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