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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乱世星辰坠-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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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一具慢慢变冷的尸体,和一个这辈子都要活在噩梦中的可怜年轻人。



 第98章 生来皇族

  梵阳皇甫家,茗禅皇帝坐镇朝堂,俯览天下;大皇子皇甫文恺辅佐皇帝处理政事,抚恤民情;二皇子皇甫泽宇执掌鬼部武士,负责全国情报搜集和侦查暗杀等见不得光的任务;三皇子皇甫武贲常年随军驻扎边境,战功勋卓,深得帝国甲士敬仰;公主皇甫宁正无忧无虑,伶俐慧德,无形中缓解了几位皇子间相互敌视的紧张氛围。
  难得在年关前,帝都皇甫家能坐在一桌平平和和吃顿饭,由于三皇子武贲常年在外,皇甫家人极少团圆,像这般平和安详吃顿饭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皇帝身着金缕丝袍,卸下平天冠冕后,鬓角白发隐约可见,他端坐主位,轻声说道:“武贲,这次回来,在皇宫多住些时日,边境军事暂且放下。”
  “回禀父皇,帝国此战惨胜,可见我梵阳军备仍是不足,儿臣不敢妄自懈怠,需亲自督军完备边防军事,且不能让青河城惨剧再现,因此儿臣近期择日便返回边境,望父皇恩准。”皇甫武贲气度峥嵘,常年在边境的磨练让他成为三位皇子中意志最坚定的一个,尽管他年龄最小,不过刚满二十岁。
  “好,武贲有心了,朕甚欣慰!”皇帝夹过桌上一盘珍馐,隔桌放入最小儿子的碗中。
  旁边的皇甫文恺有意无意瞥了弟弟一眼,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了点头。
  他对面的皇甫泽宇无声冷笑,“父皇,皇弟难得回来一次,不妨让他多住一个月?去年过年武贲就因军务缠身没能回返团聚,拖至今日一家人才难得团圆。从帝都前往边境,至少都要半旬,路远马艰,既然回来了,来之安之,不妨放下军务,与父皇共叙亲情,儿臣也好一尽手足之情!”
  “呵呵,泽宇啊,武贲是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都懂得皇族应以国家为重,以公事为己任,不敢贪恋亲情,你这个当兄长的,连弟弟的觉悟都没有?这该如何成事?”皇甫文恺冷笑道。
  “那总比皇兄一心痴迷权政,连手足之情父子之情都不顾的强,要是人情寡淡至皇兄这等地步,又该如何称作‘人’?七情六欲手足亲情,本是人之常情,天道使然,为何皇兄要逆天行事背离人之常情?哦,皇兄能舍得让最小的弟弟去边境饱受苦难吹尽风沙,估计青河城此战死伤十万百姓,对皇兄来说也不过痛痒小事,何必惺惺作态?”二皇子毫不避讳皇帝就在身边,言辞锋利针锋相对。
  一直垂眼夹菜的皇帝轻轻放下筷子,洁白象牙筷与景泰彩绘碗上的釉质轻轻碰撞,声音清脆,却引得在座几人顷刻哑然,不敢妄自出声。
  大皇子与二皇子同时垂下头,轻声念道:“父皇息怒!”
  皇帝轻哼一声:“你们两兄弟,何时才能学会相亲相爱?一个太子之位,让你们连手足情谊都顾不上?”
  直言不避地捅破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间的违和表象。
  太子之位,是历来皇族最为棘手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则朝野震动,重则手足相残王朝更迭。
  茗禅皇帝沉声说道:“你们看清楚,朕还活着呢!”声音冷酷,饱含恨意。
  大皇子与二皇子万没想到会惹得皇帝怒生此话,忙起身离开桌椅,翻身跪下,额头贴地,五体投地。
  世人皆以为茗禅皇帝仁政治国,不妄加施政,梵阳这二十年鼎盛有目共睹,然极少有人知道当年茗禅元年之乱时的凝腥。可作儿子的,岂会不知道父亲的手腕?
  正坐皇帝对面的武贲与宁正公主也感受到了父皇的怒气与恨意,武贲自幼寡言,常年边塞历练,性格愈加沉默,看到这般情形,更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头,攥紧了象牙筷,手腕颤抖。
  一直没说话的宁正公主站起来,绕过桌子站在皇帝身边,附身轻拍皇帝脊背,笑如风铃,“父皇切莫动怒,咱一家人难得团聚,和和睦睦岂不好?皇兄都想向父皇证明自己能力,这么些年才互不承让,难免有些过火,其实两位皇兄只愿梵阳鼎盛昌隆……父皇别生气了嘛,你看武贲哥哥难得回来一趟,您一生气,他连饭都不敢吃,两个哥哥也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们吧!”
  皇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神情隐忍。
  “文恺,泽瑞,太子之位的定夺,朕心中有数,你们切莫私下里动用心思,以免弄巧成拙。手足相残,朕最不愿看到,当年朕争夺皇位时,便与几位皇兄恩断义绝,梵阳皇族惨遭重创,枝叶凋零,到你们这一辈,朕不愿再看到皇甫家的男人有所损失!”皇帝站起身沉声说道,一甩袍袖大步离开。
  原本好好的一桌团圆饭,顷刻间变得不是滋味。
  仍跪伏在地的皇甫文恺与皇甫泽宇相视一眼,神情复杂。他们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以为自己手段已经很隐秘,万不会出差池,但父皇对他们所谋划之事了然于心,且不动声色。
  皇甫泽宇冷笑:“怕了么?要是怕了就别动十五万沧海军的心思,免得父皇更生气!”
  “是你怕了!”皇甫文恺淡淡说道。
  “我有何害怕?怕你攥住了沧海军,和李轻裘那等货色沆瀣一气,坐稳了太子之位?笑话,大不了我安安分分当我的藩王,逍遥自在,你披上龙袍,如坐针毡!太子之位,我可要可不要,但是你啊,皇甫文恺,你把太子之位看的太重,我稍稍一插手你就紧张焦躁,怕我抢了你的太子之位,与小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生怕我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刚才武贲对父皇说的话,是你教他说的吧?武贲怎会不想多在皇宫住几天,多放松几天?你就这么急迫想赶他去边境,还不是怕父皇年末立太子,武贲会过多吸引父皇注意,削弱了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我随着你长大,你的心思,我会不知?”
  皇甫文恺整理好袍服,身子站的笔直,像一棵顶天立地的白杨,面无表情地凝视弟弟,“既然你这么懂我,为何还要忤逆我的意志?为何还要派遣新加封的北辰将军率领一百轻骑截杀李轻裘?正如你所言,我当我的太子坐我的龙椅,你和武贲当一方藩王,逍遥自在,宁正加封一地郡主,嫁一帝国俊彦,咱这一辈皇甫家年轻人,各得安乐,你为何要苦苦阻挠?泽宇,兄妹四人中,最不懂事的,是你啊!”
  皇甫泽宇隐在袍服中的手攥成了拳头。
  “既然你不服我,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李轻裘已经在来帝都接封赏的路上,你派遣截杀的骑兵业已出发,箭已发出,不得回头,这是一环套一环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谁的后手更多,看谁在帝国的经营更深厚,能动用的人脉力量更强,看最后活着回来的,是谁的人!”皇甫文恺负手而立,转身背对其他兄妹,淡漠说道:“但我可以给你个承诺,不管何时,你们三个都是我的手足,只要我当上太子坐上皇位,即将帝国最丰饶的土地封赏给你们,我们手足四人永不残戮!”
  说完,皇甫文恺离开大殿,袍服鼓荡出一股冷风。
  看着他离去背影,皇甫泽宇冷笑一声:“圣人一般的皇甫文恺施舍给我们个承诺,你们信么?”
  “不信!”皇甫武贲嘶声说道。边境常年风沙,供水不足,他的嗓子在早年一场风寒中咳坏了,“我没忘当年他用了什么手段逼着刚十五岁的我离开皇宫,只身一人遣送至边境……”
  “我也不信!世人皆以为执掌鬼部的我是个阴沉狠辣之徒,殊不知看似光明正大的大皇子将父皇性子中的阴翳冷酷学了十成。以他的性情,当上太子坐上皇位,死的第一个就是我!”二皇子轻笑一声。
  “然正如他所言,这就是一手接一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难道我就是好吃好喝等死的么?比起人脉,我不输他!武贲,若是你能帮我,我有把握让皇甫文恺这么多年的筹划变成一个笑话,你敢否?”
  “敢!”皇甫武贲的声音像边境常年不散裹挟沙石的冷风。
  “父皇早些年曾下令,皇子不得干预军事,不得掌军权,否则当放弃皇位继承权处置。武贲,你就是被皇甫文恺借这条律令抹去了继承权,但也成了一个变数,你虽然军权比不得御殿炎将军尹苍炎和车骑将军王钟离,但你的皇族血统是个金字招牌,你亲自下令,地方军伍莫敢不从,我在需用之时,你只要手写一道动兵手谕即可,有难处?”
  “皇兄尽管吩咐!”
  “好!”二皇子转身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宁正公主,“宁正,这些话没有避着你说,就是不想瞒你,毕竟你已经长大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不要你卷进来,你是我们最小的妹妹,没理由让你趟浑水,但为兄只求一点,你切莫插手,切莫在父皇面前多言,中立即可,好么?”
  说完这些话,他有些心生不忍,宫廷争斗对宁正这样心思单纯的姑娘来说,太过沉重残忍。在小妹心中,兄妹手足一家亲和,哪里要得这般你死我活?可生在帝王家,不得不如此!纵观大陆历史王朝更替,围绕皇权王政的争斗,虽不见硝烟战火,但所流鲜血绝不会少,且每一滴血都珍贵至极。
  你姓皇甫,拥有这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姓氏,受人倾仰,背后艰辛又有何人知?他竭尽全力不让宁正卷进来,竭力保护她,就是心疼这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妹妹,愿她永远安详安康。
  可宁正看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陌生,明媚的眸子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道:“你把星辰派出去了?你让星辰去杀李轻裘?”
  她声音尖利,像一只被网纠缠住的夜莺。
  “是!帝国年轻一代的翘楚留一个就够了,毕竟父皇的恩赐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分享,另一个人所得便会少几分!新晋沧海军都统与新封北辰将军,只能留存一个,其实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明知夜星辰和李轻裘要厮杀,却不阻拦,就是想让他们拼死一人,独留一个委以重用!”二皇子耐心解释。
  但宁正不等他说完便愤然离去,柔美的脸上满是锋利的怒怨。
  沉默寡言的三皇子皇甫武贲也起身离开,再无享用佳肴的心情。
  方才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大殿转瞬间人走茶凉,只余下二皇子空对一桌珍馐佳肴。
  他一声轻叹,不禁拉紧了袍服,低声说道:“生来皇族,真是大不幸!”


 第99章 一杯酒

  帝都皇宫。
  宁正一路跑回自己宫殿中,遇上施礼问好的奴仆婢女也不搭理,姣好的脸上氤氲愤怨,与平日轻灵明快的鲜活性子截然不同。
  她怨皇兄擅自将夜星辰当作夺权夺势的棋码,怨他将好不容易在帝都站稳脚跟的星辰推到九死一生的险境,怨一向宠溺她的兄长竟连她感受丝毫不顾!他可知自己期盼星辰能来帝都相伴,盼得有多熬心?
  她怨,但她不恨,毕竟他们生来皇族,姓氏皇甫,就万不可以常人之心度之。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做点什么帮帮星辰!
  在尚吉城时,她就见识过李轻裘的手段,丝毫不顾忌她公主身份,逼的她和星辰跳入甲秀湖中才得逃脱。既然已经跋扈到敢对皇族人下死手,那等待星辰的该是何等凶险的危境?
  两位皇兄相互博弈,尽数催动麾下可驱使的力量相互绞杀,一环套一环,环环杀机,她又有什么办法?她连十个能征善战的武士都凑不出来,怎么保护星辰?难道去求父皇派兵?这个想法刚一生出,便刹那打消——父皇已经默许了两位皇兄私底下的交锋,他只等结果而已,绝不会出手干预。方才二皇兄已经警告过她,保持中立即可,切莫在父皇面前谏言,皇女不得干政,这是皇甫氏建立梵阳帝国以来,三百年未变过的老宗法。
  她心神不宁地跑回自己寝宫,老太监郭阿蒙双手互插在袖中,阖眼打盹,听闻门扇响动,眼皮立刻睁开,迎面却看到公主写满焦急与悲愤的面容。
  他忙从座椅上起身,小步快趋迎上,皱纹密布的脸上绽放慈祥笑容,“公主殿下可有什么烦心事?大可说与老奴听……”
  他缠着女孩的纤细胳膊,扶她坐下,转身从地龙青铜火炉上架着的鹤嘴铜壶中倒了一杯暖花茶,递到宁正手中,“老奴刚煮开的蜂蜜茉莉茶,窜鼻儿香!这快腊月了,冷,殿下喝着暖暖身子!殿里感觉如何?地龙温度合适否?要是稍觉湿寒就要与老奴讲,老奴再给地龙里加些柴煤。女娃娃这身子啊,万不可受风寒……当年宁慧娘娘生产您时受了老大罪,就是年轻时不注意防着风寒,身子阴虚,结果连殿下长大成人都来不及看着就归西极乐……所以殿下也别嫌老奴罗嗦,应点心,可好?”
  御前总管大太监,前掌印大貂铛,帝都五千宦官之首,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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