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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乱世星辰坠-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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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四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冬天,雨蒙也不怎么回阿日斯兰部的营盘,就固执的留在星辰帐篷里,反正她阿日斯兰小公主的名号在极北任何地方都好用,也不怕受到不好的待遇。苏日勒也时不时就溜过来,还能带上半只羊羔和掺了水的白月醉——纯酒他们几个实在受不了。而乌玛烤羊的手艺越来越好,直追大萨满水平,四个人经常在帐篷里生火烤羊喝酒。慢慢混熟了,乌玛也不那么拘谨,没有刚开始的局促不安,面对这些身份地位远超她的贵族不再唯唯诺诺,可她对她主子的尊敬有增无减。夜星辰,是值得人为之卖命的主子。
  四个人这样过一个冬天,之间的情谊如同手足,这可能是夜星辰觉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而且,更令他高兴地是,这样的日子想过多久就能过多久。憨厚的苏日勒,精灵古怪又美丽的雨蒙,还有安安静静的乌玛,他越来越喜欢他们几个起来。严酷的草原,也因为有了他们而变得那么难以亲近了。
  “辰公子,君王已经下令四月十五日开始,蛮族整个北迁,五大部落各自回到自己的夏秋牧场。你的马术也要抓紧练熟,到时候可能要在马背上待半个多月,一天就要推进六百余里。到时候军队先开走,你和苏日勒殿下一起跟随先遣部队走,既是让你习惯一下军旅的行军生活,也是要好好练练你的马术……”扎儿花转过身走向帐篷出口,声音沙哑得说道。
  “要离开这里了么?”夜星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仰头看着将军问道。“迁走后各个部落就要分开?那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不知不觉得,他的语气急促起来,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嗯,还日拉娜河南岸这片草场是牧民冬天保命用的,不能长期逗留。开春后极北内地的草场也长起来,回到夏秋草场时刚好五月初,草场就能接住……这是蛮族历年的老规矩了。而且,春天草原解封后,五大部落聚在一起多少都会有冲突,不赶紧散开的话,搞不好就要打仗了……”扎儿花略微惊奇夜星辰的语气,但还是耐心得解答了。
  “那阿日斯兰部的草场在哪里?和赤那思的草场离得近吗?”夜星辰的语气越发急促。
  “赤那思和阿日斯兰部的草场距离最远,赤那思在离火原,阿日斯兰在最西边的乌苏木原,之间距离大约三千里……”
  ‘咯噔’,夜星辰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沉到深渊里,三千里的距离,一匹最好的马都要跑六七天,而且草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穿着纯白的狐裘小袄和炽烈的石榴红马步裙的少女来,今后距离就要这么远了么?多少次自己都忘了她是阿日斯兰部的公主,忘了她并不是赤那思人,忘了他们终有分开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兀……
  扎儿花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掀开帐篷就要走。
  “将军……将军等等。”夜星辰跑过去,拦住扎儿花的去路,脸上露出一份与他贵族雍容气质毫不相符的慌乱来。“将军,那下一次回到还日拉娜河南岸时是什么时候?”
  将军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珊瑚红色的眼睛里的期待和慌乱——终于不那么沉静了么?他锋利的嘴唇轻轻开合,说道:“下一次冬天时,十一月份,也就是离开半年时间。”
  “半年么?”夜星辰眼中的期待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瘪了下去,半年并不算很长,在梦阳时,父亲带兵打仗也是一走就是数月……半年,六个月,并不长。可为什么自己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难受?一想到半年时间都要看不到那个穿着炽烈的石榴红马步裙的女孩,听不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不能被她戏谑调皮的眼神看着,不能闻到她身上那好闻的香料味道,就觉得胸膛要撕裂般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夜星辰突然觉得很疲惫很疲惫了,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脑袋低低的垂着,比平时任何时候都不像他自己,珊瑚红色的眼睛闭上,将自己沉浸在浓浓的黑暗中。
  “辰公子,”扎儿花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有的东西,你只能看,不能妄图得到……因为那不属于你啊,要不然,害人害己……”
  扎儿花说完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就绕过星辰走开了。事实上,夜星辰、雨蒙还有苏日勒之间的感情他都是知道的,毕竟身为大风帐的将军,掌管赤那思的斥候工作,任何消息都逃不出他的耳目……就算两人情投意合,可草原上部落之间冷冰冰的政治利益问题,怎么可能会在意个人的感受呢?
  人总是要身不由己得啊。
  夜星辰恍恍惚惚离开扎儿花将军的帐篷,被大风帐武士护送回自己的帐篷。阴暗的帐篷只有乌玛在,苏日勒和雨蒙都不见了。
  半年时间而已,半年而已,只是半年分开时间而已,不算很长。可就是有那种莫名的失落感,仿佛一天看不到雨蒙的身影,听不到她的声音就会发慌,就是这样一种荒诞又难受的失落感。
  乌玛从他手中接过云纹刀,挂在帐篷壁上。她能感觉到主子的情绪不太对劲,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雨蒙公主在就好了,她总能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夜星辰虽然表情很正常,可乌玛真真切切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黏稠的伤感,配合他那子夜星辰般的安静,更让人觉得难受——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孩子,实在不忍心看到他难过。
  她悄悄走上前去,站在夜星辰身旁,小心得说道:“主子,世子殿下说最近要安排牧民北迁的事情,不能来找主子玩。雨蒙公主让乌玛转告您,阿日斯兰部也要安排北迁的事,她得听从额尔敦刻图大汗王的安排……”
  “哦?果然是这样么?”夜星辰坐在自己床榻边,喃喃自语道,“他们都在忙么……”
  “嗯,主子要是觉得一个人苦闷,乌玛可以带主子出去走走,还日拉娜河开春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可以沿着河一直走,嫩绿色的草芽踩上去很舒服,还日拉娜河的水解冻后就能抓鱼,可以吹着风一直走下去……”乌玛忍不住出声说道,伸手想抚一抚主子柔顺的长发,看着他低下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滚——”夜星辰突然仰起头冲着她吼道,低垂的头猛地扬起来,表情狰狞可怖,他眼睛通红的嘶吼道:“你不是她,我不要跟你出去!”
  乌玛伸出的手像被烫了般缩回去,蹬蹬后退两步,看着主子狂怒可怕的神色,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惶恐的跪下去,连连用头磕地,嘴里慌乱得说道:“主子乌玛知道错了,乌玛不该乱说话……主子原谅乌玛吧……”
  夜星辰呆呆得看着自己的女奴惊恐慌乱的样子,眼睛的血红色慢慢消散开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样暴怒?乌玛明明没说错什么啊,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一想到半年都见不到雨蒙,心里就莫名其妙烦躁起来。也许在他心里,分别太长时间怕会忘记和被忘记吧。
  也许并不是因为要和雨蒙分开半年时间而烦躁,而是扎儿花将军说的:“有的东西,你只能看,不能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否则害人害己……”雨蒙是草原第二大部落阿日斯兰部尊贵的公主,苏日勒和克是赤那思部的世子,是未来草原蛮族的君王。而他呢?只是被流放到草原上的梦阳落魄贵族子弟,若不是因为自己那股咒术师的血统,恐怕没人在意他的死活吧。而且他能感觉到赤那思部这些人对他的意图,大萨满,君王,几位将军……他们都是对他有所图谋的。自己对他们的价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突然得,他落寞得苦笑一声,笑得悲凉又寂寥,很难想象一个仅仅十三岁的男孩子会有这样的笑容。与他年龄毫不相符的苍凉感……
  雨蒙,雨蒙??额尔敦刻图……的确不是他能妄想得,他在这里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算啊。
  夜星辰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得狂怒,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啊。
  他从床边起来,走到跪在地上得乌玛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泪和惶恐,看着她额头磕成的青紫色,看着她颤抖的身体,浓烈的愧意浮上心头。她什么也没做错啊,自己有什么理由对她发这么大脾气?
  他蹲下身来,伸手抚了抚乌玛的脸颊,拭去她光滑如丝缎的脸上锋利斑驳的泪痕,温柔得笑了笑,和方才判若两人般温和,说道:“乌玛,对不起……不要哭了,对不起……”说着,他把伸出胳膊环绕着她消瘦的身体,感受着小女奴的颤抖和惊惶,感受着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觉。夜星辰将脸埋在乌玛的肩头,任凭乌玛身上淡淡的香味钻进鼻腔中,任凭那股子酸楚感在脸上纵横失控……
  乌玛呆若木鸡得跪在那里,任由主子抱着自己,动也不敢动。她双臂举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放,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手臂轻柔的放在主子的背上,安抚他的悲痛。她其实并不介意主子对她发火,主人打骂自己的奴隶这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难过的是夜星辰嘶吼的那句:“你不是她……我不要跟你出去。”
  这个‘她’想必就是阿日斯兰部的那个美丽的雨蒙公主吧?对啊,自己只是卑微的奴隶,只是负责照顾主子的饮食起居,怎么可能有资格触碰主子心中的感情呢?贵族和奴隶,始终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举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手臂还是放了下来,脸上平静如死。她多么想告诉主子,不用为责骂了她而感到愧疚,她只是奴隶而已,又不是‘她’。能得到主子一句‘对不起’就足够了,这已经能让她感动很久很久,能让她有一个冬天的温存。
  自己只是奴隶,不能奢求太多,这样就够了,就够了。乌玛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呼在主子的耳边,嘴角弯起一抹苦笑来。
  ‘有的东西真的只能看,不能妄图得到啊。’女奴悲凉得想道。可是自卑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主人心中那份悲伤了……
  拥抱在一起的贵族与奴隶,两颗距离如此之近的两颗心脏,却彼此不知道对方所想,这恐怕是最悲哀的事情了。


 第41章 神之力与弑神之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君王身边多了一个神色桀骜的年轻人,他总是穿着墨色的紧身鳞甲,长发束缚在脑后。四肢修长却看起来极具爆炸性力量,走路时完全没有声音,即使是在草地上踏过也没有索索的声响。作为梵阳留在赤那思的质子,他被解除了武装,事实上这个年轻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武装,只在腰间挎着一把半尺长的短刀,刀刃狭长之极,却装饰华丽。他笑眯眯得说这把短刀只是一个饰品而已,并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有这么多赤那思名将再次,难道还担心他暴起发难么?
  这样既无辜又恭维的话让在场的赤那思武士不禁脸烫起来,而年轻人的神色依旧那样轻浮又不驯。
  他嘴角的笑容总是那样有种看不透的韵味,事实上作为一个精通暗杀的刺客,他的确不能让别人看穿他!无论是身上的墨色紧身鳞甲还是腰间的短刀,都是他将杀伤力发挥到最大时候的装备,就是这样看起来毫无防御力又毫无杀伤力的东西才能减少别人对他的防备,才能做到一击致命。
  尹哲仰头看了看天空,看到那抹湛蓝的纯净,深深吸了口气,让初春泥头的芬芳尽情灌进胸膛。不得不承认极北的天空比梵阳纯净太多,作为一个天生就应该藏身在暗处的刺客来说,能在这样的天空下自由行走,真的是极大地奢侈享受。
  “尹公子,这样的箭矢究竟要怎样的弓才能发挥它的威力?”走在最前面的君王停下脚步,手里那支四尺长的箭矢平举起来,箭镞直指尹哲。君王琥珀色的眼睛顺着笔直的箭杆沿着锋利的箭镞看过来,凶险的箭镞杀机更甚。
  尹哲轻笑一声,说道:“这种箭矢并不要弓发射,弓的张力远不能发挥它的威力。”他走上前去,伸手接过箭矢,将之锋利的箭镞举在眼前,手指转动箭杆,杀气缭绕的箭镞也随之转动。在场的几位将军都禁不住头皮发麻——若是被这样的箭镞扎进肉里,恐怕生不如死吧!
  “这种箭的箭镞借鉴梵阳傲羽长射的制式装备,总长四尺又二,箭镞接近一扎,直线箭镞为纯钢,箭镞下部做出倒钩和血槽,这样箭矢扎进肉中后不能直接拔出来,因为倒钩会把伤口周围的肉整个撕下来,就是一个漂亮的血洞。中箭者只能顺着箭镞倒钩方向,将箭矢整个从身体中推出来,可这时候箭镞上的血槽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将箭矢从身体贯穿而过时,大出血可是很要命的哦!还有……这儿有一道沟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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