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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御宅-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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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奴籍身份已被特赦,兰大姑娘给了一笔丰厚的酬金,足以实现她曾经的愿望。买一间属于她和三宝的小院子,前铺后居,有一亩三分地,种些香料和蔬菜。但她被这样的厨房宠坏了,被那样的大棚菜园宠坏了。从六皇子府到鸦场,厨房也从大到小,但不变的,是心头的归属感,是每每进来就不想再走的不舍不离。她用惯的一套刀具,兰大姑娘特制了她的指模铸刀柄。符合她手的尺寸大小,到哪里再去找一套来?
  然而,这般安逸的日子里,她也会想,当大户人家的厨娘是否卑微,是否影响三宝的将来。毕竟,她虽已重获自由身,兰大姑娘给予十分的尊重,但外面人眼里。她始终是为主家做饭。
  最后还是三宝这孩子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他说,世态炎凉,各地大灾,帝都之外饿死的穷人不计其数,贪官污吏却变本加厉得霸横,根本不顾百姓死活。他们孤儿寡母。即便是自由身,开自己的店,有自己的屋,无权无势,恐怕又逃不过恶人欺凌。而这乱糟糟的世道中,能有一片安心的栖息地。心头常喜常欢,都是因为兰大姑娘的庇护。不仅挡着狂风暴雨,屋暖食美,亦做着喜欢的事,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冯娘本舍不得走,全顾着儿子前程,才有点为难,想不到儿子看得比她更明白。因此安定了心。
  望着这方小小的园地,她满足叹息。转身开始准备食材。
  随着烤炉成为她最喜欢的大帮手之一,照兰大姑娘的形容,她做出了松松软软的蛋糕,扁扁脆脆的披萨,以及各种口味的烤肉烤鱼烤香肠,简直乐此不疲。
  而最近,一直尝试制作一种叫面包的食物。据兰大姑娘提供的线索,面包比蛋糕发酵更大,打面到出一种薄膜面筋的程度,烤出来膨大,吃起来有韧性。因为可以只用水和面,加上老酵,作为主食也很健康。话说,健康美食的概念也是兰大姑娘告诉她的。
  听上去简单,做起来一点不容易,连什么是薄膜面筋她都搞不太明白。从以往的经验,她知道就算问兰大姑娘,肯定问不出名堂。兰大姑娘说了,除了工造还拿得出手,其他一律平庸,也就是嘴馋,脑袋里想出来的花样,和她这个天才大厨师分享一下,能做出来就是惊喜,做不出来也无所谓。
  真是奇奇怪怪的花样,但更奇怪的是,她总能把这些花样做出来。然后,她就发现,但凡兰大姑娘说出来的古怪食物,仿佛是肯定存在的。所以,尽管已数不清面包失败的次数,她还没放弃。
  兰大姑娘醒来的话,冯娘希望能送上面包庆贺。直到五日前,她才终于确信,这位主家是自己一方太平天地的支撑,支撑倒了,天塌地陷,好日子能看得到头。
  揉了好一会儿面,捏一小块打开,还是断裂的,冯娘失望叹口气,忽听门外有人喊她,只好放下,出去看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等她处理好事情再回来,惊见有团大黑影蜷在点心柜前,窸窸簌簌,偷吃?
  她不禁吓喝,“谁啊?!”
  黑影转过头来,一张年轻的脸,笑得一口牙,草莓蛋糕粘得满嘴是,呜哩呜哩说道,“你们厨子哪儿请的?我想见一见。”
  大概是家里从来平静,而且还住着那么多护师,冯娘见到陌生男子并不恐惧,况且他老神在在偷吃,还说要见厨子,怪异中透着无害。她镇定下来,只是警惕立在门口,想他是混进城里的饥民,无意中闯进来的。
  “吃饱了赶紧走,不然我一喊,外头就会有护院来,到时你可惨了。”世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兰大姑娘也受冤屈,从王妃变成平民。
  年轻男子还当真继续吃起来,好半晌才站起身,添完手指头,四下张望,然后拾起一块抹地的布擦手。
  因为做食物的关系,冯娘超级爱干净,见不得这人邋遢,快步走到流理台水槽,往上一挑水开关,又赶紧走回门边。
  “那里洗手。”
  男子几乎是扑向水槽的,将开关拍下挑上,恨不得抱上去,喜到结巴,“这个……这个……真是,我连到底怎么出水都没弄清,她的水龙头又有新式样了。还有……”他张着双臂,原地打转,“厨房还有这样的!啊!啊!要娶回去!一定要娶回去!”
  这人不会是疯子吧?冯娘决定还是不要乱发善心,去叫人来得好。但她刚往后退一步,眼角瞥见走廊里有一道人影,再度吓喝,心中暗暗叫苦,居然还有?!
  “干嘛吓成这样?”廊里的人影出声,话音虽虚弱,但有明朗笑意。
  冯娘激动得眼泪迸出,赶紧上前福身,“无量寿佛,大小姐你可醒了!”
  “我到底昏睡几日,你都改当了女道士?”兰生挽入冯娘的臂弯,“我这都快要饿死了,外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锅巴都没一块。你工作间里有吃得没——”走到了门前,但见里面不速之客,顿时消音,神色惊呆。
  片刻后——
  兰生怒喊,“死欧阳阙!你把蛋糕吃了,我吃什么?”

  第402章 三婚

  面筋居然就此出来了。
  冯娘心头暗喜,原来面团揉好后要放上一放,未必是需要死命打面摔面的硬力道,而是正确的揉法,加上耐心等待,自然水到渠成。
  将面团放进藤筐,盖上油布,出去拿柴火时,顺便看了一眼流理台那边的两人。那两人对面坐着,一个啃着烤鸡腿,一个看着啃鸡腿,不开口。她好笑地摇摇头,谁想得到,声名赫赫的齐天造主能跑到她的厨房来偷东西吃?
  冯娘一走,欧阳阙就打开了话匣子。
  “兰大姑娘嫁我吧!齐天和居安双造合并,官造都靠边去了。”用真诚的,钦佩的,比眼红的,目光。
  兰生白他一眼,这人的心思够单纯,一脸要娶她的技艺和事业的模样,好笑好玩,倒没办法对他太凶。
  事实上,她自觉以前很能控制情绪,但天玄山一行,知道了自己的血脉来源,见到了风王,吸收那么大的信息量,却还是糊里糊涂很多疑问,再加上因为所谓故乡来的人,让她饱受惊吓,大有要流血牺牲的感觉,以至于战斗值随时飙上。
  刚才对欧阳阙那一声要拼命的怒吼,把自己都吓一跳,等到吃完整只鸡腿,慌饿的晕眩感消失,这才好像重活过来了。
  欧阳阙却还有点惊魂未散,见她白眼,一缩脖子,嘟哝道,“我再不提了……”又不死心,“但你可以提,今年之内,我的话都作数。”
  兰生终于笑出声,洗过手,端了冯娘加热好的蔬菜汤,与肯鸡腿截然不同的优雅姿势,慢慢喝着,“为什么是今年之内?”
  “明年我必须娶我爹娘选的女子为妻,我自己答应的,不能反悔。”
  真性情的人。
  “你又迟了。”要不是南造北造之间分歧多多,她不介意交他这个朋友,“我已再嫁。”
  “欸?!”欧阳阙眼珠子凸着,张大了嘴等苍蝇,然后大叫,“姐姐啊,你好歹喘口气!这才贬了平民一个月未满,怎么就再嫁了?”伤心啊,为了赶来求亲,他把心爱的马驹催得口吐白沫。
  兰生忍俊不止,“我非但喘气了,还耐着性子等了,有好男人来求亲,干吗不把握机会。”
  醒来时,心情并不好。心口的花没有再现,手掌也运不出风来,切切实实成了普通人,却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失落。难怪。难怪。毕竟有不同寻常的能力,再谦逊的心,日子久了也免不了依赖得意。
  这会儿,和欧阳阙说着话,却是踏实了下来。风能没有了,她还有技艺。万丈高楼平地起,她已经打好地基,梦想没有消失。
  欧阳阙长长叹了口气,不过拿得起放得下,“好吧,那就等你三嫁……”
  “呸!乌鸦嘴。”她可不要嫁第三次,“你就死心吧,我没法嫁给同行的男子,白日黑夜说工造。也劝你别犯傻,找个兴趣爱好不同的姑娘,过起日子丰富。”
  她热爱她的建筑设计,但不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它分分秒秒不分离。尤其,欧阳阙是工造的狂热份子,选妻都以此为第一考量。
  欧阳阙显然没听进去,但说起另一件事,“听说皇上请你设计都。”
  兰生乍然想起来这事,不禁啊了一声,“要不是你提醒,我完全忘光了。”天玄一趟,好似走了一生那么长。
  欧阳阙不知她昏睡,“兰造主真是定心,想来胸有成竹,又有惊人之造。不过,我今日翻墙过来,要请兰造主代表北联造,与我齐天携手,共同抵制都建造,不要听命于工造司,再多银子也不接这活。”真正目的在此。
  虽然这跟她起初的想法差不多,不过兰生已经决定照泫瑾荻的意思做,“我已接了工造司文书,三月初一要交图给皇上过目。过不过得了他的眼,我不知道,但自当尽力。”
  欧阳阙果真性情中人,心里不高兴,脸上也不高兴,拿一大段话讨伐她,“兰造主能为百姓向国库讨税银来花,我以为你是有良心的人。天下乱成一锅粥,老百姓饭都吃不饱,而皇上登基后毫作为,光知道增税,如今居然还要造都享乐,这是想吃人骨头扒人皮啊!但凡有点良心,有点仁义,都不该助纣为虐。兰造主身为北联造行首,一言一行皆为北方匠工表率,你若向昏君投诚,会让那些受苦的造工造匠们大大失望。”
  兰生吃饱喝足,思路十分清晰,一大段话讨伐回去,“好大一顶帽子,只怕我戴不上。皇上造都的决定已下,阁部颁发公告,天下将人人皆知,并非你我拒绝就能取消的事。官造民造联不联手,说实话,对工造司来说,不是多大的难题,从城池的设计到建造,他们有的是大匠师可以担当,一旦保证源源不断的人力和造材,根本不需要任何民造行介入。相反,民造才是要看官造脸色的。为了分一杯羹,兢兢业业,端着捧着,自长风造后,你们齐天最积极接工造司的任务,与北联造争工程,也不是这两天才有的事。这会儿捧着仁义良心,欧阳造主怎能让我信服?说要抵制,我如何知不是齐天造想一口独吞,将其它民造行排挤出去?”
  欧阳阙憋红了脸,顿失能说会道的口才,“才不是!呃……俩老爷子告诉我了,这回是服劳役,哪有银子挣啊。”
  原来是吞云吐雾俩老爷子教的,然后让这位少主背出来的大道理。
  “对啊,不但没银子挣,我也得去住役营搬砖头呢。”兰生暗吁气,不必再长篇大论。
  欧阳阙让人哄来的,不知兰生也在工造司所征服役名单上,吃惊道,“哪有女子服劳役的?而且,这么不讲道理,你还要设计都城?”
  兰生反问,“是啊,这么不讲理,我到底为什么呢?要不你回去问问两位老爷子?”
  有人道,“何必舍进而求远?欧阳少主,正是我说服兰造主接了这差事,你问我就是了。”
  兰生回头一看,俏皮笑道,“哟,相公这么清闲,今日居然在家?”
  欧阳阙心想,正好,可以瞧瞧她又嫁了谁。于是,连忙看过去,却立刻石化。什么再嫁?不是同一个嘛!
  某夫淡淡瞥过台上鸡骨,“要不是今日清闲,怎会知道自己的地位竟还不如一根鸡腿?”
  起风了,阴恻恻地,吹着某妻的后脖领,寒毛直竖。

  第403章 旧戚(上)

  二月二十六,要说特别,那就是春天真到了,碧草吹长如发,彩花织开地衣。帝都仿佛经历了最漫长的冬年,如今因白昼的加长,各大街,东西市,都显出久违的欣欣向荣。
  听着这样的喧闹声,这日,兰生奉太皇太后之命,进宫。
  “哀家虽然早知他无心俗事,不然不会喜欢在外面游荡,而且怎么都不肯娶妻,但看他回来开了玲珑水榭,一年到头还有半载安稳,就以为他至少不像年轻时那样想入非非了……”
  兰生陪太皇太后坐在禧凤宫的阙栏,看宫女们忙着为她盖轻裘,上暖汤,还居然抬来居安造独创的铜丝炉灯点火生热,不禁有些小小的成就感。
  但她没有显露这点小得意,正襟坐着,“太皇太后不要太过伤怀了,身体要紧。”
  柏湖舟进了天玄山,兰生知道,太皇太后不知道。不过这个时空中一直存在得道升仙的众多传说,而似乎柏湖舟年轻时曾不顾一切地追求过这种境界,因此,对于他的突然消失,众人的理解跟事实竟然相差不算太远。
  太皇太后和大家的认为一致,觉得这个唯一的娘家外甥最终抛下了俗尘一切,去了哪片大山修道行寻仙路。传说虽多,道教甚至为大荣国教,但是否真正信仰到心里,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至少,太皇太后长吁短叹,言辞之间颇有外甥荒谬的指责。
  兰生望着这位七旬老人。当初见到的,和蔼中带着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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