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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御宅-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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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堇年松开脚,坐到泫瑾枫对面,轻敲一只杯子,“这是我为你办得最后一件事,明日我会提亲。”
  泫瑾枫盯了炉火一会儿,眸里却映着天边霞色,显得妖炫,“提吧。”他不会出尔反尔,不过这人也有点死脑筋,玉蕊小姨子的婚事姐夫怎能插上手?
  葛婆子仍佝偻着,因为身上五花大绑,而且有人的拳头很重,差点打散了骨架,“殿下,婆子是出了门,却不为别的,只想给老爷夫人上香。昨日婆子同大小姐说过了,您不信可以问她。”
  泫瑾枫不说话,似乎专注着茶壶上的气眼,俊美的玉面淡淡一丝笑,却因他的相貌太华丽,显得傲慢。
  葛婆子咬了咬牙,紧抿着嘴,目光渐起阴狠,“你们若敢取我性命,有人会立刻怀疑六皇子府。只要锁定了地方,再大也有限度,很快,谁都别想藏住了她,她的小命休矣。”
  “葛婆婆,你是有恃无恐啊。怎么,现在不用藏不用躲了?”泫瑾枫找人盯此婆子已久,“巧了,本殿下也正有此意,不打算再跟你们兜圈子。说吧,谁是你正主?”
  东海巫族能让人混进去下毒,邬氏姐妹怀疑有内奸。东海有点能耐的人都死了,只剩姐妹俩,还有一个,能力一般,是前辈,却也是仆人,不起眼,灰色体,像尘埃一样的存在,而且大巫死后,跟着姐妹俩进了国师府,蛰伏多年,没有任何令人起疑的行为。还好邬蘅邬梅谨慎,为保护兰生,将所有的秘密深藏心底,连葛婆婆都没说。邬蘅过世后,邬梅回都,又将葛婆婆带在身边,似乎是亲信,其实仍谨慎。好比巫庙,女儿进出容易,葛婆子却是不能进的。
  葛婆子没起疑,因为按照东海传统,巫庙只有大巫和她的女儿们才能进入。不过,她起疑也没用,巫庙本身没秘密,是邬梅的秘密而已。
  葛婆子听泫瑾枫问谁是她主人,不禁狠笑,“我一人来一人去,谁能是我的主人?想给老婆子做主的,全都是死人了。”
  “你说东海大巫,大国师夫人,还有我岳母吗?”泫瑾枫指着茶壶,又对堇年道,“帮我看着茶水。”
  说罢,他跪坐起来,从身后的地板下居然拾起一张弓。要感谢他媳妇,聪明的储存空间,让他可以放各种好东西,还不会被媳妇发现。日出金边的清爽早晨,美若仙境的空中花园——
  “忽然手痒想射箭,缺个射靶板,葛婆婆当本殿下的靶子吧。”箭上弦,指腹触轻羽的感觉,很好。
  东风,顺。
  葛婆子还没反应过来,那支箭就插在自己的手臂旁,钉住她的衣袖,吓得不由一哆嗦,正要开口喊。
  “葛婆婆如果惊醒了本殿下爱妃,那么下一支箭就穿过你的脑袋了。说得真好听,一人来一人去,谁是你的主人。所以才当内奸和叛徒,卖主求你一人自在。”缓缓再取一箭,泫瑾枫懒散的动作半点不犀利,但箭尖闪冷锋,“说,你去宫门外与何人碰头?”
  葛婆子怎么能说,死死瞪着泫瑾枫手中的箭,“殿下有本事就杀了我,老婆子活了大把岁数,也够了。”
  “你这种叛徒——”手很快,箭很快,与他悠闲的神情截然相反,凌厉射出,“说得再好听,也是为了自己出卖他人,确实该死。”这回,箭擦过葛婆子的脸,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葛婆子,景胖子,都是一类人,自私自利。他让景胖子背叛了,但他绝不会让兰生遭到葛婆子的背叛。为此,他不惜亲手染血。
  葛婆子开始重重呼吸,嘴上说得好,那支擦过脸的箭却着实惊到了她,索性一箭穿头也就罢了。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求饶起来。
  “殿下饶命,婆子愿说实话。婆子去宫门口是要和瑶璇姑娘碰面的。”
  瑶璇就是小霸王王麟欺负的曾家姑娘,如今是五公主的心腹宫女。
  葛婆子侧蜷着,为显卑微,不敢抬眼,因此看不到泫瑾枫骤寒的冷眸。
  “你——”笑声,嗤笑声,可笑声,收敛,“是要跟五公主报告兰生手心起云下雨的消息?”
  葛婆子抬头要说是,眼睛睁得老大,却陷入一片漆黑,身体瘫软不动了。
  第三支,穿心箭。

  第338章 初雪

  冬。初雪。轻西风。
  铜狮吐暖水,淡溢浅药香,波纹推开平静的池面,想要拥抱飘漫的初雪,却被冉冉上升的水雾抢了先,蒸融成雨点,淅沥无声。
  忽然,从池中跃起一朵大水花,飞溅的水珠在火墙映照下璀璨生辉。从水花中现出,一位黑发湿卷双肩,披直在硕美胸膛的男子。荡漾的水面截至腰身,宽肩窄腰完美的比例,每一条肌线都无可挑剔。比起雕刻如艺术的身材,他的相貌同等出色。眸沉金,墨妖瞳,与高鼻梁配合,深邃显棱。莲色唇,不笑时带着玩世不恭的妖气,笑时散发动人魔魅,气魄天贵,如黑夜的月,孤高且傲。哪怕水将他裹出一层暖气,看上去却仍属寒性,身体不染热温半分。
  他双手合面,抹去水,仰头望见自穹顶夜空飘落的初雪,终于明白他的妻为何要在屋顶开个大洞。微微烫红皮肤的水温,潮湿却有些冷,开着顶的室温,到这时候才调和适宜。全身悄烧,雪化成的雨点却似冰针,丝丝在皮肤上化开沁凉。几缕不时溜进来的风,增加凉意,却很快又让热水中和。
  尔日庭虽然大多数造得敷衍,但他的寝屋和这个浴池却能看出造者的巧心思。再看造者自己的寝楼,他大概能推断出造者是个极重慵懒品质的人。懒,但对感官视觉绝不马虎,才能达到这种工造的境地。
  起身,到另一个净池泡去药味,他抓起大棉巾擦干,披了敞袖敞襟的单袍。随意结上腰带,走出去。忠心耿耿的影子迎上,想给他披上白狐裘披风,他却挥手不要,大步穿过尔日庭内的天井花园。回不远处的寝屋。
  “王爷被急召伴驾,想来这回朝中有大事。”影子叫小坡子,自认是离六皇子最近的人,没有之一,连六皇子妃也比不上。
  啊,不能再称六皇子和六皇子妃了。太子登基后。也就是奇妃娘娘为皇太后的册封上让人大吃一惊,其他都是按部就班。封五皇子为铮安王,六皇子为瑾安王,九皇子年龄还小,暂不议。封皇太后为孝明太皇太后。贤妃为圣母大太妃,淑妃为淑德太妃,各自保留原本居殿,其余年过二十五的先帝嫔女搬入太妃园。提安鹄为左辅相,将他还是太子时的各位谋臣皆任命各部要职,半年后的今天转换为以安鹄为首的全新阁部,连小霸王王麟都当上了四品龙营尉将。黄阁老辞官退隐,安相自愿将职权大部分交给右辅相。
  再说钦天监。如愿以偿,继明月殿和大国师的废除,无极宫两仪殿四象馆也改头换面。成为钦天监管辖下的官署部门,今后所有有关祭祀宗仪,祈福消灾,以及向皇帝直谏,都归了京朋和他所领的繁京弟子。繁京派打着易经的旗号,将其数理的意义迅速扩大。
  如果说明月流所管辖的无极宫如同为皇室服务的神殿。对皇帝和朝廷具有直接的影响,因此被视为眼中钉。以玄清观为首的道家在这场新旧交替中几乎不受影响。尽管如方道长,频繁出入宫廷。为皇帝在内的贵族提供与无极宫类似的卜卦占吉,但他们以侍奉神明为首要,更独立于朝廷之外。
  半年来,新帝新官新政,来不及更替,来不及变革,来不及整顿,新贵们如雨后春笋,老贵们照样盘根,换掉的是一批上不上下不下的中流,由新得势的一批中流代替。忙,但忙得还算稳,还算积极。台上的人声势热烈,令台下的人声音微弱,官场仍是那个官场,换得只是同道中人。
  对泫瑾枫而言,瑾安王这个身份,不需要适应。和从前一样,位居一品王侯,没有实权,没有实职,皇帝不诏,不用上朝,只负责当好皇帝的弟弟,陪着他吃喝玩乐,凑兴子。如同前天昨天和今天,他和五哥奉旨陪皇帝冬猎,在行宫看了三日的歌舞,喝了三日的酒,骑了三日的马,专帮皇帝兄长赶猎物,包括各色美人。
  说起美人,不得不说一说那个贞宛,照兰生的话,她也算是一传奇女子了。手段高明,不但哄得新帝心花怒放,还不顾他母妃的反对,将她送出宫外半年,再以全新的身份接回来,册封贞妃,比婀嫔高一位,比安皇后矮一位,比还是婕妤的南月萍高两级了。
  “是有大事。”新帝新策,没有早朝,各种大事一边玩乐一边商讨,所以这个冬天大家不用天不亮就等宫门开,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倒是熬夜经常有,因为要陪着喝通宵酒。
  小坡子这半年内最关心一件事,小心翼翼问,“跟王爷您,呃,咱们王府没关系吧?”
  天井无风,雪若飞绒密细起来,但泫瑾枫不觉得冷,只是面相突然有些阴恻恻,“小坡子,你记得趁有空时收拾几大箱金银细软,万一哪天皇上要拿我这个弟弟开刀,你一定要护着王妃娘娘速撤。”
  “欸?”小坡子头皮发麻,“皇上暗示什么了吗?”
  泫瑾枫伸手弹小坡子脑门,“三十几岁的皇上要喊四十几岁的,不是他亲生母亲的人为母后,换作你,你会跟我兄弟友好吗?自然会想方设法刁难。托我母后的福,我这个堂堂的瑾安王差点就成给皇上牵马的马夫了。”
  小坡子一惊,搓手,再搓手,好似自言自语,“那是得收拾行李了,奴才就去,马上去。”转身,将主子丢下,跑了。
  泫瑾枫好笑,“这么小的胆子,能活到现在,是这小子的福运。”眼角瞥见一道黑影,冷望过去。
  就在一根红柱下,于思碧俏生的倩影静美如画,远远与他对望,眼若泓波,粉颊染芙蓉,纤柔,怜弱,一腔深情。她不靠近,不走开,铁心要令自己的存在似影随行,等他习惯和某个时刻刹那的心动。她的认知中,男人都多情,尤其对漂亮温柔的女人。就算此时心硬,时日久了,总有机可趁。
  她只穿一件染着墨梅的雪白袍,发上落了不少雪,似乎立了很久,那份忧郁和娟灵结合起来的气质,会令正常的男人们无法忽略。
  不过,泫瑾枫还真不是“正常”的男人。他遭遇的坎坷非正常,他经历的感情非正常,他几乎耗尽了命,好不容易恢复妖气,大仇未报,怨恨未发,当然本能杜绝任何令自己松懈的不良嗜好,其中就包括女色。瞧瞧他的父皇,瞧瞧他的兄长,瞧瞧他的双胞兄弟,昏啊庸啊都是女色耽误。而且,于思碧还有一点让他彻底对其绝感,她的气质神韵,故意模仿奇妃还怎么,简直如出一辙。可他最痛恨的,就是他的母亲。怎么可能对一个像他母亲的女人动心?
  不再多看一眼,他推门进屋,将那两道柔情的目光,无情得关在门外。
  他怕逼急了奇妃,那位皇太后直接下懿旨,给于思碧定了名份再送进来,这样就把他家那位惹毛了。所以,他主动跟奇妃说,于思碧要嫁他也不是不行,但她是寡妇,他心里有障碍,难以一下子克服。所以,不能走正常的嫁娶之道,先住同一屋檐下试试。要是她有魅力,或者他喝多了犯浑,总之就住隔壁,“苟且率”高,一旦发生,义不容辞负起责任。
  这话要是正常人说,别人就觉得很不对。但奇妃真同意了,因为她的“枫儿”就是这敢说敢恶的傲慢性子。她对于思碧挺有信心,认为“枫儿”肯定会吃到隔壁去的。早晚看到的美人,怎能不心痒?
  奇妃千算万算,没算出这个儿子叫“荻儿”。他的洁癖比“枫儿”严重百倍,宁可剃头当和尚,也绝不会碰毒寡妇。他还计划,要于思碧在隔壁安安份份将寡妇当到底,立定一块贞节牌坊表彰她这一生守住“爱”。
  关上一扇门,推开一扇门,再关,再推,如此反复,穿过一间间奢华的屋子,直到他可以彻底放下“泫瑾枫”,做回泫瑾荻,才到达真正的寝屋。
  这里,是他的天地。
  与半年前相比,此屋已经大变样,打通邻室造了书房,添了起居室,家具全换,新颖舒适,不再是单调的华木沉香。隔开起居室和卧室的一大面符帘,是两人大婚时的纪念,据有花说,有“唤醒”他的福力,他心知主仆俩胡说八道,却留下了。将来有一天,能成为他制妻的小把柄也说不定。
  卧室不大,床很大。书房在卧室上方,只要转椅子,就能透过雕栏,看到那张床。想象一下,懂情趣的看官就知道,绝对视野极佳。
  这屋子的设计改变了,很遗憾,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某人为了自己舒服才重新用心。尽管如此,他可没有半点怨言。美人入住,何乐不为?
  这不,床上睡一人,乌发铺满洁白的软枕,一线丝带自雪肩落至手臂,雪面,雪颈,雪白的锁骨,一齐描美,勾住他的眼,瞬间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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