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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胡兰成-今生今世-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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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倌猩倥當凳俗呱衔枥龋瑧臉返囊艄澠鹞瑁缤迫缫绨肯瑁魂

女子間一隊男子,像走馬燈的舞過去。女子多是當地人家自十一二歲至十七八歲

的女兒,皆艷服長袖,人如櫻花。男子亦穿和服,惟是庶民裝束,赤腳草履,衣

裾拽起塞在腰裏。這種庶民,好像從古以來天下都是他們的,連洠в谐拈g隔

。如此中層下層同時起舞,舞過去又舞回來。至第三匝,舞回原處,鼓樂聲停,

舞者散下,40上惟餘明晃晃的燈弧8舻脭捣昼姡臉酚肿鳎治枞缜埃绱艘

遍又一遍。舞隊中尚有扮故事的,好比中國燈市台閣扮八仙過海,但他們是扮的

漁樵。

漸漸夜氣愈深,台下看的人愈來愈多,天上的星月,街上的電車,暑夜裏一

個天下世界皆在燈慌c鼓樂聲中流去。這盆踊也是多帶海洋之氣,舞與郑杂

些兒蕩。

我與一枝在燈火人叢中看罷回家去,路上月色滿地。一枝說、「方纔你洠в

覺察,我立在你身邊儘看著你,你的眉目神情竟使我膽怯起來,想著自己配不上

你。」又走得幾步,她在月亮地下停下來,執著我的手,她的身高只到我眉毛。

她稍稍舉頭,面對面看著我,只覺天上的月亮這樣高,我的人這樣近。她說、「

你莫拋棄我的呀!」我答,等到可以回中國,我與你到胡村去上墳。而此地是日

本,一枝的父親的墳,秋天我與一枝去上過。

 五

我與一枝的事洠в懈嬖V池田。上次問起姓蕭的,池田道,他與人妻同居,破

壞他人的家庭。池田自是心直。但我每在新聞紙上看見現在的日本人稍稍越軌就

一敗塗地。為了撸d。為了邪戀。現代社會裏人們的一點點道德,也像他們的一

點點薪給一樣,你要揚眉吐氣便休想,你要闖禍自殺便有分。像我這樣身在外國

,洠в懈俅铊I,單靠朋友間彼此敬重,對於男女間這樣的事尤其要小心。但是

不然。我倒要做個強者試試,看是不是如此容易就統統壞了。

住在一枝家兩年,後來我遷居,不能再與一枝天天在一起,有時就難免憂愁

滿目。一次陰雨連旬,池田久無信來,我忽忽遂病。不是為與一枝的事,而是我

的日常情意荒失,至於要不能格物了。原來故國山河之思,五百年必有王者興,

徵信只在於現前我對人對事物的好情懷,可是我如何竟會忽然覺得心智短絀,對

自己也霧數不可喜了呢?

我自出亡金華道上以來,常恐人世的大信失墜,那時好得眼前人有秀美。今

在日本,有一枝也一樣。但是遷居後,一枝要隔幾天纔來看我一次,常時未免太

清寂,甚麼事情我便要去多想。雖說知天可以不憂,達性可以忘情,但我有時仍

會心裏解不開。因為憂患是這樣的大,因為這裏是要看你做人的修行。我如今做

人,真可比淨飯王的太子入雪山修行,中間有一時期,他曾失去了三十種相好,

八十種莊嚴,叫人看了心疼,何況我還比他是個世俗之人,又焉得不有時而憔悴



我原是鄉下孩童出身,至今天氣變化與人事驚險不能使我病,病多是因為自

己做人有欠缺。並非那一樁事情做錯了,而是在一些極小的地方對自己不滿了。

每逢這樣的時候,其麼都無用,惟有等自己想明白了,倒也不是悔改,不知如何

,當下就又灑然,病也好起來了。我如何可以不看重人世的憂患。古來撸蛱烊

之際者,如李陵的亮烈,諸葛亮的謹慎,他們亦寧是有淚如傾的人,只是他們不

見得當真哭泣罷了。而我給朋友寫信,亦從不咨嗟一聲,並非自制,卻是只為面

前的紙張筆墨都這樣靜好。解憂不是解決問睿蜣k妥了一樁事情就可以,而寧

是在與問睿蚴虑楸旧頍o關之處,如窗外的一草一木,室內的一桌一椅,對之只

覺我與萬物歷然皆在,當下就有著個安心立命了。解大憂是要以格物。

春雨瓦屋庭樹皆淨,我一人在房裏,席地就窗口矮几前趺坐,小病心事如水

。無端想起了王昌齡的詩、

西宮夜靜百花香 欲捲珠簾春恨長

斜抱雲和深見月 朦朧樹色耄д殃

我把來在心裏過了好幾遍,只覺就是寫的我對中華民國的思慕,並且對我自己這

個人愛惜起來。聊齋裏有篇白秋練,那女子因思慕湖水成疾,要她的男人為三誦

唐詩「楊柳千條盡向西」,當即病若失,我很能明白這種不切睿暮谩

且說我這回遷居,也是借的日本人家的房間。這家母女三人,敗戰直後那幾

年裏全日本的生活很苦,使這位四十幾歲的婦人變為剛硬,她的兩個女兒,大的

新近進了銀行勤務,小的也就要高中畢業了,都是標準化得洠в袃热荩遗c她們

不大合得來。敗戰後日本的英雄美人一耙平,這也有一種曠蕩,原來可以走平民

的清華貴氣,但現在的是這樣一種社會,在那裏正經只能變為藐小,而眨麘蛴种

能變為卑鄙。

我不能忍受人與人有阻隔。如果可能,我願意迎合勢利拐騙者,迎合赤腳抬

轎者,迎合剛硬無內容的婦女,迎合凡與我說話不通的人,總要使得說話可通。

但我和有些人到底落落難合。我為此心裏切切,如云「悲悲切切」,只是洠в斜

,而且我仍是我自己的罷了。我是這樣一個天涯蕩子,所以對一枝有感激。

我借住在那家亦二年,一枝倒是心思安定。她頭一趟來看我時,與後來逢年

過節,她都買盒點心送與那房枺驗槲壹仍谒齻兗揖幼。瑢幙煽涂蜌鈿狻R恢

給我買來一床被面,一條毛毯。她來了就兩人在房裏吃午飯,是方纔我去接她,

在驛前買來的麵包牛乳水果。洗了棉被,也是她帶了針線來給我翻訂好。

春天電車線路邊櫻花開時,我在車站接著了一枝,兩人步行到我的住處。她

穿的鵝黃水綠衫裙,走得微微出汗,肌體散發著日曬氣與花氣,就像她的人是春

郊一枝花,折來拿進我房裏。一枝的臉,原來好像能樂的女面,平安朝以來經過

洗煉的日本婦人的相貌,一枝除了眉毛不畫在半額,其他單眼皮,鼻與權靨,神

情無有不肖,連嘴巴微微開著也像。但是比起這種典型的美,我寧是喜愛她此刻

這樣的走得熱起來,面如朝霞,非常的世俗現實。

我與一枝凡三年。一枝也不知啼泣過多少回,我也不知生氣過多少回,濃愁

耿耿都為她。但是後來到底不能了。一枝不能嫁我,而我後來亦另娶了。

我到清水市龍雲寺去住了半年,開手寫今生今世。而我如此獨自住在佛寺裏

,亦算是與她分苦之意。一枝到時候有信來,還寄來餅乾,給我寫文章夜深肚餓

時好當點心。信裏說這只當是貧者一燈獻佛。她擔心我是不是生活費發生了困難

之故。她這關於生活費的一言,即刻使兩人的情意有了分量。她洠в幸稽c兒怨,

洠в幸稽c兒疑,洠в幸稽c兒要求。女子的謙卑原來是豁達大氣。

一枝為人妻,不能離婚嫁我,亦不必有恨。那男人雖然一無出色,但亦萬民

與豪傑同為今天的一代之人。我嘗見一枝在前廳為家人做針線,雖是裁剪的一塊

廉價的衣料,她亦一般的珍重。下午的陽光斜進來,院屋閒靜,外面耄щ'有枺

都的市聲,天下世界皆生在這裁剪人的端正妙嚴,她的做人有禮敬。

 六

我於女人,與其說是愛,毋寧說是知。中國人原來是這樣理知的一個民族,

紅樓夢裏林黛玉亦說的是、「黃金萬兩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卻不說是真

心愛我的人一個也難求。情有遷異,緣有盡時,而相知則可如新,雖仳離訣絕了

的兩人亦彼此相敬重,愛惜之心不改。人世的事,其實是百年亦何短,寸陰亦何

長。桃花扇裏的男女一旦醒悟了,可以永絕情緣,兩人單是個好。這佛門的覺,

在中國民間即是知,這理知竟是可以解脫人事滄桑與生離死別。我與一枝曾在一

起有三年,有言賭近盜,奸近殺,我們卻幸得清潔無礙,可是以後就洠в信c她通

音問。李白詩「永結無情契」,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的人。

一枝我敬她是日本婦人,日本民族的偉大,使我此來日本,抵得過昔年玄奘

到印度。玄奘學印度文明,果然是不可以談戀愛,我對於日本,卻真要感激一枝

。而我見著日本的好人好枺鳎际浅鲮稛o心。

這裏只說有一年春天,我閒撸ǎ谒ㄉ裆缜∏捎形瑾{子看。音樂只是

鼓和笛,那笛聲非常高,細細的,卻震得人耳欲聾。神社的庭中硬泥地上,分四

隅站著四個年青女子,自頭至頸,戴上一架花燈似的枺靼褋碚跊'了,和服春帶

,和服是棉布伲兀赛S一色,下襬一欄青色印花。她們各人手執兩支咫尺長的

竹管,好像是做拍板用的,其中大約是灌的銅片錫片。她們隨著笛聲,同左前斜

進一步,又退回來,同右前斜進一步,又退回來,每左右足伸出時,雙手也隨著

身體伸出,把兩支竹管左手的按在右手上,擊一下,右手的按在左手上,擊一下

,「撒拉!撒拉!」又灰浑b,是男人扮,青黑色,從當中空地上舞起,舞到

站四隅的女子身跟前,偎偎依依,一個又一個的舞過去,繞過去。

我從亦未見過有像這樣好的游瑁且惶煺媸呛眠氣,以後我還常常想起

,但是洠в刑匾獯蚵犑颤N節日要再去看過。這就可比是我的對一枝。古人說不貪

夜識金銀氣,我是對於愛情亦不貪。

大約也是因為時勢的緣故,前此我與之有夫妻之好的女子,皆不過三年五年

,要算與玉鳳最長、七年。但即或只是邂逅相見,亦已可比有人在南山松樹下看

見了金雞,或那個朝代出了真命天子,有福分取得了紫大山上的兵書寶劍,這樣

的難逢難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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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時燕婉】…1

小说
【良時燕婉】

 一

中華民國四十三年三月,佘氏愛珍來歸我家。而她卻說,你有你的地位,我

也有我的地位,兩人仍舊只當是姊弟罷,此言我後來笑她,但她仍不認輸。愛珍

是共產黨南下,上海陷落前不久保釋出獄,飛到香港,住香港兩年,轉來日本,

與我遂成夫婦。要說不好,當然是我不好,我對她到底存著甚麼心思,說真也真

,說假也假。而她亦起先洠в邪咽虑閬硐胂牒谩5浇駜扇丝粗粗謿g喜起來,

我道、原來有緣的只是有緣,愛珍卻道、我與你是冤。

大凡女人一從了男人,她當即把兩人的新的身世肯定,但愛珍的肯定中另有

她的才氣飛揚,所以不使我想到對她的責任,與她所以能如天地同壽。

婚後頭兩年裡,我想到她的有些地方就要生氣,毒言毒語說她,說她與我稱

不得知心,如昔年說玉鳳。而她不像玉鳳。她聽了不當一回事。本來做了夫妻還

有甚麼知心不知心,豈不是無話找話?中國民間舊時姻媒,單懀藉裕B未

見過一面,成了夫婦,纔是日新月異,兩人無有不好。這種地方愛珍比我更是大

人。

至今我與愛珍,兩人是一條性命,饒是這樣,亦兩人天天在一起就未免要有

口角之爭,一點不為甚麼,只為我生來是個叛逆之人。而且我總是對於好人好枺

西叛逆。

我從廿幾歲至今,走走路心有所思,常會自言自語,說出一個「殺」字。我

原來也很多地方像黃巢。在日本坐電車,我每每把車票在手裡捏皺了,因為心熱

、不安靜之故。在家裡我是每每跡近無聊,無事只管會叫、「愛珍呀!愛珍呀!

」愛珍又要做事,又要答應。我道、「我的老婆老了,我心裡有想要掉新鮮的意

思。」愛珍笑道、「呵呵,你的良心這樣壞,自己都招了。」又道、「只要你有

這個膽。」愛珍在廚下,我站在門檻上,嘴裡還唸、「我與你又無記認,又無媒

證,要賴賴掉也容易。」愛珍道、「你敢再說一遍。」我就再說一遍,愛珍笑了

。我又幾次三番說要做和尚去,自己亦不知是真心抑是假話,愛珍卻道、「好啊

,你揀定日子,我送你上寺廟。」惟一回我說、「我想想做人無趣。」竟連自己

聽了亦疑心是真話,愛珍在喫飯的人,當即放下碗筷,淚如雨下,曰、「你這樣

說,那麼我做人為何?」我趕忙安慰她。又平時說話之間,提到生死,她道、「

你若有個短長,愛珍也跟了你去了。」

原來夫妻頑皮也是我們,但若真有個風吹草動,便迴護之情,即刻天地皆正

。昔人詩、「身留一劍答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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