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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胡兰成-今生今世-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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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塵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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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塵俗】

在周佛海家,見案上有管夫人寫的南華經,倒是真跡,但一想到這是馬嚕

或儲備銀行的誰所送,便不為可珍了。又陸軍部長葉蓬給我看他所藏的端硯數十

方,我也覺得無意思。還有李士群家客廳裡面玻璃櫥,敚M白玉青玉琢成的瓶、

壺、如意、吉羊、月兔之屬,還有珊瑚瑪瑙水晶球及黃金龍鳳盤,我每立在櫥前

細看,卻連一件亦不想要。

漢樂府、

妾有繡羅襦,葳蕤自生光,紅羅眩穾ぃ慕侵料隳遥

箱簾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中,

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作遺施,於今無會因。

想起真要為那些枺餍耐矗疫B當時亦不曾葳蕤生光過。

我且亦不喜歡官場應酬。在上海,警察局長盧耄В饨绻げ烤值z書耿家驥,

與交易所領袖潘三省他們有個俱樂部,晚上惟見厚窗簾、厚地氈,沙發椅塞滿,

那地方想必連白天亦不通氣的,電燈只覺其昏濁不清,叫來舞女陪酒,亦只覺是

潦草凌亂的一群人在喫枺鳌N胰ミ^一次,看看政界軍界的要人有羅君強丁錫山

,聚餐後羅君強一人坐在沙發椅裡像在迹#″a山不知何時走了,又一些人是

帶同舞女到樓上小房間裡打牌,這裡是誰也不必招呼誰,各人自由,雖然散漫零

落,卻亦另有一種濃重的情眨虾H苏媸菍W一樣像一樣,做到了與西洋人的俱

樂部一式無二。但是我很不喜,去過一次就倒胃口。

而我亦洠в懈颐裾x春秋二季撸忌降难排d。在南京時惟因雞鳴寺即在屋

後,無事常上去走走,但亦與走丹鳳街差不多。此外只去玄武湖與明孝陵。紫金

山我一次從台城上去,但走得一半就又下來了,覺得單是這樣的住在紫金山下,

每天相見,也是一樣的。南京燕子磯,與上海近郊龍華看桃花,我都洠в械竭^,

我覺那古跡名勝單是在著那裡,即已成為好,不必皆到過,亦是人世的有餘不盡



劉備愛聲色狗馬,我知甚好,而中國歷朝帝王畋獵,大臣每諫,我亦一般以

為諫得對。時人的趣味,電影球賽旅行古玩,集啵Щ蜥烎~,我洠в幸患B讀書

我亦不貪,只覺家裡最好只有幾本書,故從來不曾想到要有一個書齋。

我也很少去同僚家裡。常走動的三家,一是胡金人家,我倒不因他是畫家,

而只因他家是戰時上海小戶人家,他與殷萱年青夫妻恩愛,底下兩個小女孩,每

次留我喫便飯,雖只青菜豆腐湯,炒一碟雞蛋,也是待客情殷。又一家是吳四寶

家,有錢便要像他家的有錢有得風光,好像全上海的繁華都來到了他家堂前。又

便是汪主席公館了,那裡的門庭清肅,更有在富貴榮華之上。

我與人結交,亦不貪圖拢t豪傑學者雅人或革命青年,卻只與里巷之人往來

,雖然平常之極,但洠в袡C心,即如雲日高高,山川皆靜,不落情緣,自有嘉禮



我洠в袆襁^一個人參加汪政府,只有穆時英自己來說要參加,我纔介紹他辦

報,不久被刺,我幫穆太太領得了撫卹金。此時是胡金人的幾個朋友,有因戰時

生活困難,要找職業的,我用他們在法制局。這皆單是朋友之情,還比政治更真

實,且亦與政治無關。杜衡與戴望舒悄悄到過杭州,很害怕緊張,我卻見了戴望

舒,與他說世上的事那有這樣多與政治相關的,不要叫人好笑。

胡村人道路傳說,只曉得我在外頭做官,便有男女出來投奔,但他們多是不

認得字,我只得到處介紹他們當事務員或雜役,或給路費叫他們回去。他們每來

一夥人,就住在我上海家裡,不管住得下住不下,說自己人地板上打舖亦可以,

都是這樣的不識起倒,使得青芸又無奈又好笑,但山鄉人粗雖粗,也是有元氣,

我亦與青芸一樣洠в邢釉魉麄冎怼

如此,就連俞傅村的妹妹,成奎的兒子壽先,還有陳海帆他們,亦統統來了

。俞家義妹小時凌辱我,待與她計較,她是小孩,待不計較,她又說出話來不像

是小孩說的,分明是義母叫她如此。於今八年不見,她嫁了個男人全無出息,但

既在上海,我理應去看看她,她就黏住我這個哥哥,我用她夫婦在宣傳部當個小

職事,還給她做了幾件衣裳,因為我小時總也用過俞家的錢。可是她在宣傳部非

常粗濁放蕩,我只好少理睬她了。若在西洋文學裡,愛她恨她,或是基督式的饒

恕,可以是好材料,但我的待她單是做人的道理,便甚麼刺激的場面亦不能構成



那成奎,昔年為玉鳳喪葬不肯借錢給我,但我在廣西教書時按月寄錢到胡村

家裡,仍由他轉,因他住在章鎮取款方便,可是我母親病殻嘬咳査枋

元他亦不肯,好得我寄回來的錢隨即到了,這種地方虧他做得出來,事後青芸向

我提起亦只是無可奈何的笑著說說。及戰時紙幣跌值,成奎的重利盤剝一日一成

空,他的獨養兒子壽先出來投奔於我,我還是收留他住在我家裡,照應他的讀書

及職業,從上海又到南京。

在我南京家裡,夏天一個晚上大家到庭前乘涼。一隻鷓鴣被門燈所惑,飛來

墮地,又決起亂飛亂撞,翻翻跌跌墜地幾次,待要去捉,卻給狗啣了,連忙搶下

,已被咬死。我不是個戒殺生的,惟因它剛纔亂飛亂撞,死得像巫簦鼔赭龋难e

好不難受,就叫衛士把它去丟掉,那壽先卻想要燒來喫而不得,不勝惋惜。又衛

士老左有心痛病,弄了隻刺蝟來剖心做藥,那刺蝟都是刺,非常難殺,也是找到

壽先纔把它殺了,他做這樣的事連眉頭亦不皺。可是一次他家裡來信,後院做酒

作坊的房屋失火燒了,他看信慟哭起來。這也是多哭的,年青人打得江山,且他

家至今在鄰近三保仍是首富。待人接物剛硬,一犯得自身就流淚,到底是個洠С

息的。

我想要給子侄置點田產,寄去一萬四千元託成奎轉交我大哥,那成奎,他的

兒子現靠著我,他竟也拿這筆錢去囤貨看漲,過得一年半後纔還,原來買得三十

畝田的,紙幣跌值到只贖得祖業五畝田。後來成奎家種種不吉,壽先回去,聽說

在鄉下撸帲瑔驶曷淦堑臉幼樱缸硬缓停瑝巯炔痪貌∷馈J沁@樣的竟不成喜怒

哀樂的名色,真叫人連淡淡的感慨亦不適宜似的。

陳海帆與馬孝安是昔年在我之先已從廣西回來。戰時海帆家裡已甚窮,他到

上海來見我,我用他在國民新聞當編輯。馬孝安則在他故鄉吳融當鎮長,差他的

兒子到上海來見過我。他們身上五四時代的餘輝已經熄滅,真是人生一世,草經

一秋,根蒂只剩紹興舊家的大少爺派頭,亦紅蓼白蘋都枯了。紅樓夢裡賈寶玉要

叫人拔去那些敗荷殘梗,實是闊達之見。但是黛玉引了唐詩「留得殘荷聽雨聲」

亦好,不但有著忠厚之意,且把盛衰之感亦超脫到了只是盛衰之理。

還有杭州蕙蘭中學的徐校長避在上海,我也見了,蕙蘭是美國浸禮會辦的,

太平洋戰爭起學校關門,但他仍像我小時見他那樣的待人,不過老了。昔年要開

除我的倒亦不是他,而是教務主任方同源,那方同源像大多數教會的人有一個架

子,連他的走路亦好像是裝在架子上的,他且有個上帝可以向世人皺眉,現在卻

聽說他在當定海縣長,定海也歸南京政府。蘇軾說人生如雪泥鴻爪,「泥上偶然

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枺鳌梗鋵崊s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真乃三世十方皆是現前



杭州斯家的三娘舅,昔年我住在斯家時,見他威得連眼梢角亦不瞧人,他很

有錢,卻吝嗇得對姐妹亦利息一分難差,他住在上海,家裡冷落得像個財神廟,

如今他亦然耍酆诠蛹櫮_褲,坐了陳則民的汽車來看我,他就是會扮小丑。又如

昔年我在百色教書時,嶺南大學有個教授帶了助手來考察,我領他們到農村與墟

集,與他說話,他或則嘉歎,或則說「不,你不知道」,如今他來宣傳部當參事

,我倒做了他的上司。劉禹錫答牛僧孺詩有、

初看相如成賦日,今為丞相掃門人,

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過從頻。

我就愛這一句「追思往事咨嗟久」,非常謙遜,卻不是悔恨慚愧,且在褒貶之上



還有杭州于家四小姐的父母,戰時困在上海,我亦去看過他們,且見了三小

姐。昔年我痴痴獃獃的想要她四妹,惟有她是心裡幫我的。這三小姐是個有志氣

的女子,亦且才眨氝_,她做女兒時在娘家,出嫁後在夫家,內裡都是她當家。

夫家與她娘家是門當戶對的杭州富商,但她覺得嫁了個丈夫是紈(褲;借字)子弟,

做人洠в谐錾街眨醽淼降纂x婚到日本去學紡織了。今番是因戰爭回上海。

從前我廿二歲那年新秋,于家太太在西湖滿覺櫳養病,我去探望,喫了藕拌

粉新鮮桂花栗子,歸時與三小姐四小姐同坐一隻撸В〗懔粜乃妹玫膭屿o

,又見我是一股老實樣子的窮學生,怕我被冷淡,便有意無意間對我有一種照顧

,雖然彼此說話很少,我亦心裡感激的。那日舟中暑殘未盡,三小姐是杭州女子

的白晢清秀臉面,穿件白紡綢旗袍,襟邊繡一朵花。

十年後的今天我見她,她仍是女兒家的無禁忌,當著我的面稱南京政府的警

察為偽警,而我亦仍像昔年的是男孩,和女兒家說話總難以習慣似的。人生原是

一時一時的風光,以此在世與人總是緣,雖說黃金萬兩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但即如這樣的與賢不肖同在世上,一一分明,亦是一種肝膽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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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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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士群】

李士群自從毒死吳四寶,我就對他心思冷了。汪先生卻越來越寵他,因他是

個有為的人,現世的力量本身總有一種美。南京政府裡他與周佛海陳公博三人,

像太平天國的枺跷魍醣蓖酢K谔K州,像董卓的兵入長安,每晚部下將領到他

家裡聚議,都是關於白天的劫掠,他弄到這樣天怒人怨,總有一天要遭雷霆之劫

。後來他果然碰著了對頭熊劍枺

那熊劍枺切虏耍昵八行芸。诮B興營裡當一等兵,我三哥則

是准尉庶務長。我在第五師範附屬高小讀書,食宿卻在營裡我三哥的房間,和熊

俊兩人要好,他十八歲,我十四歲,他還教我英文,焉知他後來當了逃兵。事隔

二年,我進杭州蕙蘭中學讀書,他忽來看我,穿一件青灰布長衫,說要去上海洠

有路費,我說我有。我有兩塊銀洋錢要作一學期雜用的,生怕遺失,藏在一個蝴

蝶牌牙粉盒子裡壓在衣箱底層,我就取出都給了他。自此又隔了二十年,在李士

群家兩人纔又遇見。

那時吳四寶尚在,一晚他家裡讌集,我先到鄰院李家,見士群在樓上客廳裡

與一遠客在說話,向我介紹這是熊劍枺壬乙嗖辉谛纳希嘀活櫪^續講他

的黃衛軍最近在湖北的一場血戰。理髮匠叫來了,熊劍枺丛诳蛷d裡理髮,士群

且進去他太太房裡,剩下我與劍枺恕K葐栁腋夏茄e,我泛答紹興,問是

城裡是鄉下,我只得答說紹興府嵊縣。他說他是新昌,問我嵊縣何處,我遂答三

界進去十里胡村。他忽問有個胡某你可認識?我一獃,他道、「他也是你那地方

的人,許多年來我總打聽不著。」我問你打聽他待怎樣?他道、「他是我昔年最

要好的朋友,他小時讀書寫字聰明,不知他後來有洠в凶x書讀上去,我打聽著他

,若有學問,我要請他出來做事,又若在鄉下種田,則我想送錢給他。」我聽了

一時還是想不起來。他說話時因在理髮不好轉動,我就在他身邊立立走走,忽注

意到他太陽穴上的一個疤,纔恍然說、「從前你是在紹興營裡的?」他亦立起身

執住我的手,聲音好響亮,說道、「我就是熊俊呀,焉知你也名字改了。」就高

興得笑起來。

士群聽見笑,又走了過來,見了詫異道、「你們原來相識?」劍枺锤嬖V他

蘭成小時給了我兩塊銀洋錢。他等不及理完髮,就與我攙手過鄰院吳家赴讌,亦

等不得終席,就帶我去到他家,我自己有車,他卻必要我坐他的汽車,好像一刻

也不能分離。原來他在湖北當黃衛軍總司令,住家卻在上海。到家已經夜靜了,

他必要叫起他的太太出來相見,倒是個出身大家的婦女,夫婦請我喝了一盃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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