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司汤达短篇小说选 >

第9章

司汤达短篇小说选-第9章

小说: 司汤达短篇小说选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她对他说,“狱卒们原先答应好好地对待你的。”

事实是,当死亡临近时,所有能与向往意大利自由的激情相融合的宗教原则又再度出现在年轻烧炭党人心里。渐渐地,瓦妮娜发现情人身上的惊人变化完全是精神上的,根本不是身体上受的恶劣对待的结果。她原以为到达顶点的痛苦,此刻又加重了。

米西利里不说了,瓦妮娜似乎哭得要断气。他略显激动地补充道:“要是我在地球上还爱过什么,这就是你瓦妮娜。但谢天谢地,我生活只有一个目的:不是死在监牢,就是竭尽绵力还意大利以自由。”

他又沉默下来。显然,瓦妮娜说不出话。她想说,却不能。米西利里又加了一句:“任务是艰巨的,我的朋友,如果它轻而易举地得以完成,还有什么英雄主义可言?答应我,您不要再千方百计来看我。”

他的手腕尽量在锁得相当紧的铁链允许的范围里动了一下,手指伸向瓦妮娜。

“要是你允许一个你爱过的男人劝你一句,那么,明智一点,和你父亲选定的配得上你的男人结婚吧。别告诉他任何使他不愉快的隐秘;但另一方面,也不要想方设法来看望我。

我们今后只当互不认识。为了祖国的事业,你拿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如果有朝一日,祖国从暴君的统治下解放出来,这笔钱会从没收的财产中分文不少地还给你。”

瓦妮娜一时愣住了。彼埃特罗说话中只有提到“祖国”时,他的眼睛才亮一下。

末了,自尊心使年轻公主清醒过来。她带了钻石和小锉刀,也不回答米西利里的话,便将它们交给他。

“我出于义务收下它们。”他说,“因为我得尽力逃跑。但我不会再见到你,我对你的新善举发誓。永别了,瓦妮娜,答应我,永不给我写信,永不试图见到我;让我整副身心都献给祖国。我为你而死。永别了。”

“不,”瓦妮娜极其激动地说,“我希望你知道我由于爱你而干的事情。”

于是,她对他讲述了自从他离开圣尼戈洛城堡去向特使自首以来,她各方奔走的情况。

“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瓦妮娜说,“出于爱你,我还做了件事情。”

于是她说出了她的告密行为。

“啊!魔鬼,”彼埃特罗怒不可遏,吼叫着朝她扑过来,试图用铁链打死她。

如果不是狱卒闻声跑来,他也许已经把她打死了。狱卒抓住了米西利里。

“拿着,魔鬼,我不愿受你的恩惠。”米西利里对瓦妮娜说,一边尽锁链允许的程度,把锉刀和钻石朝她扔过来。然后毅然离去了。

瓦妮娜怔怔地站在那里。她回到了罗马。报纸上宣布她和堂·李维奥·萨维里王子缔结了良缘。





箱子与鬼——西班牙传说

(/小|说|网)
肖 旻译

×年月,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堂勃拉斯·布托斯·依·摩斯克拉率领十二名骑士,来到了距格勒纳德城十里左右的艾柯洛特村。乡民们看见他们骑马过来,都急忙赶回家,把门关紧。女人们惊恐地从窗缝里打量格勒纳德城这位可怖的警察局长。他为人心狠手辣,老天为了惩罚他,把他凶残的灵魂,完全暴露在他的脸上。他身长六尺,一身黑皮,瘦得可怕。虽然只是个警察局长,但主教和省长在他面前也战战兢兢。

在后世心目中,抗击拿破仑的英勇战争使十九世纪的西班牙人声誉倍增,超出了欧洲其他民族,仅居法国人之后。在那场可歌可泣的战争里,堂勃拉斯是最著名的游击队头领之一。他曾发誓,他的队伍白天不杀法国人,他自己晚上就不在床上睡觉。

斐迪南国王复位后,有人指控堂勃拉斯年轻时当过嘉布遣会修道士,以后还了俗。于是他被押送到休达,去服划船的苦役。他在那里住了八年,历尽艰辛。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东山再起,又被重用。现在,他以沉默出名。而以往,他抓到战俘绞死之前,总要挖苦奚落一通。那些俏皮话在西班牙各地的军队里不胫而走,为他赢得了风趣的名声。

堂勃拉斯在艾柯洛特村的街道上策马缓行。锐利的目光在两边的房屋上扫来扫去。走进一座教堂时,正好敲响了弥撒的钟声。他飞身下马,来到祭坛前跪下。他的四名手下也随着进来,跪在他周围。他们望着他,发现他一扫虔敬的神情,只把阴森可怖的目光盯在几步开外一个正在虔诚祈祷的年轻人身上。那人气派高雅。

“这是怎么回事?”堂勃拉斯心想,“照外表看来,他应该属于社会的顶层,可我竟不认识!我到格勒纳德以来,他没有露过面!他一定是躲着什么?”

堂勃拉斯向一个警察倾过身子,下了一道命令,等年轻人一出教堂便予以逮捕。在作最后几句收场祷告时,他赶忙走出去,来到艾柯洛特村的旅店大厅坐下。没过多久,那个年轻人被带来了。他一脸惊恐之色。

“报上你的姓名。”

“堂费南多·德拉盖瓦。”

离得近了,堂勃拉斯发现堂费南多长相极为英俊,心里更是不快。小伙子一头金发,尽管处境不妙,却仍然十分温和。堂勃拉斯望着年轻人,盘算着怎么对付。

“你在议会时期①干过什么?”末了他发问道。

“年我在塞维尔城读中学。那时我才岁,因为我现在才岁。”

①指—年。西班牙国王斐迪南在民众的压力下,被迫实行宪政。

但到了年他又解散议会,实行独裁。

“你靠什么为生?”

这句话的粗鲁无礼显然使年轻人恼怒,但他还是忍住了,说:“家父是堂卡洛斯四世(天主保佑,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位仁慈的国王)魔下的旅长。他留给我一小块领地,就离这个村子不远,每年有一万二千里亚尔的收入。我领着三位雇工一起耕种。”

“他们对你想必是忠心耿耿的吧。顶呱呱的游击队核心。”

堂勃拉斯讥笑道。

“关起来,送单人牢房!”他下完命令就走了,把犯人交给手下去处理。

过了不久,堂勃拉斯开始进午餐。

“关他六个月,”他想,“看他气色还鲜不鲜朗,相貌还俊不俊雅。看他还得不得意。”

餐厅门口守着一个警察。只见他突然举起马枪,原来有一个老头子跟在端盘子的伙计后面,想进餐厅。警察把枪横在老头子胸前,不许他通过。堂勃拉斯走到门口,瞧见老头子后面站着一个姑娘,顿时把堂费南多丢到了脑后。

“太残酷了,吃饭的时间都不给我了。”他对老头子说,“进来吧,说,你有什么事。”

堂勃拉斯一个劲地盯着姑娘看。从她的额头上和眼睛里,他看到了意大利画派画的圣母像上那种光彩夺目的清纯庄重的神态。堂勃拉斯没有听老头子讲话,也忘了吃饭。过了好半天他才把心神收回来。老头子只得第三次或第四次把应该释放堂费南多·德拉盖瓦的理由说了一遍。堂费南多老早就跟他女儿伊奈丝,就是在场的这个姑娘订了婚,并订于下星期日完婚。阴森可怕的警察局长听了这些话,眼睛倏地一亮,那光芒是那样诡异,叫伊奈斯,甚至他父亲都不寒而栗。

“我们一直敬畏天主。我们是老基督徒。”做父亲的继续说,“我的家族很古老,但我现在家道中落。对我女儿来说,堂费南多是个很合适的对象。法国人统治时,我什么职务也没有干过;以前和以后也没有干过。”

堂勃拉斯仍然凶多吉少地不吭一声。

“我属于格勒纳德王国最古老的贵族。”老头子又说,“在革命前,”他长叹一声,“要是哪个修道士胆敢不理睬我的话,我会把他的两个耳朵割下来。”

老头子说得热泪盈眶。伊奈丝显得很羞怯,她从怀中掏出一串念珠,秀美的手痉挛地握着念珠上的十字架。堂勃拉斯把这双手愣愣地盯了好一阵,然后又打量伊奈丝的身段,她稍嫌胖了一点,但体型匀称。

“她的面庞还可以再秀气一点。”他思忖,“但她这份天仙般的优雅,我还从没有见过。”

“你叫堂嘉姆·阿莱基?”他问老人。

“正是。”堂嘉姆腰杆一挺,回答。

“有七十了?”

“才六十九。”

“是你啊,”堂勃拉斯面露笑容说,“我找了你很久。我们的国王赏给你一笔年金,利息有四千里亚尔。我给你保管了两年,放在我城里的家中。明天中午我把钱给你,我要让你看看我的父亲从前是卡斯蒂利亚的一个富裕农民,和你一样,也是个老基督徒。我还要让你看看,我没有当过修道士。这样,你就知道你刚才骂我骂错了。”

老贵族不敢不去赴约。他是个鳏夫,家里只有这个独生女儿伊奈丝。在进城之前,他把她送到村里的本堂神甫那里,并把一切安排妥当,好像他要一去不复返似的。他发现堂勃拉斯打扮得非常神气,穿着礼服,还斜佩着一条大绶带。堂嘉姆还发现他变得彬彬有礼,像一个老兵要做善事一样,时时刻刻堆起满脸笑容。

堂嘉姆本不想收下堂勃拉斯交给他的八千里亚尔,可又不敢拒绝。他也不敢拒绝与警察局长共进午餐。吃过饭,可怖的警察局长拿出公证文书和受洗证明,甚至还有一份证明他从未当过修道士的文件,让他过目。他能从苦役场回来,全是靠了那份证明。

堂嘉姆忐忑不安,总怕对方不安好心。

“我今年四十三岁。”到后来堂勃拉斯说,“有个蛮尊贵的职位,每年收入五万里亚尔。另外,我在那不勒斯银行还有一笔存款,每年可收入一千盎斯①。我请求你把女儿嫁给我。”

堂嘉姆一听这话,一脸立即变得煞白。有一阵子,两人都没说话。最后,堂勃拉斯又说道:“我也不瞒你了,堂费南多·德拉盖瓦卷进了一起麻烦的案子。警务总监要把他逮捕归案。可能要被绞死,起码也得服划船的苦役。我在那里待过八年,那种日子可不好过。(他凑到老人耳边)过两三个星期,我大概可以接到总监的命令,①西班牙古金币。

把他从艾柯洛特看守所递解到格勒纳德监狱。命令会在深夜执行。我尊重你对他的友情,要是他趁着黑夜逃走,我会假装没有看见。比如说,逃到马约卡岛上待上一两年,决不会有人再提起他。”

老贵族没有回答。他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才回到村里。他收下的那些钱使他觉得厌恶。

“莫非这就是我的朋友堂费南多的血的代价?”他寻思。

到了本堂神甫家里,他一下投到伊奈丝的怀里。

“女儿啊!”他大声说,“那修道士想娶你。”

伊奈丝顿时哭泣起来,但很快就止住了。她要求去请教神甫。神甫正在教堂里听忏悔。他已上了年纪,又是神职人员,轻易不动感情,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但听了这件事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请教的结果是应该打定主意,嫁给堂勃拉斯,不然就连夜逃走。伊奈丝和父亲可以逃到直布罗陀,然后搭船去英国。“在那里靠什么过日子呢?”伊奈丝问。

“你们可以卖掉房子和花园。”

“可谁会买呢?”姑娘说着掉下泪来。

神甫说:“我有些积蓄,大约有五千里亚尔。姑娘,我把钱给你。我乐于这样做,只要你觉得嫁给堂勃拉斯不能拯救你的灵魂。”

半个月以后,格勒纳德城全体警察穿着礼服,围在圣多米尼克教堂外面。教堂里面光线暗淡,即使在正午也得留心由人领着进去。那一天,除了应邀而来的宾客,谁也不敢进去。

在一个偏堂里,点着数百根大蜡烛。烛光像一条火龙,蜿蜒穿过教堂的黑暗。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个男人跪在祭坛台阶上。他比周围的人都高出一个头。他虔诚地低着头,两条干瘦的胳臂叉放在胸前。他不久就站起来。显出挂满勋章的礼服。他把手伸给一个姑娘。姑娘步履轻盈,娇健,与严肃的脸色形成奇特的对照。当新娘步出教堂,登上马车时,门口围观的人看见她眼里闪着泪光,她脸上庄严的表情,以及她强忍悲伤保持着的天使般的柔媚,都不觉深受感动。

应该承认,结婚以后,堂勃拉斯不再像从前那样残忍。执行的死刑也少了。处决犯人也不再从背后开枪,而只是绞杀。

他还常常在处决之前,允许犯人吻别亲人。

有一天,他对爱之若狂的妻子说:“我真嫉妒珊姹。”

珊姹是和伊奈斯吃同一个娘的奶水长大的。她们是好朋友。伊奈丝结婚前,她住在堂嘉姆家里,名义上当伊奈丝的侍女。现在,她也以这种身份跟随伊奈丝来到格勒纳德城她的家中。

“伊奈丝,我每次出门,”堂勃拉斯说,“你都留下与珊姹聊天。她亲切可爱,可以给你解闷。而我呢,只是一个老兵,又从事那种严竣的工作。我也了解自己,我不大讨人喜欢。而珊姹总是一副笑脸。和她相比,你一定觉得我老了十几岁。喏,这是钱柜的钥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