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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司汤达短篇小说选-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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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德·旺格尔小姐说:“我给德·拉尔赛夫人写一封情书,但要让她先生那个可怜人收到。你允许吗?他要是下决心跟妻子谈这封信,他妻子一定会否认。那就再有意思不过了。”

“正是时候!”米娜说,“不过你得注意,”她的口气变得十分严厉,“千万别跟德·拉尔赛先生决斗,他要是死了,我就决不嫁给你。”

她马上就后悔自己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于是赶忙请他原谅。但她发现德·吕佩尔并不觉得她脱口说出的这些话有什么严厉,因而更加厌恶他了。德·吕佩尔先生告诉她,对于他的献媚输诚,德·拉尔赛夫人倒并非完全无动于衷,于是为了逗乐,他一面向她大献殷勤,一面留心注意,每次与她单独相处时,只对她说些最无关紧要最索然寡味的话。

米娜对他的作法十分满意。她表面上显得很理智,其实恰恰相反,她若是鄙视哪个人,就会把这个人鄙视到底。她大胆地征求德·吕佩尔先生的意见,看她转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来购买法国公债是否合适,并且把哥尼斯堡的代理人和巴黎银行家给她的信拿给他看。结果,她注意到,德·吕佩尔先生看完信后,原来想问而她不想听的话:她为什么对德·拉尔赛先生那样感兴趣,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德·吕佩尔先生对购买公债一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米娜一边听,一边寻思:“真是天渊之隔!有些人竟还认为伯爵比阿尔弗雷德聪明、可爱!一群粗俗不堪的家伙!一群耍小聪明的角色!啊,我还是喜欢我那些憨厚朴实、正直的德国人。只不过去宫廷、嫁给国王宠爱的某个侍卫官是件可悲的事。”

杜勃阿来告诉她,阿尔弗雷德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是德·吕佩尔写给德·拉尔赛夫人的。他把信拿给妻子看,妻子声称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米娜听到这件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德·吕佩尔先生什么角色都能扮演,就是演不了忍性好的角色。她要他到尚贝里来住一星期,但他显得并不急切。

“我干了些好笑的事。我写了一封信,可能引起风言风语,至少我不能让别人以为我胆怯躲了起来。”

“你恰恰应该躲起来。”米娜傲慢地答道,“你到底愿不愿帮我报复?我不希望德·拉尔赛夫人是因为我才有当寡妇的福气。”

“我敢打赌,你更希望她丈夫当鳏夫!”

“这关你什么事?”米娜反问道。

她和德·吕佩尔先生大吵了一场。他气冲冲地走了。但他看来思想了一番。他认为担心的那些风言风语不大可能传出来。他的虚荣心使他想到,他的勇敢是人所共知的。他只须一个步骤就能纠正他年轻时干下的所有荒唐事,并且转瞬之间就在巴黎社交界获得一个显赫地位,这比决斗更加值得。

米娜从埃克斯回到夏麦特的次日,头一个见到的就是德·吕佩尔先生。他的到来使米娜感到高兴。但是,就在这天晚上,她的心情又被搅乱了,因为德·拉尔赛先生来看她了。

“我不想找什么托辞,也不想找什么借口,”他开门见山地说,“我半个月不见你,就受不了。到昨天为止,有半个月了。”

米娜也是在一天一天计算时间。过去,她从不曾感觉到阿尔弗雷德身上有那么一股魅力在吸引她。但她一想到他可能找德·吕佩尔决斗,就不寒而栗。她想方设法引他说出那封信的事,可他显得心事重重,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只对她说了这番话:“我很苦恼。这跟事业心无关。也跟金钱无关。我的烦恼处境最明显的结果,就是他我对你的友情成倍增长。使我绝望的是,我的心不再为责任所支配。总之,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

“我也一样,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她说,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上面印满亲吻,同时又推开他的拥抱。“你要想到珍惜性命,因为我决不会比你多活一个钟头。”

“啊,你全知道了!”阿尔弗雷德说,强忍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阿尔弗雷德回到埃克斯的次日,又收到一封匿名信,他从信里获悉,他妻子在他最近骑马进山期间(正是他去尚贝里的那段时间),在家里接待了德·吕佩尔先生……匿名信最后写道:“今天夜里,大约十二点左右,夫人将接待德·吕……先生,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讲的,因此,请不要轻率行事,也不要生气。如果你硬要这样做,也请在亲眼见到以后。即使我弄错了,即使我欺骗你,你也不过就是藏在你妻子卧室旁边的角落里损失一个晚上而已。”

这封信把阿尔弗雷德搅得心烦意乱。过了一会儿,他又收到艾妮肯的一封短函:“我们到了埃克斯。柯拉梅夫人刚回她的卧房。我无事,来吧!”

德·拉尔赛先生想,他可以先和艾妮肯一起待上十分钟,再回到花园来打埋伏。于是他心烦意乱地到了她那里。对米娜和阿尔弗雷德而言,这个已经来临的夜晚都同样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不同是的米娜心平气和。对理智提出的种种反对意见,她都予以同一个答复:死。

“你不吭声,”米娜对他说,“显然你碰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你不应该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而不安。不过你既然作了这么大的努力来了,这一晚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了。”

出乎意料,阿尔弗雷德竟毫不为难地同意了。在决定性的时刻,性格坚强的人给自己造成一种豪爽的,也就是幸福的氛围。

“我得去干一件作丈夫的蠢事。”阿尔弗雷德终于告诉她,“我要藏在花园里。刚才,一封匿名信使我陷入了不幸。我觉得,摆脱这种处境,这是个最简单的办法。”

他把信拿给她看。

“你有什么权利破坏德·拉尔赛夫人的名誉?”米娜问,“难道你不是明显地处于离婚状态吗?你离开她,放弃占据她那颗心的权利。一个三十岁的阔女人,连丁点儿大的不幸都没有遭受过,感到烦闷无聊本是自然的事,可你却狠心让她遭受这种折磨。难道她没有权利找个男人来消愁解闷吗?你说过你爱我。你比她更有罪,因为是你先破坏了你们的共同关系。而你却要惩罚她,让她永远过烦闷无聊的生活,你真是疯了。”

这样来考虑问题,阿尔弗雷德是做不到的。但是米娜的声调给了他力量。他对她的气势吃惊,他完全为它所折服。

“只要你屑于让我留在你身边。”他对她说,“我就不会受你刚才讲的那种烦闷无聊的折磨。”

时值午夜,湖边早已是万籁俱寂,连猫走动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米娜跟着阿尔弗雷德,在一道千金榆树篱(在萨瓦省还用这种树篱来围住花园)后藏起身子。突然有一个男子从墙头跳进花园。阿尔弗雷德要去追他。米娜使劲拉住他,轻声说:“你要是杀了他,还能知道什么?假如他只是一个贼,或者是别的女人的情夫,杀了他你不会后悔吗?”

阿尔弗雷德认出是德·吕佩尔伯爵,不禁怒火中烧。米娜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拉住他。只见伯爵从墙边取出藏在那里的梯子,竖起来,搭在二楼离地有八到十尺高的木廊上。德·拉尔赛夫人的卧室有一扇窗子朝着木廊。伯爵从客厅的窗子翻入室内。这时阿尔弗雷德朝底层一道通往花园的小门跑去。米娜跟在后面,迟了几步,他便趁这空档抓起一把火镰,点燃一支蜡烛。米娜追上他,使尽力气把他的手枪夺了过来。

“你想用枪声惊响另外几层楼上的宿客吗?”她问他,“到明天早上,这就是一段有趣的故事了!我觉得这种报仇方式是可笑的。既然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么,你在报仇的同时不给那帮居心不良无所事事的家伙得意的机会,不是更好吗?”

阿尔弗雷德朝妻子的卧房门口走去。米娜仍然紧随他,寸步不离。她对他说:“你敢当着我的面粗暴地对待妻子,那一定很有趣。”

到了门口,阿尔弗雷德猛一下把门推开,只见德·吕佩尔先生身着衬衣,从里处德·拉尔赛夫人的床背后跑出来。他抢先几步,打开窗子,跳进木廊,又从那里跳下花园。德·拉尔赛先生紧追不舍。但等他跑到隔在花园和湖水之间的那道齐肘高的围墙时,德·吕佩尔早跳上一条小船,离岸已有十来米远了。

“明天再说吧,德·吕佩尔先生!”德·拉尔赛先生喊道。

德·吕佩尔先生没有回答。

德·拉尔赛先生立刻又上楼去找妻子。他发现米娜在卧室外面的客厅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她拦住他,不让他经过。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杀死她吗?你有什么权利?我不容许。你把匕首交给我,不然,我就大喊,让她快逃。说实话,我在这里露面,在你的手下人看来,是蛮不光彩的事。”

看到这些话产生了效果,米娜又赶紧补充道:“怎么?你又爱我,又要毁掉我的名誉?”

德·拉尔赛先生把匕首扔给她,怒不可遏地冲进妻子的卧房。他们猛吵起来。其实德·拉尔赛夫人完全是无辜的。她既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德·吕佩尔先生进来。刚才的折腾,她还以为是抓贼。

“你是个疯子,”她最后对丈夫说,“但愿你只是个疯子!

看样子你是想同我分手。我成全你,但请你至少谨慎点,什么也别说出去。我明天就回巴黎。我会说你到意大利旅行去了,我不想跟你去。”

德·旺格尔小姐再见到阿尔弗雷德时,问他:“你打算明天早晨几点决斗?”

“你说什么?”他问。

“对我装糊涂没有用!我希望你去找德·吕佩尔先生之前,把我扶上一条小船。我想在湖上等着。要是你有那么笨,让对手杀死你,我就让湖水来结束我的不幸。”

“好吧,亲爱的艾妮肯。让我高高兴兴地度过今夜吧。明天,我这颗心,自从认识你以来就只为你跳动的心,还有你这只可爱的手,被我按在我心口上的手,也许会属于两具尸体。在教堂的角落里,一支蜡烛照着这两具尸体。两个萨瓦教士在旁边守着。今天这个美好的日子是我们生命中最壮丽的时刻,让它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吧!”

米娜好不容易才抵挡住阿尔弗雷德的冲动。最后她对他说:“我会属于你的,但你要活着。现在去作牺牲太不值得。

我希望看见你仍像现在一样活着。”

这一天是米娜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也许是死的美景和她将做出的慷慨牺牲消除了她最后一丝内疚。

次日,太阳还未升起,阿尔弗雷德便来挽起米娜的胳臂,把她送上一条漂亮的游船。

“我们现在是多么幸福呵!你能想象还有比这更大的幸福吗?”米娜在向湖边走去时问阿尔弗雷德。

“从现在起,你属于我,是我的妻子了。”阿尔弗雷德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活下来,一定会到湖边那个大十字架旁,招呼你的小船。”

米娜正准备告诉他自己是谁,时钟敲响了六点。她不想离岸太远。船夫们开始下网捕鱼,不再注意她,这使她感到高兴。当八点的钟声敲响时,她看见阿尔弗雷德在湖边上跑过来,一脸煞白。米娜让他把自己扶上岸。

“他受了伤,也许有危险。”阿尔弗雷德告诉她。

“你上这条船,朋友。”米娜对他说,“这个事件会使你受到地方当局的注意,去躲两天风头,到里昂去。我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

阿尔弗雷德有些犹豫。

“你想想来温泉度假的浴客们会说什么闲话吧。”

听了这句话,德·拉尔赛先生把心一横,上了船。

第二天德·吕佩尔先生就脱离了危险。不过他可能还需要在床上躺一两个月。米娜夜里来看他,态度非常亲切友好。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米娜十分自然地说出虚情假义的话。她促使他接受从法兰克福银行转过来的一笔巨款。“我要到洛桑去,”米娜说,“你以前干的荒唐事,把你家的豪华府邸都败掉了;我希望在我们结婚以前,你把它买回来。为了办这件事,我必须把居斯特兰附近的一大块土地让出去。等你能下地了,你就去把它卖掉。我把必要的文件从洛桑给你寄来。如果需要,你可以作主降价出售,你也可以把得到的汇票贴现。总之,只要拿到现金,不管什么代价都行。我嫁给你,在婚约上你要显得和我一样富有才好。”

伯爵丝毫也未觉察到,米娜对待他,就像对一个用钱酬劳的下人。

在洛桑,每一班邮车都带来了阿尔弗雷德的信,因此米娜倍觉幸福。德·拉尔赛先生开始明白,这次决斗使他和米娜及妻子的关系简单化了。“她对我们是没有罪的。是你先抛弃她。”米娜写信对他说,“在那么些可爱的男人中,她单单选上了德·吕佩尔先生,这或许是一个错误。但她在钱财方面的幸福不应该受损。”阿尔弗雷德留给她一笔五万法郎的年金,这笔钱占了他一年收入的一多半。“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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