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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资治通鉴全译-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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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亡去。奂安坐帷中,与弟子讲诵自若,军士稍安。乃潜诱乌桓,阴与和通,遂使斩匈奴、屠各渠帅,袭破其众,诸胡悉降。奂以南单于车儿不能统理国事,乃拘之,奏立左谷蠡王为单于。诏曰:“《春秋》大居正;车儿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还庭!”



桓帝下诏,任命安定属国都尉张奂为北中郎将,率军讨伐匈奴、乌桓等。 匈奴、乌桓用火焚烧屯驻在五原的度辽将军府大门,又前往赤据守, 烟火可以看得很清楚。张奂的部队,大为惊恐,纷纷准备逃亡。可是,张奂仍然安坐帐中,跟他的门徒和学生照样自如地讲解和朗诵经书,军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于是,张奂秘密派使者劝说乌桓,暗中和乌桓和好。然后,命乌桓斩杀匈奴以及匈奴的旁支屠各的首领,大破匈奴部众,匈奴人全部投降。张奂认为南匈奴单于车儿没有能力统御和治理匈奴国事,于是将他软禁,奏请朝廷改立左谷蠡王为单于。桓帝下诏说:“《春秋》主张大居正,以君位传子为常道。车儿一心归向朝廷,有什么罪过要罢黜他?送他返回王庭!”



'8'大将军冀与陈龟素有隙,谮其沮毁国威,挑取功誉,不为胡虏所畏, 坐征还,以种为度辽将军。龟遂乞骸骨归田里,复征为尚书。冀暴虐日甚,龟上疏言其罪状,请诛之,帝不省。龟自知必为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种到营所,先宣恩信,诱降诸胡,其有不服,然后加讨;羌虏先时有生见获质于郡县者,悉遣还之;诚心怀抚,信赏分明,由是羌、胡皆来顺服。乃去烽燧,除候望,边方晏然无警;入为大司农。



'8'大将军梁冀和陈龟之间一向有怨恨。梁冀诬陷陈龟毁坏国家的威严,牟取个人的功劳和名誉,不能得到匈奴人的敬重和畏服。陈龟因罪被征召,返回京都洛阳,种被任命为度辽将军。于是,陈龟请求退休,回归故乡。后来,朝廷又征召他担任尚书。这时,梁冀暴虐的程度,一天比一天厉害,陈龟向桓帝上书弹劾他的罪状,请求诛杀梁冀,桓帝不予理会。陈龟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梁冀所害,于是绝食七天而死。种到度辽将军大营以后,首先宣布朝廷的恩德和信义,劝诱外族归降;有不归降的,再进行讨伐。有些羌人先前被生擒,现囚禁在郡县官府做人质,种命令将他们全部释放。他诚心诚意地进行怀柔和安抚,赏罚分明,因此羌人、胡人都纷纷前来归服。于是,种下令拆除烽火台和了望亭,边境地区一片安宁,没有警报。种被调回京都洛阳担任大司农。



二年(己亥、159)



二年(己亥,公元159年)



'1'春,二月,鲜卑寇雁门。



'1'春季,二月,鲜卑侵犯雁门郡。



'2'蜀郡夷寇蚕陵。



'2'蜀郡夷人攻打蚕陵县。



'3'三月,复断刺史、二千石行三年丧。



'3'三月,再次取消刺史和二千石官吏为父母服丧三年的规定。



'4'夏,京师大水。



'4'夏季,京都洛阳发生水灾。



'5'六月,鲜卑寇辽东。'5'六月,鲜卑侵犯辽东郡。



'6'梁皇后恃姊、兄荫势,恣极奢靡,兼倍前世,专宠妒忌,六宫莫得进见。及太后崩,恩宠顿衰。后既无嗣,每宫人孕育,鲜得全者。帝虽迫畏梁冀,不敢谴怒,然进御转希,后益忧恚。秋,节月,丙午,皇后梁氏崩。乙丑,葬懿献皇后于懿陵。



'6'梁皇后仗恃姊姊梁太后和哥哥大将军梁冀的庇护和势力,穷极奢华,比前世加倍,独占桓帝的宠爱,嫉妒成性,六宫的其他嫔妃都不得侍奉桓帝。等到梁太后去世,桓帝对她的恩宠顿时衰退。梁皇后自己没有儿子,每当其他嫔妃怀有身孕,很少能得到保全。桓帝虽然畏惧梁冀,不敢谴责和发怒,然而让梁皇后来陪侍的次数变得稀少,梁皇后越来越忧愁愤恨。秋季,七月丙午(初八),梁皇后去世。乙丑(二十七日),将她安葬在懿陵,谥号为懿献皇后。



梁冀一门,前后七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冀专擅威柄,凶恣日积,宫卫近侍,并树所亲,禁省起居,纤微必知。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吏民赍货求官、请罪者,道路相望。百官迁召,皆先到冀门笺檄谢恩,然后敢诣尚书。下邳吴树为宛令,之官辞冀,冀宾客布在县界,以情托树,树曰:“小人奸蠹,比屋可诛。明将军处上将之位,宜崇贤善以补朝阙。自侍坐以来,未闻称一长者,而多托非人,诚非改闻!”冀默然不悦。树到县,遂诛杀冀客为人害者数十人。树后为荆州刺史,辞冀,冀鸩之,出,死车上。辽东太守侯猛初拜,不谒冀,冀托以他事腰斩之。郎中汝南袁著,年十九,诣阙上书曰:“夫四时之运,功成则退,高爵厚宠,鲜不致灾。今大将军位极功成,可为至 戒;宜遵县车之礼,高枕颐神。传曰:‘木实繁者披枝害心。’若不抑损盛权,将无以全其身矣!”冀闻而密遣掩捕,著乃变易姓名,托病伪死,结蒲为人,市棺殡送;冀知其诈,求得,笞杀之。太原郝、胡武,好危言高论,与著友善,、武尝连名奏记三府,荐海内高士,而不诣冀;冀追怒之,敕中都官移檄禽捕,遂诛武家,死者六十余人。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舆榇奏书冀门,书入,仰药而死,家乃得全。安帝嫡母耿贵人薨,冀从贵人从子林虑侯承求贵人珍玩,不能得,冀怒,并族其家十余人。涿郡崔琦以文章为冀所善,琦作《外戚箴》、《白鹄赋》以风;冀怒。琦曰:“昔管仲相齐,乐闻讥谏之言;萧何佐汉,乃设书过之吏。今将军屡世台辅,任齐伊、周,而德政未闻,黎元涂炭,不能结纳贞良以救祸败,反欲钳塞士口,杜蔽主听,将使玄黄改色、鹿马易形乎!”冀无以对,因遣琦归。琦惧而亡匿,冀捕得,杀之。



梁冀家族一门,前后共有七个侯,三个皇后,六个贵人, 两个大将军,夫人和女儿享有食邑而称君的七人,娶公主为妻的三人,其他担任卿、将、尹、校等官职的五十七人。梁冀把持朝廷威权,独断专行,凶暴放肆,日甚一日。宫廷禁军和皇帝最亲近的侍卫和随从中,都有他的亲信,皇宫内部皇帝的起居,再细小的情况,他都必定了如指掌。向四方征调的物品,以及各地每年按时向皇帝贡献的礼品,都先将最好的呈送给梁冀,皇帝还得排在他的后面。官吏和百姓带着财物,到梁冀家里请求做官或者免罪的,在道路上前后相望。文武百官升迁或被征召,都要先到梁冀家门呈递谢恩书,然后才敢到尚书台去接受指示。下邳国人吴树被任命为宛县县令,上任之前向梁冀辞行,梁冀的宾客散布在宛县县境的很多,梁冀托吴树照顾他们。吴树说:“邪恶的小人是残害百姓蛀虫,即令是近邻,也应诛杀。将军高居上将之位,应该崇敬贤能,弥补朝廷的缺失。可是,自从我随同您坐下以后,没有听见您称赞一位长者,而嘱托我照顾很多不恰当的人,我实在不敢听!”梁冀沉默不语,心里很不高兴。吴树到县上任后,便将梁冀的宾客中为人民所痛恨的数十人诛杀。吴树后来升任荆州刺史,上任前向梁冀辞行,梁冀请他喝下了毒酒。吴树出来,死在车上。东郡太守侯猛,刚刚接受任命时,没有去谒见梁冀,梁冀就另外找了一个罪名将他腰斩。郎中、汝南人袁著,年方十九岁,到宫门上书说:“春夏秋冬的运转,每个季节都在达到极盛时便消退。太高的官职爵位,过分的宠爱信任,很少不招来灾祸。如今大将军已经位极人臣,功成名遂,应该特别警戒;最好是效法汉元帝时的御史大夫薛广德,把皇帝赏赐他的安车悬挂起来,高卧家中,颐养精神,不再过问政事。经传上说:‘树木果实太多,会劈开树枝,伤害树根。’如果不抑制和减损他手中所掌握的过盛的权力,恐怕不能保全他的性命。”联冀听到这个消息后,秘密派人搜捕袁著。于是,袁著改名换姓,假装有病身死,家里人用蒲草结扎成尸体,买来棺木殡葬。梁冀识破这是一个骗局,继续追捕,终于抓到袁著,将他鞭打至死。太原人郝、胡武,好说惊人的话,喜欢高谈阔论,和袁著交情很好。郝、胡武曾经联名上书太尉、司徒、司空等三府,推荐天下的高明人士,却没有将推荐书送给梁冀。袁著死后,梁冀记起旧恨,命京师有关官署发文书逮捕郝、胡武。于是,胡武全家被杀,死了六十余人。郝起初逃亡,后来知道无法逃掉,于是带着棺木,亲自到梁冀家门上书,将书递进去后,便服毒而死,家属才得以保全。安帝的嫡母耿贵人去世,梁冀向耿贵人的侄儿、林虑侯耿承索取耿贵人的珍宝玩物,但没有得到手。于是梁冀恼羞成怒,诛杀耿承及他的家属十余人。涿郡人崔琦因擅长于撰写文章,而得到梁冀的喜爱。崔琦作《外戚箴》、《白鹄赋》向梁冀讽劝。梁冀大怒。崔琦对梁冀说:“从前,管仲担任齐国的宰相,喜欢听讥刺和规劝的话;萧何辅佐汉室王朝,专门设置记录自己过失的官吏。而今,将军身居辅政高位两朝,责任和伊尹、周公同等重大,可是没有听说您推行德政,却只生灵涂炭,灾难深重。将军不但不能结交忠贞贤良来拯救大祸,反而想要堵塞士人的口,蒙蔽主上的耳目,使天地颜色颠倒,鹿马换形吗?”梁冀无法回答,便将崔琦遣送回乡。崔琦因恐惧而离家,四处逃亡躲藏。梁冀派人将他搜捕到手,加以诛杀。



冀秉政几二十年,威行内外,天子拱手,不得有所亲与,帝既不平之;及陈授死,帝愈怒。和熹皇后从兄子郎中邓香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适梁纪;纪,孙寿之舅也。寿以猛色美,引入掖庭,为贵人,冀欲认猛为其女,易猛姓为梁。冀恐猛姊婿议郎邴尊沮败宣意,遣客刺杀之。又欲杀宣,宣家与中常侍袁赦相比,冀客登赦屋,欲入宣家,赦觉之,鸣鼓会众以告宣。宣驰入白帝,帝大怒,因如厕,独呼小黄门史唐衡,问:“左右与外舍不相得者,谁乎?”衡对:“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史左与梁不疑有隙;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常私忿疾外舍放横,口不敢道。”于是帝呼超、入室,谓曰:“梁将军兄弟专朝,迫胁内外,公卿以下,从其风旨,今欲诛之,于常侍意如何?”超等对曰:“诚国奸贼,当诛日久;臣等弱劣,未知圣意如何耳。”帝曰:“审然者,常侍密图之。”对曰:“图之不难,但恐陛下腹中狐疑。”帝曰:“奸臣胁国,当伏其罪,何疑乎!”于是召璜、瑗五人共定其议,帝啮超臂出血为盟。超等曰:“陛下今计已决,勿复更言,恐为人所疑。”



梁冀把持朝政将近二十年,威势和权力震动内外,桓帝只好拱手, 什么事都不能亲自参与。对于这种情况,桓帝早已忿忿不平,及至陈授死去,他愈发愤怒。和熹皇后邓绥的侄儿、郎中邓香的妻子宣,生下女儿邓猛。邓香死后,宣改嫁给梁纪为妻。梁纪,即梁冀之妻孙寿的舅父。孙寿因邓猛美貌,把她送进掖庭,被桓帝封为贵人。梁冀打算把邓猛认作自己的女儿,将邓猛改姓为梁猛,可是害怕邓猛的姊夫、议郎邴尊从中破坏,说服岳母宣予以拒绝,于是派刺客将邴尊杀死。其后,梁冀又想杀害邓猛的母亲宣。宣家和中常侍袁赦的家相邻,当梁冀派遣的刺客爬上袁赦家的屋顶,准备进入宣家时,被袁赦发觉。于是袁赦擂鼓聚集众人,通知宣家。宣急忙奔入皇宫,向桓帝报告,桓帝勃然大怒。于是,他单独招呼小黄门史唐衡跟随他上厕所,问道:“我的左右侍卫,和皇后娘家不投合的,有谁?”唐衡回答说:“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史左和梁不疑有仇。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瑷,经常私下对皇后娘家放纵骄横表示愤恨,只是不敢开口。”于是,桓帝将单超、左叫进内室,对他俩说:“梁将军兄弟在朝廷专权,胁迫内外,三公、九卿以下,都得按着他们的旨意行事,现在,我想要诛杀他们,你们二位的意思如何?”单超等回答说:“梁冀兄弟的确是国家的奸贼,早就应该诛杀;只是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不知圣意如何罢了。”桓帝又说:“确实如你们所说,那么,请你们秘密谋划。”单超等回答说:“谋划并不困难,只恐怕陛下心中狐疑不决。”桓帝说:“奸臣威胁国家,应当定罪伏法,为什么狐疑不决呢!”于是,把徐璜、具瑷叫来,桓帝和五个宦官共同定计,桓帝将单超的手臂咬破出血,作为盟誓。单超等人对桓帝说:“陛下如今既然已下定决心,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怕会引起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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