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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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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去介意这种事呀。”沙罗边抚摸着他的背边说道。“就这么一直抱着我,这样就可以了。不要去考虑其他的东西。”



 



“我不明白啊。”作说道。“明明最近全都一个劲地想着要抱你。”



 



“说不定是因为你太过期待了呢。但是你那么认真的想着我我很开心。”



 



之后两人就这么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抱着对方,慢慢的继续着爱抚,但做还是没有恢复坚硬。不久后沙罗要回去的时间到了。两人默默的穿上衣服,作把她送到车站。然后一边走一边向她道歉自己没法顺利做成。



 



“那种是根本无关紧要的,真的。所以不要放在心上。”沙罗温柔地说道,然后握了握他的手。她的那双小而温暖的手。



 



虽然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却想不出话。作就这么确认着沙罗手的触感。



 



“也许,你是在困惑着吧。”沙罗说道。“回到名古屋,和很久不见的旧友见了面谈了话,很多事情都一下子变清楚了,由此你的心绪大概就被打乱了吧。也许比你自己感觉到的还要严重。”



 



困惑的确是有的吧。因为长期以来封闭的门被打开了,到此为止避开目光的诸多事实,一下子涌到了面前。完全没预料到的事实。它们在作身上还没好好的找到正确的顺序和位置。



 



沙罗说道:“在你心中还有些东西没好好消化仍旧堵在那儿,它就阻碍了原来顺畅的心绪。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有这种感觉。”



 



作想着沙罗所说的话。“就是说这次去名古屋没能把我所怀的疑问完全解除,是这回事么?”



 



“是啊,有这种感觉。但这不过是我的觉察。”沙罗说道。接着她表情严肃地想了一会儿,像是补充似的说道。“因为这次几件事实真相明了了,但反过来说,也许却让剩余的空白部分变得更为意义重大了。”



 



作叹了口气。“难道不是因为我打开了不应该打开的盖子么?”



 



“大概现阶段一时是这样的吧。”她说道。“也许会有暂时的摇摆。但至少你正在向着问题的解决,弹出前进的一步。这是比什么都要来的要紧的哟。就这么向前进的话,一定能找到那一块填补空白的关键。”



 



“但在那之前也许还要花上好久。”



 



沙罗坚定地握了握作的手,那份力量意外的有力。



 



“喂,根本不用去着急嘛。慢慢地花上时间就行了。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想要和我从今往后继续在一起的那份心。”



 



“当然有啦。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真的?”



 



“不是虚言。”作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没关系啦,反正还有时间,我会等你的。眼下我也有几件必须要处理的事。”



 



“眼下必须要处理的事?”



 



沙罗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谜一般的微笑,然后说道。



 



“尽早去芬兰见黑吧。然后和她直率地坦白心声,她一定会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有种预感。”



 



一个人从车站走回公寓时,作一直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迷思之中。有种奇妙的感觉,时间的流淌像是从一处开始分叉成左右两边。他思考着白的事,灰田的事和沙罗的事。过去与现在,时间和情感,都成为并列而等价的了。



 



作心想,我这个人之中也许潜藏着什么扭曲了的、歪斜了的东西。也许就像白所说的那样,我真正的一面是看表面无法想象的,就像是一直藏在阴影中的月亮的侧面那样。也许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另外的一个地方、另外的一个时空中,我真的强暴了白,让她的心深深的破碎撕裂了,是那么卑劣而竭力地。然后不久之后那阴暗的一面也许就会凌驾到表面上来,把自己整个吞噬尽了。红灯时,作却马上要走上人行道,被急刹车的出租车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



 



作回到房间换上睡衣,上床睡觉时,时钟快指向12点了。但到了这时,作就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感觉到了阴茎恢复了勃起。这是如同石头一般坚硬而不可撼动的彻底的勃起。自己都无法相信会变的这般坚硬的程度。真是讽刺啊。在黑暗中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从柜子里拿出cuttysark顺风威士忌的瓶子,往小杯中注了些。他翻开书页。过了一点后忽然下起雨来,有时似暴风雨一般,狂风大作,大颗雨珠击打着玻璃窗。



 



作忽然想到,我就是在这个房间的床上,强暴了白的。酒里掺上药让她身体发麻,脱去她衣服,强行侵犯了她。她还是处女,给她带来了剧烈的疼痛,还留了血。而且以此为界,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在距今十六年前之时。



 



作一边听着击打玻璃的雨声,一边沉思着这些事之时,他感觉到房间整体变成了和平时全然不同的异样的空间。简直就像房间本身像是拥有了个体的意志一般。在其之中,他渐渐无法判断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不是了。在一个真实之相中,他就连白的手都没触碰过。但在另一个真实之相中,他卑劣的侵犯了白。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于哪一个场景之中,作越想越无法明白。



 



结果,直到两点半他都没睡着。


。。



第十三章

 生

 周末,做去了健身房的游泳池。健身房在距离他所住的公寓自行车车程10分钟的地方。他自由泳的节奏是固定的32到33分钟内游完1500米。如果有人游的速度更快,他就让到一边让别人先过去。和他人比速度快这和作的性格不符。那天也一如既往,找到和自己的速度相似的游泳者,进入同一条泳道。是个瘦削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的比赛用的泳裤,戴着黑色的泳帽,带着游泳眼镜。



 



游泳舒缓了自己身体里积蓄的疲劳,放松了紧张的肌肉。水中比其他什么地方都要来得让他心情舒畅。一周两天这样花上半个小时游泳,让作能够保持身心之间的平衡。而且因为水中是个适合想事情的地方,像是一种禅那般。一旦找到了动作的节奏,脑中就可以毫无束缚的释放思维,就像放犬归原野一般。



 



“游泳是仅次于翱翔空中的畅快之事。”一次他对沙罗这么描述道。



 



“你在空中翱翔过?”沙罗问道。



 



“还没有过。”作说道。



 



那天早上,作一边游泳,一边粗粗地想着沙罗的事。脑中浮现出她的脸,浮现出她的身体,想着没能和她融为一体的那件事。然后想起了她所说的那几句话。““在你心中还有些东西没好好消化仍旧堵在那儿,它就阻碍了原来顺畅的心绪。”她这么说道。



 



也许是那样的吧,作想着。



 



多崎作的人生顺利而毫无问题的一路走来了。很多人是这么觉得的。毕业于有名的工科大学,在电铁公司上班,做的是专业的技术活。就他的工作来说在公司内也取得了可靠的评价,也被上司所信任着。经济上也没什么可忧虑的。父亲过世时,继承了一笔数额可观的遗产。在市中心近处的交通方便的住宅区,拥有一间onebedroom单人房的公寓。身上也不背负贷款。酒也基本不喝,烟也不抽,也没有什么烧钱的兴趣爱好。而他实际上也基本不怎么花钱。既不是因为特意去节约,也不是过着禁欲的生活,单纯只是想不出花钱的用途而已。车也是不需要的,衣服也只要一些就够穿了,虽然常常会买些书和cd,但也没多少钱。吃饭也是相比外面吃更喜欢自己做,床单也是自己洗,甚至还自己熨平。



 



大多数情况都比较沉默,和人交往也不是那么擅长的,虽这么说但也并没有过着孤立的生活。平时还是能够一定程度上配合着周围来行事的。虽然不会主动外出来寻求异性,但至此在交往对象上也没困扰过。因为单身,长的样子也不差,人又客气,着装很干净。所以自然有人靠近过来,或者是周围的人把认识的单身女性介绍给他(沙罗也是通过那样认识的对象中的一位。)



 



他今年36岁,看上去实在优雅的享受着单身贵族的生活。身体很健康,身上也没有赘肉,也不曾生过什么病。这是毫无挫折的人生,一般的人都会这么想吧。母亲和姐姐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是因为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太舒适了,所以才会一点结婚的心思都没有吧。”她们这么对作说。然后也放弃了向他提起相亲,同事们也都这么觉得。



 



的确到现在为止,多崎作的人生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要的得不到的经验。但是另一方面,在他想得出的范围之内,一次都没有尝过那种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的喜悦滋味。高一时邂逅的那四人位友人,大概是他至今为止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的吧。但是与其说是他自己选择的,不如说像是上天的恩赐那样自己到他手里去的。但那也在很久以前——在他不能决定的情况下——失去了。或是说被剥夺了。



 



沙罗是他想要的为数不多事物中的一项。虽然还达不到不可撼动的坚信的程度,但对于这位比他大两岁的女性,作感觉到了强烈的吸引。每一次见她,这份感觉就会被加深一次。而现在他已经觉得为了得到她,为此作出很多牺牲也愿意。对他来说,这种炽烈的纯粹的感情是很罕见的。但即便如此——为什么会这样呢——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不能好好进展下去,出现了阻碍进程的东西。“慢慢地花上时间就行了,我会等你的。”沙罗这么说道。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人一天天的继续着移动,一天天的改变着所处的位置。谁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作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一边用着不气喘的速度游着25米泳池的来回。把脸略微向一侧上扬,短短的吸一口气,再到水中慢慢吐出。这个标准的循环随着游的距离的增加,逐渐变成了自动的动作。单程所需的划水数stroke也变得正好相同了。作只是随着这游泳的节奏,只需计算圈数就可以了。



 



不久,作注意到和自己一个泳道游在前面的男子的脚踝有些熟悉。和灰田的脚掌一模一样,他不自觉地屏息凝神,由此呼吸的节奏被打乱了。从鼻子里吸入了水,一边游泳一边恢复呼吸花费了一些时间。肋骨之中心脏快速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响声。



 



没有错,这是灰田的脚掌,作想到。大小和形状,还有那简洁而明确的踢腿动作也完全一样。脚在水中打出的水泡的形状也是相同的。和脚的动作一样,打出的水泡也是小而温和的,舒展放松着的。在大学的泳池,他一边在灰田后面游着,一直这么看着他的脚掌。就如同开夜车的司机目光不会离开前面车辆的车尾灯taillight那般。那个形状深深的刻在了作的记忆之中。



 



作停下了游泳从水中上来,在起点处等待着游泳者打弯折返的时刻。



 



但是那并不是灰田。因为带了泳帽和泳镜,长相看不太清楚,但细看的话比灰田要高很多,肩膀上的肌肉也更厚一些。头的形状也完全不一样,而且年龄也太年轻了。大概还是大学生吧。现在的话灰田也应该三十中旬了的。



 



但即便知道认错了人,作心中的鼓动还是难以平复。他坐在泳池两边的塑料椅子上,就这么看着这个陌生的游泳者的泳姿。



 



但即便知道认错了人,作心中的鼓动还是难以平复。他坐在泳池两边的塑料椅子上,就这么看着这个陌生的游泳者的泳姿。优美,而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整体的样子和灰田很相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既不溅起水花,也不发出不应有的声音。手肘线条优美的直直的伸向空中,再从拇指处静静地划入水中。绝不带有急躁,向心的平静是他游泳最基本的中心。但就算泳姿再怎么相似,他不是灰田。不久之后,那个男子停了下来从水中上来,取下黑色的泳帽和泳镜,用毛巾使劲儿地擦拭着短发,走向了别处。是个和灰田感觉完全不同的生硬的男人。



 



作放弃了继续游泳,走进更衣室淋了浴。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到自己家中,一边简单着吃些早饭一边想到,灰田也许是阻碍着我心中的东西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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