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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内篇)-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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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到。别在那儿也不至于一直不被发现,因为不管谁,只消向那扇面扫一眼,目光都肯定会被蜻蜓发卡所吸引。

果然,很快有一位女友发现了它。

“哎那扇子上是什么呀?”

“发卡。只不过是一枚发卡。”

她故意回答得非常之平淡。

“发卡?从没见过这样式的发卡……快来看,多美观的发卡呀!”

于是她们聚向前去,啧啧赞叹并且纷纷发问:

“从哪儿买的?”

“多少钱?”

“可以取下来仔细欣赏么?”

她说当然可以取下来仔细欣赏啦,说其实并不昂贵才三千美金,说是丈夫从国外特意给她买回来的生日礼物,说自己更喜欢造型简单流畅的饰物,而那蜻蜓发卡未免太工艺化了,所以从没戴过……总之语调始终平淡,仿佛那价值三千美元的发卡对于她根本就是不入眼的东西似的。她说“才三千美金”几个字时,像说“才三元人民币”似的……

发卡在客人们手中传来传去。当它从自己掌上被别人的手指轻轻捏去,每个女人的眼都会随之而转。仿佛她们全变成了孩子,而那发卡是自己刚刚捉住的一只蜻蜓,会被别人借口欣赏故意放飞了。

只有女主人单独坐在一旁;翻开一册杂志佯装全神贯注地看着,而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使她心里美滋滋的。

既然她“从没戴过”,她们当然要怂恿她戴上让她们看看了。她们不由分说,将她的头发一会儿盘成这样儿,一会儿扎成那样儿。还从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件时装,逼她刚换一套再换一套,仿佛她是举行个人专场表演的模特,而她们是为她幕后服务的一干人等……

“表演”终于结束,她“身不由己”似的炫耀获得了圆满的成功。斯时已经晚上7点多了,接下来一起入座吃饭。饭后9点多,主人客人脸上泛着或深或浅的桃红酒晕,缓掷轻抛地打起麻将来。不愿打的,便看影碟,便东西南北中海阔天空地聊大天……

11点多,有的女人告辞了……

1点多,有的女人住下了……

第二天早饭后,送走住下的女人们,她自己怀着极大的炫耀的满足又睡下了。陪客耗神,她需要补一觉。这一觉睡得不短,下午两点多才醒。从卧室踱出到客厅,目光首先望向的是那把大装饰扇——咦,发卡怎么不在上面了?哪儿哪儿都找了一遍,没找到;问小阿姨看见过没有?小阿姨摇头。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又哪儿哪儿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再次问小阿姨,小阿姨觉得受了猜疑,呜呜哭了……

犹犹豫豫地抓起电话,尽量以一种随便的语调,请昨晚来客中关系顶亲密的一位帮自己想想,当时发卡经谁的手放在哪儿了?

对方一口咬定地说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女人与她的关系也不错。又一番犹豫,第二次抓起电话问,仍是一种随便的语调。

人家说她不是最后一个接过发卡欣赏的人。

依次问下去是找到发卡的惟一的希望。

她不得不那么做了,结果是一头雾水,毫无所获。

蜻蜓发卡“飞”了。或者更确切地说,丢了。

被小阿姨偷去的可能性首先排除。小阿姨跟随自己多年了,自己平素对她不薄,而且答应她结婚时,由自己出一笔钱替她在家乡盖几大间房子。觉得小阿姨不太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那么是女友中的某人偷去了?

她并非交际很广的女人。她们都是她经过筛选才与之保持密切关系的朋友,怀疑她们使她心生出不安的罪过感,但她却不得不将她们逐一地怀疑一番。她细细地回忆她们昨晚的言谈举止,觉得她们每一个都像那偷去了发卡的人……

女人们的心那都是何等的敏感啊!她的电话在她们中起了必然的反应。那反应对她很不利。她们一致认为她分明是在怀疑她们。既能与她交往,起码都是生活过得富裕的女人啦,她们相互都轻蔑地说——不就是一枚发卡么?值当她们这样的女人偷一回么?那么一个东西哪里就值三千美元呢?听她胡吹呢!她的虚荣她们还不知道么?何况那发卡的造型多俗呀!她们表示欣赏和羡慕,本不过是为了使她高兴高兴嘛!受怀疑的反感,又使她们一致地认为,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清白的,是她自己神经兮兮疑心太重。她们相互发誓,再也不到她家去了。以后无论她怎么请都不去了。既不单独去,也不一块儿去了。

然而还是有一个女人到她家去了,将她们之间电话里说的话都告诉她了。

那一天发卡已丢了三天了。三天内她一直在找,又哪里找得到它!

现在,她既失去了发卡,又将失去了女友们。除了她们她几乎再没别的朋友。她怕再失去友情。她懊丧极了。

那女友理解地劝慰她别哭,说八九不离十地知道是谁偷去了发卡,然后说出一个名字并替她分析其言谈举止的可疑之点。她越听越有道理,最后完全同意就是那个女人偷了发卡。

她抓起电话就欲拨过去质问。

女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这是只能私下里怀疑怀疑的事儿呀。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你若质问不是找骂么?”

她缓缓缩回了手。

“发卡已经是被偷了,可也不能因为一枚发卡再失去了友情哇!”

“那……”

“别瞪着我。电话还是要打的。逐个告诉姐妹们,发卡并没丢。你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

“我……跟大家开个玩笑?”

“你只有这么说,平白无故地受了怀疑的那几个姐妹,才不再觉得背了黑锅啊!”

女友的话不无道理。

她那么做了。

女友还希望她能明智地给那个偷了发卡的女人打同样内容的电话,说否则不等于将她的怀疑告诉了人家么?

这个建议她没接受。

明明偷了我视如珍宝的东西,我还要打电话声明我是在和她开玩笑——才不做这么下贱的事儿呢!

她恨死偷她发卡的女人了。

她从别的女人的话中听出,她们其实都没彻底地解除对她的不满。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纯粹是百无聊赖地开玩笑,一再检讨开那样的玩笑多么不对……

晚上,她将脸伏在枕上哭了一通——丈夫回家后怎么对丈夫讲呢?若他欢天喜地捧给她一只换了的盒子,而她说价值三千美金的发卡被人偷了,丈夫会是何种表情哟?他能不追问么?她能告诉他是被她女友中的一个偷走的么?竟与贼为友难道不也是她的羞耻么?

那会儿,在另一个国家正是深夜。

星级宾馆客房里的电话扰醒了她的丈夫。

“可爱的先生,您一定忘了,在飞机上,您将您要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让我替您收在我随身的挎包里了。您不打算到我的房间里来取走它么?”

法国女郎的声音充满诱惑。

英国男人喜出望外地回答:“不过我已改变了初衷,不是要取回它,而是要当面赠给你……”

发卡却是被那个始终与她保持着友好关系的女人偷去的。那个女人偷它的目的和动机都较为复杂。那个女人不是冲着它值三千美金才偷它的,也不是因为爱美才偷它的,实际上她已经超过了戴那样一枚发卡更显得可爱的年龄。

她主要是由于破坏的欲念才偷的。是的,是这样的;看到别的女人拥有了一件好东西而快乐,对她是一种痛苦。破坏那快乐,使那快乐变成懊丧和烦恼,一向是蛰伏在她潜意识里的强烈的冲动……

在那个女人的生日那一天,被偷去了蜻蜓发卡的女人接到了丈夫从国外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他说由于商务缠身不能如期回家了。这电话使他的妻子那一天甚觉无聊。她已经没勇气像从前无聊的时候那样与女友们在电话里长时间地交谈解闷儿了,因为她们都不会再以从前那种友好态度对待她了。惟一还可能通过电话陪她闲聊的女人,便是那个偷了她的发卡,而又是最彻底地被她排除了怀疑的女人。

她记着那一天是对方的生日。她拨通了对方家里的电话,祝贺对方生日愉快。

对方问:“你猜我收到的最使我喜欢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她猜了几次没猜中。

“让我告诉你吧,也是一枚发卡。”

“也是……一枚发卡?”

“对。一枚蓝玉石的,蜻蜓造型的发卡。”

“……”

“和你有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

“也是我丈夫为我买的。”

“……”

“也是从国外买的。”

“……”

“也是三千美金。”

“……”

“总之你若看到了,肯定会以为是你的。但它当然不是你的。因为你的别在你家的大扇面上。还是别在那朵荷花上么?”

她良久才冷冷地挤出一句话:“不,我的那枚蜻蜓发卡被人偷走了。”

“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这一点你是清楚的。”

“你明明在开玩笑嘛。难道你没有因为开过一次这样的玩笑向姐妹们赔礼道歉,请姐妹们原谅你么?不好的玩笑是绝不可以开第二次的呀……”

“……”

“猜我正在家里干什么?”

“……”

“我也像你一样,请了些亲朋好友到家里来欣赏我这枚价值三千美元的蜻蜓发卡,它可为我的生日增光添彩啦!”

“……”

“想听听我的客人们对它的赞叹么?”

那女人的话证明她那一时刻高兴极了。

那女人的丈夫才不会给她买价值三千美元的发卡呢!虽然他想买也是买得起的。这一点是她心口的痛。所以她偏要说也是自己的丈夫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那么说时她感到从没有过的快乐,因为想到了她根本不会相信而快乐。对方似乎通过气她,也气了天下所有被丈夫们心肝儿宝贝儿似的爱着的幸福的妻子们……

她啪地放下了电话。

她此时才恍然大悟究竟是谁偷去了她的发卡;偷去了她的发卡还使她自己亲口一一向女友们解释自己的发卡并没丢,说丢了只不过是一次开得不当的玩笑;她现在竞没法儿向姐妹们指斥对方的可耻行径了——对方说得对,“不好的玩笑是不可以开第二次的”……

对方不但偷了她的发卡,还使她失去了友情,还使她遭到不满,使一位从前关系亲密的女友与她绝交……

她几乎气得晕倒了……

第二天她一病不起……

小阿姨吊着脸子服侍她,一反常态,仿佛喜儿被迫服侍黄世仁他妈似的……

她一想到自己在病着,不敢发作,惟恐小阿姨赌气而去,病着的自己没人服侍了。于是只有讲点儿“统战”策略,和颜悦色地轻唤低遣……

偷了她蜻蜓发卡的女人家里,至爱亲朋们竟也在前一天下午5时左右大反其目起来——那女人放下电话,见客厅里只有她自己,至爱亲朋们都到餐厅去了。

她走入餐厅,将坐未坐地问:“那东西有人替我收好了吧?”

众人当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她妹妹指着她小姑子说,她小姑子最后一个欣赏来着。

当嫂子的于是将目光转向小姑子,那小姑子正不知为何气嘟嘟的,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像一块花布似的垂耷着,仿佛谁欠了她一大笔钱赖账不还。

她对嫂子不理不睬地说:“我能揣自己兜里么?”

当嫂子的追问:“那你放哪了?”

“就放桌上了!”

当嫂子的一转身离开餐厅,片刻回来目光咄咄瞪着小姑子说:“桌上没有!”

那小姑子耸耸肩:“我明明放在桌上了!”

当嫂子的不由得又看自己的妹妹……

她妹妹说:“是她最后一个拿在手里的嘛。”

妹夫道:“我也作证。”

小姑子的丈夫冷冷地说:“这是干什么,三堂会审啊?用得着作证这种词么?”

当嫂子的有点儿火了:“别激头掰脸的!价值三千美元的东西一转眼不见了,还不许问问么?”

那当小姑的啪地拍了一下餐桌:“我已经说了,我放在客厅窗前那张桌子上了!再他妈问别怪我翻脸!”

当嫂子的忍住火,又一转身到客厅里去了——对扇的窗子敞开着,黄昏时分调子温馨的夕照洒了一桌面。桌上了无什物,更不见什么蜻蜓发卡……

那房间在四楼,不可能有人从外边一探手将发卡偷了去。

显然,从别人家里冒着丢人现眼的危险偷来的东西,竟在自己家里二次丢失了!

当嫂子的这一怨非同小可。来客可都是至爱亲朋啊!除了自己的亲妹妹小姑子以及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小儿女,再就是三姨二婶们了。后者们都快是老女人了,对发卡断不会生出什么偷念的……

当嫂子的气乎乎地冲入餐厅,伫立门口,双手叉腰声色俱厉:“今天要是找不到,谁也别想离开!”

正准备着动筷子大快朵颐的三姨二婶们,你望我,我瞧你,皆默默放下筷子惴惴不安起来……

那小姑霍地站了起来,横眉竖目地说:“怎么?还想翻兜呀?”

她丈夫也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说:“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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