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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魅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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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回家睡吧。” 
  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丁朝阳缓缓转过了头。她看到了一双看似伤感却无比清醒的眼睛:“我没睡。” 
  他声音低得充满了忧伤。 
  朱槿不好意思地张着嘴巴,说:“打扰你了,对不起。” 
  丁朝阳疲惫地笑了一下,看看电梯外,没头没尾地说:“有时间陪我喝杯酒吗?” 
  朱槿就知,遇上了一个愁肠百结的男人,她原本想拒绝的,把不字说出来,是件多么快意的事。 
  可,在这一天,她不忍了,觉得不字像把刀,会把这个原本伤感的男人再杀伤一次。 
  他们说,在男人面前,女人的悲悯是母性发作,母性一发作,女人就要犯贱了,一犯贱,就先输掉了半拍。 
  后来,她才知道,丁朝阳是她的劫数,笃定了要在她22岁的秋天发生。 
  老城区的一间休闲餐厅里,在邓丽君的婉转歌音里,她像个安静的乖孩子,托着下巴,听完了他所有的故事。 
  通过高考成功闯进城市的乡村孩子,风平浪静地生活,又遇上了温婉而家世雄厚的妻,在他时刻感谢着上帝的恩遇时,蓦然知道,自己永远也做不了父亲,更残酷的是,他用自身的生理缺陷剥夺了妻做母亲的权利。 
  说完这些,他木木地看着朱槿:“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身体。” 
  朱槿微笑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他的心,就随着餐厅的音乐,轻轻地哼唱邓丽君的歌。 
  唱了多久?她忘记了,只记得丁朝阳像傻了一样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然后,慢慢探过头,轻轻的吻了她,她没躲,也没觉得厌恶,甚至无师自通地回应了他的吻。 
  那天晚上,她没去酒吧唱歌。 
  丁朝阳带她去了酒店,极尽柔情地打开了她22岁的身体。 
  他那么投入,那么伤心,一边爱抚着她的身体,一边问她幸福吗? 
  她羞涩地点头,他契而不舍地问:“是真的吗?” 
  他对自己能否给于女人幸福感产生了质的怀疑,她拼命点头,身体像飘在云端一样,醉了,每一寸肌肤都干渴的要命。 
  街灯璀璨地照进来,他缓缓进入身体的瞬间,朱槿闭上了眼睛,两滴清泪,悄然滑下,她有点伤心,在女人的人生历程中,她竟是这样地,为宽慰一个对妻子充满了内疚的男人,结束了处女时代。 
  那时的朱槿没想到,从此以后,她变成了一柄锋利而勤奋的铁锨,在这个男人的心上,不但挖深了那口对妻子内疚的深井,还又挖出了一口良心之井。尽管,她善解人意地压住了那朵洇开在身下床单上的淡红色花朵,可,那口良心之井,已在了。 
  离开酒店前,丁朝阳已清醒了,他低着头,抱着她,一直抱着。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拥抱不是因为爱意,而是,接下来的一切,他不知该怎样处理才好。 
  他问了她的名字和年龄。 
  又问职业。 
  她如实相告。 
  他竟,长长地舒了口气。 
  很久很久的后来,她才知道,他长舒一口气,是在得知她是个在欢场混迹谋生的女子后,突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欢场中的女子,对男女之事,是习以为常的司空见惯吧,哪有真情可言?他大可不必内疚。 
  他们还是相互留了电话。 
  待她回家,才见,包里多了一叠粉色的钞票,还有一张纸条,要她原谅自己的荒唐。 
  那些钞票,被她一张一张地摆在床上,她坐在地板上,看着它们,哭了。 
  她不是那种一定要把处女之身留给丈夫的人,她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相送而已,但,她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这与那些衣着袒露地坐在酒吧沙发里,待价而沽的风尘女子有什么不同?把这肉身,让男人用目光称量一下,酌价卖掉。 
  一直,她是蔑视这些女人的,觉得她们像一堆失去了尊严的肉,谁出得起钱,就可以拎回去蹂躏一顿,再扔出来。 
  所有能标价卖掉的东西,都是贱的。 
  只有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才是高贵的,比如爱情,多少金钱也办不到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条件地喜欢。 
  当然,那时的她没指望过得到丁朝阳的爱,她也不爱他,萍水相逢里有了故事的一对男女而已。 
  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她不许他不敬她。 
  他不仅不敬她,甚至还亵渎了她,用那叠钱。 
  她决定电话他,斥责他一顿,她做不到像个那位香港女作家说的那样,看透人间凉薄,谁想拿钱来辱没自己时,那么,让他辱没好了,她弯弯腰,把钱捡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在22岁的女子眼里,肉身关系和爱情一样洁净而神圣。 
  她气势汹汹地电了他,他回应得很是恍惚,仿佛早已忘记,他曾在某个心意郁郁的夜晚抵达过这个女子的身体深处。 
  她怎能不愤怒? 
  她在电话里骂他,让他把他的臭钱拿走,否则,她会天天在公寓楼的电梯口等他。 
  他的声音一路低下去…… 
  她再次见到了丁朝阳,约在一间茶馆,她看住他躲闪的目光,姿态泼辣,把钱抽出来,一张一张地数,啪地摔到他面前:“一张不少。” 
  丁朝阳讪讪收起,说:“你误会了我。” 
  “应该是我说你侮辱了我。”因为愤怒,她的鼻翼忽闪忽闪的。 
  丁朝阳隆重地向她道了歉,她没再刁难他,不知为什么,他眼里的抑郁让她有点心疼,总想用掌心拢拢他的脸,也真这么做了,丁朝阳愣愣地看着她,他的手也合了上去。 
  那一晚,她又没去唱歌。 
  有很多个夜晚,她不再去酒吧唱歌,她越来越迷恋这个大男孩一样的男人,这是种奇怪的感觉,明明的,他比她大8岁。 
  她那么喜欢在她的调皮下,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笑,让她很有成就感。 
  渐渐然,丁朝阳好似明了她不是那种轻浮女子,待她,愈是心疼起来,在某个夜晚,他说:“以后,莫要再去酒吧唱歌了。” 
  她心里一暖,这样的话,从没人和她说过,连母亲都没有,母亲最喜欢的事就是检查她存折上的数字和帮她数钱包里的现金。至于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她不管,母亲无比想做个有钱人又无比仇恨有钱人。 
  母亲揣着做个有钱人的理想和一位有妇之夫好了,为了逼他离婚,故意怀了孕,死活不肯流产,得到的结果是,朱槿生下来 ,男人跑了。 
  丁朝阳说好女孩子不该混迹在声色场所。 
  她到丁朝阳的公司做了个文员,没多久,顺风顺水地做了专卖店店长,看上去,有了些虚荣的风光,她却不快乐。 
  因为不能忍受有人与她分享丁朝阳。 
  她想和他在一起,无时无刻,哪怕,化做一枚火机,一张纸片,只要能被他堂皇地随身携带就好。 
  每次约会做爱,丁朝阳都会小睡片刻,再由她叫起,穿戴整齐不留任何痕迹地回家。望着他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她的心里,蔓延着被整个世界遗弃一样的凄凉。 
  慢慢地,她开始动了些心思,丁朝阳睡着时,她随他一起睡,故意让他睡到很迟很迟;她还故意藏起他的手机,用棉被包了一层又一层,这样,许芝兰电他,也就听不见了。 
  次数多了,丁朝阳渐渐觉察,或明或暗地开始了疏远。 
  他太轻视了朱槿,她是多么的年轻气盛,从来都是她负天下人,哪轮得到她认输? 
  她像个坏孩子,丁朝阳越是要严严地包起背叛不让别人知道,她越是要破坏。猜丁朝阳可能在家时,故意打电话,她无所畏惧,希望引起许芝兰的怀疑,和丁朝阳吵闹,一直把丁朝阳吵烦了,突然觉出她的好。 
  可是,许芝兰仿佛佯聋扮盲,朱槿希望发生的,一概不曾发生。 
  到后来,恼了的倒是丁朝阳,他要她收起一肚子的阴暗谋划,冷冷逼她辞职,随便她开价要钱,但不要指望他会离婚。 
  不得已,她辞了职,把丁朝阳打到她卡上的钱,原封不动退了回去,依然去酒吧唱歌,故意和男人勾三搭四,以为这样会刺激得丁朝阳受不了,来求她不要这样,毕竟,他们曾那么亲密。 
  事实却是,她再一次过高估了自己。 
  丁朝阳没来。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在丁朝阳那里,她曾是一块洁白无菌的纱布,在他心灵遭受创伤时,捡了她,糊在伤口上,而后来,他像扔掉一块破抹布一样,扔掉了她,毫无内疚,毫不珍惜。 
  她疯狂地想要报复他,千方百计接近许芝兰,得知许芝兰是某家健身会所的会员后,她在第一时间成为了那家会所的会员。 
  然后,成功地认识了许芝兰,和她做了朋友。 
  说完这些,朱槿平静地喝了一杯茶:“你曾经因为爱某个人爱到连生命成本都不计算吗?” 
  我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哪怕是丁朝阳,我是天生的悲剧性格,惯于冷静,我承认我迷恋和丁朝阳在一起的时光,但,我不会为了爱,不计算生命成本。 
  再惊世骇俗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男一女争取同睡一床的权利而已。这样的想法,让我苍凉,这就是爱情的真相。所有披荆斩棘不过是为了享用对方来取悦自己。 
  朱槿用叹息般的声音说:“我接近她的目的,不过是让她窥破所谓虚假幸福的真相,离开丁朝阳,如果不能,那么,给我机会,被我杀死。” 
  我讶异于她的坦白,但,我也知道,所谓坦白,并不是无路可退的最后选择,而是,有些坦白是最好的障眼法。 
  她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许芝兰是个不错的女人,可,爱情这东西会让人良心发昏,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想得最多的是怎么杀死她于无形。” 
  “你和她在一起,丁朝阳知道吗?” 
  “知道。”她把杯底茶叶捏出来,在桌上一根根地摆:“他很害怕,找过我,好话说尽,说我要怎样都可以,只要别破坏他和芝兰的感情,真荒唐啊,和我好时,他怎么就没想过,外遇这事,就像买辆车为了出入方便,但刮刮蹭蹭总是在所难免,外遇就像开车,风流快活是最终目的,被老婆发现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你知道许芝兰后来和宣凌霄好上了吗?” 
  朱槿茫然地把桌上的茶叶划拉成一小撮:“我是最近才知道的,宣凌霄和她好,想纠正自己的性取向而诱惑了她,而许芝兰和他好,大约是出于寂寞吧,她不上班,丁朝阳又整天不着家,刚怀孕时,她并不知道孩子不是丁朝阳的,我问过我表哥,他也纳闷,他和许芝兰在一起时,是采取了防御措施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古福利的……丁朝阳在决绝分手后又一反常态地找我,总是喝醉,除了做爱,什么都不说,我愣是以为他尝试过后才知道放不下我,才返回头找我,其实,我后来才明白,那是他在明知自己不能让许芝兰怀孕的情况下许芝兰却怀孕了,内心的苦闷无处发泄,以至于让我误解成了真的有可能会和他走到一起一辈子,才壮着胆子做了蠢事。” 
  这是我第一次从朱槿嘴里听到古福利的名字,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 
  朱槿说,她曾对许芝兰实施了谋杀,她们一起游泳时,她悄悄往许芝兰的爽口喷里倒进了致命的化学药物,倒完之后,她装做没事人一样下到游泳池和许芝兰游泳。 
  和许芝兰继续游泳时,她越来越害怕,怕到出现了幻觉,感觉在水中游着的许芝兰是具苍白的尸体,在水里漂来漂去,朱槿的脸色渐渐苍白,当许芝兰用因游泳过久而发冷的手指碰到她时,她尖叫着跳了起来,仓皇逃到了岸上,不知就里的许芝兰诧异地问她怎么了? 
  她冷汗淋漓,一句话说不出来,匆匆跑进更衣室,换上衣服,就跑出了游泳馆。 
  跑在烈日炎炎的街上,她越想越怕,总觉得有缕阴冷的风驱之不散地纠缠在身后。 
  她越跑越快,横穿马路时差点被车辆撞倒,在司机的叱骂里,冷丁醒来,坐在马路牙子上拨通了丁朝阳的电话。 
  那个初秋的午后,有很多人看见,一个曼妙的女子形容狼狈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手机嚎啕大哭。 
  巨大的恐惧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味地哭。 
  电话那端的丁朝阳急得团团转,最后,火了,厉声问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抽抽搭搭地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丁朝阳啪地摔了电话。 
  然后,他再也没联系她。 
  她打他电话,他不接,去找他,他不理。只是,过了几天,许芝兰打电话约她去游泳,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她们一起去游泳,许芝兰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对她,心无芥蒂。 
  朱槿故意引她聊她的老公,许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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