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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战争和人-王火-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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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娣诚惶诚恐,只好马上“砰砰砰”地给方丽清捶腿。外边也不知谁在捶门,还吼骂着,似要进来。“乒乒乒”响得震耳,隐隐听到吼的 是:“开不开?不开老子开枪打你个洞!”“妈的×!快开门!”……
方丽清看到童霜威脸上惊惶,说:“不要信他的!他不敢乱开枪!门很牢,不是玻璃,打不碎,打打就不打了!”
打门声响了一阵,骂吼声也响了一阵。果然方丽清预卜得不错,打打就不打了。一切又归于沉寂,只听到外边人声“嗡嗡嗡”响得轻微了 。但不久,打门声和吼骂声又响了,像发疟疾似的,一阵又一阵。
中午,吃了些带的点心糕点之类,嘴渴就吃了带的苹果和梨子。到了天黑,依然还是这样。打门的敲一阵骂一阵又歇一阵。
方丽清嘀嘀咕咕:“这样的日子三天三夜怎么过呀?”她又骂起冯村来:“都是冯村,不会办事,给买了这种断命火车票!”谁也不答理 她,嘀咕了几句,觉得没趣。童霜威和家霆都睡了。车厢里也没有灯,一片漆黑。她也就只好睡了,却不让金娣爬到上铺上睡,说:“替我捶 腿!”
金娣在黑暗中“砰砰砰”地替方丽清捶腿。经过的地方,间或有电灯或电石灯的凄冷的白光闪过,可以看到她眼里有泪光在闪亮。
家霆一直在黑暗中注视着金娣,心里不忍,看不过去了,忽然想起冯村在东湖边对他说过的话,终于说:“让金娣睡吧!还能让她老是捶 吗?”童霜威也看不过去,说:“都睡吧!让金娣也睡吧!”方丽清在黑暗中说:“怎么?我的丫头,连替我捶腿都不行了?”她大声对着金 娣吼:“捶!”这是示威。
金娣怎敢不捶?闷声不响地“砰砰砰”在捶。她心里真不希望家霆替她打抱不平,这反而使她更受罪。
没想到,家霆这次冒火了!他本是个倔犟性子,忍无可忍时,就会不怕一切不顾一切的。他的心擂鼓似的猛跳起来,说:“不能老是这么 虐待金娣!”方丽清也火了,说:“怎么?你小的管起我老的来了?”童霜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烦恼地说:“家霆,不要这样!”又对方丽 清说:“为什么要闹呢?金娣也该让她歇息了!”方丽清突然哭起来,发泄地将床铺拍得“乒乒”响,说:“谁都能把我不放在眼里呀?我偏 要她捶腿!她敢不捶?我看谁敢把我怎么样?”谁知,她突然看到睡在对面上铺的家霆“乒”地跳了下来,说:“我早忍不下去了!你要再这 样虐待金娣,我马上把门打开,大家都不要睡!让外边的人进来评评理,看你这样对不对?说实话,我平时一直忍着,你太不把金娣当人待了 !你有人心没有?”说着,就要去开门,手将那门上的开关拨弄得“喀喀”响。童霜威连忙喝住:“家霆!不准!……”他了解儿子的倔犟脾 气和性格。
方丽清倒是害怕这一手:门一开,一伙大兵和难民不都马上拥进来了吗?那怎么办?再说,虐待、丫头,她也知道不好。家霆这孩子,平 时从两只眼睛就看出这孩子倔犟。童霜威告诉过她家霆小时候用拳头打玻璃窗的事。家霆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什么样的事干不出来?她在黑暗 中气得咬牙,不愿再坚持下去,只是一味哭,用脚踢金娣:“滚!你替我滚去睡觉!”然后,就“哎哟”、“哎哟”又哼又哭。
见金娣爬到上铺去睡了,童霜威叫住家霆:“家霆!快去睡觉!……”他那声调似是训斥家霆,又并没有什么训斥。这就使家霆和方丽清 二人都能下台。家霆才慢慢又爬到自己的上铺去躺下。
黑暗中,火车在荒郊行驶。家霆用关切的眼光看看对面上铺上躺着的金娣。金娣也用感激的眼光在偷偷瞅他。暗得看不见,但互相都悄悄 感觉得到。间或火车驶过一些有灯光的地方,两人的眼睛就都看见了对方,即使是一刹那,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夜里,家霆睡熟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南京学校里荡秋千。谢乐山在推着他的后背,将他推得高高的,他就一蹲一起,用力地撑荡, 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高……他又想念南京潇湘路的家了。
一宿易过。第二天,火车已经进入湖南省境。童霜威起得早,在一个小站停车时,窗口有卖地瓜的。童霜威拉起玻璃窗,买了十多个地瓜 ,立刻又放下了玻璃窗。地瓜倒是解渴的法宝,剥开皮来,雪白的地瓜又甜又嫩,毫无渣滓,水分特多。童霜威连声夸说:“平民化的食品, 真好!”方丽清嫌地瓜有土腥味,皱眉说:“难吃死了!”她只能吃苹果、生梨和橘子。
又到了一个小站,有卖夹熟牛肉烧饼、卤鸡翅膀和凉薯的小贩。童霜威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开了窗户每种都买了些,解嘲地笑着说:“ 这叫作储备粮饷,民生问题有备无患。”
吃的食物有了,解渴的东西也有了。方丽清用一床被单在床边拦了一角,放进痰盂作了“临时厕所”,竟也一再笑着说:“民生问题、民 族(出)问题都解决了!”听她这么说,家霆就想到她杀鸽子时说的“违反新生活运动”的事来了,心里生出一种反感,只有克制住自己,闷头 看书。
中午,放过一次空袭警报,火车头将长龙似的十几节车厢丢下,自顾自地开跑了。铁路局的规定:车厢炸了还可补充,火车头炸了损失太 重。一放警报,火车头就忙着先去逃生。幸好,警报放了以后,敌机没有出现。不久,解除警报后,火车头又开回来,拖着长龙似的车厢继续 “嘁喀嘁喀”地向前奔驰。
第二天夜里,又是一夜无事。第三天一早,到了一个小站,家霆还睡着,金娣也刚醒,月台上有卖洗脸水的,方丽清要买水洗洗手和脸。 没想到童霜威刚把窗户一开,从旁边一根枪杆就插进窗户里来了!转眼间,几个大兵的枪杆子全伸进来了。一个烧饼脸的大兵由另一个大兵托 着从窗口爬了进来。方丽清吓得“呀!”地大叫。童霜威连声叹气。烧饼脸的大兵已经伸腿挤进来了。登时,第二个大兵又嘴里骂骂咧咧地爬 了进来。转眼间,四个兵都进来了!烧饼脸大兵和另一个矮子兵坐在童霜威身旁,另两个大兵坐在方丽清身边。靠近方丽清坐的那个大兵,约 摸三十多岁,歪戴军帽,一脸橘皮疙瘩,有意将大腿擦紧着方丽清的大腿坐,浑身散发着汗气和葱蒜的臭气。方丽清皱起眉缩起身子,尽量坐 得离他远些,掏手帕捂着鼻子。
烧饼脸大约是个班长。他那宽厚的胸脯像个大音箱,通过嘴巴发出的声音震人耳膜,笑嘻嘻地说:“我们的弟兄们是到广州整编的。在家 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火车上太挤,不能不来这里挤一挤。长官和太太多多包涵了!”
童霜威心里明白:不让这些“丘八”坐也不行了,不如好好相处,说:“应该应该!”拿出吃的点心和水果来说:“大家吃一点,吃一点 !”
方丽清突然说:“你拿张名片给他们看看!”她是突然想到要用名片压压这几个“丘八”了。
童霜威皱皱眉说:“不用了!”他明白,这时候有名片也无用,拿名片有什么意思呢?见那个烧饼脸班长有四十岁光景,倒还长得朴实, 就说:“这样吧,你们四位坐我这个床,我们一家就合到一起坐,大家方便。”他起身挪出空来让四个大兵坐。家霆和金娣就都在上铺上不下 来了。四个“丘八”倒还通情达理,挤到一边坐了,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水果、糕点来。
方丽清气得要命,一直板着她那张漂亮的脸。家霆听着爸爸同几个大兵谈话,心里本想听听几个“丘八”讲点打仗的事。谁知他们是保安 队,还没上前线打过仗,是奉命去广东整编的。这几个大兵在家霆心目中就不成其为英雄了!家霆只有躺在上铺继续看小说。
火车“轰隆轰隆”地前进,偶尔响起沉闷的笛声,像哑了喉咙的老人拼命呼喊。过了一个山洞,又过一个山洞,有了四个大兵在一起,大 小便都不方便了,大家都只能憋着。四个大兵也要解手,矮个儿的大兵露出一口焦黑的牙齿说:“开门,去上厕所!”烧饼脸的大兵说:“一 开门就关不上了!”
矮个儿大兵说:“关不上也得开门,总不能给尿憋死呀!”说着,他起身“喀”地开了锁,“哗”地推开了门,挤出去上厕所小解。门一 开,门外站着的、坐在地上的人都爬起来像瀑布似的冲进来了。一刹那,一间头等卧车的小房里,从里到外,挤得满满的。有当兵的,也有老 百姓,男女老幼都有,连家霆、金娣睡的上铺上也爬了人上去。谁上厕所,就得从人堆里踩着人的身子和脚挤过去。可是小小的厕所里也早挤 了人进去,将门反锁着谁也敲不开。矮个儿的“丘八”要挤着上厕所,挤过去后就没再挤回来。他在头等卧车这间小房里的位置早被别人占领 了。
过道里的人大批挤进来后,过道里也并不松动,只是有些本来站着的人能坐下来了。一对年轻男女,女的穿棉旗袍,娇小白嫩,男的叫她 “蜜司陈”。男的穿西装大衣,女的叫他“密司脱黄”。两人亲亲密密,在门口地上挤在一起,一路叽叽喳喳轻轻说个不停,有说有笑,旁若 无人。只有他俩对拥挤毫不介意,只有欢乐,没有烦恼。
童霜威、方丽清和家霆、金娣都感到狼狈。污浊、气闷的氛围使人难耐。童霜威安慰方丽清说:“好在,过了今夜,明天中午就到了!” 方丽清嫌坐在铺旁的一个年轻妇女抱的那个三岁多的小孩拖着鼻涕,身上有尿臊臭,摸出手帕来捂住了鼻子和嘴。家霆悬坐在上边卧铺上,两 条腿挂下来怕碰着那个烧饼脸大兵的脑袋,只好弯勾着脚,小说也无心看了,心里想:快点到广州就好了!金娣像家霆一样也坐在上铺上。她 倒感到轻松高兴。至少,方丽清不能叫她捶背捶腿,也顾不上打骂她了。她靠着上铺的板壁,闭上眼打瞌睡。她老是睡不够,从在南京潇湘路 到上海方丽清家,她就睡不够。到南陵县后,又到武汉,她也仍睡不够。夜里总是睡得迟,早上要起得早,一天忙到晚。昨晚,家霆同方丽清 发生那场冲突后,她早早睡了,可是睡不熟,半夜梦里见到了死去的爸爸,爸爸伤心地流着泪对她说:“金娣,我做老子的对不起你!……” 她醒来后,偷偷流泪,一夜又没睡好。现在,她倒可以大胆打瞌睡了!
傍晚时,又有过一次空袭警报。火车在隧道里停着,飞机也没有来。接着,夜色降临,南去的列车隆隆地在行驶。入夜后,车厢里漆黑无 光,童霜威一家在污浊的空气和拥挤的人丛中,听着打呼噜和磨牙的声音,坐了整整一夜,都劳累不堪。
十六号的早晨,火车继续在奔驰。中午时分,就可以抵达广州。火车入了广东省境,在这冬日时分,广东依然可以看到一片绿色。
竹林很多,金色的池塘也很多。虽然处在一种不如意的环境中,童霜威心情仍然不错,对方丽清说:“到了广州,找大旅馆,比如爱群旅 馆,住上一二天休息休息,洗洗澡,理理发,就可以去香港了。生逢乱世,‘寰海沸兮争战苦’,这一路就这样也总算很顺利了啊!”
方丽清不做声,从手提包里摸出小镜子照脸。她觉得自己憔悴了,心里并不觉得顺利,懊丧得很,花的头等卧车票坐的算是几等车?受尽 了洋罪,太吃亏上当了。
八点钟,火车到了砰石车站,离广州大约只有两三小时路程了吧?火车忽然停了。接着,火车头放着警报“呜──呜──呜──”丢下全 部车厢跑开了。
人们惊惶着,密司脱黄歇斯底里地大叫:“啊!警报!警报!”有人在说:“日机常炸广州!此地离广州近,警报可要小心!”
车厢里大乱了,似有大难临头。拿步枪的大兵,都起来挤下车去了。车上的人像沸腾了的一锅开水涌动奔突着,又像一窝被触动了的蚁窠 ,纷纷下车逃散。密司脱黄扶着蜜斯陈提着小皮箱和布包也拼命逃跑。一霎时,车上的人大部分都下车了。
外边阳光很好,给南国的原野涂上一片金色。从火车车厢门下去,看到一片开阔地,附近有两个翠绿的大竹林。一个竹林在前,离火车停 歇处约摸一百多公尺,另一个竹林更大,离得远,有四五百米光景。
见人们都匆匆往车下跑,童霜威在车上张望了一下车下的形势,指着竹林方向,说:“走,我们也下去!”
方丽清反对,她要带着金娣先去上厕所。
童霜威带着家霆收拾东西,说:“还是下去的好!……”
一会儿,方丽清带着金娣回来了,说:“何必下去!带的东西又不能全提下去,丢下少了怎么办?”
说时,已经隐隐听到飞机声了。童霜威大声作了决断,说:“陕下车!”
家霆说:“把重要的东西提了下车!飞机来了!”他轻轻推了金娣一下,说:“车上的人都跑空了!我们不走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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