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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战争和人-王火-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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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墓前,淋着小雨,欧阳忽然流泪了,雨水和泪水混和在脸上,若有所思地说:“……生命不在长,而在好!”
现在,欧阳在哪里?她那本来应当如春花灿烂的生命怎么了?走到了杨秋水阿姨的墓前,周围的环境仍同以前相仿。四周湿淋淋,静悄悄 。有不知名的小鸟被雨湿了翅膀,在树梢哀啼。坟地里在〃沙沙〃的雨声中仍似有悠长的叹息,也有万般悲哀,又似有沸腾的激情和奔腾跳跃的 冲击,用无声的形式在表达。
苍翠长青的柏树,在墓园里迎着风雨〃簌簌〃作响。杨秋水阿姨墓上那块美丽精致的大理石墓碑,经历过日月和风霜雨雪的侵蚀,比当年陈 旧了一些。但有好几束已经枯萎的鲜花放在墓前,说明不久前曾有过一些人来上坟。碑上两行金字,被三月的春雨洗得一尘不染,灿灿放光。
家霆放下雨伞,淋着雨,献上鲜花,独自出神,心非常安静,立正站着说:“舅妈,我来看望您来了!”说时,流下泪来。他先恭恭敬敬 鞠了三个躬。然后,又鞠了三个躬。忠华舅舅在南京有事未来,他应当替他鞠三个躬。然后,又鞠了三个躬,这是代表欧阳的。
他打着伞,凝望着那两行金字。从〃秋枫之壮丽〃上,忽地想起了〃枫叶荻花秋瑟瑟〃的诗句。这几天,报上的消息不好。内战冲突并未停止 ,危机仍然紧迫。报载:国军已由美国前后装备了二十二个军,包括五十七个师。美国还帮助国军收缴了在华军的大部分武器,以空运、海运 帮助国军接收全国各大城市。枫叶与荻花,红与白的斗争,使中国大地上仍将流遍鲜血,使这寒冷的春天蕴含着秋的意境。真像一本小说的名 字一样,这是〃春天里的秋天〃!
想到这些,家霆在杨秋水阿姨的墓前,感到了一种时代的使命感,一种爱国与理想信仰的责任心,使他压制了不少悲恸。
下午,家霆赶了远路,又到龙华附近安葬大舅妈〃小翠红〃的公墓里去。去时,特地带了两大盒冥币去。他认为迷信可笑。但他是个讲信义 的人,始终不忘大舅妈在他最可怜的时候给予他的美好可贵的心意。也始终不忘自己的承诺。大舅妈不止一次说:“家霆,如果我死了,你回 来了,会到我坟上给我行礼化点纸钱给我的吗?”迷信的善良的大舅妈〃小翠红”,那么值得怜悯,他不忍心违背自己的承诺。
“小翠红〃的墓在公墓的东北角里,当初建时就很马虎。墓碑小,墓地窄,也未栽树。墓背后是围墙,高头是一棵长在墙外的大白杨树。如 今,墓周围枯草刚刚开始返青,荠菜已经长出嫩嫩的小叶。周围坟连着坟,墓连着墓。看来都有人来祭扫过,墓前有枯花,也有烧纸钱的焦痕 。大舅妈的坟墓却荒凉、孤单,特别凄凉。家霆在这里,感到和大舅妈靠得很近。想起往事,心里难过。鞠了三个躬,默默地说:“大舅妈, 我回来了!来给你烧纸钱来了!”将两盒冥币都散堆在坟前,擦火柴点燃了。看着纸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灰烬又被初春的寒风吹得扬扬洒洒飞 飘起来。
纸钱化尽,他觉得遂了一件心愿,心里舒适些了,才离开大舅妈的坟墓,走出公墓。
了却一件心愿,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畅快。遗憾的是,要寻觅欧阳素。却无从下手。这个心愿怎么才能实现呢?唉,唉!

没有理由为了思念、寻找欧阳就影响工作。童家霆为了寻找欧阳,花了一天,有目的又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两腿酸疼,鞋底也真要跑破 了,依然毫无着落,他只好暂时把这同买画的事都放一放。
为了给《明镜台》写一篇有吸引力的特稿,家霆决定访问日俘、日侨了解情况,赶写一篇《上海访问日俘日侨见闻》,用航快立即寄给寅 儿。
上午,他到江湾〃京沪区日本徒手官兵管理处〃访问,接待的是管理处处长黄光汉。这是汤恩伯第三方面军的一个上校军官,瘦瘦高高的, 穿着笔挺的军装,说起话来爱皱眉头。他说:“现在有日本徒手官兵十七万余,安置在江湾、南通、苏州、南京等地集中营,主食与国军同量 ,副食待遇较国军略高。这场侵略战争,使许多日本军人把人性和良心什么的都扔掉啦!他们杀人也不难受,强奸也不脸红。目前日俘的思想状 况,有的因为过去作恶太多,怕中国人报复,急于想早日遣返日本;有的不服气,至今还不承认他们确已战败。很多人认为他们既不是被中国 人打败,也不是被美苏打败,投降是他们天皇的权宜之计,是为了避免本土遭到更严重的破坏,保存国力,早日结束战争,以备将来重显国威 。这很危险!”家霆提出,希望直接同一些会说中国话的战俘见见面,谈一谈。黄光汉答应了,安排了一问房,把日俘找到房里来谈。
第一个选的是个日本少佐田村良雄。一个傈悍的军人,光头,络腮胡,红脸膛,凶恶的大眼,像条赤练蛇。穿着已经旧了的军装,一副桀 骜不驯的架式。在家霆对面的凳子上坐了,讲话坦率,声音很大。
家霆感到这是一个可怕的人,尹二一定是被这样的日本人杀死的!问:“你对日本无条件投降有什么看法?”
盯村良雄的表情苦闷而阴沉,劈腿坐着用粗嗓门答:“如果天皇不下令停战,日本仍有战胜的希望。”
家霆尖锐地说:“你认为日本的战犯应当得到惩罚吗?”
田村居然龇着牙说:“据我想,什么人该是战犯很难下一个明确的界限。”
“为什么?”
“比如我吧,我是少佐,也当然有一点责任。可是我是一个军人,我只是奉命打仗的。而且,中国多年来的反日教育,也该负一份责任。 ”
黄光汉坐在那里听了,直皱眉头。
家霆心中燃烧着最强烈的憎恨,笑了一笑,这是一种勉强的笑,不是气得十分厉害,是不会这样笑的。他严肃庄重地说:“你是倒因为果 了吧?中国有抗日教育,也是日本数十年侵略之果。你们日本军人,在中国土地上烧杀奸掠,无恶不作,杀了中国多少人!毁了中国多少城市乡 村!掠夺了中国多少财富!现在战败了,倘若再不深刻认识你们犯的罪,难道还想'以后卷土重来继续再走侵略的老路吗?”
田村良雄狰狞的脸上先变得泛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绯红。忽然,他用军人姿态笔直站起来,卑微地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也许是屈于压 力,也许是表示歉意。
家霆见他这样,善意地教训说:“日本军国主义的侵华政策,不仅使中国人深受其害,普通的日本人也是一样。你们不久将被遣返。回去 以后,应当以你们亲身经历的惨痛教训教育下一代。坚决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此后与中国人世代友好相处。如果还是像过去那样带着刀 枪大炮来,你们就要好好地想一想:你们在战争中死在国外和本土上的人有多少?侵略者是必然要在侵略战争中失败灭亡的!”
田村良雄仍旧沉默,又站起来更卑微地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他闭白不再说话了。
家霆同他的谈话就到此为止。黄光汉叫田村良雄回去,对家霆说:“你刚才讲得不错!”
家霆明白:这个武士道的少佐,虽然鞠躬,决不一定是真诚服罪,危险也在这里。中国现在不采取冤冤相报的办法。但军国主义的法西斯 细菌如果不消灭,将来容忍它滋生蔓延,对中国,对亚洲,对世界还是一种不可轻视的危险。要在人的心中消除战争。不然,战争的根源将永 难消除。由于有这种忧虑,家霆决定将田村良雄的谈话和自己的想法如实写给《明镜台》。
第二个找来谈的,是一个《东京新闻社》的中年记者,名叫池田信夫。带有知识分子的气质,又表现出一种固执的自信。瘦长脸,窄窄的 脑门,眼睛如山羊般大而无神。黄光汉在把池田信夫叫来时,事先皱着眉告诉家霆:“这记者承认过去写过报道,赞扬在襄樊一片的日军某部 队有一次秘密大批屠杀中国战俘,为了祭奠战死的口军,砍掉一百多中国俘虏的脑袋举行慰灵祭。”
家霆问池田信夫:“你是新闻工作者,你对日本侵华有什么看法?”
他先说:“的本是一个君主国家,没有民主,制订政策,决定和战,我们做不了主。”
家霆点头说:“这也是!你是说,如果有了民主,人民就能反对侵略战争,是吗?”
池田信夫搓着脸,似乎内心疲劳。他的中国话说得不顶好,但能恰切地达意,答:“我也不完全是这意思。日本……侵略中国,主要是… …因为日本国家小、人口多,太穷了。”他说得慢条斯理,是在斟酌用词,有板有眼,沉着冷静。
家霆听得不受用了,说:“穷人并不一定要去做强盗。何况日本并不穷,你觉得你不是在为的本的侵略罪恶辩解吗?”
池田信夫眼睛疲惫无神地眯缝着,笑笑说:“人不可能都是圣人。生活是在不断变化的。人们知道自己的昨天和今天,但又有谁能预测明 天和后天呢?反正……日本……败了!这一切……都不必说了!我的家,在……广岛!我恨战争,恨原子弹!”说着,泪水流下来。
他的话不多,一种特殊而复杂的心态表达得很清楚。
家霆觉得这样一个接受过法西斯教育的新闻记者,家人又死在广岛的原子弹下了,不可能讲几句就使他大大改变观念,决定谈到这里为止 。请黄光汉再找两个日本士兵来谈话。
来的两个日本兵,一个叫井上,一个叫朝仓。井上恭顺地舔着嘴唇阴沉地微笑,眼睛似乎罩着一层雾气,脖子上的青筋紧张地跳动着,谦 卑得很;朝仓眼睛滴溜溜的,显得狡诈,表现的态度比旅店茶房还恭顺十倍,给家霆的印象是有意要用恭顺的态度,叫人忘掉〃皇军〃的凶残面 目,征服中国人的心,使中国人同情他们。
家霆平静地问:“从你们日本人的立场看,对中国这次接收有何意见?”
井上沉吟了一会,下意识地笑笑说:“感谢宽大!不过有一小部分地方……中国军队一到,就……限我们一二小时内迁出,不大方便。”
家霆笑笑,有理有节地说:“当日本军队侵人中国各地时,中国人不但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生命财产也都毫无保障,这恐怕你也是清 楚的吧!”
井上不说话了。只是舔着嘴唇傻笑。朝仓脸变了样子,沉默着。家霆问他:“你现在有什么感想?”他唯唯诺诺,只说:“很好!很好!” 又结结巴巴地说:“我……中国话……说不好!……听不大懂……”
看到他们的样子,家霆感到不可能采访到更多的东西,让他们回去。又同黄光汉谈了片刻,听他介绍战俘的一些情况。黄光汉最后送别家 霆时,说:“童先生,刚见你时,我觉得你太年轻。结果,发现你很老练,义正辞严,是个好记者!”
家霆离开〃京沪区日本徒手官兵管理处”,马上赶到虹口〃第三方面军日侨管理处〃采访。汤恩伯大受重用,他统率的十几个师全是美式装备 ,去年九月就由美机空运到南京、上海受降。传说将被任命为京沪卫戍总司令。想起那年在河南的见闻,看到汤恩伯这样受到重用,家霆忍不 住要想到法国作家包亚罗的一句名言:“愚者总会找到尊敬他的更傻的蠢蛋!”
上海有十万日侨,日寇的移民也真吓人。虹口区本是日本人的集中居住区,日本浪人很多。许多〃中国通〃杂居在中国人中问,经常与日本 特务机关保持着紧密联系,大都奉命负有监视中国人的特殊任务,随时报告中国人的思想和活动情况。在虹口区贩卖鸦片、白面和吗啡,开设 赌场、烟馆、妓院进行毒化中国人罪恶活动的日本人也极多。现在,他们由〃日侨管理处〃管理,并未集中也无法集中,基本仍住在原地址。日 侨管理处的一个佩上尉衔的胖军官,名叫唐之光的,懂日语,陪同家霆去进行采访。家霆实际也是想在虹口区日侨比较集中的地方,作一番巡 礼。
虹口区里,日本人经营的较大的商店都已关门停业,门上贴着〃停业〃的字样,有的店门上还交叉贴着第三方面军的封条,有一种不景气的 气象。日本人的小本经营摊铺多起来了。小吃食店、卖茶和卖点心的小铺不少,有的小吃食店门口,大字写着〃民主烧馒头〃的字样。所谓〃烧馒 头”,就是油煎包子,馅儿是栗子粉的。家霆好奇,特意买了一个尝尝,味道倒很不错。”民主〃二字,是新加上去的。正如上海人开的馆店里 有〃胜利菜〃、〃胜利饭〃一样。”民主〃是日本人针对帝国主义发出的新的憧憬吧?
很少见到穿和服的日本人,见到的日本人多是西装、中装,女人们差不多都穿中国旗袍,不过有的还穿着木屐。许多日本人,猛一看同中 国人很难区分。换掉和服,恐怕是由于日本战败无条件投降造成的吧?这样也许他们觉得多一些安全感。从日本侨民的脸上,不时可以看到战 败国国民的忧伤、凄惶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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