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祭-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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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千筱痕看着他自卖自夸的得意样，“噗”地笑出声来，视线有意停留在围在他腰际的那块布上，好好的白布上此时油迹污渍一块一块的，“是，你厉害。还会做烤鸭呢。确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南宫乙雁配合地骚气一笑，然后说，“还不快过来尝尝。”
“是……”陌千筱痕故作恭顺，软软一应。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近，抓起做好的烤鸭，不客气地开吃。南宫乙雁见怪不怪，习以如常。
“二位公子怎么一大早就在院中吃这么油腻的烤鸭？还亲自动手？”慕轩晓蓉进院中，见之即说，“公子想吃，只须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
“喔，是二小姐。”南宫乙雁又一副有涵养的佳公子模样，“吾弟顽劣，今早起来，死活要吃烤鸭，实在头疼。而他又非要吃我做的，执拗不过，我也就只好在这院中给他做些。”
“是这样……”慕轩晓蓉点点头。
“对啊。表哥可是特别会疼人的……”陌千筱痕一口咬着烤鸭，有意识地补充道。
慕轩晓蓉不知道从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脸上又红晕飞现，兀自娇羞起来。良久，她才想起自己今早来此的目的，忙说，“南宫公子昨夜救了晓蓉，晓蓉也想让奶奶见见晓蓉的救命恩人。”
“两位公子来到庄上，本该是晓蓉带奶奶来看二位公子。”
“可是，奶奶身染重病，下不了床，无法前来。还请二位公子体谅，莫要怪罪。”
“不会。不会……”陌千筱痕又咬了口烤鸭，替南宫乙雁回答。
“唉，奶奶的病……”慕轩晓蓉提到自己奶奶，一阵神伤，不由说道，“山庄里这阵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奶奶和哥哥相继出事。”
“哥哥原来双腿完好。他酷爱骑射，经常练习，身姿分外矫健，可现在哥哥的腿……恐怕是以后都要坐在轮椅上了。祸不单行的是，奶奶也旧疾突发，重病缠身，大夫们说她已是油尽灯枯，可能……不久于人世了……”
“二小姐别太难过。”陌千筱痕心软，出声安慰。
“哥哥和奶奶是晓蓉在世上仅有的亲人了。如今，他们这样，晓蓉实在难过。昨晚是放灯节，晓蓉也去放灯许愿，只为哥哥和奶奶祈福。可晓蓉没用……竟然摔进水里去了……要不是南宫公子相救，只怕晓蓉也是……”一时说到动情处，慕轩晓蓉言语已哽，再说不下去。
“都已过去，二小姐莫再耿耿于怀。”南宫乙雁说。
“是啊。”陌千筱痕亦搭腔，“二小姐不还要带我们去见你奶奶吗？我们还是快走吧，不要让你奶奶等着急了。”
“好。”慕轩晓蓉一抹眼角，收好泛滥的情绪，转身带路。
陌千筱痕早料想会见到一位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却未曾想到她竟枯槁至此。整个身体瘦若柴骨，斤两无肉，只一张皱巴巴、黄黝黝的薄皮披在上面，几无人气。
“奶奶。我带南宫公子和千陌公子来看您了。”慕轩晓蓉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奶奶好。”陌千筱痕立在门边，有礼地说。
“二小姐的奶奶，这是发了何病？竟然这样……”南宫乙雁出声。
“大夫也说不太清楚。只说是旧疾突发，让好生养着。”慕容晓蓉语气黯然。
陌千筱痕疾步走至老人病榻前，突然伸手握住老人垂放在榻上的枯手。
“千陌公子这是？”慕轩晓蓉惊疑地抬头看着陌千筱痕，见他不说话，又扭头求助于一旁的南宫乙雁，希望能给些解答。南宫乙雁只说了句“放心”便不再多说，慕轩晓蓉闻言，安下心来，安静地候在旁。
良久，陌千筱痕终于吐声，“这不是突发旧疾。”
“什么？”一言炸得慕轩晓蓉站立不稳，几欲后倒。
“千陌公子何出此言？”门外传来沉声一问。迟来的慕轩朗推着轮椅进门，“千陌公子可能对自己的所言负责任？”
“当然可以。”陌千筱痕当即回答。
“我刚才看了老夫人的命脉，察觉到她体内有股邪肆的黑气在游荡，封住了她身体的各处大穴。这绝对不是忽染重病，而是邪气入体，有人想害庄主与二小姐的奶奶！”
“是哪个歹毒的人做出这般凶狠之事加害奶奶！”慕轩晓蓉言辞激愤。
倒是慕轩山庄的庄主要沉稳得多。他如利刀般的眼神射向陌千筱痕，沉声问，“数十位大夫皆道不出缘由，千陌公子是如何诊断出来的？”
陌千筱痕迟疑，自是清楚不能道出自己是神女的真实身份，于是改口称，“庄主奶奶的情况并不是什么疾病所致，大夫们自然诊不出什么确切病因。而我，以前曾学习异术，所以碰巧能瞧出来。”
“哥哥，你一定要下令彻查啊！”慕轩晓蓉扑向自己的哥哥，扯着他的衣袖不停摇晃，“你一定要追出谋害奶奶的凶手！”
“好了，好了，蓉儿乖，哥哥一定会查清此事的。”慕轩朗极力安抚着自己的妹妹，讲清道理，“只是当务之急是设法救奶奶。至于是哪个歹徒胆大包天加害奶奶，蓉儿放心，哥哥一定会揪出来的。”
待慕轩晓蓉情绪渐稳后，慕轩朗才扭头，复问陌千筱痕，“千陌公子可有什么医救之法？”
“嗯……”陌千筱痕沉吟，说，“我尽量试试。只是需要些时间。”
刚才自己感受到老人体内的那股黑气，又邪又戾，横冲直撞，若想将它彻底驱逐，只怕并不容易……
“那好。千陌公子只需大胆去做。”慕轩朗允诺道，“若真能救回奶奶，我一定重金酬谢。”
“谢庄主美意。”陌千筱痕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重金酬谢还是算了，庄主的好意我与表哥心领了就是。庄主还需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救回庄主与二小姐的奶奶。”
慕轩朗点点头，不再多言。慕轩晓蓉扑到病榻前，喜极而泣，“奶奶，您听到了吗……您有救了……有救了……”
榻上老人并无应答，似已沉睡。没人注意到她嘴角处的细微变化，那已经枯萎的脸上正拉扯出一个诡异而渗人的笑！
归院路上，陌千筱痕与南宫乙雁并排走着。
沉默好久，陌千筱痕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阿雁，刚才你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你不是有意接近慕轩晓蓉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但不可否认，刚才的情况对于无论怀何种目地的你来说，都是近一步接近的好机会啊。可为什么，你又什么也不做？
不仅如此。你对我要救老夫人的事，不表态。不出言制止，也不出手相助，反倒像个旁观者一样，任事情怎样发展都无所谓。阿雁，你真的是越来越让我难以理解了……
陌千筱痕心思百转，脑中霎时闪过昨夜洛河尽头的事。集梦人集不了南宫乙雁的梦，集梦人说他无梦可集，集梦人说因为他，无心……
陌千筱痕一怔，停住脚步。
阿雁，或许，我从来就没有了解你……
“你怎么了？”南宫乙雁也停止脚步，问。
陌千筱痕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一神一妖对峙良久。
好一阵儿，南宫乙雁才终于出声，打破对立的平静，“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什么，都想要知道。”
“错了。我不想知道。”陌千筱痕亦开口。
“那最好。”南宫乙雁邪魅一笑，说，“我也不会尽数相告。”
陌千筱痕只是盯着自己面前他的脸，盯着他此时魅惑的笑，盯着他那双眼波流转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没有说话。
南宫乙雁眼中笑意更浓，徐徐出声，“丫头，凡世有句话叫：人心叵测。有的事，强出头是不好啊……”
他说完，兀自转身，跨步离去。
陌千筱痕站在原地，久未动作……
第11章 傻傻傻傻傻傻傻
这晚，陌千筱痕想了很多。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已深，四周空寂无声，似乎世间万物都随着这浓浓的夜色陷入了深眠。
她在想南宫乙雁为什么要接近慕轩晓蓉。当然，这个问题，她不可能想出答案。于是，她想，如果南宫乙雁这么做真的怀有什么不纯粹的目地的话，他又为什么对自己说，让自己知晓？
他大可自己暗中接近慕轩晓蓉，根本不用把自己带上。他不用让自己知道此事，不用让自己也进慕轩山庄，甚至不用，带自己来凡间。
对！他根本不用带自己来凡间！
陌千筱痕意识一惊，回想那日在峪虚山的竹林。南宫乙雁突然出现，且不说他是如何进的山，他见到自己，就问自己想不想去凡世，口口声声地说他瞧自己可怜，整天呆在山中，日子又闷又无聊，好心带自己去凡世玩玩。
他何必如此好心，跑进峪虚山，就为了带自己见识一下凡世？
或许，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接近慕轩晓蓉。他有意把自己带上，他是要让自己接近这一切！
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陌千筱痕越想越心悸，她从床上爬起，锤锤脑袋，继续冥思苦想。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破空而至，直直向她砍去。
陌千筱痕反应，侧身一避，敏捷地躲过。她顺势跳下床，偷袭者一刀挥空，把持着刀立在床上，双方对峙，陌千筱痕见他黑衣黑面，刀风凌厉，不由暗道，幸亏今晚想着事情睡不着。否则，刚才一定躲避不及，现在已经挨上他一刀了。
黑衣人一刀未成，二刀又至。他挥着大砍刀，直扑陌千筱痕。陌千筱痕无奈，只得迎战。她右手拇指按上无名指，轻念咒语，汇聚神力于指尖。一道白光从她指尖溢出，击向黑衣人砍来的大刀。陌千筱痕想着就这样牵制住他的刀，并不欲伤他。
却未曾想，那刀竟然劈开了陌千筱痕汇聚的神光，再次砍来。陌千筱痕连忙躲闪，灵活避开。
这绝对不是凡人的力量！陌千筱痕弹出三丈，盯着持刀，正积蓄力量，随时再发的黑衣人，神色渐渐凝重，刚才劈开自己凝聚光束的，绝对不是区区凡人的力量可以完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什么人？
正思量间，黑衣人第三刀再次凌空袭来。陌千筱痕终于凝神，专心对战。她双手相叠，咒语默念，刹时从她体内涌出的金黄色光芒形成坚实的屏障。黑衣人的大刀挥下，却是砍不动分毫，反被这屏障震退数步，手里的刀也顺势脱手，摔落在地。黑衣人见势不利，即刻转身，毫不恋战，直接从窗口跳逃。
陌千筱痕急忙也跟着从窗户跳出，想要抓住这黑衣人。
但那黑衣人却似分外熟悉此处地形般，只两三下功夫就彻底消失不见。陌千筱痕追踪未果，只得悻悻返回。
她正要回房，路过南宫乙雁的房间时，脑中突然想法滑过，刚才黑衣人与自己在房中打斗，南宫乙雁就睡在隔壁，他是妖，又是个法力未测、神乎奇乎的妖，怎么可能一丝也惊动不到？
陌千筱痕这样想着，踢门而入。
果然……房中空空荡荡，床铺纹丝未动，他…并不在房中！
次日天光一亮，陌千筱痕就从客房的小院赶至老夫人的园中。
她将手掌置于老夫人躯体上空，从头探到脚，奇怪，老夫人体内的邪气与昨晚偷袭自己的黑衣人的，怎么不是同一种力量？
昨晚劈开自己聚光的力量，是明显的张狂凌厉。但老夫人体内这股，却是透着份诡异的邪劲儿。
怎么会这样？
“千陌公子当真是尽心尽力，这么早就过来了。”慕轩朗推着轮椅进门，冲陌千筱痕有礼地一笑。
“事关老夫人性命，千陌自当尽心。”
慕轩朗点头，不在此上多言。一会儿，他突然出声询问，“千陌公子昨晚休息得可好？”
陌千筱痕闻言，手上动作一滞。他怎么这样问？
“挺好。睡得很安稳。”陌千筱痕想了想，还是隐瞒了昨晚的事。昨晚之事，透着古怪，何况最后也没有抓住黑衣人，如果现在说出来，除了会引起庄里上下不必要的恐慌外，没有一点作用。
既然于事无补，自然多说无益。
“嗯。就好。”慕轩朗声音如常，惯有的没有喜怒，“我就怕那加害奶奶的歹徒听说了千陌公子有救治之法，会对千陌公子不利。既然公子起居无事，我也就安心了。”
“谢庄主关心。”
慕轩朗坐在一旁，又看了一会儿陌千筱痕医治自己奶奶，见依旧没有什么起色，遂以还要处理庄中事物为由，先行离开。
陌千筱痕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为老夫人驱散体内邪气。她原本全神贯注，心无杂念，灵台清明，可就在抬手移肘间，她突然想起昨天从这儿回院的路上，南宫乙雁盯着自己说话的一幕，“人间有句话叫：
人心叵测！”
陌千筱痕回到客房，见到南宫乙雁在房中，并未多奇怪，她出声叫他，一如往常；“阿雁。”
“昨晚有人偷袭？”南宫乙雁回头，手上拿着的正是昨夜黑衣人逃走时落下的大刀，他语气淡淡的，虽是问句，却是十足肯定。
“嗯。”陌千筱痕点点头，走过去，指了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