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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历史]汗血宝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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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白玉楼。   
“是你?”索望驿和曲宝蟠稳住受惊的马,几乎同时失声道。林子边,白玉楼的手放下了,脸又隐入黑暗:“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么?”   
索望驿和曲宝蟠不知道白玉楼问的是谁。   
白玉楼:“为什么不回答?”   
曲宝蟠打破了沉默:“据我所知,白大姑娘露脸的地方,该是京沪两地的豪门洋宅,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地里显身呢?”   
白玉楼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我的一个绰号么?”   
曲宝蟠道:“你的绰号叫白蛾子。”   
“是的,白蛾子。”白玉楼道,“白蛾子有个禀性,爱玩火。”   
曲宝蟠道:“白大姑娘是闻名天下的军火商人,当然是玩着火的人!说吧,想卖什么火器给咱们?”   
白玉楼道:“你还需要火器么?玩火器的王爷如今都称帅爷了,你配么?”“你?”曲宝蟠想发作,却忍下了。“白大姑娘要找的人,是我。”索望驿平静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白玉楼道:“据说,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临死的时候,最不愿去想的事情,就是欠了谁的钱。索将军,此话对么?”   
索望驿道:“不对,我欠你的十二万块大洋,这会儿记起来了!”   
白玉楼道:“你是想还了钱再死呢,还是想赖了钱再死?”   
索望驿道:“你说呢?”   
白玉楼抬起了手,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曲宝蟠的头颅。“你!你把枪对着我干什么?”曲宝蟠嚷了起来,“我又没欠你的钱!”   
白玉楼道:“当年,索望驿借了我的十二万大洋,雇下了一帮退役骑兵去天山盗取汗血宝马,马盗来了,可钱却是分文未还!曲王爷,今晚上,你不是要听索望驿讲这件盗马的事么?那好吧,等他讲完了,你就替他把钱还上吧!”   
曲宝蟠大笑起来:“好!痛快!不就十二万大洋么?十二万买个汗血宝马的段子听,值!本爷领你的情!这十二万,本爷还!”   
白玉楼一笑,将手一抬,把枪扔给了曲宝蟠:“如果你还不了,就用这把枪给你自己送终吧!”她没等曲宝蟠再开口,勒转马头,一阵马蹄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宝蟠握着枪,突然怒声大骂了起来:“白蛾子!本爷先送你的终!”他对着白玉楼离去的方向开了一枪。枪声在浓重的夜色里响起,一棵打断的树枝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坡地上,布无缝骑在黑马上,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马神庙残破的神坛上供着人身马首的马神。   
索望驿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台上,曲宝蟠也盘腿坐着。两人中间,是一炉白烟盘升的草香。   
曲宝蟠道:“说吧!十二万大洋买下的故事,天下还有么?说!就从你花十二万大洋雇了人马进天山开始说起!”   
索望驿久久地沉默着——这段折磨了他多年的往事,使他不知从何说起。草烟在一缕缕地飘散着。   
马神菩萨后,缕缕草烟在破帏重垂的莲座后头漫流着,菩萨旁,坐着一个女人。透过破瓦窗的月光照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人是鬼手!   
供桌前,索望驿合着的眼皮睁开了:“好吧,我和汗血宝马的故事,就从我带着人马进入天山讲起吧!……我索望驿一生戎马,骑过良马无数,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站着的白马……”   
在他眼前,他仿佛看到一架站着的白色马骨轰然倒塌!   
  箭响望马楼   
这架站在天山荒道上的,不是一匹白马,而是一架雪白的马骨!   
大风中,穿着一身黑皮铠甲、披着一袭黑披风的索望驿骑在马上,领着十几个黑衣骑士,顶着风行走着。   
“马骨!”有骑士喊道。索望驿从马上回过脸来。荒草丛里,站着一架像雕塑般的白色马骨!索望驿震惊地看着,翻身下马。他伸出手,对着马首碰了一下。马骨像雪崩似的坍下了,白骨化为一地银白色的碎屑!索望驿动容,弯腰捧起一掌马骨碎屑,久久地看着。大风将他掌中的骨屑吹起,像一道白烟似的吹远。   
“古人说……只有汗血宝马……才是站着死的!”索望驿自语着,抬起脸,“苍天福佑,但愿我见到的汗血宝马,不是一架马骨!”他拍去掌中的残骨,从自己的坐骑皮囊中抽出一把铁铲,用力挖起了坑。   
黑衣骑士纷纷下马,也都抽出铁铲挖了起来。   
天色渐亮。一座新垒成的马坟出现在草丛里。索望驿把最后一铲土拍上坟堆后,翻身上马。黑衣骑士也骑上了马背。突然,索望驿的坐骑“咴咴咴”的长嘶起来,抬起了前腿。索望驿好不容易稳住马,回脸看去。他的脸在早晨的阳光里剧变。他看见,不远处的荡荡草地间,是一望无际的土坟!   
坐骑再次腾蹄嘶鸣。索望驿一夹马腹,朝着累累土坟驰去。   
索望驿策马在坟堆间奔驰。身后,跟随着他的黑衣骑士。他们都惊呆了!一座巨大的牌坊耸立着,牌坊上立着块石牌,牌上刻着三个字:“义马场”!   
索望驿拍马冲上一个土丘,放眼看去,荒草丛中,满眼皆是无边的马坟、无尽的马碑和无数的马雕!他再次跳下了马,对着这一望无尽的马冢跪了下去,深深磕了个头,然后直起身,抬起一只手:“图!”   
骑士把一张羊皮地图递到他的手里。索望驿在大风里展开地图,手指沿着图上弯弯曲曲的黑线前行前,停在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旁。   
圆圈旁写着三个字:“义马场”。   
索望驿抬起了脸,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我从来不相信这张图,不相信世上真的还有一个叫‘义马场’的地方。可眼下,我不能不信。我索望驿,已经见到了义马场!而把我引到义马场来的,是一匹死去的汗血宝马!”   
他的嗓节蠕动起来,对着累累马冢,他再次深深地弯下腰去。   
“一定要找到活的汗血宝马——!”直起身来时,他大声狂喊着。   
他的声音被风吹送得很远、很远……   
三天后,索望驿的马队已奔行在天山草原牧马场上。滚滚草浪从天际边涌来,一望无际。索望驿停住马,举起了单筒望远镜。   
遥远的地平线上,是那横亘在湛蓝天空下的莽莽天山,群峦的峰顶覆盖着白皑皑的千年积雪。几只苍鹰从雪峰上滑来,铁皮般的大羽在草浪上划出一道道迅疾闪动的黑色影子。   
草浪深处的一泓清澈如镜的水潭里,映着一张正在饮水的白色骏马的脸——它是汗血母马银子!   
银子长着一张俊美无比的脸,长而隆起的马鼻上落着几颗豆子般的黑斑,尖尖的马耳顶端长着两簇漂亮的褐毛,一双眼睛温顺纯澈,闪动着智慧的光泽。银子饮水的声音像拨筝般好听。突然,远远传来的狗吠声打破了草原的寂静。银子抬起了脸,扭脖向着身后看去。贴着地面隐隐传来沉闷的击鼓般的响声——这是马队狂奔而来的蹄声。水潭里的水也被震得微微颤动起来。   
银子感觉到什么,不慌不忙地长嘶一声,纵身跃过水潭,撒开蹄子,向着东南方向奔驰而去。   
浩浩荡荡的草浪间,索望驿领着的黑衣骑士驰来。他们手里执着套马杆,策马狂驰。马喷着粗气,蹄子打着草,起伏耸动的马胸被草汁染得碧绿。奔马一匹接一匹地从银子饮过水的清潭里驰过,水花四溅。   
马队向着东南方向追去。   
高高的草坡上,汗血母马犁开草浪,向着高坡狂奔。它长长的白色领鬃和长尾像烟似的舒展着,硕长的马腰充满着力感,随着马蹄的蹬动,整个身子都在有节奏地向前弹动着。它奔驰的姿势优美得令人震惊。银子冲上高坡,停了下来,回身朝坡下的草地望去。   
草地上,索望驿领着黑衣骑士紧追不舍,也在向着高坡狂奔。   
银子似乎在召唤什么,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然后冲下高坡,向着远处的山峦奔去。很快,她消失在群山中……   
马神庙里的草烟仍在浮淌。   
“哈哈哈,”盘腿坐在索望驿对面的曲宝蟠大笑起来,道,“你不是说,亮出了套马杆,从未失过手么?”   
索望驿道:“是的,第一回见到了那匹叫银子的汗血宝马,我索望驿失手了,没能追上它。可是,大概是在三个月后吧,我终于又发现了汗血宝马的影子。我记得,那一天,我在草原上遇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我的手下用套马索套住了她……”   
马神菩萨后,鬼手默默地听着,投在她脸上的月光使她的脸惨白得怕人。她颤着眼帘,睫毛上闪着泪星。   
显然,索望驿的声音也将她带进了曾经刻骨铭心的回忆中。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条套马索无情地套来——   
草原深处,一条套马索向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骑马少女套来。少女被套住,从马上重重地摔下。当太阳再次将草原的一片湖泊染成火焰色时,少女已被拴着双手,牵行在一匹大马的身后。   
索望驿骑在马上,厉声对少女道:“不必再隐瞒了!你是巴老爷的独生女儿!”   
少女扭过脸去,看着深深的湖泊。   
索望驿道:“在这天山草原上,有两匹汗血宝马,一公一母,母马被套爷养着,公马被你父亲巴老爷养着!”   
少女把眼睛移向远处的白云,脸上挂着倔强而又轻篾的笑容。   
索望驿道:“这两匹马现在在哪,你不会不知道!”   
少女对着索望驿啐了口,嘲弄地笑道:“你们永远得不到汗血宝马!”   
索望驿冷笑:“是么?如果我没有想错,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你家的那匹汗血公马了!因为,你家的汗血马一定会来救你!”   
终于,在湖泊边一个高土坡上,立起了两根大木柱,“大”字形地高高绑起了少女。周围没有一点动静。索望驿和他的黑衣骑士们趴在草丛中,密切注视着草原深处的动静。   
那草原深处是巴老爷的家,也是少女的家。   
此时,关在马圈里的那匹汗血公马在蹦棚,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嘶叫。   
管家跑来,对家兵大声喊:“巴老爷有令!关严笼子,决不能让汗血马出圈!老爷已经带人去找巴小姐了!”   
年轻的汗血公马在抬蹄长嘶。   
草原上,仿佛听到了什么召唤,逃亡着的汗血母马银子猛地停住了脚步,扭头往来路看着。它谛听了一会,拐过身,竟然向着湖泊奔来。   
湖泊边的高土坡上,高高绑在双木上的少女听到了银子的长嘶,抬起了美丽的脸。远远看去,银子的身子在切开草浪,向着她驰来!趴在草上的索望驿和黑衣骑士听着渐渐响起的蹄子声,拿着套马杆,紧张地等待着。   
少女突然喊:“银子——!快跑——!快跑——!”   
远处,银子忽然站停了。少女喊:“快跑啊——!银子快跑——!”银子站着没动。索望驿一伙人从草里站了起来,从洼地里牵了马,骑了上去。“追住它——!”索望驿突发一声喊,马队向着银子奔去。   
少女嘶声喊:“快跑啊银子!快跑!快回去找套爷——!”银子发出一声悲嘶,回身向着草原深处奔去。   
索望驿一行紧追不舍。   
两天后,银子出现在天山脚下的一处开满野花的青草丛里,对着草丛深处嘶呜不已。   
听到马嘶声,从草丛里抬起了两颗扎着耸天细辫的女孩脑袋。这是两个十来岁的女孩,穿着羊皮袄,腰间扎着绿色缠腰布巾,细细的脖子上围着麻布块。女孩是养马人套爷的孙女,大的叫风筝,小的叫风车。   
“姐,你听,是银子在叫!”妹妹说。她把手里玩着的木片小风车顺手插在头发上,踮着脚张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姐姐风筝扔下手里的一把野花,对妹妹命道:“趴下!”风车趴下,将身子趴成了一只“马鞍”。风筝爬上“马鞍”,朝着马嘶的方向望去。   
她看到了向着远山奔去的汗血母马。   
她也看到了紧追在母马身后的黑衣人马队。   
“姐,看到什么了?”风车问。风筝不作声,脸上涌起惊恐之色。“姐,你怎么不说话?”妹妹又问。风筝的声音在颤抖:“有人在追银子!”   
“是山外来的人么?”   
“像是!都穿着黑衣,拿着套马杆哩!”   
“爷爷说,见了拿套马杆的人追银子,就开枪打他们!”   
“对!开枪打他们!”风筝从妹妹背上跳下来,拉起妹妹,“快,到望马楼上去!”   
两姐妹向着高高的坡顶奔跑。插在妹妹浓密的头发上的木片小风车在野风里呼呼地旋转不停。   
高坡顶上有一座古老的烽火楼。姐妹俩向着木楼奔去。这是一座全用粗大的圆木搭成的烽火楼,因年头久远,这根根木头上都长满了青苔,盘旋着通往楼顶的木梯已经断了几档,用树枝扎着;楼顶的顶盖也是木头,筑得宽大而平坦,像是宋人的屋宇之顶;傍着主楼的是一座只容得了一个人站着的小木楼,两楼中间横着一座弓形的木桥,桥面的栏杆和桥板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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