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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巷-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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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他从旁门带出,那儿早已有一辆囚车停候。
剧场一片愕然。
金强向女主持人微微点下头。他看出,她已经会意。他便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笑,这无意间的一个鼓励的快乐表情,如云隙中阳光一现,该是散发着何等奇异的光辉。自然他更不知道,这道换观着从容稳健的男性美的奇异光彩,进入一个风华韶年的年轻女孩子眼中,它会具有一种怎样打动心灵的力量……女主持人摔然间颇现出一种心慌意乱的样子,这让他不免有些困惑。姑娘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耳轮已不再那样过分红润,很快恢复了她资质天然的矜持与端庄。
“各位储户,各位朋友,下面有一件事需要向大家作出说明……”她款款而言,妮娓道述,含着恬宁而明朗的笑容,金强望着她,望着她那秀美的耳轮,摔然间似乎恍惚意识到方才她心慌意乱中那耳轮与双腮的一瞬间红润是意味着什么了。这一刻间他倏忽便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情异感—;—;那是一种被某一发现而碎然搅乱了心灵的喜悦与激动……他差一点猛然起身、离座走开,他想独自一人找个地方去分析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奇异感受。这感受太强烈了,已经完全扰乱了他的心境。然而,理智深处毕竟还有一个不动声色的声音迫使他没有起身也没有离去。整个剧场这数千个手持彩票的迷狂者,会不会谅解由他导演出来的这种做法,会不会因为觉得受了愚弄、受了捉弄而发生什么他实在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出于诸位想必都给予理解的原因,”女主持人的声音柔婉地响着,如一道山间小溪,蕴含着一种奇妙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这让金强多少放下心来,并且她的独特的光彩和魅力又不觉让他痴迷,让他从内心里不能不感到心悦诚服,“因此我宣布:方才的摇奖无效。对于你们每一个人,这都显然并不是个令人不快的事情。因为,大家以为已经失去了的机会、一个最幸运的机会,将重新由你们中间的一位是到—;—;头奖!”
掌声和呼叫排空而起,人们眼里无疑已重新燃起了一种极热烈的希望。
工作人员当众将全部号球装人摇奖机。格楞楞,格楞楞结束了。了结了。了结得出乎想象的圆满。尽管事先金强考虑了所有最细微的可能性,并作了万无一失的安排,但此刻他不能不承认,所有细致入微的设想中,他恰恰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主持人的魅力力量。在这一事项安排上,他未作任何过问。现在看,与一位主持人的光彩相比,他所有安排竟该显得多么黯然失色、微不足道。
观众已经散尽,大幕也已拉上。女主持人在台上走来走去,理着麦克风导线。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非要由她去做,但他似乎又隐约明白她为什么意显得那样心神不定。他该起身上前,向她表示一下感谢的。这种纯粹礼节性的寒暄按说很好敷衍,然而,他却迟迟未能起身。他似乎忽然发现了自己性情中竟还有怯于见人的一面。于是不无懊丧地想,作为一个男人,虽然不一定“无耻”,但在某些时候,倒也是很需要一点“厚颜”的。
他向银行方面的女同志悄悄打听了一下,知道了那位姑娘原来是新成立的长白山服装股份有限公司时装表演队的模特兼节目主持人。那位银行大姐在告诉他的时候,眼神里有种颇含深意的东西向他调皮地闪了一下。他脸立刻微微泛红了。他不能不惊讶女人的敏感。同时一种浑沌也突然被点明了:他要去向她表示的“感谢”,无论对他还是她,显然都将会远远超出它原有的含意。那是两个各已皆处迷乱中的心灵间的探询,两个心灵都在呼唤,也都在等待响应呼唤,那里面将闪着“允诺”的迷人的毫光。而对于“厚颜”者,这种心灵间的夺人魂魄的“毫光”是不会存在的。他忽然间便有了勇气。
他站起身来。
姑娘还在理着导线,好像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理不清了。她这个样子让他心中的慌乱一下子便轻松地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内心深处的一种明朗的自信。他向她走去。
“谢谢你了,今天多亏了你。”他伸出手去。
“不用……谢什么。”姑娘却并未同他握手,慌慌张张把一堆导线拉起来,转身就要走。却未能走得动,导线的一端被他拿在手里。她站下了。“能不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他说。她低着头,耳轮微红。终于,她抬起头来了。他很难说清那一瞬从姑娘眼里他都看见了什么。只觉得他们四目间的光亮是那以迷离朦胧,又是那么明亮辉煌!他们两个都从一种颤栗中知道,太阳已从生命中升起!……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对现持续了多久,也许一秒钟,也许一万年。最后她垂下眼帘,仿佛灵魂大潮后的一声轻微叹息,黑黑睫毛将它送入他的心底:“我叫……张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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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睁睁看见太阳从西边蹦出来,大概也不会叫科主任比现在更惊愕了:桂荣在呼吸、脉搏均已微弱到几乎完全消失的整整三天过后,竟然奇迹般地复活了。行医数年,他不能不承认今天第一次看见了生命奇迹,第一次在医学之外领味了“生命”这两个字的伟烨奇拔的真正含义。
为此惊喜难喻、欣慰万发的自然是王胡庆夫妇。他们伏在床边,轻轻抚着桂荣的手,半晌半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而大宅坐在椅子上,则更是整个只剩了一个流泪。
用了二十个氧气袋,输了4000CC血,桂荣终于睁开眼来,尽管视线模糊朦胧,但她还是看见了窗外柔和的阳光,看见了窗台上花草的绿影。好似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她轻轻地、叹息般舒出一口气。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让大宅给她冲杯杨梅计,汁浓、要酸。大宅赶紧依言行事,心里却懵懂着,怎么想起要……她从来是顶烦酸东西的呀。倒是王慧知道了,桂荣是还记着“酸儿辣女”呢,她说过她要努力吃酸,大梦醒来第一件事便想着它,这让王慧深为感动,同时也为在桂荣身上看见的那一片深邃的母性天空而引以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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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很固执的小伙子,甚至还相当年轻。他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王叶。落叶飘零的叶。王叶?王胡庆对那名字有点印象,好象是个文学新秀,多少有点知名度的。对啦,他听说过他,无业游民,是个流浪画家,自由撰稿人,平时兼营一点装璜设计什么的。那倒是个挺挣钱的行当。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面对这个很顽强地找上门来,并且执意要见到他的年轻人,他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点起一支烟。既没有让坐,也没有让烟。小伙子不清自坐,对主人的冷淡,豁达地并未介意。
“我的花是无须作什么广告的,虽然知道,你的广告创意颇为独到。”王胡庆说。
“不,我无意兜取什么生意。来找你,只是想随便聊聊—;—;”年轻人把手伸进口袋里。
“把你那玩艺关上。”王胡庆磕了下烟灰。
“你说……什么?”
“你当然明白,录音机,你口袋里那个。“
“你怎么知道?”年轻人笑笑,“有点鬼鬼祟祟了,是吧。”
“我经见得多啦。你们搞美术的如今都大把挣钱,除此之外难道还非要再弄那几个稿费么?”
“填肚子和填脑袋是两回事。这会儿心血来潮,扔开小说想上纪实这儿练练。”
“怎么想起这一出?这可没有玩小说来得轻松。我读过你的作品,《脚背的过错》,玩得满惬意嘛。”
“玩过。不过世界这样儿,它不是老让你很轻松地玩呵,玩玩就玩到沉重上去了,没法儿。”
“也就是说你还并不玩世?明白了。想写点什么?鲜花业?
这也不算社会大热点啊。不过你们这帮人我知道,五花八门邪乎事儿从哪都抓一把,要畅销嘛,要好卖嘛,怎么热闹、怎么乱乎怎么来呗。“
“你干吗?还是撵我走啊!”
“好吧,你不是想玩玩沉重吗,我给你提供个对象,只要你别怕太沉重了就行。也是个养花户,社会用它所有的手搓咕他,用它所有的脚踹他、作贱他……说穿了吧,他没有活路,破产啦……””是谁?“年轻人像是嗅到了某种气息,两眼闪出了一种嗜血般的光亮。
王胡庆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透过烟雾,从年轻人眼中那独特的光亮里,他明白自己面对着什么人了。与那般为名利所累、被一根秃笔操纵着跑来跑去、故作高深藐眼世人的狗屁们相比,他显然绝然不同,虽然这是个玩主,但那“玩”里,却无疑不乏一种天份很高的真诚。他笑笑,起身拉开冰箱开了听可乐给他,已不再有拒人三尺之态,并且他也有点后悔说出老舅来了。
“算了吧,就当我没说。我不会让人写了的,就像不会让人写我一样。不过咱俩就算认识啦。我很高兴,也很荣幸。”
说着,他从窗台上随手拿起一盆“四叶”花苗,品种一望而知相当不错,“请不必嫌弃。今后欢迎常来作客。”
王叶没接。两手插兜,淡淡地望着他:“很多人这样接受过你一盆花么?在一盆赐予面前谄笑—;—;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的。”
“不是这个意思,别人嘛可能……我知道你例外。”王胡庆意识到了一种人格跌落,这下跌得不轻。“找上门来采访我的人很多,我也曾并非一概拒绝,我是把那当成广告的,它对我生意有利。采访完了,花拿走了,往往也就什么都完了。文章呢?……有时遇见问起来,他们看着我竟都十分惊讶的样子,仿佛我提出的是个什么十分不自量的奢求!送他们花,应该。
而他们为我写文章,那便是赏赐了,得看他们高不高兴或是想不想得起来……在骨子里,他们对我是鄙夷的。“
“你说了,我例外,是这样么?”王叶调侃地笑道。
“我想你就不要再让我道歉了吧。”王胡庆把花扔回窗台上,几乎没想它会不会摔坏,“要是那样我今天就不地把它端给你了。真心实意想送谁一盆花,说实话我这还是头一回呢。
我拿你当个朋友交,难道这你看不出来?“
“可是我怎么才能看出来呢?提供了一个线索,又把它揣回兜里去,客客气气把我扫地出门—;—;”
“那个你不要再想了。纯粹出于我自己的考虑,至于什么考虑,恕我不能细细相告。我对你已经开始有些尊敬了,这你应该能看出来。”“
送客人出门,王胡庆再次真诚相邀道:“欢迎再来,作为朋友,常来聊聊。相信你能来,就像相信你不会拿我不希望你写的东西去写什么作品一样。我不会失望吧?”
“我很高兴,并且也同样再次谢谢你客客气气把我拒之门外。不过我会再来的。我没拿你花,所以不会担心你问我要文章或是笃定不要我写什么文章。好吧再见—;—;”
若讲什么叫作“安定感”,老舅这阵的心境既是最贴切的注解了。崩崩儿车卖了,他不须再摆摊卖花到市场上火中取栗。他心安理得,名副其实成了一个花匠。家里也翻修一新,改造成了正儿八经的花房,扩大了玻璃窗,采光充足。安装了空调,温湿度宜人。药架上层层叠叠摆着佳品珍花,叶绿花张,气派非凡。他每日里的营生就是困水(沉淀,消除氧化物)、浇花、换土、育苗……这点营生全然只似消闲解闷儿,可他每月却能拿到五百元“生活费”—;—;外甥女婿是这样说的,不好意思叫工钱罢了(或许还包括这“花房”房钱。高墙上的铁丝网(晚上通电的),窗上的钢筋铁栅栏,包铁门大门,以及院里两条牛犊子般的狼狗和墙上一支简简猎枪,都是他“安定感”的很充实的组成部分。猎枪大摆大摆挂在墙上,可却再也没谁来问他“私藏枪支罪”;院里恶狗汪汪猜叫、声音宏大凶厉,隔几条街都可以叫小孩儿噤住哭声,可是再也没有谁来问他要什么“准养证”,空调机一天到晚嗡嗡开着,电业局也不来查电了,莫非这玩艺儿就比他土造的电热鼓风机省多少电?……这些事他真是搞不明白,不过有外甥女婿在那儿明白着也就行了。“缺什么别缺钱,有什么别有病”,不缺钱、没有病—;—;平头小民,还有比这更理想的衣食光景么?闲来他仍常到街上走走望望,然而望着那出生人死、困顿挣扎、捞本逐利、坑蒙拐骗等等万般景状,感喟嗟叹中,他已恍若隔世、有了种远股遥望之感了。
这日侍弄罢了花,忽听门铃响,忙起身开门。
大门外,站的是个年轻人,眉清目秀。
“在家?”年轻人并不急于进门,好象没得到主人同意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打扰的,“老舅么?”
“哦?……唔,唔……”老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王胡庆介绍我来的,您外甥,叫我找您聊聊—;—;”
“找我……聊聊?”老舅挺纳闷。什么时候有过年轻人肯跟他七老八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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