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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花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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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抬起头,忽然间两泡老泪就涌上了眼眶:“我这是怎么了啊!都能管我,除去死了爹妈戴孝箍的,余下凡戴个箍的就能管我,都来管我,都来勒我大脖子!我就该着这窝屈命么?我老头就不该活么?我,我……”两手一抱头,埋下脑袋呜咽出声。老兄弟们看着他,眼圈也都红红的了。
他,就是王胡庆的老舅。
第四部分
    26
“花籽给霍国泰送去了吗?”老楚端起“五粮液”时,刘贯章不经意地这样问了一声。
“哦,送了。”老楚好像明白这餐饭的意思了,便一仰脖,一个八钱满杯心安理得地一饮而尽。同时觉得给他们办点事倒也办得过儿,除了其他大家好处,就这时不时一桌高级饭店大盘子,也叫人心旷神怡。
刘贯章又给他斟满酒杯,装作并未理会到他的自得之色,说:“你大概忘了告诉霍国泰,那是王胡庆托你转送的了吧?”
老楚一愣,未容他支吾,刘贵章手心向下轻轻一按笑笑说:“可以理解,换了我,我也许也会惜花献佛、为自个儿买个好儿呢,现成的机会嘛。可是,在这样干之前,起码我得多少先聪明一点地想一想,王胡庆掰给我的能是真货吗?”
“你说什么?你、你是说那花籽是……假的?”老楚眼睛睁得像牛蛋,已经有点结巴了。
刘贯章一笑:“只有你会提出这个疑问。”
老楚恍然有悟,一时惶急起来:“别人、哦,我是说霍局长……他能看出来?”
“你该问,能看出来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操你个妈的!”老楚一拍筷子,“你们这不成心往里装我吗?”
“往里装你的是你自己,”刘贯章显得很轻松,一点也不恼,“这就是你自行其事的好处了。自食苦果不说,事情弄拧了,你说该怎么办吧,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你我都清楚。好了,这一把我先替你捂住了吧,这样的事情再有,可别说我无能为力。捂我是帮你捂,屁股可还得你自己去擦,办拧的事你自己拧过来。当然相信你会比别人更焦急、更上心,想方设法会把这屁股擦得好一点,对此毫不怀疑我很为。”说这话时刘贵章一直面带笑意,但那笑意后面的一种什么,却使老楚顿时软下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知是会让人产生寒冷感觉的。不过既然明知是假货……老楚仍然难免困惑。刘贯意看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大脑炎后遗症、弱智者之类什么,笑一下,说:“你该做的只是想想你自己。你以极大的敬意送他两粒稀世奇珍,过后他却发现那是假货。谁会忍得下这种海弄呢?何况他又是个尊严感极强的人。当然他的恼意当面并不会表露出来,这你已经看到了。不过同时你也知道—;—;你的焦灼正说明了这一点—;—;过后你却很可能会因此而不明不白丢了本来你应该能够得到的处长职务。此外一些不见其形的玻璃小鞋也会影子一样悬在你周围的空间,让你随时都有可能贪图一下它的美妙滋味。人,总有一些弱点,位等权重的人,心地往往更促狭,尽管它与市井刁顽们的促狭表现形式会大不相同。总之一切都是你自招自揽。谁让你自作多情了呢?”
“哦—;—;”老楚眼中现出觉悟之色,“明白了,这一切本该落在另一个脑袋上的,并且他比我更不幸,被人装在里头,更他妈屁都不知道!”老楚笑了笑,笑着笑着却又觉得不寒而栗。
“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提醒你自己该干什么。好了,霍国泰的‘英雄一号’开花了吗?”
“估计开了,开也是刚开。”
“好,如果明天—;—;或许你今天就想去吧一一去霍国秦家,你告诉他,‘英雄一号’授粉想找好花粉,可以上王胡庆那儿买花药,花药明白吗?就是带花粉的雄蕊。王胡庆的花药可以随时供货,五千元一根,他花窖是东三省最大的商业性花卉精子库。”
“霍国泰不会去!”老楚颇自信地说。
“去不去是他的事,”刘贯章意味深长笑笑,“这个信息你不妨传达给他。”
“明白了。”说明了,其实除了明白这指令必须执行外,什么老楚也未明白。不过当刘贯章提议再次碰杯的时候,有一点他是真正明白了:这餐饭绝不是犒赏宴席。
27
二老朋是“梦生”,出世就没见过父亲,三岁上母亲又过世。家中贫寒,身世黯淡,自小就形成了落落寡合性情。但别人二十四小时一天,他却一分不少,一天也有整整二十四个钟头,这便总要有个打发。于是除了职工单身宿舍那张睡觉的辅录像厅便成了他唯一消磨时间之处。上班当了临时工,除去穿衣吃饭,也还刚好有张门票钱。而且坐在录像厅里,人人素不相识,个个各不相干,也就无所谓孤单不孤单。他在一张或软或硬的坐席上独处一隅,或淡淡一笑、或暗自垂泪、或喜或怒、或悲或怨……独自品味人世酸甜苦辣。然而看得多了,渐渐也看出“编造”来,所谓“编剧是骗子,演员是疯子,观众是傻子”,编剧,演员不过逢场作戏,拿赚“傻子”们的痴笑或眼泪当个营生,混个“名”、闹点“利”罢了。看开了,什么悲剧、喜剧、正剧、闹剧也就都那么回事,于是满心痴迷便只在了绿林江湖、行侠仗义、恩恩仇仇、杀来我去的打斗片上,图个眼前热闹,时光倒也好过,然而那天一个朋友啧啧连声撇嘴说:“武打?什么呀!现在谁还看那个?!”那朋友要结婚,新房还没正式启用,于是一帮哥们几天天聚那儿昏天黑地看带子,净外国片,过瘾极了。几个刚在那儿看过通宵的哥们儿们眼血红亚赛兔子,神气活现一个个跟他这通“白乎”,那情态简直跟刚从外国回来一般。他是整个儿地被懵住了,再也忍不住,低声下气问一声:“下回再看,能不能……带我一个?”
“那还不好说!”那朋友在鸡胸脯上崩崩一拍,“来就是,还什么能不能?”另一个小子接话:“甭说别的,看电影还得买张票哪,大裤衩子结婚,哥们儿有心意思一下不?”
“可不,可不,我也正琢磨随个礼呢。商店我都看过了,有个高压暖瓶,图案挺艺术……”
“歇着你的高压暖瓶吧,什么影集、贝雕画全别来!人家早没处堆了。尽你凑手的,来棵花怎么样?—;—;”
“不行,这我掏弄不着。”
“看看—;—;上真章就往后缩了。他淘弄不着!你要淘弄不着那可没人啦。”
说是说,也都知道二老朋为人,非要憋他呢,也是难为他。“这么着吧,大裤衩子新房还就缺点字画一类,你姨当保姆那家不就有么,我知道不少人上那儿要过。大裤衩子媳妇就稀罕这个,一因为新房里差个‘美术’楞不同意结婚,没瞅大裤衩子都快憋出毛病了吗?”
众人一阵哄笑。二老朋想,这倒也还是个法儿。画,他当真张口要,大概不至于要不出来,杨杨妈妈不小气,画起来也轻省,有时一天就画好几十张。有人要,给人拿去,没人要,就手团巴团扔了也是有的。
“可就一张画……我好像太拿不出手了。”
“喂唷,你可老外了!一张画卖几千几万几十万的,你见过么?”
“你见过!”立刻有人噎了一壶。
“我是没见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人家外国大资不要金银财宝,就是整画!这类事,香港报纸天天登。”
“别你妈扇乎了,香港哪张报?就像你真能看着香港报纸似的。”
“行了行了。”大裤衩子不耐烦地截断他们,拍拍二老朋肩膀,“他们穷架秧,你别当个话听,太贵重了俺真还应承不起呢。主要不是小芳稀罕那个吗,审美观点挺艺术的,觉得家里挂个美术啥的不是特提气不是?甭听他们瞎嗤嗤,录相乐意看尽管来看就是。明儿我正要去换带子,全套‘007’系列,乐意看明晚你来。”
说是“别当话儿听”,二老朋知道哪能不当话地听?空俩爪子就上人新房去了?不是那么回事。一分手他就蹬车直奔了杨杨家。在门口刹住车,一腿支在台阶上,按了门铃。
是杨杨来开门,他问:“妈妈在家吗?”
“在吧。”
“你去跟妈妈说,我想跟她要张画。”
杨扬跑过去。不一会就跑出来,一边走一边笨拙地卷着一个纸卷。
“二老朋。”她也叫他二老朋,很平等的,“一会儿回来跟我玩吗?”
“今儿没空了,明天吧。”
28
班机正点在机场着陆。一趟昆明,往返一共三天,他脱手了五千棵花苗,那边虽说四季如春,可谓花乡,但有些北方花木他们繁育不了,为了图个稀奇,还真就得从北方往那边倒,这次五千棵苗子,其中包括老舅一千棵。并且说老实话,他这一趟其实主要就是为老舅跑的,否则,什么昆明不昆明,他大老远折腾那个?顶多打发胡岩走一趟得了。他亲自去,是为向王慧表明一点诚意,好歹给老舅弄个三五千块钱填填饥荒。至于别的,真要救到底,帮到家,那不是几个钱的事。他无法从根上救他,那样既没有虎、豹、鲨鱼之类本事,又没有毒呵、刺呵、甲呵、壳呵一类防护能力,在这物竞天择的世界上,软木拉沓一块肉,如果那不是“老舅”,要说别人,他王胡庆也早就下手了。
沿着候机大楼出口甬道走出来,他看见了胡岩,身后是辆计程车停候在那里,不是叫的,是他开的,大概又是他哪个哥们儿的车。
钻进汽车,一关上车门胡岩便说:“你知道六枝儿鸽子哪来的?那只‘血点’?”
“哪弄的?”王胡庆知道那名赏鸽子肯定不是正道来的。
“抢的。全国信鸽比赛,五百公里竞翔,大连的鸽子,没开箱就叫一帮二混子忽拉一下给哄抢了。公安局正查呢。你看看—;—;”说着递过来两张报纸。其中一张《时报》登着赛事报道,并有成绩预测。其中一段是:“单鸽竞翔夺冠呼声最高的是由大连刘忠德驯养的一羽雄鸽。此鸽通体雪白,胸前布满高粮米粒般的红色斑点(鸽界中称这种罕见鸽种为”血点“,是产于瑞士的纯种养鸽)。刘忠德这羽”血点“曾在年初北方七城市信鸽竞翔中以平均分速11。32米的成绩夺得一千公里冠军,并被评为”最佳健美信鸽“。日本岛野先生曾出美金两万欲购此鸽,而刘忠德未能割爱……”
而另一张隔日报纸上,则登载着市公安局的一则启示。讲比赛信鸽公然遭到哄抢,这是近年来本市最严重的一起破坏社会治安案件。希望犯罪分子主动投案,交回赛鸽,争取从宽处理。执迷不悟者,一俟查出,将按社会治安条例严惩不怠。
耐心地等王胡庆看完报纸,胡芝接着又说:“百分之七十的赛鸽都已主动退还归案了。但有少数还没有,尤其是最名贵的一只‘血点’。公安局目前主要追索的就是这只,下了力量了,‘政治任务’呢。市里头头、包括省里,都恼火透了,下令不惜气力要追查到底。”
胡岩说的无疑是实情。正在“从严打击刑事犯罪”的节口上,本市发生了影响这么大、这么坏的事件,政府当局的恼火程度可想而知。如若查出,显然就不仅仅是“依法处置”问题了。历来这样,中国是“法随言出”。比如眼下全国范围内一年一度的“集中力量严打”,不就因为上边发话要再次“从重从速”,法律才比平时一下子严厉了许多么?下边有些公安部门为了要造成声势,凡有前科的,不管有没有现行犯罪,一律先统统拘起来再说。胡岩邻居便有一个孩子,十六岁,过去犯过盗窃案,放出来以后已经决心侮过自新了。一听说派出所“任务数”未凑满,又把他算过去就要来铐人,惊吓绝望之下,一根绳上吊轻了生。也是赶在这个节口上犯案,老百姓讲话这叫“顶烟儿上”,该判二年判你五年,不够死罪的你也就该死了。六枝儿这回正算是“顶烟儿上”。小子,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吧。
胡岩是就等着看这出节目了,若不如此,说心里话……当然这并不是说在王胡庆瓦顶底下他已经呆够了,已经无情无义思谋着闪脚走人了,这话不能说,甚至想也不能想,不能想,不能这么想!可是……唉,一天到晚老得核计“不能这么想”
却又说明什么。……活灵灵的东西他已经有点管不住了,正像一个纸做的樊笼圈不住一群野性十足的小山狗一样。王胡庆是土地,而他是活水,随意性十足……他无法在一片土地上出楼起厦、成为砖瓦,而这一向他所感觉到的,却正是日益被砌在了一个什么地方的感觉。当然,“大力丸”他们也真他妈的,老勾他。可是……唉,话又说回来,他们咋不勾别人。
昨天,“大力丸”他们又招呼他吃饭,乌苏里餐厅。过去都是他们蹭他的啤酒喝,这回倒过来,显然这帮小子出去游走一圈,多少也还闹了点。
“怎么的,还真揽着台子了!”一坐下他问,并且和一个来送“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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