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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波谢洪尼耶遗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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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叶尔莫拉耶夫!你也破点财吧!赏给他一张蓝钞票,周济周济他。”

叶尔莫拉耶夫从怀里掏出钱夹子,如数照付。

柯涅奇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地回家去了。斯特隆尼柯夫这样粗暴地撵走他,他毫不介意:他知道,这是咎由自取。以前他常在自己的保护人家里吃午饭,有一回他惹下一场大祸:他没控制住自己,把鼻涕擤到桌布上。保护人自然非常冒火。

“你这个邋遢鬼,想得出,居然把鼻涕擤到桌布上,给我滚下桌去!”他呵叱他,“不准在我面前现眼!”

从此以后,一到吃午饭的时候,斯特隆尼柯夫立刻无情地把柯涅奇赶回家去。

夫妻俩同桌吃午饭。这一次,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甚至因为没有外人在场而感到非常满意;得和妻子谈件“正经事”。他施展出诱惑的伎俩。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根本没想到这里面有什么文章,这使斯特隆尼柯夫很高兴。

“红角林?它在哪儿呀?……”她十分冷淡地问。

“在那边……没走到就走过去了,”他说了句笑话,算是回答。

“叶尔莫拉耶夫出了很多钱吗?”

“四千。三千还账,一千给你……是现钱。”

“只卖一千?”

“人家告诉你:四千嘛。欠人家的钱迟早得归还。”

“反正只能拿到一千。”

斯特隆尼柯夫听了这话,感到心神不安。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办事常常会突然变卦,而她一改变主意,就再也不会回心转意。因此,他不再向她证明,欠人的债也是钱,而试图清除已经遇到的障碍,使妻子忘掉还债的事。

“唔,”他说,“卖了林子,你一下子能拿到整整一千卢布。上莫斯科去买几顶托克①,在冬季舞会上,你就可以大出风头。”

①托克是一种帽子。——作者

“那当然,我可一个子儿也不给你。”

“给我干吗,我自己的钱都没处放。”

障碍清除了。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的思路被引到别的东西上去了。

“他也未免太傻!”她说,一边津津有味地把一片薄薄的火腿卷成简儿。

“谁傻?”

“还不是你那个叶尔莫拉耶夫。大家夸他聪明,我看哪,他简直是个傻瓜。花一千卢布买座树林子,可是谁需要它呢?”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嘛。你瞧人家是怎么说我的,说我头脑简单,可是我把绝顶的聪明人要得团团转。萨申卡①,怎么样,就这样讲定啦?”

①亚历山德拉的爱称。

“我没说的!不过,如果需要,你就写个字据,好叫他赶快把那些树砍掉。”

“那当然。”

夫妻俩离开餐桌时,彼此感到很满意。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幻想着,拿到钱后,她要花五百卢布,到西赫列尔太太那里定做两件衣服。一件留在除夕那天在家里举行的舞会上穿,那时村邻们都要来她家里迎接新年;另一件留在谢肉节的礼拜六穿,那时他们家里要举行follejournee。第一件用淡紫色的绸子做,第二件用深蓝色的缎子做。两件衣服顶多花五百卢布,其余的五百卢布,她决定买钻石。帽子要装饰得鲜艳夺目。对了,还得看看她的绢花保存得怎样。她从小衣柜里拿出几盒绢花来,仔细察看它们是否还能用。花还非常新,好象是刚从商店里买来的。她认为自己是个勤俭持家的女人,因此,这个发现使她异常高兴。她走到镜子前,预先设想插花的地方。喏,这一束花她要别在胸襟上;喏,这一串花瓣她要挂在裙子上。幸亏她保存了这些花,否则,做两件衣服,五百卢布恐怕是不够的。

斯特隆尼柯夫也很满意。但他没有幻想什么,第一,因为饭后他已变得更加笨重,好容易才勉强挨到工作室;第二,因为一般说来,幻想是不闯入他的生活习惯里来的,他宁可有了钱再花,决不事先谋划。来到工作室,他脱掉外衣,换上长袍,倒在沙发上。不大一会儿,响亮的鼾声越升越高,我们这位大福人就这样酣畅地享受着午餐后的休息。

六点,他一觉醒来,工作室里立刻传出一阵悠长的口哨声。侍膳仆人用托盘托着一瓶冷克瓦斯跑进来。费朵尔·瓦西里伊奇一连喝下三杯,呼哧呼哧直喘气。现在离喝晚茶的时间整整还有一小时。

“外面天气怎样?”

“太阳还没下去。很暖和,老爷。”

“你们这些人永远是暖和的。皮厚肉紧,寒气透不进。没有人来吗?”

“没有,老爷。”

“呸,狗把他们拖去吧!真象是些公狗,一个个躲在自己的狗窝里。下去。我今天不换衣服了;穿这一身正好。早点喝晚茶该多好啊!”

斯特隆尼柯夫起身,在一连串门对着门的房间中来回踱着。他背着两手;敞着长袍,露出里面的内衫。他走来走去,什么也不想。他唱完《主啊,救救你的仆人》,又唱《荣归无父》,后来他想起莫斯科圣母升天大教堂的大辅祭好些年高唱赞美诗的情景,便噘起嘴唇,竭力模仿那种模样儿。偶尔,他朝镜子里望望,发现镜子里有一条同他一模一样的哈巴狗。穿过大厅时,他看看钟,破口骂起时针来。

“呔,你看它,爱走不走!刚才是六点一刻,这会儿还是六点一刻。这钟是骗人的玩艺儿,根本不会走。”

终于快到时间了。响起了口哨声。

“真的没有人来吗?”

“没有,老爷。”

“你们这些笨蛋,不会去看看吗?叫西涅古波夫。”

“他老人家,费朵尔·瓦西里伊奇,醉得话都说不清了,老爷。”

“醉了?唔,见他妈的鬼!啊呀呀!”

时钟敲了七点。只好夫妻两人一块喝茶。

茶炊端来了。桌上摆了一大堆干净的草莓,还有饼干、黄油、鲜奶油和火腿。斯特隆尼柯夫吃了一大盘鲜奶油拌草莓,喝了两大盅茶,喝一口茶吃一块夹黄油的火腿。

“钱,我已经派好了用场,”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说。

“唔,那太好了。”

“秋天里我上莫斯科去,找西赫列尔太太定做两件衣服。大约要花五百卢布,剩下的钱,买几颗钻石。”

“太好了。”

“要是钱不够,你就给添补一点吧。”

“一定……在下雨的星期四添补①。要是你给我养个儿子,我再给你一千卢布。”

①戏谑语,意思是:哪天添补就没准儿了。

“你又来装疯卖傻啦!”

“真的给。要是养个女儿,给你一张白票子。一言为定。你说,你要上莫斯科,是吗?”

“自然啦。家里缝不出好衣眼。”

“好吧,我同你一道去……哦唷唷!我真憋得发慌啦!”

“好意思说!你最好是出去透透空气。”

“哪儿去透空气?”

“上花园里去不行吗。去走走吧。”

“我又没什么东西丢在那儿!”

喝完了茶;再没有什么事好干了。

“喂,来人呀!村长没来吗?”

“没来,老爷。”

“瞧他那磨蹭劲儿。……萨申卡!我们打杜拉克①玩儿吧!”

①或译为叫“傻瓜”。

“来吧。”

他们俩打起牌来。斯特隆尼柯夫不动声色地出牌,相反地,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神情激动,不断揭穿丈夫的骗局。

“哪有这种时髦打法!一下子出六张牌!”

“唔唔,不要紧。你一下打给我三张牌,难道有这种打法不成!一张十点跟一张九点算是一对,你倒会混!拿回去重出。”

正因为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太性急,所以她常常输给丈夫。一连当了几口“傻瓜”之后,她气冲冲地扔掉扑克牌,嘀嘀咕咕走出房去:

“俗语说得好:傻瓜自有傻瓜福。我不想打了。”

“不打就不打;要不为了你,我才不……哦唷唷,怎么我今天从早上起老觉得憋得慌!”

叮当—叮当—叮当!忽然传来一阵铃声。斯特隆尼柯夫迅速跳起来,屏息静听着。

“八点多了。这么晚,鬼把谁送来了?”他嘟囔说。

“区警察局长到,”看门人通报道,“您要换件衣服吗?”

“就这个样子也行。叫他进来。”

区警察局长这个职务当时刚刚设立;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尊重这个新制度。那是个对什么都不尊重的时代,因此,不管你换上什么名目,全是枉然。从前设立过贵族陪审员,人们管他们叫偷鸡贼①;后来改设区警察局长,人们仍然管他们叫偷鸡贼。真没有办法。

①原文有两种意思,一是偷鸡贼;二指勒索贿赂的官员。人们管警察局长叫偷鸡贼,两种意思兼而有之。

区警察局长进来了。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一副相当卑贱的样子。他穿着文官制服,到村子里去的时候,他大概就是穿的这套制服。在贵族长面前,他一举一动都很规矩,甚至显得畏缩。

“啊,局长先生!就缺你啦!我们马上开晚饭。你要上哪儿去吗?”

“县警察局长先生要我明天进城去一趟。”

“去干吗?”

“说实在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局座没说。”

“既然召见你,又不说明原因,可见你的饭碗保不住了。准是这样。”

“这是为什么,我又没……”

“不为别的,就为你干的那些坏事。上头决不会因为你干了好事召见你,因为没有必要。喏,比方说我吧:我规规矩矩干我份内的事,干吗要召见我!我要喝鸡汤,要喝牛奶,要吃鸡蛋,我花钱买。人家就不会说我的闲话!人家干吗要老盯着我!我脸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找不出一丁点儿毛病。可是你的脸上涂得花丽胡梢的。”

“您怎么这样说,费朵尔·瓦西里伊奇!”

“什么‘怎么这样说’!老弟,我看透了你。你要在我这里过夜吗?”

“不,大人。我还要上库甫申尼柯沃村去一趟。听说那边发现了一具死尸。明天天一亮,我就得赶进城去。”

“就拿死尸来说吧。别人伤心你高兴。死了人,别人哭他,你呢,快活死了。你一来,挨家挨户,见鸡就抓,把村子洗劫一空……还振振有词!”

“您别这样说吧,我又不是坏蛋!”

“我没说你是坏蛋,可你的习惯太坏;见空子就钻,见油水就捞。唔,不说了。老弟,我可怜你,你马上要吃官司了。我说的是真话。喂,来人啦!赶快开饭!”

仆人摆晚饭的时候,谈话以同样的腔调和精神继续进行。这是一场没头没尾、毫无意义、粗野得令人作呕的谈话。

晚餐的内容与午餐相似,以汤菜开始,以点心结束。费朵尔·瓦西里伊奇不住地向客人敬菜,弄得客人难于下咽。

“吃吧,老弟!”他说,“这全是我自己的,不是偷来的!我可不象某些人那样;我买什么都付现钱。自己的鸡没有了,我拿钱去买;鸡蛋没有了,我拿钱去买!所以上头不召我进城去。”

或者说:

“喝酒吧。我自己不喝,可是我总给酒鬼们预备一些好酒放着。买酒,我付现钱。你常常揩包税商的油,白要人家的酒,可是我拿钱买。我是贵族,所以我的行为非常高尚。要是我是衙门的官儿,也许我也会拼命灌酒,到小馆子里去讨吃讨喝。”

一句话,这位不幸的治安官好容易挨到散席。他告辞的时候,斯特隆尼柯夫没有挽留他,赶忙接口说:

“我不送你了。老弟,别以为我会送你!要是你丢了差事,我捐给你一张蓝票子,周济你。再见。”

该睡觉了。费朵尔·瓦西里伊奇艰难地从圈椅里爬起来,歪歪倒倒朝卧室走去。

“村长在外面等着您,”看门人提醒他。

“没时间啦。叫他明天再来。”

我本来还可以列举几件日常生活中的事例,比如迎接宾客、邀宴亲友、举办舞会等等的盛况,但我以为,上面介绍的事迹已经足够显示我的主人公的面目了。村邻们很乐意而且经常来拜访斯特隆尼柯夫,尤其是在冬季里,因为他家的庄园可以说无异象个客栈,谁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吃喝,而且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们有时是单人独马登门拜访,更多的是结伴而来,因为主人要当着众人的面向客人借钱,还有些不好意思。人来客往,弄得公馆里上上下下忙乱不堪。但是这种忙乱似乎成了游手好闲的生活所必不可少的要素,因此,使人感到烦恼的,不是这种无法形容的紊乱,反而是秩序和宁静。

费朵尔·瓦西里伊奇自己很少出去作客,说实在的,谁也不大希望他去拜访。第一,接待这样一位任性的人物,得花费许多钱,这不是每个人开销得起的;第二,他一来,开口闭口,粗话连篇。不说粗话就开口借钱,这就看你的运气了!

时光一年年过去,斯特隆尼柯夫三年一任,一连做了许多届贵族长,仿佛这个街头在他身上生了根似的。有一届居然出现了一个竞争的对手,俄籍法国人加洛庞,一个拥有相当多代役租领地(也是他的妻子的产业)的地主,他想把这个贵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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