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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波谢洪尼耶遗风-第46章

小说: 波谢洪尼耶遗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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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在柜子里。她心里难受极了,在收回钻石后,她便认为不必再克制自己了。

“你早想爬到你娘头上了吧?”她走进姐姐房里质问道。

姐姐不理她,继续穿她的衣服。母亲听见她不住嘴地唱着:

“叶斯—彼尔!叶斯—彼尔!”

“住嘴……不要脸的东西!”

“您要是到这儿来骂人,还不如呆在您自己房里好!”

“啐,毒蛇!说,你是不是约好你那个不干正经事家伙上我们家来?”

“他不是不干正经事的。”

“说,你约过他没有?”

“他才稀罕到我们家来呢!不到我们家,还有什么地方好去!”

“呸你……”

母亲举起一只手来。姐姐用挑衅的眼光盯着她,盯着盯着忽然摇晃起来,马上就要歇斯底里发作了。

姐姐有一套佯作昏倒和歇斯底里发作的本领。母亲知道姐姐并非真正昏倒,只不过“会装样子”,但她仍然很害怕这种装出来的歇斯底里。因此她的手停留在空中没有打下来。

“好吧,以后再收拾你。看你以后怎样再说吧,”她说,出去时又对姐姐的使女说:“萨什卡!你给我小心点!要是你给她传递情书或者于别的坏事,我就把你……我可不管你什么铁匠桥的女裁缝(萨什卡在铁匠桥一家时装店学过缝纫),非把你送到沃洛戈德乡下,许配给最穷最穷的庄稼汉不可!”

恰巧这天上午我们家在准备接待客人的事宜。这并不是我们家订出的接待日,而是那些把拜客当做“义务”的朋友们每个礼拜五来我家串门,自然而然地形成的。

下午两点钟,母亲和姐姐坐在客房里;姐姐伸出双脚搁在椅子上,手里拿一本法文书,腿上放一块黑面包。她间或望母亲一眼,竭力想从她的面部表情上猜测她是否下过“拒客令”。但是这一次母亲失算了,或者不如说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样办。

“你为什么吃黑面包?饿了吗?”

“您不让开早饭——吃什么呢?上等人家都开早饭,只有我们家……”

“这可没有一定,他们本来也可以不开早饭。”

“一块面包也舍不得!唉,这是个什么家啊!房间小得要命,转不过身来,肮里肮脏,臭气熏人……呸!”

姐姐站起来,激动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恶心死啦!”她嚷道,“什么时候我才……”

“知足一点吧!”

“不,偏不,偏不,偏不。您以为,我是您的女儿,就该这样把我关在牲口棚里吗?!”

母亲气白了脸,但仍然竭力克制着自己。眼看客人要到了,她怕女儿刁难她,躲进自己房里,不出来见客。虽然她自己对“上流社会的交际语言”并不陌生,但女儿毕竟会说法语,而且她举止适度——在谁面前都不会失格。

“叶斯彼尔·阿列克塞伊奇·克列谢维诺夫到!”柯隆通报道。

“告诉他,不在家!”母亲愤愤地叫道。“不,你等一等!干脆对他说:主人不见你!”

姐姐呆呆地站在母亲面前,露出一脸凶相,淡绿色的眼睛迸射着怒火。

“要是您这样办,”她伸出双手,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说出这几句话来,“我就要诅咒您。……要么是我离开您,要么是用我这双手卡死我自己!请他进来!”她对柯隆说。

母亲膛目结舌,不知所措。她嘴唇颤抖,想起身走掉,可是力不从心。这当儿,克列谢维诺夫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身穿华丽的茶褐色燕尾服,亮晶晶的纽扣;手上戴着纤尘不染的beurrefrais①的手套。他向姐姐伸出一只手(这种举动在当时被认为是一种不容许的狎昵行为),同时并拢双脚向母亲行礼。母亲呆呆地望着空处,仿佛她眼前是一场梦。

①法语:奶黄色。

“这是他闯进来了……卑鄙的毒蛇!”她恍恍惚惚地觉得。她自己也太精明啦!从早上起就没想到吩咐下人,不要接待他……主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古时候也有过姑娘爱上男人的事,但那毕竟……可是现在,一天一夜工夫就把这蛮婆娘弄得象熔化的蜡!本来过得太太平平,顺顺当当,忽然之间……

“Maman!这是麦歇克列谢维诺夫!”姐姐提醒母亲。“对不起,麦歇,maman昨天太累了,今天病得厉害……”

“不,我没有病……欢迎您,克列谢维诺夫先生!您怎么忽然想起来看我们呢?是不是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瞧瞧?”

克列谢维诺夫感到很尴尬。根据母亲提出这个失礼的问题时所采取的冷冰冰的语调,他断定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至于这决定的内容怎样,他立刻便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了。

“我想……是格利果里·巴甫内奇叫我……”他辩解道。

“舍弟,他当然知道得更清楚……唔,克列谢维诺夫先生,您赌钱赌得怎么样?”

这话击中了要害。克列谢维诺夫心虚了,但他强作镇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您大概以为我是个赌徒吧?”他用毫不在意的口吻问。

“不是赌徒是什么呢?”

“娜杰日达·瓦西里耶夫娜!你替我说几句吧!”

“Maman!您身体不舒服!您自己都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姐姐气得双唇发白,脸都变样了。再过一会,她也许真的要歇斯底里大发作了。母亲察觉到这个,才决定同她和解。

“我的确好象有点不舒服,”她说,“本来不应该出来……要是我无意中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请原谅。”

“嗳,您说哪儿的话!我能见见您的先生吗?”克列谢维诺夫改变话题说。

“他是个隐士。老是关在自己的书房里,叫都叫不出来。”

“格利果里·巴甫内奇家昨天的舞会开得多好啊!”

“嗯,他住的房子好。我们也很喜欢开那样的舞会,就是没有地方。莫斯科简直找不到好房子。”

“夫人,您常常出门应酬吗?”

“怎么对您说呢……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应接不暇。不瞒您说这种应酬对我已经很不相宜,不过,为了她……”

谈得相当心平气和了。上流社会交际场中的话题一一搬了出来:晚会啦,剧院啦,即将在诺文斯科耶郊区展开的滑冰运动啦,然后又是滑冰运动啦,剧院啦,晚会啦……但母亲觉得她没法长久克制自己,因此在大家的交谈中,她常常插入一些抱怨健康欠佳的话。克列谢维诺夫明白,他该告辞了。

客人刚出门,姐姐就冲到母亲跟前说:“您就熬不住啦?净说得罪人的话!”

新客人的到来使这场家庭风暴没能发作。梭洛市金娜母女、赫洛波杜诺夫们、戈鲁波维茨基们、波卡基洛夫们先后来到我们家。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隆重的招待会。小姐们照例挽着臂搂着腰,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太太们坐在客厅里,亲热地问寒叙暖。但是在客厅里一片虚情假意的寒暄声中,母亲清楚地听出了话里含着尖刻的意味。

“我们刚才碰到麦歇克列谢维诺夫……他大概到府上来过吧?”梭洛市金娜太太好奇地打听。

“唔,杵锤捣动起来了!”母亲心里惊叫道,口里爱理不理地回答说:“嗯,来过……”

“Entrenoussoitdit①,看来,他非常喜欢您的娜金娜。昨天大家全注意到了。”

①法语:别对外人讲。

“得啦!昨天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嗳,别这样说!姑娘家都是顶鬼的。也许他们俩早已彼此有意了;在剧院里、在俱乐部里相会过,跳过舞,谈过心,可您还蒙在鼓里。我们做母亲的,对这种事想得太简单。我们老望着远处,却看不见我们鼻子底下发生的事。因此有时候……”

“我不这样想!”母亲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那就随您的便吧!当然,我并不是要劝您什么,我只是……。您注意到普拉斯柯维雅·伊凡诺夫娜昨天穿的那身衣服吗?”

“嗯,挺好看的料子。”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袒露得太多!连小……”

梭洛市金娜俯身在母亲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您想想看吧!”

爱说刻薄话的不只梭洛市金娜一人,波卡基洛娃也是一个。自己的女儿跟一个龙骑兵私奔了,她也照样说了一大堆刻薄话!她人还没坐下,话就来了。

“麦歇克列谢维诺夫今天到府上来过啦!他当然不会上我们家去,虽说我们在俱乐部里就认识了。刚才我们坐在雪橇里,正在谈论他昨天跟您的娜金娜跳马祖卡舞跳得多么美,忽然之间,说到他他就来了。‘您上哪儿去啦?’‘上札特拉别兹雷家来着!……’果真是这么一回事?”

“嗯,来过。”

“您的娜金娜昨天简直成了舞会上的舞后。穿戴得珠光宝气!舞姿美得连古莲索尔①本人见了都要羡慕!小脸蛋鲜艳极啦,显得那么幸福!她本来就吸引人,昨天更……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她,瞧了又瞧……”

①当时的著名女舞蹈家。——作者

“唔,有话尽管说吧!”

“不不,别这样说吧!有这样一个迷人的女儿是极大、极大的幸福!您瞧我的费尼奇卡就没有人看一眼——在这方面我倒可以放心!”

母亲苦笑着:她感到很不自在。波卡基洛娃却继续说着刻薄话。

“不过,不管您生不生我的气,我可不能不警告您,”她鼓动如簧之舌说,“这位克列谢维诺夫不是个好东西……不可救药的家伙!”

“得啦吧!跟我有什么相干!他坏他的!”

“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个……现在他已经拜望过您了,往后——您还没看清楚他怎样钻进……。这些‘不可救药的家伙’就是这种人。……他们说的话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话……当然,他不会上我们家去,不过要是……唔,我们也决不欢迎他!”

“别说得好听,您会欢迎的!”

“决不欢迎。我早下过命令。当然,我并不想劝您,我只是……。您注意到昨天普拉斯柯维雅·伊凡诺夫娜穿的那身衣服吗?”

母亲受到这些闲言冷语的围攻,开始相信一味迁就是阻止不了这些朋友的,便很不耐烦地答道:“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穿得很普通……”

“唔,再见吧,好心的安娜·巴甫洛夫娜!阿一列瓦尔①。我这人口快,有什么说得不太恰当,请您不要见怪……我自己也知道这不好,我知道您会怎样说的!可是我怎么也管不住自己!不过,您是做母亲的,当然懂得……”

①发音不准的法语,意为:再见。

三点光景,送走了最后几个客人,母亲照例吩咐下人停止见客,开午饭。她激动得非把肚子里的话立时倒出来不可。

“嗨,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吃的肮脏东西太多啦!都塞满嗓子眼啦。说,不要脸的东西,你是在哪儿跟他认识的?”她转向姐姐问道。

“跟他,‘他’是谁呀?”

“跟他,跟你那个不干正经事的家伙!”

“我没有什么‘不干正经事的家伙’。我已经告诉过您一次,不想再说了。”

“我得看看,看看你往后怎么样!”

“看吧,看看就看见啦!”

大家默默地吃着午饭。连父亲也看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儿。

“出了什么事?你们干吗老是咬来咬去,咬了一上午?”他感到奇怪,“一会儿又接吻又亲热一一难分难舍,一会儿又象狗似的,你咬我,我咬你。”

“少管闲事,老乌鸦!……去做你的祷告!”

她们认为不必和父亲多费口舌。再说,他分明也只是随便间问,其实对这种事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早已对自己说过:愚昧粗野统治着这个家,上天的任何力量也改变不了这种生活秩序,因此,他所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家庭的混乱尽可能少牵涉到他个人。

晚上,母亲一走进宋错夫家的大厅,就用眼睛四处搜寻。不出所料。那个“不干正经事的家伙”正站在大厅门口,他向母亲深深一鞠躬,随即提醒姐姐,说她答应过同他跳第一轮卡德里尔舞。

“他们早约好了!”母亲暗自惊叫道。

眼不见为净,她抽身避到客厅里去。大厅里传来卡德里尔舞的乐曲:《我们的孩子走了》;太太们一个接一个走到我母亲跟前,祝贺她的女儿的成功。这里还有一些素不相识的女人,她们也在谈论姐姐。为了不听这些闲言阐语,不要做出什么蠢事来,母亲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一个地方避到另一个地方去。女主人甚至认为有必要向她表示歉意……您想想吧……怎么会请克列谢维诺夫!我们根本连想也没想到他,今天奥布利雅申忽然带着他到我们家来了……请原谅,看在上帝份上!”

“干吗请我原谅!您自己原谅自己吧!”母亲冷冷地回答。

一个早已忘掉的念头忽然钻进她的脑子来:

“要是我丈夫有能耐,谁敢欺负我!他才满不在乎呢……这脓包!”

她觉得晚会的时间长得令人没法忍受。有好几次,她忍不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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