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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波谢洪尼耶遗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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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食品的大车,把食品施舍给她们所崇敬的各种朝圣香客。有时,听说某城或某村(即使远在一百俄里以外)要举行宗教游行或者迎神会,她们也要亲自去朝拜一番。全区闻名的那辆黄马车准备停当,姐妹俩便登车启程,在外面奔跑一两个礼拜,一处朝拜完了又赶到另一处去朝拜。这些旅行,从经济上来看,倒也是件好事,因为她们不在家里,农奴们反而可以安心干点活儿,但是,这两位与众不同的老姑娘即使出门在外,也不肯安静,她们不断要家里派马车送食品去,因此,她们表面上虽不残酷,实际上却在短期内把农奴们折磨得精疲力竭,使他们成为全县最不幸的人。

①葬礼之后,酬谢客人的食物。

②神甫在祈祷时朗读名册内的亡人姓名,以示追荐。

无论是父亲或是母亲,十多年来从没有看过拐角村一眼。母亲喜欢到别人家串门,吃吃喝喝,可是好姐姐没有什么款待她。因为产业经营得极不得法,她们自己也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只有牛奶、浆果和面包吃,倘若不是可以在红果庄过冬,真不知她们怎样解除冻馁之忧。幸亏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在远处有两个小庄子,三十来个农奴,他们缴给她为数不多的代役金。这笔可怜的进款,虽说全是二十戈比和十五戈比的零钱,倒也救了她们的急。

她们象名副其实的隐居修女一样在红果庄过冬。她们一经住进“耳房”,除了吃午饭和做节日弥撒,便不再离开那里。住在我们家阁楼上的只有两位好姐姐和几个孩子;孩子们到了夜间才到楼上儿童卧室里去睡觉。其余的房间全空着,被一条长长的黑暗的甬道隔成两半,楼下有一道又陡又黑的楼梯通到甬道上。白天里,各人有各人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很少有人上楼,所以甬道里不但黑咕隆洞,而且寂静得可怕。一点极其轻微的索索声都会使好姐姐吓得浑身发抖,不由得派安努什卡去看看是否有人来了。但是特别使她们害怕的,是甬道两头的顶间,大家知道,那里是妖魔鬼怪最喜欢藏身的地方。马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在顶间的门上涂了个十字架,借以镇邪避魔,但是母亲知道这件事后,立即下令擦掉十字架,并且威吓两位好姐姐,说是要把她们撵出红果庄去。

她们俩从早到晚关在屋子里。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多少还有点事可做。她会刺绣,会用彩色的箔纸做圣像的框饰。可是马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百事不会,却老是在狭长的房间里跑来跑去,扇起一阵阵阴风,存心不让妹妹好好做活。

供给好姑姑的饮食更是十分简慢的。早上,给她们送上楼去两杯没有放糖的冷茶,外加两片薄薄的白面包。吃午饭的时候,把、菜先端到她们面前,让她们优先挑最坏的食物。我现在还记得,为了不让别人等候自己,她们怎样在开饭前一刻钟便畏畏缩编走进餐室,伫立在窗前的情景。母亲进去的时候,她们向她迎上去,但母亲几乎总是用冷酷的口吻回答她们说:

“哟,你们还想亲吻吧!天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啦!”

整个午饭时间,她们低眉顺眼地盯着盘子,一言不发的坐着。她们只喝点汤,吃几块甜点心,因为别的食物她们的牙齿对付不了。

母亲在场,她们不敢随便动弹。在饭桌上,无论别人讲到什么,还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她们都不敢插嘴。她们默默地坐着吃饭,吃完饭默默地走到父亲和母亲身边,行礼致谢,然后回到楼上,直到第二天吃午饭时才下楼来。

她们靠什么填饱肚皮,这是一个谜,谁也没想到去揭晓它。连父亲对这个问题也不感兴趣,显然,只要没有人打扰他,他就很满足了。安努什卡有时在女仆室里跟女仆们一块吃早饭和午饭,她将下人吃的菜汤、燕麦粥或者黑麦糊糊倒进一只小碗里,藏在围裙下,偷偷拿去给“小姐”吃。但是有一天,这件事给母亲知道了,她十分严厉地禁止了这种行为:

“人家是贵族小姐,”她挖苦说,“贵族小姐不应当喝奴隶喝的汤。我是商人女儿——连我也不喝那种玩意儿。”

总之,好姐姐成了两具类似木乃伊的生物;她们被遗忘、被抛弃在空气污浊的陋室里,甚至不再意识到自己的孤苦伶仃,象装在棺材里似地呆在这间命定的避难所中,无声无息、糊里糊涂地打发着日子。然而,她们不得不用自己瘦骨嶙峋的双手紧紧抓住这个可怜的避难所。住在这里,至少是暖和的……倘若好妹妹安娜·巴甫洛夫娜生了气,说:除了你们,靠我养活的人还有的是呢!那么,她们到哪里去藏身呢?

连马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也安静了,当别人提醒她可能发生这种变故时,她便吓得缩做一团。总之,她怕母亲怕到了极点,一听人提到母亲的名字便扑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唉!好姐姐的预感果然很灵验。当红果庄庄园的大门永远将她们关在外面时,她们的大限之期便到了。

这时候,母亲已经能够自命为财主了。三十年代初,她成功地弄到了一片相当大的庄地,它离开红果庄四十来俄里,距拐角村不过五里之遥。这是一个大商镇,名叫后沼镇,它包括好几个小庄子,一共有三千多名农奴。后沼镇本来属于三个地主所有,其中一位把自己的产业,连同一千二百名农奴委托监护院代为拍卖。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决定拿自己那笔为数不多的嫁资去冒一下险,便上莫斯科去了。成就远远超过了最大胆的期望。拍卖场上,除了一位事先买通的对手外,再没有别人参加竞买,于是,这份产业便以“转移债务”的方式为主,以支付少量现款的方式为辅,成交下来,落人母亲手中。

这份产业包括的土地不多,但从农奴手里收的代役金却很可观。就当时的情形而论,这倒正合需要。这笔买卖赚头很大,除去支付利息和偿还债款,一下子给母亲提供了一年一万五千多卢布的纯收入。此外,夏季里,后沼镇的农奴要到红果庄“应差”,花三、四天功夫拾掇全部麦茬,收割相当大一部份草场。这样一来,红果庄的出息也扶摇直上了。家境的兴旺有了牢靠的基础。

但是对两位好姐姐来说,这却正是一件万分可悲的事。母亲一向不喜欢红果庄,买了新庄地之后,她更感到住在父亲祖传的老窝里十分气问了。在后沼镇也有一幢地主住的宅子,虽说房子小,设备差,但母亲并不嫌弃。她喜欢镇上热闹的街道,老是开着店门的铺子,用她的话来说,铺子里除了买不到鸟奶,要什么有什么。镇上每星期还有一次集市,四乡的人成群结队来赶集。她喜欢后沼镇那座有五个圆屋顶的教堂,里面有一口五百普特重的大钟。她喜欢代役制庄地上的新的、繁忙的活动。收到的代役金都是零钱,因此得一笔笔仔细清点,得一笔笔仔细记账。难道只有代役金好收吗?这样好的庄地,只要肯下功夫,其它的进项是不会少的。可以向买卖人征税,自己开铺子,开骡马店,开客栈……。只有一桩不好:田庄上的土地很分散,和另外两个地主的庄地,大齿交错,人家的庄稼汉们,由于缺乏管理,散漫惯了,恐怕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他们才能适应新来的女地主的要求。不过,这倒给她提供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于是进行谈话,协商;有的事得心应手,有的事得上法院解决。事事都得考虑,都得费口舌。母亲也开始并不怎么恐惧地想到要进行诉讼了。

头三年,她只是抽空到后沼镇走走。在那边住个把两个月,又回红果庄。但是她心里越来越想把后沼镇变成过冬的驻地。冬季里,红果庄根本无事可干。这时只需打打谷子(有时一直打到谢肉节前夕),但这件活儿交给村长费陀特顺便管管就成。主人家的事是可以绝对信任他的。再说,主人住的宅予也过于宽敞、空旷(差不多所有的孩子都到莫斯科上公立学校去了),要烧暖这偌大的宅第需要费许多木柴。剩下的事是说服父亲,但母亲已经习惯于家庭的争吵,对此也就满不在乎。老头子准会大吵大闹,可是只要她坚持己见,准能成功。至于象老鼠似的躲在楼上耳房里窸窸窣窣的两位好姐姐,她根本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好姑姑好姐姐”的命运就此宣告完结。主意已定:过了圣母节,根据头一批打好的谷子数量便可确定秋播与春播作物的总产量,立即阖家迁往后沼镇。家奴们,一部分带过去,一部分安顿在红果庄庄园的侧屋里,然后把主人住宅的大门钉上木条子封起来。

出人意外,父亲并不怎么反对便接受了这个决定。后沼镇的教堂有三位神甫和两位助祭,那边每天做弥撒,节日里甚至一天做两次,一次早弥撒,一次晚弥撒,而且晚弥撒是全体神职人员参加的大弥撒,这一切迷住了父亲。

母亲亲自写信把这个决定通知两位好姐姐。“为了管理我们的庄地,我们必须这样办,”她写道,“你们也不要认为,离开了骨肉之亲你们便没法过冬。只要在你们的房子上加一层麦秸,用树枝压住,你们便可以住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了。如果你们觉得寂寞,请赏光到后沼镇舍下喝茶。不过五里之遥——坐上马车,一眨眼就到了……”

十二月中,拐角村的村长奥西普来后沼镇求见母亲。

“我们的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小姐不好了,”他向她报告。

“她怎么样?”

“她屋子里冷得要命……兴许是得了感冒。”

“我不是写信告诉过她,叫她把房屋外头加一层麦秸吗……”

“麦秸顶啥事:木头墙全烂了……屋里头比露天还冷。”

“这关我什么事?你干吗找我?难道是我叫你们的房子烂掉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来报告一声……兔得日后怪我不负责任……”

“她病倒了吗?”

“眼下还能走动……咳得要命。老干咳,老干咳,那声音真是怎么也说不来……还喊腰疼……”

“我有什么办法?……上帝是仁慈的,会好的。要是实在不行,就请个大夫给她瞧瞧吧。”

村长带着这个答复走了。不过母亲曾好几次心血来潮,吩咐套车去探望好姐姐,但临了总是挥挥手又算了。

圣诞节期间,村长又跑来报告说,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快断气了。那时我在莫斯科上学,每逢寒假便把我接回后沼镇。母亲匆匆收拾一番,同父亲一起带着我奔拐角村而去。

姑姑家的住房的确破烂不堪。它建立在光秃秃的高地上,四周包着结了冰的麦秸,宅旁连一丛挡风的小树也没有。我们下了有篷的雪橇,跨进前室,一股寒气立刻向我们袭来。好姑姑马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出来迎接我们,她裹着厚厚的棉袍,戴着风帽,穿着毡靴。她憔悴了,一脸荏弱无力的呆滞表情。她见到我们,机械地挥着手,好象在说:轻点儿!轻点儿!年迈的安努什卡站在她背后哭泣。

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已经断气了,但还没来得及把她抬下床。她那颗小小的头颅,那张皱巴巴的尖削的面孔,那双闭着的眼睛,在一堆为了御寒而胡乱地堆在身上的破布堆里可怜巴巴地露在外面。床头椅子上放着一杯还没有喝的覆盆子汁。一个穿旧法衣的神甫在屋角圣像前为死者做追悼祈祷。

母亲哭了。穿着短皮袄和大毛皮靴于的父亲用手捂着嘴巴和鼻子,挡住寒气的侵袭。

追悼完毕,母亲塞给神甫半卢布的银币,说:“神甫,辛苦您啦!”然后,大家静坐了一会儿,给安努什卡和村长下了必要的指示,向死者行了礼,便开始忙着准备回家。马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也被带回了后沼镇。

三天后,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被埋葬在拐角村教区教堂的简陋的墓地里。不过丧事例办得体体面面的。母亲从城里买来一口花钱不多却很有气派的棺材,一张同样花钱不多却很有气派的棺材罩,又从后沼镇请来一位老神甫,为死者举行了盛大的慰灵祭。此外,她又订了双份四旬祭①的法事,捐给本教区的教堂一百卢布,为圣女奥尔加的已故奴隶②超度灵魂,使它永保安宁。

①为死者举行的四十天的追荐仪式。

②“已故奴隶”指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圣女奥尔加”则是她的守护神。

一个月后,好姑姑马丽亚·波尔菲利耶夫挪,连同安努什卡一齐给送进了附近一所修女院。母亲亲自上修女院张罗这件事,在那里买了一间单身净室,让老姑娘过得舒舒服服,暖暖和和。

总之,这件事办得十分完满:死者在天之灵得到了慰藉,生者在众人面前也没有半点过意不去的地方……

08 安菲莎·波尔菲利耶夫娜姑母

安菲莎·波尔菲利耶夫娜姑母是父亲最小的妹妹(在写到她的这个时期,她刚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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