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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要养活这家人-第26章

小说: 我要养活这家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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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厌烦。

垃圾站旁的家伙们都笑起来。一个戴着红袜帽的灰头发漆工说,他春天时在普鲁兹隘口别墅的一处做工,每天早晨六点在电动大门处和老板相见,老板不把电门的密码告诉他。“我知道那号码是14—9—2,”他不屑地说,“但我并不介意把那家伙从床上拉起来。14—9—2,”他说,晃着脑袋,“好像是他们发现了这个该死的地方似的。”

我告诉他号码的新组合是6—6—4—4。

“预定开始日。”他马上说,又晃晃头。

我没有明白。

我和比利一起工作了三天,给别墅的后部涂上一些聚酯材料,代替温和得多的涂有焦油的防雨纸,给我的感觉正像我曾有的一条喇叭裤。产品的名字是TyPAR,每个字母有4英尺大,所以,在外墙还没覆盖上前,别墅的每间屋子就是聚酯制造商的大幅广告牌。一整卷重55磅。我们在两架梯子上彼此间来回传递着聚酯卷,把它用耐用钉钉在胶合板上,发出梆梆梆梆的声音,比利在我们工作的全部时间里都在模仿这声音。据介绍,他是拉里的合伙人,我认为他的沉默意味着他不能肯定我是否值拉里许诺给我的1小时15美元。我从垃圾站的一个人那里听说,他成长于挨着肯尼邦克的海边,在那里,他和布什校长的女儿相遇并结婚。

比利是一个高中冰球队的教练,他周五时要去训练而不工作。在他爬下他的梯子以前,他叫我收工前在东墙上钉好最后一块胶合板。我自己?他离开时,我想。我拿着一块四乘八的胶合板爬梯子,试了三次才爬上去,但当我爬到顶部时,我的胳膊都麻了,我不得不扔下板子重新来。我花的时间太长了,当我终于把胶合板拿上梯于、到了脚手架上时,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天已快黑了。在我身下40英尺的地方,海浪猛击着花岗岩悬崖,含盐的浪花拍打着别墅。我脚下的木条已冻上了冰。就在我举起木条上的胶合板要把它放在恰当的地方时,风卷起了板子的一个角,使我转了个圈。我用左手抓住脚手架的铁条,紧紧地抓着。我在想,以上帝的名义,比利或其他任何一个真正的木工如何做这件事?这是一个奇怪的时刻,血液流出我的胳膊,在我的背上有像冰冷的火花似的刺痛。我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感受着寒风的洗涤,我的心中充满了光亮。一年多了,我有种我在退缩的感觉,而现在,我觉得我已抵达了我想到达的地方。我想,我要做的就是向后轻轻地蹲在我的脚后跟上,让寒风包围我和胶合板,我将升到冬季的天空中,从所有事情中解脱出来。就是这样。我家现在就在这别墅里,它的后面有一条带屏风的走廊。我要让它面向海滩。我开始想象着,在夏天的晚上,我和科伦还有孩子们一起睡在像那个一样带屏风的走廊里,那是多么美好啊。我在脑海里建造着这条走廊,然后又造了一遍,直到我把胶合板钉好后爬下了脚手架。

我们有六个人在做工,但这房子太大了,以至于我们彼此之间可能一整天都看不见对方,拉里坚持说,只要可能,我们15分钟喝咖啡的休息时间和1小时的午饭时间都要在一起。他常煮咖啡,发出里贝尔①似的喊叫:“咖啡诶诶诶诶诶诶诶!”这在轰隆的电动工具声、推土机声和反铲声中也能听见。我们是他的队员,他希望我们彼此尊重。有一次,我匆匆走过一个人身边回到我正反修的二楼阳台上。拉里看见了,他从三层楼上爬下来。“你不能只是走过别人身旁,”他说,“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冬天。”

①里贝尔;南北战争中南部邦联士兵的称号。——译者注

我们在地下室里一个木工们建造的临时代用房里休息,房间由有门窗挺和有黄色玻璃纤维隔热层的房顶构成,房顶上盖着透明塑料布。两溜四英尺长的电热板沿水泥地板挂放着,还有一个灯泡在天花板的中间晃来晃去。房间的大小大致和一间普通的厨房差不多,我们六个人呆在里面,再加上一张匆忙做成用来放工具的大桌子和角落里的一张小书桌,上面放着电话、对讲机和一卷图纸。门口有另一张透明塑料布,底部用木头压着。我们一进屋就脱下外衣,这样我们就不会出汗,返回室外时也会感到暖和。有时,我们坐在那儿像和尚一样沉默,低着头,我们每个人都冷得全身发木,不想说话。开始时当我的身体试图习惯寒冷时,我坐在那里强迫自己保持警醒的状态,努力默念着我还没有、但工作回家后可能会收到回信的47所大学的名字。

我把这个地方看作小型更衣室,属于那种男性避难所,在这种地方我们听到枪声还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那样吃惊。在这个房间里,我逐渐了解了他们,当他们就工作中遇见的问题彼此商量时,在水泥地板上用铅笔画图做解释时,或者聚集在蓝图周围时,我都仔细的听着。呆在更衣室的时间是八小时工作中唯一的停工时间,但他们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本能的知道工作是多么的庞杂,如果想按时完工时间是多么不能浪费。

罗博25岁,是一个强壮而出色的木工,他有着滑雪运动员般粗犷而漂亮的外型,他吃他岳母做的法国饭菜,把它装在容器里带来,用木头碎片垫着放在地板上的加热器上,这样,他的食物到中午时还是热的。他曾在爱尔兰打高尔夫球,他温柔地谈到很久以前和他父亲一起打猎和捕鱼的经历。他坚定地相信美国人应对他们的生活负责,在发薪日,从他打开他的支票看他交了多少税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总是糟透了。

马克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高个子男人,也是二十几岁。在他结婚并自学建筑以前,他曾周游过全国并想上大学。他耐心而说话温柔,有着一个将在圣诞舞会上自愿担当圣诞老人的可爱性格。他的特长是精细地完成工作,比如说做橱柜和家具,而且,他有着如此真实和准确的眼睛,当我们做平衡和测量工作时,我们都依赖他。

卢克,正年届三十,把他在凯尼恩大学的文科教育都用来学习如何与铁、木头、混凝土、电、泵、引擎、爆炸物和重型建筑设备打交道了,他的知识为他在员工里赢来了唯一的头衔——项目负责人。更衣室里的书桌属于他,他所有的时间都呆在那儿,了解新的建筑材料和设备,那是我们其余的人都只能梦想的温暖之地。他有着电影明星般的好看的外表,穿着极其漂亮的服装,这有助于在管理者和工人之间划出界限。

盖伊,一个50出头的害羞的法国籍加拿大人,驾驶着一辆古老的淡蓝色敞篷车,上面塞满了一个人工作和生活所必须的东西,包括他带来的午餐沙丁鱼。他是一个巡回木工,有一双灰白色的、思索的眼睛,他有着惊人的渊博的知识,别人就像请教乡村医生一样请教他。

比利三十好几了,有悲哀的眼睛,沉默寡言,像公牛一样强壮。70年代末,在波士顿大学那些辉煌的日子里,他在那里打冰球,然后,他应邀参加了在多伦多举行的奥林匹克选拔赛,他所在的队击败了上界冠军俄国队而夺回了金牌。

拉里有着拉雪橇的狗的心脏,他的工作超过了任何人,我们全都对他感到惊异。他34岁,除非他满头满脸都是汗和灰,他是不会真正地开心的,他给人的感觉是:他十分渴望快点喝完咖啡,如果有人正好送给他适合的工具的话,他就像要出去做一个开膛手术似的。作为一个威克林业学校的毕业生,他只有在被迫做图纸工作时才会失去对工程的耐心和感情,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出生在电发明之前的年代更让他满意的事了,那样,每项任务都会艰难些。

我是这儿的新手,在更衣室里,我因为是一个教授而被人们取笑。我一早都在做油漆的工作,干完后,我来到更衣室吃午饭。“你漆了什么?”马克问。

“车库门。”我说。

“你在门上得到什么了吗?”他说。

他们常常取笑我的靴子。他们把它称为骑马靴。“你今天把马留在哪里了,教授!……我打赌你需要一双那样的高筒靴去上课。”

我的靴子是凯尔那天停在我旁边问好时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它们适合于高尔夫球场,但穿着这样的靴子你是无法过冬的。”他说。我在运木头,为了和他说话,我放慢了工作的速度。他告诉我他早晨去看医生了,因为他小便时有毛病。

“你老了,就得停止工作。”他笑着说。他知道拉里,相信他是那种将拯救美国的人。“他信任手下,”他告诉我,“他会付给你们他薪水一半的钱,夏天时他带着剩下的钱离开这个地方。我们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人,因为这是对的,即使这会花掉他一些钱。”

一天,在更衣室里卢克对我说:“一旦你开始盖房顶,我们就必须在你进来喝咖啡前刮掉你身上的冰。”

比利听见后开始模仿钉木顶板的声音——“叮当、叮当。”有人说,“希望你找到好点的靴子。”我和他们一起笑起来,害怕告诉他们我是多么盼望那项工作。三星期后,我完全显示出我所有的不足,现在我大多数的日子做的工作都是把木屑扫成堆、把木屑堆放进垃圾罐、把垃圾罐拖到拉里的卡车上、然后驾驶卡车运到垃圾站。不管拉里多少次地告诉我我所做的工作有多好,让工作地点保持干净是多么重要,因为这反映了一个公司的形象,我所知道的就是,我是一个1小时15美元的垃圾工,偶尔会做一些运木头和把钉子拔出木板的工作,而且,虽然我和别人一样冷、衣服和别人的一样脏,但当我到更衣室喝咖啡休息时,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是。我总是看着比利,心里盘算着,他不和我说话是因为他在建一座房子,他还不了解我所做的事是多么讨厌。这就像站在忙碌的大街上、在冰冷的风中读一本书,卡车呼啸而过,我一篇又一篇地读着,试图在喧闹和寒冷中抓住书中所要表达的意思,然而,读了一段又一段,故事仍然没有开始。我坚持寻找着我工作中的故事,一些向前运动着的、将加到这座房屋里的东西。然而事与愿违,我数小时地砍切着我不钉的木板,在一天结束后,我把不要的木头堆成堆。我远没有处于整个运作的逻辑中,以至于我没有认识到我们实际上是在造两座房屋。一天,我曾问过盖伊关于通道旁汽车道上正建造中的漂亮房子的事,我以为那是邻居的房子。它已架构好并修饰过了,似乎除了门、窗户和侧板就要完工了。“那儿?”盖伊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门房。你知道,车库。——

麻烦在于,每当给我一份真正的工作时,我都要出错。有四天,我在地下室里工作,加固地板托梁。托梁是2乘12的规格,每隔14英寸就有一块,它们必须用木条来加固。我总是锯得太长或太短。最后,我放弃了电锯,用手来做。每次,当地下室的门打开,光线从外面像长长的隧道尽头的光一样射进来时,我就丢掉手锯,装着像使用电锯似的。这工作应两天做完,我做了五天。而且。我每天都冷得发木,潮气从我的脚底渗进骨头里,所以当我回家时,我觉得我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房子正在建造,证据就在我的眼前,为了完成拉里分配给我的工作,我在那里每天10个小时不停地工作着,但我正等待着我想象中意大利石工每晚回家时的那种意图和满足。这儿有三个我把他们看作是父亲、儿子和神圣的祖父的人,我喜欢看他们建造围绕地基的花岗岩墙。每天早晨,他们在一辆卡车上到来,最年轻的那个人在车后。老人先下来,直接走到大堆的石头处,他站在那儿,直到另两个人走到他后面。然后,好像他在睡梦中已梦见了石头的形状似的,他盯着石堆,慢慢地指出那些他认为放在一起会适合他们当天将要工作的围墙部分的石头。较年轻的男人,他的儿子和孙子,把那些石头收集起来,慢慢地移到脚手架下,他们在那儿工作到黄昏。还有几桶水泥得升上去,每当我看他们时,都觉得这是最难受的工作,这使我感到我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是多么的舒适。在早晨最初的几缕晨光中,当他们拿起他们的泥刀时,我看见圣徒圣克里斯托弗①的大奖章在闪烁光芒。我想知道,在他们一块一块地放石头时,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他们边工作边听着录音机上传出的好听的歌曲。汽车牌照上写着“麦克和麦瑟”,每天中午,我看见麦克驾车离开,一小时后又回来。

①圣克里斯托弗:生于三世纪,小亚细亚的基督教殉教者。——译者注

不久之后,我认识到,我如此仔细地观察麦克是因为他像我童年时代的父辈们。我害怕变成那样的人。但我怕的是什么?沉闷单调的工作?追求女人时竞争不过一个打着丝质领带的男人?或者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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