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纷飞-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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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路过象家的大门口，看到象家那繁华热闹的场景，看到象家人兴高采烈的笑脸，我便远远地站在角落里黯然神伤，满面愁容。“我与象凤之间的鸿沟真的无法逾越了吗？我的脚步真的再也不能平静地迈进象家的大门吗？”
夜深了，我独自站在夜风中，望着满天繁星点点，禁不住热泪纵横：“上苍啊，我们都是您怀中的星星，为什么您就不给我一块发光的地方？我们都在付出，为什么您却偏偏喜爱那些玩耍阴谋诡计的小人，而不把您的爱洒给正直善良的人们？上苍啊，您的正义之剑哪里去了？您博爱的胸怀还在不在？”
星星无语，风无语。
我想起了无数个与象凤在一起的夜晚，温馨、甜蜜、浪漫的夜晚。我和象凤亲热地相依相偎，相知相爱。如今，那些美好的日子已渐渐离我远去，仿佛过眼云烟，转眼即逝。我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
以前，我可以忍受着心中的烦恼，与象凤一起顽强地同她的家里人抗争着。但是现在，象凤二十五岁了，她家里不可能再让她这样耗下去了。那么，我与象凤的最终结局很快就会摊牌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但是，象凤能顶住吗？她会受到家庭所有成员的强烈反对。她那么孝顺，为了我，她会同家里人决裂吗？
她不能。
所以，我们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分手了！
我苦苦地等待了那么多年，却等到这么一个让人心碎的结果，让我如何能止住悲伤？止住眼泪？
我感到精疲力竭。
一天，我约了象凤，无限伤心地对她说：“凤，我感到好累好累啊！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们分手吧。”
我的话刚落，象凤就扑进我的怀里嚎啕大哭。哭累了，她才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哀求道：“秀才，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的心里也和你一样难受啊！晚上，我常常睡不着觉，便躲在被窝里哭。他们天天逼我，我咬着牙顶着。我总希望有一天，我能用真情感动他们。你应该鼓励我，给我勇气。熬到现在，我们多么不容易啊！秀才，你别灰心丧气，越是困难的时刻，我们越要互相鼓励，握起手来坚持下去。”说完，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泪眼中，我也紧紧握住她的手……
为了那个美好却遥远的希望，我和象凤一起跟她的家人抗争着。但是我心里的自卑感已经很深很深了。我对那个飘渺的希望，也越来越失去了信心……
又过了一年多，象家喜报频传。
应了象凤的话，象虎官运亨通，如日中天。继公安局局长后，他又当上了县财政局局长。不久，象虎又当选为副市长，兼财政局局长。
象龙也升为巡逻队中队长。有了令人羡慕的地位，他的光棍命终于结束了。他快要结婚了。听说新娘比象龙小十岁，是位聪明、漂亮的才女。当象凤说起她的大嫂，直夸奖她的大嫂是女人中的英杰，并说我也认识。我就问她是谁？象凤说：“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准大吃一惊。”
这时，丝针织厂的一把手也被莫名其妙地调到纺织局，任纺织局的工会主席。象桦当上了丝针织厂的一把手。
象家举家欢庆，连日不断……
我在派出所里干了两年，激情终于被消磨殆尽。象凤似乎也心灰意冷。她又和我商量，托象桦把我调到丝针织厂。她说，有了她姑姑的关照，我这个秀才会有用武之地的。
我满脸茫然，听天由命地随她安排去了……
我是在象龙结婚一个多月后见到了新娘。看到她，我惊呆了。“怎么可能是她呢？”我久久不能置信。
新娘竟是徐丽丽。
徐丽丽冷冰冰地看着我，乘着周围没人，低声对我说：“人有时候就要认命。命中八尺，难求一丈。也许有人笑话我嫁的丈夫岁数太大了，笑话他有残疾。但是我嫁给他后，立刻拥有一份舒适体面而又是高收入的工作，并且有了豪华的楼房，有了太多的高档服饰及化妆品……这一生，我还贪图什么呢？不象有的人，不识时务，执迷不悟，结果在现实中撞得头破血流。”
我的脸羞得通红。她的话象鞭子似的抽打在我的心上。难道我真的错了吗？错得跟不上新时代的步伐了？错得在新潮流中撞得头破血流？错得不识时务，顽固不化？
我不敢看徐丽丽那张冰冷并且带着讥讽的脸。我想起了“圆圆”酒家，想起了象龙说的圆滑。现在，连徐丽丽都能随口禅释圆滑了，为什么我还执迷不悟，顽固迟钝？
原来，徐丽丽的一位远房亲戚在象龙手下工作。他为了巴解象龙，就动用了三寸不烂之舌去做徐丽丽及她父母的工作。他说，只要徐丽丽嫁给象龙，就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太多的人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也享受不到富有与尊贵的滋味，而徐丽丽只要答应下来这门婚事，就掉到了福窝里。说得徐丽丽的父母心里痒痒得难受，直劝徐丽丽赶快答应下来，别错过了这个荣华富贵的好机会。最后，徐丽丽答应下来。但她也提出两个条件：第一，把她调到银行工作；第二，把她弟弟调到公安局开车。象龙把女方提出的条件告诉了象虎，象虎听后，把手一挥，大声说道：“行！”
徐丽丽就这样痛快地嫁到了象家，过上了有权有势的阔太太生活。
第十七章 象凤走了
过了不久，刚刚平静下来的象家大院又迎来一件大喜事：象样老汉也娶女人了。那个女人四十多岁，容颜端正，身材消瘦，一副干净利落的模样。象样老汉天天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讲他先后娶了两个老婆，讲他比小老婆大二十岁。还说别人吃不到天鹅肉，他却吃了。原来，他新娶的小老婆的名字叫宋天娥。
宋天娥则对外人说，她并不是贪图象家儿子的权势，而是看中了象样老汉衣着整洁，举止文雅，对人又厚道体贴，善眉善目的。她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刚毕业，正在社会上混荡。女儿还在高中读书。她没有象徐丽丽那样给象家提出条件来。但是自从她与象样老汉确定了关系，象样老汉就非常着急在她面前显露他二儿子象虎的权势。他催促象虎给他的“弟弟”找份体面的工作。于是，在宋天娥嫁到象家前，象虎把她的儿子弄到了交通局。
象样老汉结婚后，特意领着老婆及象龙夫妇回了一趟村庄。那天，象龙开着警车，一路鸣着警笛进了村子，招惹得村里人都出来观看。
象样老汉穿着一套崭新的黑色西服，一件白色衬衣，里面系着一条蓝底红花的领带。他那半白的头发也焗了油，乌黑发亮。村里人见了象样，都说他年轻了。
徐丽丽和宋天娥穿着华丽的衣服，表情淡漠。她们的脖子上、耳朵上、手指上、手脖子上都戴着耀眼夺目的黄金饰品。村妇们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象龙也昂首挺胸，旁若无人地对旧日的街道指指点点的。刚赶来的吴支书在旁边唯唯诺诺地应着。
吴支书热情地邀请象样老汉去办公室里坐坐，并“叔长叔短”地叫个不停。象样老汉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掏出一盒“中华”烟递给吴支书，长叹一声说：“你象叔也想和你在一起坐坐，但公司里太忙了。我这个业务科长天天去市府跑项目，把腿都跑细了。唉！太忙了，不说了。我急着去拜访拜访老街坊，早一点儿回去。要是哪天你去城里办事，一定去找你象叔，象叔领着你去火锅城吃火锅。”
吴支书急忙答应着，并说：“象叔，您真是贵人。咱们村里今后全要仰仗象叔照顾了。”
象样老汉又客气了一番，便领着家人串门去了。
象样老汉此行，象在村子里扔了一颗炸弹，掀起了瀚然大波。村里人对象家的暴富、象家的权势、象氏父子的“桃花运”，沸沸扬扬地议论了许多时日……
那段日子，象凤成了她家里最忙的人了。她好象被喜事冲昏了头脑，脸上天天挂着开心的笑容。看着她欢天喜地无忧无虑地忙碌着，焦虑却情不自禁地涌上了我的心头：“象样父子都有了幸福的爱巢，象凤呢？象凤马上就会成为全家人对付的目标了。”
但是，看着象凤依然不知不觉，我行我素，我又迷惑了：难道是我多虑了吗？
我感到自己得了神经衰弱，心总是平静不下来。有时候，明明觉得疲乏了，可我依然紧张地瞪着眼睛，惊慌地望着四周。特别是突然听到较大的响声，我总是心惊肉跳起来。我简直变成了惶惶不可终日。
不久，我的忧虑果然变成了现实。象虎对象凤实行了粗暴地干涉。他突然把象凤调到谷雨县政府驻济南办事处。
象凤坚决不从。象虎恼羞成怒地说：“于私于公你都必须去。于私，是我把你从农村带到城里，由一位贫穷的村姑变成了一朵灿烂的警花。现在安排你去济南办事处，就是想让你再变成一只金凤凰。我苦心为你铺设一条条金光大道，难道你不领情反而心生怨恨吗？于公，你身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就要绝对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你不去也可以，脱下警服重新当你的村姑去吧！”
当象凤流着泪向我讲述这一切时，我哀声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今已远虑，又有何用？”
象凤临走那天，我去为她送行。等我走到她家门口，我看见县政府的小车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我帮她把行李搬到车上。她打开车门，却又停住了，凄楚而无奈地看着我，脸上不知不觉泪已成河。
“秀才，你要等着我啊！”她哭着说。
我的心碎了。我强忍着悲伤，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凤，我等着你！哪怕等到海枯石烂！哪怕等你一辈子！”
她低着头，“唔唔”地哭着上了车。小车启动了，她把头探出窗外，向我猛烈地摇手。我看见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泪眼模糊地看着她乘车而去……
我的心被象凤带走了。象虎把象凤调离谷雨县，就是为了不让我们俩个见面。他凭什么要扯散我们？他有能耐，他就在办公室里使，冲向我们算什么好汉？我们自由恋爱，碍他什么事了？只要我们互敬互爱，即使日子过得清贫，我们也心甘情愿，幸福美满。他怎么变成法海了？他怎么野蛮得象个土匪头子？
“秀才！”谁在叫我？
我转过头，看见徐丽丽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她把一块花手绢递给我：“我已喊你好几声了。”
我接过来，茫然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象虎和象龙没有回来给象凤送行。我猜不透他们是工作繁忙还是不愿意在这样的场面遇见我。象样老汉他们也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他们还有点恻隐之心，给了我和象凤最后一次相处的机会。
“秀才，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徐丽丽望着我，安详地说：“有两位男人爬上同一座山峰。一位男人看到了遍野的鲜花。于是，他感到爽心悦目，留恋忘返。另一位男人却看到了嶙峋的岩石，荒芜的沙滩。于是，他感到满目凄凉，黯然神伤。留恋忘返的那位男人留下了。不久，他看到了鲜花丛中正在采撷鲜花的美丽少女，他们相识相爱了。那位黯然神伤的男人却形单影吊，孤寂落寞地下山了，在他的人生路上凄凉地跋涉。秀才，这就是婚姻。假如你心情开朗，你就会发现身边有许多美丽可爱的姑娘可做你的终身伴侣。但是假如你心情恶劣，你只会颓废感伤，孤苦终生。”
我把手绢还给她，无言地离开了象家大门口……
第十八章 象桦的改变
象桦安排我在车间做了一名维修工。我曾经盼望能拥有一份好工作来缩小我和象凤之间的差距，从而拯救我们的爱情。但是现在，一份好工作对于我们的爱情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要是仅仅因为我是个穷工人，象虎不必这样大动肝火。为了他妹妹，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我调到机关事业单位。既然象虎粗暴地强迫象凤服从他的意志，他肯定在象凤身上另有企图。而我连找一份普通事业单位的工作都难于上青天，又岂能满足象虎对象凤的另有企图呢？所以，找一份好工作来拯救我和象凤的爱情，那纯粹是个美丽的谎言，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也不在乎象桦安排我什么工作，因为我已不再那么怨恨工人身份的卑微了。现在，我只是为了生存而工作着……
我和象桦偶尔在厂里见面。她不再大呼小叫地喊我“侄女婿”了，而是或低头沉思，或凝眸别处，仿佛不认识我了。
她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位姑姑了。虽然她的嗓门依然宏亮，但她成熟老练多了。她也不再是一副婆婆妈妈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不再是行动起来轻飘飘的宛若一阵风吹过。而是一副领导干部惯有的冷峻的面孔，严肃的表情，稳健的步伐，缓慢的动作……她显得很有修养，很有领导味。
昔日的工友，也因为象桦的地位与性格的变化而哀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高高在上的领导者与身份卑微的被领导者的巨大等级差别，让那些看透红尘的工友们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