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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孺子帝-第71章

小说: 孺子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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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会跟到南城去?”

“一半是凑巧,一半是猜测,你从报恩寺回来就显得心神不宁,我猜你肯定要做什么事,所以这半个月里观察得比较勤一些,差不多两天一次。”

“这也是藏在暗中的好处,我还以为你一直躲在府里呢。”

“至少要有三个人才能做到时刻保护你。你说是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越说越多了?”

“没了,请教我练功吧。”韩孺子自觉获益匪浅,不仅对武功有了更多了解,还想出一个接近东海王的办法。

虚张声势用到极致,就是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这正是眼下的韩孺子所需要的“武器”。

第九十四章  缺钱

天气闷热,打完一套拳之后免不了全身出汗,韩孺子、杜氏爷孙坐在亭子里纳凉,张有才站在旁边,四人品尝刚从井水里拿出来的新鲜瓜果,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老太监何逸从远处走来,进入亭子向倦侯请安,笑道:“主人现在空闲吗?”

韩孺子忙让何逸坐下,请他吃瓜,“瞧我的记性,好几次了,你说要和我谈谈,我都给忘了。”

“主人忙碌,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

倦侯的确很忙,每天忙着去国子监点卯、在家里练功,剩下的时间到处闲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现在正好闲着,有事你就说吧。”

“呃……”何逸欲言又止。

杜摸天察言观色,起身道:“我回房睡会,穿云,跟我走。”

杜穿云正吃得开心,嗯了一声,不太愿意起身。

韩孺子拉着杜摸天坐下,“别急,我还想接着听老教头说些江湖逸闻呢。都是自家人,无需回避,老何,有事你就说吧。”

杜摸天没再动,杜穿云接着啃瓜,老太监何逸笑了笑,不管有没有外人,他必须跟主人谈谈,这是账房的本分。

“那个……主人,咱们……府里可是有点……”

“缺什么东西了?我去买。”

何逸笑着摇头,“府里的东西只多不少,就缺一样。”

“什么?”

“钱。”

“钱?”韩孺子笑了,转向杜摸天,“王侯之家,居然也有缺钱的时候。”

杜摸天笑而不语,杜穿云擦擦嘴,“这有什么,我听说皇帝还有手头紧的时候呢。”

在倦侯府,“皇帝”是个不合时宜的词,只有杜穿云想说就说,倒不是胆子更大,而是早就忘了倦侯曾经当过皇帝。

何逸尴尬地笑笑,“那个,府里不只是手头紧,是有点入不敷出。”

“怎么可能?”韩孺子收起笑容,真有点吃惊了,“我不是有几千户的岁入吗?宗正府定期的赏赐也不少,府里总共一百来人,不至于用得这么快吧?”

何逸挠头,“事情跟主人想得不太一样。”

“你说说。”

何逸咳了几声,“侯府的收入不少,可是支出也不少,基本上三四成要用来祭祖,一年好几次……”

“这么多?”

“主人位比诸侯王,祭祖的时候自然也要与诸侯王一个标准,可人家有国有地,收入比咱们高得多……”

“明白了,那还剩下六七成呢,也不少了。”

“还有三四成收入要用于宗室间的人情往来。”

“咦,我跟其他王侯从无往来。”

“是是,可人不往来,礼物得往来,惯例如此,比如上个月济南王世子大婚,咱们送了十斤黄金、绫罗绸缎十匹、璧玉十双……”

“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我将礼单放在主人桌上,主人写过‘阅’。”

“哦,可能是我没细看。能不给吗?我连济南王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认识他的世子。”

何逸再次挠头,“恐怕不行,规矩是宗正府定下来的,每一桩都有先例,违背不得。”

韩孺子也挠头了,“那我以后少买东西吧。”

“府里的东西够多了,主人的确没必要再买,但那也省不下多少,最好咱们也能有几次婚丧嫁娶……错了错了,瞧我这张破嘴,罚它……罚它……”

“罚它一天别沾酒。”韩孺子笑着在石桌上拍了两下,“我懂了,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管好账目就行。”

“那就好,主人您忙,我不打扰了。”何逸告退。

张有才一边嚼瓜一边说:“敢情王侯也有难处,人情往来繁多,还不能拒绝,关键咱们是有往无来,难怪入不敷出。”

“并非所有王侯都这么紧巴,别人家要么有国有土,要么有人做官,总有来钱的方法。”韩孺子很清楚,他这个位比诸侯王的倦侯,还不如一位普通的县侯、乡侯富裕。

“怎么办?也去买地、放债?”张有才没忘了吃瓜果,跟杜穿云就像比赛一样。

“哎,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饿不着。”

杜穿云吃够了,打个嗝,将沾满汁水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你这么穷,还总给我们爷俩儿赏赐,真是太大方了,我们还剩下十几两黄金和几十两白银,爷爷,先还给倦侯吧。”

杜摸天笑着斥道:“那点金银还不够侯府走一次人情的。”

张有才仍在啃瓜,“主人给你们的赏赐不少啊,也没见你们买回来东西,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江湖里人情更重,四海之内皆兄弟,有钱当然要大家一块花,难不成留着生崽儿?”杜穿云十分不屑,在他眼里,积累财富乃是可耻的行为。

韩孺子也不喜欢谈钱,挥手道:“少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杜老教头,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如果我当初相信林坤山,去了小南山暗香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可难说,骗术千变万化,常走江湖的人都有走眼的时候……”

“有啥走眼的,骗术再多,归结起来也就三招。”杜穿云不知谦虚为何物,一说起江湖事迹更是滔滔不绝,“不是钱,就是色,再就是权,什么化铜为金、变铅为银、设局赌博、房中秘术、外调当官等等,看你对什么感兴趣了。”

“要是我,肯定对化铜为金感兴趣。”张有才终于吃够,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块瓜恋恋不舍。

“你是太监,也就能对金银感兴趣。”杜穿云冷冷地说,又向倦侯道:“我打听过了,林坤山这个人不简单,名字一大堆,最常用的是林北游,懂阴阳、会算卦、能望气,被他盯上的人,十有八九家破人亡。”

“我没钱,也没权,他盯上我干嘛?”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是猜的话,我觉得他最终要骗的人可能不是你,而是利用你的地位、身份,去骗真正有钱的人,反正骗子的目的总是一个,就是钱。”

“去,就你懂得多。”杜摸天喝道,将孙子从石凳上推开,“倦侯别放在心上,事情已经解决了,只要我们爷俩儿还在府中,没有骗子敢盯上您。”

韩孺子一笑,谈起别的事情,心里却没有忘记这个话题。

在国子监读书一点也没有想象中艰苦,入学将近十天,韩孺子还没见过其他弟子,也没坐下来听过一次课,每天去露一面,小吏传话说功课取消,理由各种各样,然后韩孺子就可以回家了。

一开始,他以为国子监不愿意接纳废帝,后来从府丞那里了解到,国子监向来如此,许多勋贵子弟都是派仆人去点卯,只在礼部检查的时候,本人才会去一趟,每年最多十来次。

韩孺子觉得真不公平,他当皇帝的时候每天听课,风雨无阻,朝中勋贵反而悠闲自在。

于是他也不再去国子监,让张有才一个人去点卯。

账房何逸禀事之后第二天,韩孺子正琢磨着怎么将话题再转到“骗术”上,杜穿云先找上门来了。

张有才正好去了国子监,韩孺子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杜穿云敲门进来,警惕地看着一屋子的书籍,尽量少沾晦气,“找你商量件事。”

“嗯。”韩孺子放下书。

杜穿云盯着倦侯看了一会,直接问道:“你想大赚一笔吗?”

“我又不是商人……”

“可你缺钱啊。”杜穿云瞪大双眼,总是自称“老江湖”的他,在劝说别人的时候不太能沉得住气。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杜穿云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书案对面,直直地看着倦侯,“在鲜蔬巷,为了过猴五爷那一关,我说我们爷俩儿也在骗你,比林坤山要早。”

“当时我在隔壁,听到了。”

“猴五爷信了,按规矩,林坤山不能再接触倦侯。你赏的那些金银,我们爷俩其实拿出去分给江湖同道了,跟他们说这就是骗来的。”

“钱不够是吧?需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杜穿云一个劲儿摇头,“从你这里再拿钱,我们不真成骗子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用你的钱,还能给江湖同道一个交待。”

“你说。”

“林坤山能通过你弄到钱,为什么咱们自己不能呢?”

“自己怎么能从自己身上弄钱?”

“林坤山肯定知道,我去将他捉来,一审问就清楚了。”

韩孺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能再冒险了,让我想想。”

“林坤山这种人四海为家,今天还在京城,明天可能就去江南了,他一走,骗钱的秘密也就被带走了。”

韩孺子心里明白,林坤山的“秘密”就是引诱倦侯暴露称帝野心,沉吟良久,他说:“你想设计一次真正的骗局,好堵住江湖中人的悠悠众口?”

“对啊,要不然他们会说杜氏爷俩儿是骗子。”在杜穿云的思维里,骗王侯将相可以扬名,骗江湖同道却是可耻之举。

韩孺子再次沉吟,“杜老教头怎么说?”

“我跟他说了,他不感兴趣,反正对猴五爷撒谎的是我不是他。”

“但他也不阻止你?”

“爷爷从来不阻止我做事,他常说能保得了我一时,保不了我一世,江湖是自己闯出来的,不是爷爷带出来的。”

韩孺子深有同感,杨奉对他的做法与此差不多。

“我倒有个想法,不用林坤山,也能弄到些钱。”

“你?”杜穿云不相信倦侯也会骗术。

韩孺子其实想了好几天,杜穿云再晚来一会,他就会主动去找杜氏爷孙,“你会赌博?”

“当然,爷爷说我还没学会走路呢,就会掷骰子了。”

“那你应该很厉害了。”

“不是我吹,论轻功和剑术,我顶多算是二流,玩骰子才是一流,多少江湖好汉在我面前连裤子都输光了。”

韩孺子抬手在书案上轻轻一拍,“那就好办了,我认识几位既有钱又爱赌的勋贵,何不从他们那里捞一笔?”

杜穿云想捞的是金银,韩孺子的目标却是一条大鱼。

第九十五章  赌徒与赌徒

骰子被扔到桌上,欢快地蹦蹦跳跳,不知忧愁,却专以主人的忧愁为乐。

张养浩一拳砸在桌子上,三粒骰子轻轻地抖动一下,带着一丝轻挑,没有改变点数,“老子跟你们拼了!”张养浩怒吼一声,将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撒泼,在赌局里,这种事常有。

张养浩举起拳头,没打向任何人,而是一拳下去将骰子砸得粉碎,赌友们无不哈哈大笑,有出言讥讽的,有好言相劝的,但他们都知道一件事,辟远侯的嫡孙没钱了,于是七手八脚地将他推了出去。

天刚擦黑,里面的赌徒们才小试身手,张养浩就被驱逐出场,他砸碎了几粒骰子,却摆脱不掉如蛆附骨的羞耻感。

屋里走出一人,“嘿,养浩兄,没事吧?”

“没事。”

“要不再玩一会?我可以再借你一点赌本儿。”

“改天吧。”张养浩不敢再借,因为他已经欠下一大笔钱了。

那人没有催迫,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你家底子厚,这点输赢不算什么,开心就好,明天再来,我找几个新手跟你玩。”

张养浩苦笑,抱拳告辞。走在街上,他心中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在袖子里握紧拳头,真想找人打一架,却又没这个胆量,辟远侯嫡孙在京城里只是众多勋贵子弟之一,当街打架不仅难以取胜,还可能受到弹劾。

没有同伴,没有仆从,张养浩一下子落入凡间,觉得自己跟街上的贩夫走卒没有多少区别。

估计别人也是这么想的,一名仆人装扮的少年从对面匆匆跑来,街道很宽,两边都有余地,他却只顾低头前行,径直撞在锦衣公子身上。

少年仆人个头瘦小,力气却不小,张养浩被撞得连退数步,向后摔倒,以手扶地,才没有过于狼狈,他也是学过武功的人,挺身而起,抛去最后一点谨慎,要拿撞人者撒气。

“哎,你走路怎么不看人?”撞人者先发作了。

张养浩一愣,心中更怒,对方就算是皇帝的宠仆,他也不管了,挽起袖子大步迎上去,“看人?先看看你这个小兔崽子……”

撞人者认怂了,转身就跑,嘴里大喊“救命”。

街上行人谁也不会多管闲事,张养浩迈步追赶,还没逮到人,已经在心里将对方捶了十几拳。

撞人者身小体轻,跑得很快,张养浩追了多半条街,距离还是保持在十几步远,自己反而累得气喘不已。

撞人者跑进一条小巷,张养浩咬牙猛追,他对这一带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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