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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孺子帝-第347章

小说: 孺子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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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纯忠本想打听消息,结果却被对方的事情所吸引,想了一会,说:“不如这样,我在这里给你租一间屋子,我去东海国帮你打听家主的下落,若有消息,派人通知你,你觉得怎么样?”

邀月起身,盈盈跪拜,“多谢公子一番好意,可我要打听的不是主人下落,而是……他是怎么被陷害的。”

“请起。你的主人不是出海遇难吗?怎么又有陷害之说?”

邀月起身,“公子既是京城世家子弟,我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怎么,你家主人是被官员陷害吗?正好,我认得几位大人,或许能为他平冤昭雪。”

邀月咬着嘴唇又想了一会,“公子要去东海国,与燕家关系不错吧?”

“国相燕康?有过数面之缘,不熟。”

“燕家的公子呢?”

“燕朋师?见面的次数多一些,但也不熟,你希望燕国相替你家主人洗冤?我倒是可以说上话。”

邀月摇头,“陷害我家主人的就是燕家。”

金纯忠大惊,猛然想起一件事,站起身道:“你家主人是谁?”

“楼船将军黄普公。”

金纯忠目瞪口呆,慢慢坐下,“黄将军怎么会……他从前也是燕家的人吧?”

“是,连我也在燕家待过一段日子,所以我知道燕家对黄将军极为不满,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

“你有证据?”金纯忠与刑吏接触多了,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证据。

“黄将军出海未归的消息是八月初传到京城的,可是此前十几天,燕朋师就上门对我发出威胁,声称没人能保护我,要让我生不如死——他怎么提前知道黄将军出事,再也不会回京城了?”

这可算不得证据,燕朋师是权贵公子,一时气恼什么事都敢做。

金纯忠想了一会,打量邀月,“你知道我是谁吧?”

“我从四老爷那里听说公子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是想借助我告御状?”

邀月又跪下了,“黄将军是陛下亲手提拔的爱将,陛下对他的失踪就没有半点怀疑吗?公子立此一功……”

金纯忠抬手阻止邀月说下去,让她起身,原以为这是一次巧遇,原来还是安排好的,这名女子可不简单,来陪寝肯定是自己争取到的,她说的话不能全信,“你先说说自己是怎么来到湖县的吧?”

“燕朋师向我发出威胁,然后又传来黄将军失踪的消息,我知道情况不妙,当天就逃出了黄府,无处可去,只能去投奔从前认识的姐妹,在那里见到了四老爷,偷听到他说无论如何要拦住皇帝,我以为能借机告御状……没想到会被带至湖县,走又走不了,只好留下。”

“拦住皇帝?他还说了什么?”

“我听到的不多,‘财路’、‘田地’、‘胆子要大’一类的话。”

“宋阖是做什么生意的?”

邀月想了一会,“没见他带什么货物,哦,他可能是人牙子。”

“嗯?”

“他见人总要先估个价儿,所以我猜他是做这行的。”

金纯忠是自己要了个价儿,他更糊涂了,一名人牙子能有多大势力,竟然放狂言要拦皇帝?

“天亮之后你回宋家。”

“是。”

“我会对宋阖夸你几句,他会把你再送过来。你想办法弄清宋阖究竟要对皇帝做什么,立了这一功,你什么状都告得。”

“公子……真是皇帝身边的人?”

“宋阖要出十万两银收买我,你说我是不是?”

邀月笑了一下,郑重地点头,“我会问清楚,四老爷的嘴不严,之前是我没太在意。”

金纯忠让邀月睡在床上,邀月不肯,只愿伏桌而睡。

次日天还没亮,邀月悄悄离去,金纯忠起床之后也没闲着,派两名随从出去继续打听宋阖的底细,又让掌柜给宋阖送去拜贴,要回请一席。

小小一个湖县,要出大事。

(今日一更,望周知。)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成千上万

韩孺子总觉得自己身边还有泄密者。

赵若素的确能够提前了解皇帝的诸多计划,但是远非面面俱到,他与皇帝只算是合作关系,既无宠信,也算不上朋友,对皇帝心中那些隐私与含糊的想法,应该无从得知。

可朝中大臣似乎住进了皇帝的心里,拿捏得极为准确,总是在安抚皇帝与惹怒皇帝之间平安行进。

韩孺子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但也不能因此逐退身边所有人,他撵走了赵若素,然后默默观察、寻找证据。

迄今一无所得。

来到湖县,韩孺子顿生感慨,杨奉是他最好的老师、臣子与同伴,说是朋友有些过了,但是互相理解,极少犯错。

杨奉并非没有私心,但他的私心与皇帝井水不犯河水。

韩孺子早已下旨,巡狩路上免去各地的大规模拜见,只允许当地主要官员进营见驾,勉励几句,就让他们退回衙门。

王平洋正式入职礼部,官不大,专门负责前驱与沿途官员沟通,做得不错,总能合乎皇帝的心意,一切从简,尽量减少浪费。

如此一来,韩孺子的休息时间也能更多一些,但他通常二更才会上床,今天睡得更晚,为的是等候金纯忠。

金纯忠提前多日来湖县调查,临行前得到皇帝的指示,无需通信,一切见面再说。

直到三更过后,金纯忠终于来了,一身酒气,领他进帐的张有才皱着眉头,十分不满,还有点意外,金纯忠向来恭谨,竟然也会出错,在见驾之前饮酒。

金纯忠跪拜,身子微微摇晃,很难保持平衡,“陛下见谅,微臣不得不喝这顿酒。”

“起来说话。”韩孺子向张有才点下头,太监退出帐篷,临走时朝金纯忠的背影摇摇头。

“找到了吗?”韩孺子问,心里有一点期待。

金纯忠起身之后摇晃得更加明显,“毫无线索,杨奉家人很可能已经搬离此地。”

韩孺子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金纯忠看不清皇帝的神情,他心中只剩一线清醒,要将这些天打听到的大事告诉皇帝,于是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陛下上当了。”

“嗯?你在说笑话吗?”韩孺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金纯忠之前的话是在骗自己,心想所谓酒后无行,还真是准确。

金纯忠使劲儿摇摇头,让自己再清醒一些,“笑话?没有笑话,陛下记得邀月姑娘吧?她也在湖县,多亏了她,微臣此番湖县之行没有白来……”

金纯忠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在皇帝听来却是一团糟,严厉地打断,“哪来的邀月?朕怎么会认得此等女子?金纯忠,你在湖县到底做了什么?”

被皇帝一喝,金纯忠吓了一跳,酒气上涌,心里明白,嘴上却更加笨拙,“陛、陛下息怒。陛下不认得、不认得邀月?哦,是、是微臣记错、记错了。是这么回事,邀月先在坊里做歌伎,后来被梁家买走,又到了张家,再到李家,又到燕家……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太会做事,不是遭到正室的嫉妒,就是被别人看上……”

韩孺子招手,让金纯忠过来,“喝几口茶,坐在那边醒醒酒,再过来说话。”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金纯忠立刻执行,抓起桌上的茶壶,没找到茶杯,直接举起茶壶,对嘴灌了半壶,胸前湿了一片,他也不在乎,放下壶,急迫地说:“事情重大,陛下……”

“去那边坐下,先醒酒。”韩孺子打断,实在不想再听胡言乱语,对金纯忠他已经很客气了,换成别人,早就撵出帐篷。

帐篷里唯一的椅子被皇帝坐着,还剩几张圆凳,金纯忠挑了一张坐下,深呼吸,努力控制身体,想要证明自己很清醒。

三次呼吸之后,金纯忠一头栽倒,爬在地毯上,竟然睡着了。

外面的张有才听到声音,进帐查看,见到金纯忠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韩孺子起身,“不用管他,让他就睡在这里吧。”

韩孺子没必要熬夜了,回自己的寝帐休息,张有才送走皇帝,又回到书房帐篷,将金纯忠扶好,盖了一张薄被,摇头走了。

淑妃邓芸早就睡了,她已经有点习惯巡狩生活,但是一定要保证睡眠,也不管皇帝怎样,反正她得早早上床休息。

韩孺子躺在床上,仍按习惯运行呼吸法门,将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能逐退身边的人,却没办法逐退他们留下的习惯。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按照原计划,午时之前他就会离开湖县,不用当地官员相送,这里并非重镇,皇帝只是路过,要到东海国之后,才会再度久驻。

韩孺子的生活极有规律,起床之后先看连夜送来的新奏章,大致浏览一遍,没有重要奏章,与后起床的淑妃一块用早膳,接下来是召见随行官员与将领,为时都不长,午时前一个多时辰都能结束。

到了这时,前锋队伍已经出发,前去肃清道路,皇帝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准备好了就能上路。

一忙起来,韩孺子几乎将金纯忠给忘了,出发前一刻才想起来,问张有才:“金纯忠呢?”

“昨天后半夜醒的,一直等着见陛下。”张有才回道。

韩孺子想了想,传旨下去,让队伍再等一刻钟,他来见金纯忠。

帐篷里的桌椅等物都已搬空,只剩一顶空帐,金纯忠面红耳赤地站在里面,一见到皇帝就要下跪。

韩孺子抬手阻止,“你是要现在说,还是随朕出发,路上再说?”

皇帝没有指责,金纯忠的脸更红了,但他已经完全清醒,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马上道:“微臣在这里偶遇黄普公将军身边的一名丫环,她要告御状。”

“就是那位邀月姑娘?”

金纯忠已经忘了昨晚说过什么,闻言一愣,“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既是黄将军的丫环,怎么不在京城告状,却跑到湖县?”

金纯忠将邀月受到燕朋师威胁只得逃走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她的怀疑有些道理,可是燕朋师既然不愿意让出丫环,当初为何又将她送给黄普公?”

“邀月也是不解,当时燕朋师气哼哼地回家,什么也没解释。”

韩孺子想了一会,“你留下,带上邀月前往东海国,不要跟得太紧。”

“是,陛下。”

邀月并非普通的丫环,出身伎坊,不宜留在巡狩队伍中,韩孺子已经派人调查黄普公出海失踪之事,到了东海国,有可能需要邀月做人证。

外面还有一大批人等着,都已上马列队,韩孺子转身要走,金纯忠急忙道:“还有一事,陛下应该知道。”

“说吧,简短些。”韩孺子犹豫了一下,决定给金纯忠机会。

“这个宋阖很不简单,专门买卖人口,出入将门侯府,与朝中许多权贵相识。”

严格来说,大楚禁止买卖人口,只允许签为奴契约,有时限,也有工钱,但是在民间,这就是“卖身契”,许多穷人一辈子为奴,到期之后也会续约,韩孺子的母亲当初就是这样进的王府,生下儿子之后,更不会离开了。

“嗯。”韩孺子知道这种事不太合乎律法,但是没精力干涉。

“微臣昨晚与他喝酒。”金纯忠脸上又是一红,“终于引他酒后透露真言,原来他不只是买卖女子,生意大得多,他自称是‘成千上万’。”

一般的人牙子经手的人口不过数十,上百就算多了,韩孺子道:“他不是吹牛吧?”

“微臣原本也是这么以为,于是嘲笑他,宋阖又说,‘成千上万’都是谦虚的,他有官府配合,买卖大得很,各地王侯的田庄里,都有他卖去的奴仆,他还说,这几年生意尤其好,在湖县就有几千人待售。宋阖以为微臣是来暗访的,所以收买微臣,出手就是十万两。”

韩孺子心中一动,“他哪来这么多人?”

“他没细说,我急着来见皇帝,也没来得及追问。”

韩孺子在帐中来回踱步,张有才两次掀帘探头,无声地催促皇帝。

韩孺子止步,“那你就多留几天,将事情问清楚,然后来东海国见朕,需要帮手吗?”

“不必,人多了反而会惹来怀疑。”金纯忠有现成的逗留理由,就是邀月,他表现得很迷恋这名女子,已经得到宋阖的信任。

韩孺子出帐上马,队伍出营。

此次巡狩,淑妃获准乘坐马车,其他人都是骑马,人数不多,种类却不少,有南、北军,有宿卫军,有勋贵侍从,有随行官员,有太监、宫女,还有皇帝亲选的多名顾问,光是简单的排序问题,就让礼部头痛了好几天。

队伍井然有序,皇帝身边都是近臣与侍卫,各守其位,谁也不能超前或是落后。

东海王与崔腾是近臣,又是宿卫军名义上的将领,因此离皇帝最近,东海王笑问道:“是金纯忠吗?陛下不带他一块上路?”

“等他找到人再说吧。”韩孺子冷淡地说,表现得对金纯忠有些不满。

皇帝没有多少秘密,金纯忠正在寻找杨奉家人之事,身边的几个人都能猜到,但是皇帝不承认,他们也不提起,正好成为极佳的掩饰。

当天傍晚,韩孺子翻阅奏章时一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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