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历史电子书 > 孺子帝 >

第11章

孺子帝-第11章

小说: 孺子帝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是来保护陛下的。”杨奉轻声道,拥着皇帝走出大门。

东海王急忙跟上,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想落单,可心里仍然惴惴不安,也不管杨奉能否听到,对韩孺子说:“他们都是从城外大营来的,不知是北军还是南军——啊,肯定是南军,太后把她哥哥的军队调来了!我就说……”

外来士兵的数量不只这一百余名,整座皇宫似乎变成了军营,到处有三五成群的士兵驻守,平时随处可见的太监与宫女这时全都不见了踪影。

东海王吓得几乎瘫软,要由两名太监搀扶着前行,韩孺子开始时有些害怕,很快恢复坦然,无论杨奉所谓的“时候到了”是什么意思,他都不在乎,一路上,他只关注各种各样的目光,士兵们和宫里的人不太一样,眼神清楚地暴露了心中的想法,有疑惑与好奇,也有敬畏与兴奋。

在这群南军将士当中,或许还有刘介这样的忠臣,只是没机会表现出来。怀着这样的希望,韩孺子的每一步都很稳定,拒绝了太监的扶助。

一行人很快到达太后居住的泰安宫,这里聚集的士兵更多,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座宫围得水泄不通,韩孺子觉得自己是从人群中挤进去的。

庭院里排列着士兵方阵,正房门口的廊庑之下,站立着一名将军,全身裹甲,外面罩着一件绣花锦袍,一看到皇帝出现就在卫士的帮助下笨拙地跪拜,“臣救驾来迟,伏乞陛下恕罪。”

韩孺子知道轮不到自己说话,果然,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杨奉大声说:“将军平身,将军甲胄在身,可以军礼行事。”

将军谢恩,又在卫士的帮助下起身。

韩孺子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认出这是太后的哥哥、南军大司马上官虚,东海王猜的没错,这的确是从南大营调来的军队。

屋子里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士兵,正中的椅榻上坐着上官皇太妃,韩孺子也被送到椅榻上坐着,与皇太妃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几案。左吉带领六名太监守在东暖阁门前,太后还是不肯露面。景耀与十余名管事太监分散各处,中掌玺刘介也在其中,个个面色凝重。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守在角落里,极不惹人注意,韩孺子看到了他们,觉得他们很可能是孟娥的同类人,共同特点是很少看人,总是盯着某个一无所有的地方,貌似恭谨,其实是在提防意外。

孟娥不知在哪里。

东海王站在皇帝身边,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杨奉守在皇帝侧前方,也不说话,事实上,屋子里的人虽然很多,却异常地安静,门外的上官虚好歹向皇帝跪拜,这些人却连表面上的客套都省却了,皇帝安静地进来、安静地坐下,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屋外天边渐亮,屋内蜡烛燃尽,安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南军大司马上官虚走进来,做势欲向皇帝和皇太妃跪拜,景耀和另一名太监急忙将他扶住。

皇太妃对自己的哥哥说:“上官将军不必多礼。”

上官虚站定,抱拳道:“宰相殷无害、太傅崔宏、兵马大都督韩星、右巡御史申明志等奉诏进宫,已经到了。”

东海王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兴奋地叫了一声,只要舅舅崔宏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皇太妃点头,景耀走到门口,高声宣大臣进宫。

宰相殷无害第一个进来,脚步踉跄,满头大汗,一进屋就跪下,向椅榻和东暖阁的方向连磕几头,颤声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另外几名大臣跟在后面,也都跪下请罪。

皇太妃一改平时的温和,神情冷峻,一声不吱,太监们也没有请大臣平身,宰相等四人只能长跪不起,连头都不敢抬。

相隔不到一天,上官虚已不是那个面对意外瑟瑟发抖的新贵,而是掌握兵权、第一个进宫护驾的将军,面带寒霜,扶剑站在门口,像是四位大臣的押送者。

接到进宫诏书的大臣不只这几位,没过多久,又有十位大臣进宫,全都跪在宰相身后,吏部尚书冯举因为种种原因比其他顾命大臣晚了一步,五十多岁的人居然当众痛哭流涕,摘下头顶的帽子,请求重罚。

还有两位大臣不知为何,非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砰砰地磕头,额上流血不止。

韩孺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与他想象中的朝廷栋梁可不一样,大臣们即使做不到刘介那样宁死不屈,也该保持起码的尊严,可是放眼望去,他只见到一个个发抖的后背和汗津津的额角。

皇太妃轻点下头,景耀会意,挥手命手下的太监们扶起满地的大臣,然后开口道:“诸位大人先不要忙着请罪,陛下登基第一天就有人进宫行刺,太后忧心如焚,听闻消息之后,立即宣召南军大司马进宫连夜大搜,现已逮捕三百……”

景耀看向一名管事太监,太监马上小声提醒道:“三百八十四人。”

“嗯,现已逮捕三百八十四人,据目前所知的情况,行刺一事绝非偶然,宫里要查,宫外更要彻查到底,非得找出幕后主使不可。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遇险,国家危难,诸位大人可有良策?”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场的所有大臣都露出难以置信的吃惊表情,宰相殷无害带头,按官职大小一个接一个痛斥大逆不道的刺客。

韩孺子的震惊却是真实的,昨晚的怪事发生才刚刚三个多时辰,他甚至没看到刺客的影子,居然引发这么大的动静,不只城外的军队火速进驻皇宫,还抓起了将近四百人。

东海王说过太后有大计划,可这计划牵连之广,还是超出韩孺子的想象。

大臣们的痛斥告一段落,宰相殷无害说出了第一句有用的话,“幸赖大楚列祖列宗保佑,陛下有惊无险,当时情形如何,陛下可否简述一下?”

“我当时……朕……”韩孺子并没有怕到说不出话,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谨慎一点,话说得越少越好,这是杨奉一直以来对他的提醒。

旁边的东海王跳出来了,自从看到舅舅崔宏之后,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陛下受惊过度,让我来说吧。事情发生在昨晚二更左右,陛下与我正谈论宗室诸侯,突然,照明的三根蜡烛一下子全都灭了,阴风阵阵,人影幢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东海王身上,连韩孺子也不例外,东海王的讲述绘声绘色,刺客好像不只一人,而是许多,皇帝吓得不知所措,全仗着东海王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叫来了贴身侍卫,才终于将刺客逐退,惊得群臣连呼“万岁”。

东海王讲毕,景耀上场,没有太多的渲染,直截了当地说:“太后当机立断,传令宫中一切人原地待命,必须挨个说清事发之时的行踪,少于两人作证,皆有嫌疑,与此同时宣召南军进宫,排查全部侍卫,此刻正在讯问相关人犯,很快就能有口供。”

景耀话音刚落,外面有声音喧哗,上官虚立刻出门查看,很快回来,严肃地说:“刺客的一名同伙招供了。”

“这么快?”太傅崔宏脱口而出,马上醒悟自己犯了大错,急忙补充道:“太后英明,上官将军行动迅速,刺客……这个必定被捉个措手不及……”

“可惜,没能抓到刺客本人,只擒得数名同伙,两人当场自杀,三人落网,其中一人已经招供。”上官虚倒是没有见怪。

崔宏越发惶恐,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弄清刺客的身份了?”上官皇太妃问道。

上官虚点点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刺客在宫中藏身多年,牵连甚广,请陛下和太后允许我便宜从事,以将其连根拔起。”

韩孺子唯一能做出的表示就是嗯了一声,上官皇太妃代替太后做出决定:“将军尽管放手去做。”

上官虚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十几名太监,被看者无不惴栗,连中司监景耀和太后的心腹左吉也不例外。

上官虚没有指控任何人,挥下手,进来两名重甲军官,一言不发地从大臣们中间挤过去,抓住中掌玺刘介的双臂,向外拖行。

“弄错了,你们弄错了!我跟刺客没有关系,我连刺客是谁都不知道!”刘介被拖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连声大呼。

韩孺子再也无法忍耐,站起身,说:“且慢,朕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四章  学习(三更)

(感谢读者“严润清”的飘红打赏。)

皇帝突然开口说话,这比中掌玺刘介被士兵拖走还令众人惊讶,杨奉猛地转身,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韩孺子不想再坐在一边旁观,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名傀儡,无权无势,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从,可他还是要为刘介说点什么,因为这名太监曾经公开送他宝玺,就算那是一场戏,也该有始有终。

“朕……希望知道刺客是谁、为什么要行刺,刘掌玺是宫中内臣,就在这里审问他吧,诸位大臣……也有资格了解真相。”

屋子里霎时间暗潮涌动,一道道躲躲闪闪的眼神、一幅幅波纹荡漾的衣襟、一张张欲语还休的嘴巴……韩孺子既紧张又觉得好笑,等了一会无人回应,他坐下了,垂下目光,“当然,这只是我……只是朕的浅见……”

守在暖阁门口的左吉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大声道:“太后有旨,皇帝所言极是,就在这里即刻讯问刘介,务必查清事实。”

太后一发话,再无人反对,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上官虚叫进来一名文吏,宣读刺客同伙的口供。

文吏来自南军,从来没料到有朝一日会在皇帝与众多大臣面前讲话,心中恐惧,跪在地上,声音一直在发颤,好像他才是刺客同伙,“逆犯……沈三华,四十……四十三岁,齐国临淄人士,身高……”

上官虚不耐烦了,“省去这些,直接说口供内容。”

“是是。”文吏手指划过数行,继续道:“逆犯沈三华说,‘武帝众妙三十五年夏,裘继祖进宫,送给我五两纹银,求我照顾’——陛下、诸位大人,裘继祖就是刺客的姓名——‘从那之后,裘继祖时不时送礼,十年间累计纹银三百四十余两,经我推荐,裘继祖先后在洗衣局、御马监、玺符监供职。本月十五,裘继祖对我说、对我说……’”

“别含糊,有什么说什么。”上官虚鼓励道。

“啊?大人,是逆犯沈三华说了两遍‘对我说’。”文吏太紧张,的确是“有什么说什么”。

上官虚脸一红,向皇帝和皇太妃行礼,说:“供状烦琐,请大臣择其简要吧。”

皇太妃应允,“请殷宰相读供状。”

殷无害哆哆嗦嗦地接过供状,凑在眼前一张张翻阅,动作僵硬,看得却很快,十余页供状没多久就看完了,脸色大变,抬起头,东张西望,最后看向了皇太妃,正声道:“刺客裘继祖向沈三华声称,他奉齐王之命潜伏宫中,迄今十年,贿赂金银皆来自齐王资助,一个月前领命,意欲刺杀新帝、扰乱宫廷,以便齐王趁机作乱!”

此言一出,满室惊动,顾不得礼仪,互相议论,句句不离“齐王”,只有韩孺子例外,等众人稍稍安静,他问道:“这与中掌玺刘介有什么关系?他从刺客那里得过好处吗?”

宰相殷无害向皇帝躬身行礼,然后看向太监刘介,冷冷地说:“刘介是否得到过好处,尚无供词佐证,但是刘介昨日午时在勤政殿闹事,在大臣面前挑拨陛下与太后的母子亲情,随后裘继祖于夜间二更行刺,一旦事成,则弑君之罪归于太后,实是阴险至极。”

刘介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多年经验告诉他,自己此次难逃一劫,昂首道:“裘继祖乃玺符监杂役,如果他真是刺客,刘某有不察之罪,甘愿伏死。可我绝无半点谋逆之意,忠肝义胆,日月可鉴,陛下……”

韩孺子正寻思着如何利用极其有限的权力保住刘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声音大喊“刺客”,刺客居然大白天出现,众臣大惊,上官虚大步出门,响亮地发出一道道命令。

皇太妃对杨奉说:“带皇帝离开。”

杨奉躬身称是,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腕,拽着他进入西暖阁,东海王跟着走出两步,又停下了,发现这是天赐良机,趁乱走向舅舅崔宏。

西暖阁里已有两人,一个是孟娥,守在窗前,一个是曾在太庙中保护皇太妃的丑陋宫女,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像是一尊被主人遗忘的雕像,两人看到皇帝也不跪拜,对杨奉更是视若无睹。

“刘掌玺会被杀吗?”韩孺子问道,当两名宫女不存在。

“陛下若是再为他出头,刘介必死无疑。”杨奉严肃地说,也不在意那两人。

外间喧哗声不止,韩孺子却不担心刺客,“我觉得刘介不是坏人,他……”

杨奉打断皇帝的话,声音更加严厉,“我说过,需要陛下保护的人,都不值得保护,陛下若想逞一时意气,自可率性而为,用不着征询我的意见,陛下若存长远之计,需用长远之人。刘介孤身护玺,可谓勇士,却不是陛下眼下所需之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