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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假凤虚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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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他只将事情始末告诉傅玉衡,不知道为什么,以往虽然厌恶他到极点,但一碰上了事情,他却觉得傅玉衡才是唯一可靠的,才能够帮他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也许,是生命垂危时的那一双手叫他改了观,不管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那么讨厌傅玉衡了。
当然,也只是不再那么讨厌,可不是喜欢。
所以,当傅玉衡再次造访时,他虽然没给对方吃闭门羹,但也没因为心底的一点点好感而摆出好脸色。
傅玉衡让姬如凤撇下所有的宫人,只留下一名随侍老太监,让姬如凤一脸莫名其妙。
“殿下想不想知道,那天哭得梨花带泪的小女孩是谁?”傅玉衡噙着微笑,坐到姬如凤床边,一脸暧昧。
姬如凤用力地点头,听说那天同在猎场的人都没见过这样一号人物,他落水被救后也没见着她的身影,直让他怀疑是不是见鬼了。
“她是户部尚书最小的千金。”傅玉衡的口气很温和,像春风一样,但是飘向远处的眼神却没有笑意,“同时,也是太后的外甥女,内定的未来皇后。”
“啊?”姬如凤张大口,这样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怎会凭空消失?
“殿下爬过的那棵树已经让太后下令给砍了,说是太危险,留不得。不过,去执行的人是我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他说,那树上接近池塘的部份给人涂了油,只要一爬上去,肯定会落水。”
“耶?”姬如凤更疑惑了,为什么要在树上涂油呢?害人落水很好玩吗?那小姑娘又为什么要害他?
看到姬如凤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傅玉衡深深叹了口气。
“殿下还小,有许多事情还想不通透,如果殿下信得过我,以后,就由我来保护殿下的安危吧。”
姬如凤任由傅玉衡抚摸他苍白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这暖暖的体温让他有一种安全的感觉,以往的厌恶感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这个人,说要保护他呢。
很久以后姬如凤偶尔想起这段童年岁月,都会忍不住推想,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赋予傅玉衡参与他生活的权利,直到傅玉衡这个名字熟到如同生活的部份时,姬如凤与傅玉衡这两个名字,早已紧紧黏在一起。
第四章
    安王爷傅玉衡其实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只不过他有一个地雷,所有人都踩不得,一旦踩了必死无疑——这一点十八年前姬如凤就领教过了。
安王爷爱吃饭,这对一个在北方京城长大的孩子来说,其实有点诡异,不过大家尚且能接受——因为王妃是来自鱼米之乡的江南,也爱吃米,也许这方面的喜好是承袭了母亲也不一定。
可是——这安王爷有一个匪夷所思的怪癖,他不喜欢人家吃他的饭,本来嘛,他是世袭的王爷,又极得皇上宠爱,凡是属于他的东西别人皆碰不得,但是自从七岁那年让一只公鸡碰了他碗里的饭后,他更加不喜欢人家在吃饭时碰他了,特别是饭桌三尺之内不得有人靠近,战战兢兢就怕捧在手里的饭又被突然冒出来的鸡给啄光光。
负责服侍安王爷起居的老太监最后神秘兮兮地对家仆们说,这安王爷是给那只怪鸡给吓到了,当时安王爷只是很生气一只鸡敢偷吃他的饭,想吓吓那只鸡而已,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嘛,爱玩爱闹一点大家都可以接受,反正平时也很少见到他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只是没想到那只鸡后来凭空消失,吓得安王爷魂不守舍,这才有这个怪癖。
这件事情,是在姬如凤十六岁跑到安王府玩时从老太监那里听来的,当时他还愣了一下,直觉得不敢相信,后来又笑得人仰马翻。
唉,只不过吃他一碗饭,他就差点成为三杯鸡、凤梨苦瓜鸡那些美食。傅玉衡可是个王爷呢,能够享尽天下人所欣羡的富贵荣华,应该要对自己的子民甚至是一花一草一木一畜牲友善才对嘛!只不过被一只小小鸡神吓到就变成这样……
一碗饭而已,算什么呢?
“……殿下,请问您的手在干什么?”傅玉衡放下碗筷,双目紧紧盯着眼前那双不规矩,妄想偷天换日的笨手。
“呃……”被发现了?姬如凤偷偷扮了个鬼脸,又马上回复春风满面,陪着笑把东西放回去。
“我只是在想安王爷吃得这般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你碗里的米饭特别香,我只是想拿来闻一闻……”唉,只是一碗饭而已,当真小气得紧!内务府是都没给安王府薪俸吗?连一碗饭都给不起?
其实,这两年来他已不是第一次想偷他的饭碗了,只是每次都被发现而未果,他实在是非常期待成功的那一天傅玉衡这小子会有什么表情。
又来了,姬如凤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真是年纪愈大脑筋愈古板,小时候他不是还抱着他又亲又抱还表弟表弟直叫吗?怎么长大后就坚持两人间身份的分野,即使他们之间的情份早就有如亲生兄弟一般。
是的,有如亲生兄弟一般亲,比起那个毫无反应,逗他不会笑、欺他不会哭的太子哥哥,这十几年来姬如凤渐渐和傅玉衡走得太近,等到察觉时,两人早已肩并肩走在一起。
想起当初的誓不两立,到现在的如胶似漆,还真是不可思议。
“我高兴叫什么就叫什么,你这里又没内奸,怕什么?更何况咱们俩这么熟的关系,犯得着计较那么多吗?”天庭里虽然也有位阶之分,但是那阶层可没这么明显,大神不会欺压小神,小神见了大神也不用跪拜或是阿谀奉承什么的,什么身份不同长幼有分那一套,他才不吃呢!
“这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殿下,下官是臣,若是没大没小传出去让朝官知道了,下官被弹劾事小,殿下失去威信就糟糕了。”
傅玉衡正色,他是真正在担心。殿下已经十八岁了,新皇的病况一直没起色,虽然这几年都由太后管理朝政,但是最多再过两年,新皇的病况再没起色的话,朝臣可能会谋议另立新君,而如凤,先皇的皇子之一,到时会是登基最佳人选,这种关键时刻他不能让任何负面消息外传。
当然,他也不会让单纯的如凤殿下知道他心里的复杂思绪,毕竟新皇是他亲哥哥,这种皇位争权的黑暗面想必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
“这你也会担心?这安王府里哪一个不是你心腹?我身边哪一个不是你心腹?都做到这地步了你还担心?我说呀,你还是先担心你面前那一碗饭比较实在——”话都还没说完呢,姬如凤的劣根性又发作,趁着傅玉衡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的时候把饭碗夺了过来,然后大大方方的吃光它。
等到傅玉衡察觉饭碗失窃时,早已被人吃得精光了。
“殿下……”傅玉衡头很疼,真的很疼。他不知道姬如凤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听说府里的下人告诉他一个典故好解释为什么他不喜欢人家碰他饭碗的原因,其实小时候的事情他哪记得那么多?只是官宦之家的食物向来容易让有心人下毒,饮食尽少让人碰才是保命之道。
这小子真以为他安王爷小气到连一碗饭都不肯给?其实只要如凤开口,他又有什么是不肯给的呢……
“别哀怨,这是你疏于防范造成的结果,唉,玉衡,不是我爱说你,你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大方的主子,怎么对饭菜这种东西这么执著小气?没了一碗饭再叫下人去添就行了,你安王府难道连一碗饭都给不起吗?”啊,这一碗饭也没想像中香嘛,瞧玉衡捧起来像珍宝似的都不让人碰,真是怪胎!
“……殿下,这不是你说的那些问题呀……”到底要提点几次,这位天真的皇子才能明白宫廷的灰暗呢?他能活到十八岁从没遭人暗杀成功过,除了是他保护得紧外,也算是老天爷给的奇迹——何况这几年,太后已经将他视为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了。
“不然是哪种问题?看看你的表情,那些臣子们上呈灾情时你的脸色都没那么难看呢……还说不是小气?”姬如凤纤细嫩白保养得宜的手指随手捻来一颗葡萄,仔细剥了皮后就丢进傅玉衡嘴里。
然后吃进水嫩嫩葡萄果肉的那个人就呆住了,身边服侍的一干婢女也呆住了,只剩下一个还有一点理智的老太监将所有下人撤离。
“呐,这是给你赔罪的,过几日你来我的慕云宫作客,我一定还你好几碗饭。”平时他可是不会帮任何人做这些小动作的,就连那个非常疼他的母妃都不曾吃过他亲手剥皮的葡萄,傅玉衡得此殊荣,总该气消了吧?
“……答应我,这种事千万别在慕云宫再做一次,这里是我安王府,由得你放肆,但在宫里,这样做让人看到了知道会被说成怎样吗?”傅玉衡抑郁难忍,他知道姬如凤率性惯了,他从来也由着他,甚至慕云宫的下人全换上了可以信任的人手,可是……宫里那么大,不是所有人都卖他安王爷的面子。
“为什么?难道这葡萄不甜?你不喜欢?”像是在挑战傅玉衡耐性似的,姬如凤又剥了一颗葡萄,这次不用丢的,而是直接塞进他嘴里。每当他不想听“安王爷”说话时,总会想个办法来堵住他的嘴,没想到……只是喂颗葡萄而已也能这般作文章?
“……”傅玉衡忍无可忍,他知道这家伙的最终目的是想让他闭嘴不再说教,既然如此,那他就如他的愿!
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姬如凤手里正在剥的第三颗葡萄也落了地,长长的眼睫眨呀眨地想看清眼前,却发现被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给遮住了视线,眼里只见得到黑,喔,还有几颗头晕眼花的星星,嘴巴里好像给一条软蛇侵入一样,黏黏滑滑的一直追着他的舌头……
这样的举动,会让他呼吸困难。
所以他违反了平日在宫女们面前维持的翩翩风度,漂亮的手指握紧成拳,然后往安王爷那最脆弱的肚皮上狠狠一揍。
“啊——”哀号声传来,听那声音的惨烈程度应该是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然后是一声凉凉的落井下石。
“活该,谁教你平时只懂得调戏宫女,该上的武术课都忽略了。你该不会以为我的身体还像十年前那样软绵绵让你打着玩吧?”傅玉衡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一样,噙着微笑慢慢吃他的水果,方才的味道还留在他的嘴里慢慢回味儿。
***
元昊帝崩于太子诞生第二年,享年四十岁,临死前授令太后垂帘听政,太子元凰立为元肃帝,并令当时年仅七岁的安小王爷为诰命大臣,封为摄政王,负责辅佐新帝亲政,圣旨颁布时,举国哗然。
新帝登基五年后,安王爷凭一己之力说服群臣,坚持挖运河以利南北通商,通丝路以商制夷,将国事治理得有条不紊,全国上下才认清了这位先帝亲自授命的摄政王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更在他身上看到了元昊帝年轻时的远大抱负。
当然,他暗中保护两位年幼皇子的举动更是不胜枚举,这样的举动让娘家势弱因而无法护幼子周全的太后不敢动他,却又忌惮着他的势力日益壮大。
因为太后看得出来,比起嫡出的元肃帝,这个深藏不露的安王爷更喜欢活泼讨人喜爱的如凤皇子,而元肃帝的病又长年不见起色,将来说不准群臣发现养在深宫的皇帝真面目会想废了元肃帝另立新皇帝,毕竟元肃帝的病可不是一两帖药就能治好的恶疾,更有可能一辈子好不了,到时候如果摄政王来个顺水推舟……
太后想都不敢想,先帝死后,元肃帝是她唯一的归依了,如果连元肃帝的位子都保不住,那她们母子俩可说是无依无靠了。
如果想要保住元肃帝的位子,要不就是治好新帝恶疾,要不就是……把有可能造成阻碍的人物除掉,例如姬如凤。
可是姬如凤的母亲兰太贵妃的兄长是当朝一品大将军,掌管全国四分之三的军力,其势力与威望在国内无人望其项背,若是一个不小心恐会弄巧成拙,到时不仅元肃帝不保,恐怕连江山的根基都会动摇到,更何况从八岁那次溺水意外以后,傅玉衡对姬如凤的保护更是如铜墙铁壁般无机可乘,所以太后一直在等,等待一个可以顺理成章除掉姬如凤的机会。
终于,在元肃帝将满十八岁亲政前一个月,太后等到了她要的机会。
大殿上,太后扬起了十几年来第一抹灿烂的微笑,隔着珠帘,傅玉衡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氛围,这种感觉只有在山雨欲来之时他才会有。
终于,在退朝前一刻,太后开了尊口。
“……哀家有一件事悬在心头好几日了,想提出来与各位讨论一下。”
傅玉衡轻轻阖上眼,眼角余光瞥向姬如凤的位子,只见他仍是一副吊儿郎当、嘻皮笑脸的乐天模样,丝毫不知大难临头。
“太后请说。”傅玉衡轻声叹气,深深明白此时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只是太后等机会这么久了,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善罢干休。
太后略带细纹的嘴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当然,这样细微的动作在珠帘后是看不出来的。
“相信各位都知道最近南蛮苗族各族联合上了一份奏折,说是想与朝廷联姻,以结鸳盟,不知各位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傅玉衡两眼放光,一听这件事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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