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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醉花打人爱谁谁-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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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效其法必见其果。试试,好像不像英语模范说得那么轻松。又推出了一种新的速成手段,电视上都说好,胡业马上改弦易张,买来全套教材和磁带——结果当然是没拆封的带子上积满陈灰。说来说去,胡业都是个懒散而毅力不足之辈,他想找到一种投机办法,可以省去那些看样子是必须花费的苦功。 
  瞒着海翡翠,胡业还研究过一阵彩票哩。他不知道从哪儿看的半梦半醒之间最能体会神的授意,他的朋友们经常在半夜二点听到铃声大作,抓起话筒就听到胡业焦急的声音:“什么也别想!说数,快说数!想到几你就说几,我拿笔记着呢。”为了博得头彩,胡业投资不小,他买全了书,诸如《中国彩票全书》、《绝算彩票》、《中奖绝招》、《彩票实战手册》、《解密彩票》、《中奖指南》、《抓住500万特奖》、《足彩实战赢家》……不仅如此,他还在利生体育商行,买了一只八跑道秒表,二百多块钱呢!电视直播摇号,他紧盯屏幕,每掉下一个球,他就即时按下秒表,精确计算彩球落下的时间与号码之间的关联。因为没做过什么投资,彩票就成了他蚀本最大的一项投资,他亏了多少钱从来没跟海翡翠提过。后来形迹败露,免不了又是刀光剑影,暗箭齐发。 
  胡业不是不努力,然而努力从来不见点滴成效,所以被海翡翠视作完全怠工。海翡翠日渐绝望。身心疲倦的海翡翠曾经以为胡业是她终生的安慰,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一块方糖,而是一块方砖——是化装成方糖的方砖。够了,她无声流泪,气力耗尽,够了,到此为止吧。 
  我没想到海翡翠会找我来倾诉,尤其回忆当初的鱼水之欢,她竟然有点儿现场直播的意思……私事和私|处一样,生得再美,也不好随便展览吧。在这个问题上,我怀疑自己保留着古典主义情怀——也许真正的爱在公开场合从来都是不妥当的,像精美的真丝睡衣。所以,海翡翠说到无语凝咽处,我依然是个狼心狗肺的听众,没能给予适时的安慰——我一向不欣赏交浅言深的关系,海翡翠找错了人。岂止与海翡翠清水之交,暗地里,我不知为何有些嫌弃她——是因为她的漂泊向往与我年少的钟情流浪暗合,而我眼睁睁看理想被她落实成那个不堪的鬼样子呢,还是仅仅因为我们的相像,我才对她怀有轻微的难以启齿的嫌弃?我不知道自己的戏言是否对胡业落井下石。赶上我们单位换新领导,我和海翡翠提起的时候乐不可支:“你知道这位老哥叫什么?他叫戴劲松!”海翡翠诧异:“这有什么可笑的?”我说:“他在主席台上可端庄了,可你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念:松——劲——戴!嘿,松紧带呀!”海翡翠笑的时候我又有了新联想:“你也别老骂胡业了,爹妈给的名儿不好命就惨啊,你听听,胡业,倒过来就是个夜壶——虽然也算是一项家庭财产,可终归人前拿不出手。你就认命吧,晚上使着好用不就得了?!” 
  海翡翠后来不用“夜壶”了,两个人分道扬镳。这就是海翡翠短暂的同居史。虽然是同居,当初她有了嫁人的感觉。海翡翠错就错在不肯相信自己没有嫁给一棵摇钱树,于是她晃动树干,希望掉下银两,但什么也没掉下来。她又加大力气晃动,用力,再用力,这是她施虐的开始。那些没有掉下来的银子后来得到了象征性的呈现——由于海翡翠恨铁不成钢的拧掐,胡业身上有了金钱豹的斑影。 
  他们继续过了一段过渡性的日子之后才分手的。海翡翠拒绝了胡业的求婚,一个人去医院做了人流,胡业不仅伺候小月子,还时时买来几枝玫瑰。十几平方的一居室里,玫瑰插在罐头瓶儿里,一点儿不鲜艳,颜色发黑,有两朵还焦了边儿。海翡翠不再感动,她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胡业从来不是摇钱树,他是一小棵圣诞树,也有温馨,也是喜庆,不过晃动之下只能掉下廉价的礼物——然后,你就准备好过冬吧,最冷的时候跟着来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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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一代”海翡翠(10)
  海翡翠在巴黎。巴黎,一个充满艺术家、观光客、放逐者和流浪汉的城市,古老而浪漫的梦想之城。这里的人时而清醒、时而酒醉。海翡翠站在巴黎圣母院塔顶,看塞纳河上缓慢日落。海翡翠有种错觉:地铁里、树阴下、教室边、道路两侧,每个走过的人表情里都暗藏一种奇怪的飘流感。他们似乎想带走巴黎沉在最底层凝固的东西,但是他们,只是被带走,像河流上渺小的昆虫和落花,顺流而下。 
  海翡翠在西班牙。绚丽舞裙像开得张狂的怒花,随着急促的吉他和响板,弗拉明哥舞女王跳得那么桀骜不驯、淋漓奔放。指节击响,足尖踢踏,她野得像燎烈的火,灼烫着浓黑夜色。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就那么排山倒海地来了,海翡翠感到血流里的热度——挺直背部,她的腰线在上升。 
  海翡翠在泰国。海翡翠迷恋玉佛寺,那里的尖顶,那里的墙面、壁面、窗楣的装饰,无不镶嵌着赛璐璐、彩瓷和金箔,到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在栏杆底下脱了鞋,海翡翠赤脚走上寺院的台阶……那些浮雕细致入微,真神一样环绕着。尽管多次来过,海翡翠依然赞叹这里的华丽,阳光在五彩缤纷的贝壳、玻璃和金属饰面上留下动人的耀斑,蓝天映衬下,整个建筑群美得失真——童年时梦想过,她想天堂就是这个样子。 
  海翡翠在南非。 
  海翡翠在澳大利亚大堡礁。 
  ……大巴车已经发动了马达,海翡翠摇动手里黄|色的小旗。类似的旗子好几面,为了有所区别,她把旗举得高高的,招呼着客人集合。作为一名旅行社的专职领队,她尽职尽责。尽管出过几次小的书写差错,尽管由于对从指定商店购买的珠宝价格不满遭到过客人投诉,尽管在日本带团时五名游客集体潜逃——尽管如此,旅行社领导和同事一致认为,海翡翠的工作态度热情饱满,不畏苦劳。她永远在路上。 
  我收到过一张海翡翠寄自梵蒂冈的明信片。据说那间小小邮局位于圣彼得广场旁边,是当地唯一的邮政机构。明信片上的邮票,印着某位著名教皇的头像,眼睛大得忧郁,盛得下全世界的悲苦——海翡翠一定知道他佶屈聱牙的名字吧?  
第六章
大善人东郭先生(1)
  话说小猜以绝对优势击败其他候选者,荣登当年“大众情人”榜首那晚,我和我妈拌了嘴,神情黯然出了门。那天聚会,我抽了太多烟,喝了半杯精品二锅头,不出几小时就有了反应,胃里灼烧,整个晚上我都像犯了错误的孙悟空,头疼欲裂。 
  坦率地说,我乐于享受现在的寂寞,安全,又超然物外,环顾周围的男欢女爱,我喜欢自己在刻薄话里保持的冷静态度。女儿尚未论及婚嫁,有价无市,正常现象,我妈为什么就觉得比别人福薄呢,好像自己生产了一个滞销产品?我妈为什么不是个现代派的老太太,像邻居刘徐娘,一天到晚地逛商场,敢穿粉紫色或嵌晶片的毛衣,头发漂成浅金色,态度严肃地跟女儿谈判:不要轻易嫁人,不要轻易决定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要找个好保姆,自己是不会承担照料孙儿的任务的,那种剥削父母晚年春光的孩子是最不孝的,是可耻的。刘徐娘风靡全院,走路腰肢摇动,为了掩饰脖子间的横纹围了条俏艳的长丝巾,比起她整天穿深灰套装的女儿,风姿不知绰约多少倍。 
  女人只要放低门槛,不愁开张,我只是不能对谁倾心而已。我妈经常给我暗示,她夸张地叹气,弄得我无端自卑。为了自我保护,我只好更夸张地叹气,有意无意地,给她讲几桩婚姻败笔。男怕选错行,女怕选错郎——现在社会乱,男人坏,万一仓促上马、选错郎君,马上就沦为悲剧女主角,天下道路千万条,没一条留给后悔的人重走一遭。 
  我跟我妈讲:“我们单位的绳蔓你认识吧?就是那天来咱们家帮你切洋葱的那个,她怕你熏了眼睛,你还夸她懂事,干活细致的那个?” 
  我妈对绳蔓印象深,她又切菜又洗碗的,不拿自己当客人,经我一提醒,我妈马上回忆起来:“那姑娘好,文文静静的,说话不像你大大咧咧的。她怎么啦?” 
  按旧社会标准,绳蔓应该是个被男人们歌颂的女性形象,因为她被丈夫揍得浑身青肿,却向同事解释:她接受了一次重量级的泰式按摩。她内向,贤惠,受了委屈也不忘维护丈夫处级干部的声誉。 
  或许是绳蔓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不被宠爱的女人,所以她回避真相。绳蔓依旧替老公打理行装,每晚在椅子上摆好衬衫、领带和西裤,连袜子这样的细节也考虑在内;第二天清晨,搭配得体的老公扬长而去,绳蔓目送老公的背影,失神中,眼圈有点泛红。过了一段时间,绳蔓适应并开始迷恋自己受伤天使的形象了,才把实情谨慎地告诉了两个密友。两个密友面面相觑,因为承诺保密在先,替她舆论影响、伸张正义都没了可能。尽管如此,绳蔓的秘密还是被缓慢地传播出去,非常缓慢地传播,像一滴汗水徐徐渗出皮肤表面——时间上的绵延,不仅使绳蔓的圣女之光未被磨损,反而增加了人们对她不便挑明的怜惜。 
  绳蔓最终离婚了,但她禁止别人说丈夫个“不”字:“我肯定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以后还要有自己的个人生活,不要再议论我们之间的是是非非了。”奇怪,绳蔓不记恨打人凶手,还为他着想未来,她怎么不保护下一个可能和她前夫在一起并可能像她一样遭受拳脚伤害的女性呢? 
  我跟我妈说:“绳蔓的婚姻也是欲速不达,她妈提起绳蔓前夫,就恨得牙痒,当年就是她亲自给绳蔓介绍认识的。妈你就别老催我了,万一我心急眼花,找个连我带你一起揍的就惨了。你不知道,现在男的没几个好人,我得拿放大镜好好挑挑。” 
  我妈听了绳蔓的不幸经历,根本没减少对我的催促,她说我是越挑越挑不着好的。我妈倒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位同事,想介绍给绳蔓认识。这个打着探照灯也难寻的,据我妈说是和绳蔓天生一对、遭遇相近的男士,正是曾经令我大开眼界的东郭先生。在惟利是图、欲壑难填的茫茫人海,东郭先生真是鹤立鸡群,你从远处就可以瞄准他。 
第六章
大善人东郭先生(2)
  好几年以前了,我妈她们单位组织旅游,可以带家属。赶上我妈和我爸有点儿闹别扭,因为我爸迷上了钓鱼,每每早出晚归,一身鱼腥,到家就蒙头大睡,呼噜震天,留几条肥白的鱼在水池里吐着苟延残喘的气泡。我妈收拾鱼到半夜,废报纸上堆满花花绿绿的油油的肝肠……连续几个星期,我妈闻着鱼味就恶心。我妈心有积怨,坚决不和我爸一起外出,让我周末陪她去。在京北昌平的云栖山度假村,进了宾馆,我妈拉开行李拉链——她竟然没收了我爸的碳素鱼竿。 
  云栖山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晚上宁静极了,除了蟋蟀合唱团的小声伴唱,听不到其他响动。我租的房子临街,虽是高层,更深夜半却也听得到车水马龙,大货车的轰鸣尤难容忍。久而久之,我落下失眠的毛病。而在云栖山,连续两天,我吃得香、睡得着,枕头蓬松得像朵云……只是早晨,我正睡到最甜,有人轻拍房门:“起床了,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东郭先生殷勤出名,何况这次工会活动他是组织者,即使他不作为主办方代表,而是受邀客人,他也尽职尽责,“一日之计在于晨”,不等服务台的morning call?熏东郭先生亲自叫大家起床,他的“叫床服务”享誉业内。因为看过一篇科普文章,说不吃早饭的人易于患胆结石,所以东郭先生就不辞辛劳地劝所有人早起用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东郭先生适合演武侠片,雄关漫道,峰峦叠嶂,他独立山口之间狭窄的“一线天”下,千千万万的胆结石危悬头顶,仅仅因为他的镇守而不掉落。 
  我宁愿得了胆结石也懒得起来,用枕头盖着耳朵接着睡,我烦东郭先生的多事。但是怨言是出不了口的,等你抓紧集合前的最后时间洗漱完毕,东郭先生先于我妈用餐巾纸包了花卷和鸡蛋送上门来。他并非对我特殊,没吃早饭的,同等待遇,无论男女老幼,他一律送货上门。我听我妈说,东郭新婚,把媳妇伺候得跟慈禧太后似的,谁找着这样的老公,福分可是大了去了。 
  云栖山一游,我发现比山更美的是山中树木,比树木更美的是树木间的溪流,比溪流更美的,就是东郭先生的一颗心啊。他一路上照顾别人,无微不至,为体弱者背包,和情绪不高的人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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