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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明星花露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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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花明月望著吊灯,想了想。“对一个没有爱,内在干枯的人,我想,我懒得去说什么。”
“啊,就不管他?”花露露哀叫。“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花露露胀红面孔。“我……我不要……”该怎么形容?心头那个酸啊。“我舍不得他这样下去……”她快要回尼泊尔了,可心里挂念他的不幸。她不要这样离开,她会一直牵挂,结果自己也无法好好生活。“如果他想不开,要继续不幸下去,我就不回尼泊尔了。”
“你有那么喜欢他吗?”巴南瞠目结舌。
花露露用力点头。“不能让他这样,不可以。”
糟糕了,花明月看到女儿的决心,花露露是认真的。
“那就这样吧……”花明月勾勾手指,女儿耳朵附过去,她跟女儿说了一些悄悄话。
“就怎样?”巴南好奇死了。他看花露露听了,眼睛亮起来,豁然开朗,拍手叫好,恢复活力。
“没错,我懂!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妈咪。”用力搂一下妈妈,花露露迫不及待走了。
“你叫她怎样?”巴南急著问。
“又不关你的事,吃饭。”花明月不说。
他哇哇叫:“你这个坏女人,快讲,你要害我失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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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驰觉得,有时候,生命让他感到乏力。
日复一日,过著相同的生活。意外发生后,开始几年,他还会崇拜自己有情有义。又过去几年,不得不承认,照顾婉如,变成义务,他的心,荒芜了。没有爱的日子,生命嚼起来像无味的塑胶。
而花露露像阳光,甜糖,鲜花,像所有最柔软的也最芬芳……他心焦如焚般地想望著她的美好。可是当她看出他对婉如的付出变成是一种虚伪,当她直接点破他心中没有爱,他已经空掉,他很难堪,自尊受损,可是,在事后,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她敢揭下他的面具,不管当时他脸色有多难看。
印象中,他对她咆哮过无数次,还常对她种种言行嗤之以鼻,但她仍依然故我,开心做自己。她的心温暖又无敌,不管曾经怎么争吵过,再见面,她又会笑脸迎人,那些恶言恶语,她毫发无伤。不像他,靠冷酷表情,假装他是坚强无敌,谁也不需要。她不一样,她是真的百毒不侵,乐于接纳一切,乐于示弱,乐于敞开自己。
他佩服她。
这一次呢?应该已经到达她的极限了,这次她应该想清楚了,不要再接近这么令人讨厌的男人了,连他自己都不敢回想,他骂她的嘴脸有多恶毒。
可是,花露露的话,像跳针那样不断在脑子重复。
他想到花露露,也开始想起另一种人生。
躺在旧沙发,望著电视机,节目换过一台又一台,竟开始想像,卧在活生生、软呼呼的另一个人身上。想像中,闻到甜的奶茶味。想像中,发被轻抚,身体被暖热拥抱,疲倦的眼,粗糙的脸,都让一个爱他的女人双手,慢慢抚去所有劳累。
另一种人生?
在想像的世界里,也许他也能有个妻,然后像那些可笑俗气的,在公园带小孩玩的中年男人,也把肚子吃得圆凸,也追著儿女跑……另一种人生,会幸福得甜蜜得像他不敢喝的尼泊尔奶茶……原来不能怪奶茶太甜腻,是他自己太苦涩。
想到这些想像,眼睛就很痛。
侧身,双手横抱在胸前,下意识要抗拒什么。
另一种快乐人生诱惑他,但是……抛下一切前往,他又要将婉如置于何地?他答应过婉如父母终生不娶,照顾他们女儿,难道岁月过去,就可以抛弃誓言?让婉如变成这样的人是自己啊,他必须爱下去,就算爱得虚伪,也必须表演下去。像强迫症那样,骗自己很伟大的继续爱下去。
“我爱婉如,我爱著,我可以继续这样永远爱著。”
躺在黑暗客厅,他呢喃著,眼角却狠狠痛著,热著。
他突然非常可怜起自己。
“我不能把我的幸福分一些给你吗?那只是一场意外,你还是可以追寻你的幸福……”
他苦笑,想到花露露的话。
傻女孩,幸福要怎么分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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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又吃冰的引肺经卡瘀,寒气又这么重,继续吃冰好了,吃死算了,以后不用来看我,你好不了。”
才早上十点,楚天驰已经骂哭一位七十岁老婆婆,她的女儿生气了。
“楚大师,你太过分了……我妈心脏不好,年纪又那么大,你可以温柔点吗?”
楚天驰指著门口,果然用很温柔的口气慢慢说:“给我滚出去。”
“太过分了,我们再也不来了。”女儿扶妈妈出去,气唬唬。
换下一位进来了。
楚天驰拨开堆叠的病历,右手揉著胀痛的太阳穴,另一手指著前面座位。
“坐下,哪里有问题?我时间不多,讲重点。”刚刚那个老太婆,光说哪里不舒服,就给他讲掉半小时,听到他火大,头痛死了。
“好,我讲快一点。”这个病人很配合。“我就想说一下那个,就是有个太太第六次离家出走,她的先生赶快登报说——不要回来!你所做的一切,就会被原谅。”
“花露露?”楚天驰怔住,抬头,撞见超灿烂的笑。
“你怎么没笑?这个笑话不好笑吗?巫玛亚说给我听的时候,我笑死了。”她起身,横过桌面,帮他揉了揉正在痛的右边太阳穴。奇迹的是,他立刻不疼了,就是有点傻了。
“花露露?”
“是,又是我。”合掌,弯身,笑嚷:“NaMaSiDe~~”
“干么装病人混进来?”他心下震惊著,她骂不走的啊?
“我想要讲笑话给你听。”
“为什么?”
“嗯,其实是……昨天害你生气了,来讲笑话给你听,补偿一下。”
该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她何必这么委屈?楚天驰叹气,椅子一旋,侧身,望著窗外天空。
“你是个傻子。”他说。
今天很冷,公园被薄雾包围,抢先预习冬的颜色,树叶掉光光,树木换上严肃的大衣。花露露,还是明媚得一如早春。
花露露往桌上一趴,转头,左脸贴著桌面,姿态古怪,眼睛往上打量他。
“那你要不要再听一个笑话?保证你会笑。”
“你不用逗我开心。”他看起来有这么悲惨吗?
“这个你一定会笑。”
他睇她一眼。“如果没笑呢?”
“没有如果,总之一定会笑。”
“我觉得我不会笑。”但是,看著她的眼睛,已先透出笑意。
“那我们打赌,如果我说完,你真的笑了,要陪我吃晚餐。”
“干么一定要人陪你吃饭?”他好冷漠,换作别的女人,自尊受打击,肯定撑不下去,掩面离去。可是花露露不一样,她还是枕著桌面,还是那样奇怪地打量他,黑眸骨碌碌地盯著。
“你不觉得我要回尼泊尔了,大家应该一起吃个饭?朋友不都是这样吗?”
“我觉得……”
“不要觉得了,总之就这样,我要说笑话了。”
他笑了。
她指著他怪叫:“喉,你笑了。”
“这不算。”他笑得更厉害了。
“好,那我说笑话了,你听著,这是我妈从书上看到,说给我听的笑话喔。”她跳下椅子,叽叽咕咕说起来。
楚天驰看她来回踱步,讲笑话,满室溜达,脚步轻灵,眼睛含笑,将单调诊间幻化成梦幻情境,他听著看著,愉快极了。
她说:“这是个很有名的苏菲说的笑话,就是有三个人一起旅行很久,快饿死了,他们没什么钱,就合资买了一根棒棒糖。但是只有一根,不够大家吃,所以他们吵起来,争论谁可以吃到棒棒糖——”
“不好笑。”
“唉,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啊。后来他们决定大家先去睡,然后看谁当晚作了最棒的梦,明天那个人就有资格吃棒棒糖。”她一直讲糖啊糖,他听到耳朵都甜了。她睁大眼,眉飞色舞演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开始比谁作的梦最好,其中一个基督徒说,喔,我梦到耶稣,耶稣说,哈啰,你到天堂了,恭喜你。那个基督徒说,在梦中,耶稣满身光亮,我被它接受了,我从没梦过这么棒的梦,我到天堂了。”
他摇头。“哪里好笑了?”
“还没说完啊!”
“你铺陈太长了。”
“我还没说完!嘘,嘘!别吵我。”还生气跺脚,又嘘他呢!
“好,你快讲。”他心里已经在大笑了。
“然后啊,第二个是印度教徒,换他说啦,他说梦到耶稣不算什么,我呢,我梦到我变成了克里须纳,你知道在印度克里须纳像神那么伟大。这个人说,我梦到他,梦中还有成千上万的天使围著我跳舞,我在吹笛子,真是好棒的梦啊。说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没讲,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你要不要喝水。”他倒水给她喝。“你也该口渴了。”
讽刺她呢!她拨开水杯,很执著。
“第三个人是个回教徒,当大家问他,你呢?你梦到什么美梦?那个回教徒说,唉呀,我梦到穆罕默德,他出现在我梦里,他骂我呢,他骂我——‘你这个傻瓜,还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把那支棒棒糖吃了!’因为他是穆罕默德,他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听呢,所以那根棒棒糖,已经被我吃掉了,I  am  Sorry,哇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大笑,可是笑的是花露露,讲笑话的人讲完大笑了,听笑话的人竟一脸无聊。
他右手托著脸,斜著脸看她,懒洋洋问:“讲完了?”
“呜……”她蹲下,抱膝,脸埋臂间。“我想哭。”气馁。
“那么……”他食指弹著桌面。“可以出去,让我看诊了吗?”
花露露起身,垂头,驼著背,慢慢走出去。
“晚上几点?”他在她背后问。
她愣住,转身,瞪著他。
他微笑,再问一次:“晚上几点吃饭?在哪里吃?”
欸?她咧嘴,会笑了。
他也笑。“就当是替你饯行吧。”不能放手相恋,至少温暖告别。
她微眯眼,瞅著他,表情有点呆。
他问:“怎么了?”
她摇头,挥挥手。“晚上六点来找你!”溜了。
掩门,花露露背抵著门,发怔了。
楚天驰方才的笑容,好温柔。他脸上刚硬的线条,好像融解了。那时,日光在他身后窗玻璃闪烁,害她看傻了。她想,他一定曾经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第十章
    明明再过十天,就要回尼泊尔,可是,花露露真的很活在当下,竟然接了新工作,参加慈善义演,在公民会馆的纪念音乐会表演,追悼因采访,意外丧生的美国女记者INGRID。
楚天驰好惊讶,没想到花露露会带他到这里吃晚餐。
她交代著:“等我表演完,我们就可以吃免费的外烩,我说你是我的助理,等一下跟我上台。”
助理?他为新身分感到好笑。
仿四合院的露天中庭,搭了简陋舞台,台下摆桌椅,角落有戴高帽的厨师料理餐点。
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一百多个座位,只坐十人,还克难地撑著伞听音乐会,快轮到花露露表演西塔琴了。
“真惨,没什么人来。”楚天驰替她尴尬。
“没关系……”花露露很想得开。“就弹给树跟草听。”公民会馆本来是眷村聚集地,周围都是树,前方还有小山丘,披覆著小草。
爵士歌手唱完了,换花露露上台,雨势却忽地暴烈起来。
有没有这么艰辛啊?楚天驰骂:“太扯了,主办单位还不停止活动?”他说要去找找工作人员拿伞,还没来得及去,花露露已经走上台,他只好赶快脱了外套,奔上去。
“雨那么大,还弹什么鬼?”他低骂。
“可是还有人在听呢。”
谁?下暴雨还听什么?楚天驰眯眼瞅著灰雨中一对小情侣。唉,也是,只有年轻人把大雨当浪漫,只有小女生不怕风雨吹。反正花露露往中央唯一还没被雨侵袭的干地坐下,踢掉鞋子,把琴打横,右手食指,套上弹奏用的义甲——mizrab,开始袅袅弹奏。
冷风不断把雨打进舞台,楚天驰只好把外套撑高,挡在花露露额前。
有没有这么悲惨啊?他苦笑。不就是纪念音乐会,不就只有两个人还没离席,花露露坚持什么呢?随便弹弹赶快去吃东西,可是……
楚天驰有点火大。
花露露无畏风大雨大,竟然很投入的闭上眼,弹得很陶醉。
袅袅袅袅地西塔琴努力跟雨声拚了,明明琴声都被暴雨稀释掉,分不清琴音跟雨声,他也听不清楚旋律,可是她仍做足表情,百分百投入在演奏里,头和身体很自然地轻轻晃起来,这样怡然自得的咧……
他本来被风吹雨淋弄得很烦很火大,为了挡雨,他的头和脸都湿了,还牺牲了皮外套,还要担心她著凉。可是,看看她,那么专注,全然地以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在演奏,他竟然看出了感动……身心麻麻的。
看见当一个人,百分百投入做一件事,那份专注力,像钻石发亮。将所有外在杂音都消除,她光亮晶晶,美丽耀眼,他无法移开眼睛,心悸动著,世界仿佛只剩下花露露在演奏西塔琴。
狂风暴雨全部消失。
短短十五分的西塔琴演奏,变成楚天驰一生中最奇特的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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