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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乌衣魔教(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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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转了个身,往殿外走去。

    “喂!”齐雨觉得莫名其妙,连忙问道:“你怎么就走了,干啥呢!”

    “不想同闲人浪费时间。”云倾哼了声。家里还有个人,他想回去看他。

    齐雨当然也想到云倾这般归心似箭的原因,他手指绞着笏板,狠狠碎下了那坚硬的象牙质地,啐念道:“可恶!”

    齐雨随即又高声喊道:“小七你站住,大不了十个,赔本跟你换!”

    回应齐雨的,是数根锐利的梅花针。

    齐雨吓了一跳,连忙跳到旁边去。

    “唉呀!”

    结果他这一躲,梅花针扎到了他身后的一名老臣子,红糟鼻上,三根。

    ◆◇◆

    小春从一早起便待在据说曾经是他所建的药房中,翻箱倒柜找出许多药材,通通扔进大陶缸里大火煮开,再文火熬炖。

    侍女送来的早膳没心思动,他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木棍往大缸里头搅,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容,低声幽幽唱着:“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伤在你身痛我心,魂梦相随与君同……生不同衾死同穴,情比金坚心意绝……”

    那曲调之哀怨阴凉,着实叫人汗毛直竖,加上熬药时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味,药房四周简直人迹灭绝没谁敢靠近。

    夏末秋初天虽未凉但也不热,药房里柴火烧着,寻常人当觉有些闷炙,他却穿着件狐毛滚边白缎绫罗厚衣,脚上裹着绒毛白边小靴,一边搅锅还一边冷得发抖,唱完一首曲子啐念声:“奶奶个熊。”,接着换首曲子继续。

    可唱来唱去接不离那些“要死一起死”、“缠绵入骨想死你”之类,偶尔“想死你”还会唱错,目露凶光唱成“想你死”。

    傍晚时分,药制好,嗓子也哑了,小春顾虑到现今身体的状况,将药丸搓成很小很小一颗收进数十来个紫色小瓶里,毕竟只有五六岁孩童模样,太大颗的药丸吞下喉咙,搞不好噎死了先。

    塞了几颗药到嘴里,他先从这边凳子上爬了下来,再爬上那边凳子去倒水,吃下了药长长地吐了口气,抬起头来,见云倾正在窗外看着他。

    “喝!”小春吓了一跳,“你站那里多久了?”

    云倾没回答,迳自走进药房里。

    他看着那一地入药用的的毒虫蛇蚁、花草山石,皱了皱眉头。”上回拉得还不够?怎么又做起药来?”

    “这回不是用拉的,安心安心!”小春露齿一笑。

    “在你身边,从来安不了心。”云倾皱着的眉舒展不开。

    小春想要拍拍云倾的背,伸出手却发觉自己矮了、手也短了,白嫩的手臂一伸出去,便悻悻然地收了回来。

    自己现在不过才到云倾的腰间,这距离可谓是天差地远了,说到底都是那可恶的大师兄,小春嘴里喃喃地又骂了两声。

    突然腾空而起,小春一惊,而后落入了个熟悉的怀抱里,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云倾抱起了他。

    “奇怪,怎么身子变小了,人却还是一样重。”云倾说。

    “自然,这回春功莫不是缩骨功的一种,骨头缩起来罢了,又不是切了扔掉,哪会变轻呢?”小春解释。

    云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对这回春功也挺好奇。

    “你若喜欢我可以教你!”小春在兰罄口中得了口诀,教起人来不是问题。“虽然回春功发功时会痛得死去活来,可我方才做好了这个,”他献宝似地将紫瓶拿出来,递给云倾看。

    “这‘一点都不痛驱热镇寒祛痛丹’药效非常神奇,只要一颗,无论是刀伤、剑伤、蚊虫咬伤,头痛、肚子痛、癸水来那么痛,吃下去之后全部就都不会痛。即便是被砍上七七四十九刀疼得翻来滚去奄奄一息的,大火纹身烧烂到没一处完整的,也是只要一颗。一颗过后,就能感觉天地一片宁静,心旷神怡,怡然悠远。”

    云倾只是看着小春,一下摸摸他的头,一下捏捏他脸颊,一下戳戳他手臂,一下挠挠他的小肚腩,没注意听小春解释那什么丹药有多大疗效。

    显然,对小春如今这身体,比对念起来饶舌万分的祛痛丹有兴趣多。

    “欸,会痒会痒。”小春伸手挡云倾。

    小春武功还在,出手和云倾过了几招,运气时发觉体内真气顺畅,便放开来与云倾单手互搏。

    突然云倾劲式一收抓着小春的腰挠了挠,小春咯咯笑倒在云倾怀里,嘴里嚷着:“好痒,你使诈。”

    同小春闹了一阵子,摸够了,云倾才带着小春离开药房。

    接着沐浴过后,看小春趴在床上曲手指数着紫瓶里的药丸有多少,云倾系上腰带,道:“我晚上有点事,等我回来。”

    “好。”小春点头,仍是埋在药堆里。

    走了两步,云倾又回过头来。“不许乱跑。”

    “好。”小春应了声。

    再走两步,云倾还想叮咛什么,却见眼前有物袭来,他伸手抓住,听见小春说:“前些日子庙里求的平安符,听说很灵的。你收好,可别丢了。”

    云倾抓着红香囊的手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声:“好……”

    “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小春说。

    “好……”云倾攥着红囊,带着浅笑离开。

    小春耳朵动了动,听见脚步声远直到消失了,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小褂子乱穿一通,靴子也胡乱套上。

    几瓶应急的药塞进怀里后,他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呼地便从窗子口窜了出去。

    然而随着他这一窜,原本隐藏在周围的近卫也动了起来。

    小春尚未落地手中粉末便是一扬,顿时漫天粉尘纷飞,踏着地面绿草再回头,后面近卫已经倒了个七七八八。

    小春拉长颈子看了一下,露齿灿灿笑道:“小爷我实在是不喜欢走到哪都有人跟着,难为几位先在这花圃里休息休息,我去去就回啦!”

    语罢转身,驾起轻功一阵狂风似地掠起地上落叶,跑得不见人影。

    ◆◇◆

    小春小心翼翼地在端王府里转了一圈,上下左右连地牢都翻过一遍,却没发现兰罄的下落。

    与兰罄相会的那晚,他虽然因为吐血太多晕了过去,可没忘记兰罄中剑的事。

    兰罄那剑前胸贯穿后背,又让云倾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照理说云倾会把他给带回来才对,哪可能把人放了。

    现下找来找去找不着,依他推论可能性只有三个:

    一,云倾把兰罄藏得太隐密;二,云倾把兰罄藏得太隐密;三,云倾把兰罄藏得太隐密。反正就是不可能把兰罄放掉便是了,更不可能有人将兰罄救走。

    乌衣教那些人没一个是云倾的对手,他家云倾如今武功可是天下第一,要从他手中救人,没那个可能。

    盘膝坐在嘲风兽的石头脑袋上吹凉风,将所有问题想过一遭,落了个明白后,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先吃饭吧,饿扁了。”小春抚了抚大唱空城计的小肚腩,心想真是难为它了。今儿个那药第一剂是得空腹用的,才让它空了整天。

    足下轻轻一点,提气翻身跃出端王府。

    云倾不在府里,小春便不想为了自己的小小一顿饭劳动众人为他备膳。这京城酒楼饭馆林立,即便到了晚上还是热闹非凡,吃的随处都有,他简单寻点便成。

    他在街上窜来窜去,最后定在名为“湮波楼”的饭馆之前,心念一动,正觉得这名字熟悉时,他嘴里喃喃念起“湮波楼湮波楼湮波楼……”,按住额头等待疼痛出现,然而站了半晌,脑袋里头却无丝毫动静。

    小春眼亮了起来,张嘴露出白闪闪的整齐小贝齿,一边笑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铺里,随意挑张桌子坐下。

    那药的确有效,原本无论想起啥都会头痛到哭爹喊娘的,如今撞着个熟悉地方,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想来众人说得没错,他赵小春神医托世,即便失了忆,这身望闻问切开方治病的功夫还是稳稳地留在脑子里,谁都无法将它们抹灭掉。

    湮波楼的店小二见着这个看起来不过五岁大的孩童独自一人出来,先是有些诧异,但见小春不疾不徐点好菜还要了一壶菊花茶,态度整个从容不迫闲适悠哉,只料这莫不又是京城哪户富贵人家的子弟,年纪小小便如此不得了。

    赞叹一声,阳春面来时顺道拿了张小凳子来,好心地道:“小公子,你不够高,替你垫张小椅子,吃面方便些。”

    都还没来得及回决,小二哥哥便好心地将小春弟弟抱起来,然后垫上小椅子,再让他坐下。

    小春嘴角微微抽搐,却也同对方说了声谢。

    低头胡乱塞面,吸哩呼噜地,脑袋里却也想着,这回回去得从云倾口中逼问出兰罄下落才成。他要真以这般孩童样貌一直过下去,肯定没多久便会疯掉。

    “刷——”地声,突有折扇摊开之音响起。

    小春边咬着面边斜眼往旁边看去。

    只见来人约莫二十八九,样貌清秀,身着暗绯色金线绣柳丝绸,红玉金丝束带,发以同色玉冠扎起。

    那人举手投足一派雍容华贵,身后两列深红布衣家丁随行,怎么看怎么不似寻常人,尤其在这随手一抓便是数不完王孙公子、侯爷世子的繁华京城里,身份肯定只会更高不会更低。

    小春囫囵吞了一口面,瞥了眼后,转身拿背对着对方,没兴趣理会。

    “赵小春……”

    小春听见这声音,背脊突地一僵,想起这不就是他和云倾回来时在门口嚷嚷,可云倾不让他见的敬王?

    怎么这人竟然认得出他现下模样……小春狐疑地想着。

    “……是你什么人?”说完话,齐雨已经在小春身旁的长凳子上坐下,摇着扇貌似斯文风流,一对眼睛带着笑紧盯着小春瞧。

    小春眼珠子转了转才回过身来,用小孩子特有的口吻装傻充愣地朝齐雨道:“哥哥说不能和生人讲话。”

    这开口的声音奶气十足,可也不是小春故意,而是外貌一变声音也跟着变,他如今除了一颗心犹有雄心壮志,里里外外可都像足了个五岁小鬼头。

    奶奶的,这回春功真是够呛!

    “哥哥是谁?”齐雨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容可掬地朝眼前的小家伙问。

    “哥哥是小春!”说出口,小春还故意噎了声,像不小心说错话一样,想把话吞回去又吞不回去。

    “你果然是赵小春的弟弟,可我还不知道他有个弟弟。”齐雨眼中光芒四射,倒是十分开心。

    小春一边吃面一边望着这人,又是一个他以前认识的人。不过瞧这人的阵仗,该是自己出端王府就被盯住了的,难道又是个对药人有意思的家伙?

    一想起寒山派上差点被割肉剜骨的事,小春屁股挪了挪,离对方远些。

    “你叫什么名字?”齐雨问道。

    小春顿了顿,狐疑地望了这不知有何企图的齐雨一眼,说道:“哥哥叫我小猪。”

    “小猪?”齐雨先是一愣,随即开口笑道:“皮滑肉嫩又圆滚滚,娃儿你这乳名倒是贴切。”

    “我吃饱了。”小春放下面碗,搁了锭银子在桌上后,爬下椅子便要走。

    可走没几步,便让人从衣领给抓住,整个人拎了起来。

    “唉呦你干嘛抓我!”小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死命挣扎。娘的,一个大男人给人像拎小鸡一样被拎起来,倘若传出去了,他颜面何存。

    “看不出你小小的,倒还挺重。”齐雨有些诧异。

    “我有在练功夫,身上放了铁块的。快放我下来,否则叫你好看!”小春又摇了两下,拳打脚踢比画着。

    威吓的语气显然起不了作用,齐雨抚着小春的睑蛋,喃喃地说:“你和赵小春长得真像,过几年大些了,会不会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小春被摸得鸡皮疙瘩全起来,心想怎么净是碰上些怪人,对个小孩摸来摸去,那手、那眼神,怎么暧昧便怎么暧昧。

    “小猪,你哥哥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齐雨问。

    “在床上睡觉!”小春说。

    “哦……在小七的床上睡觉是吧……”齐雨那张脸瞬时扭曲,左看又看都十足妒妇模样。

    小春眼睛眨了眨,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小猪,哥哥可不是坏人。”齐雨柔声说。

    小春心里却想,是啦是啦,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小猪和哥哥住在端王那里,那端王才是坏人。”齐雨又说。

    “嗯?”小春可被勾起了兴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齐雨。

    齐雨来劲了,立刻便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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