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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万般皆下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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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施龙图动了动唇,微笑。
“在在在,爹在这儿。”就差没将耳朵贴在他三儿的嘴上了。
“等……大哥二哥成亲,孩儿自当红绳迎亲。”
“咚—;—;”施父直直地倒向地面。
呕血八升,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三个兔崽子塞回他们娘亲的肚子重新来过?老大老二全野在外面,怎么找得回来?家中三子你推我,我推他,存心想气死他。气死他啦!
“爹!”三声惊呼合成一道,响在施父头上。
哼哼哼,心急了吧!若是他这老骨头受不起气病倒在床,看这三个……不,还加上外面那两个兔崽子,会不会顺他的意快点成亲?
“管家,爹醒了告诉他,我今晚不回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远去。
“管家,别让爹受凉了,不值得。”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后,又一阵远去的足音。
……
“老爷,三少爷已经走了。”老管家的声音响起。
成亲啊……呵呵!
漫步在回廊上,施龙图对福身的下人一一回以微笑,脑中浮现一张艳红的枣儿脸。
二十七了,也的确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不是没想过会娶怎样的女子,在他以为,能让他喜欢、心动,甚至爱上的,必定是个才色双绝的女人。所谓才人爱色色贪才,指的就是他这种人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算得上聪明,但不笨。
经营墨香坊,开书铺做书商,不代表他是书痴书癫,不会终日手不释卷,非谓“书窟”;不是无书不记,更非蠹书虫。总的来说,他算不得文人,应该是个重利的商人,诸如掉书袋、学究、书生之类更不能套在他身上。只是,他觉得,书本中记载的东西,无论是故事还是帝王纪事、厚黑技、农工家医等,很有用。书本身并无价值,有价值的是其上承载的学识和……前人勾心斗角的智慧。读得多,看得多,心思往往会试着去揣摩那些智慧和心思,他喜欢如此。故,他认为能伴随自己一生的女人,必定是有才有心计的。
他的野心不大。自大元开朝以来,世祖忽必烈废了科举,轻视汉人划分族类,让诸多读书人没了入朝的途径。想入朝为官的人只有通过荫叙、推举,他那二哥正是因机缘巧合救了位蒙古族高官,被那官硬是引入朝中,从每月的书信看,似乎玩得挺开心,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再趟浑水。不值一文的正义感也与他无缘,有个大哥混江湖就行了,不少他一个。不过,人生在世得吃喝拉撒,得赚钱让自己衣食无忧。他只觉得书挺有用,也就顺便做个书商,努力赚银子让自家人生活得舒服。
他爱才,也爱色,所谓才色相连思不开,但他讨厌蠢蛋。千万别告诉他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是放屁……呃,不是骂人。当朝者喜爱远征,据说版图已经很大了。但一个只攻不守的皇帝能拥有江山多久?读书?哼,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万般的确皆为下品,读书却绝对不能清高。他读过的书不可谓不多,却绝对不高—;—;虚假是他的面具,诡计是他的手段,阴险狡诈、惟利是图是他的目标。即便对妻子,他也如此要求。否则,依爹时不时抱来二十八幅画像的热情,他随便挑一个就能娶了,何必等到现在?
对城中随时可见的女人,他没兴趣。三个月前他曾想过,若是再无心动女子出现,不介意娶飘香楼的绮心为妻,因为她够美,也够有才气。就算日后再出现令他心动的女子,他亦不介意娶作二房三房。最好的榜样就是他爹,娶了两个,大哥二哥是大娘所生,家中三个则同出一母,他与施二的年纪相差只在月份上。幸好兄友弟恭,没什么东墙西墙的隔阂。
如今,似乎不太想娶绮心了。太多太多的心思,竟然全放在了那抹灰影身上。
以他爱才的习惯,她一手独特的字确能引来他的欣赏。除开欣赏外,心中似有个奇怪的东西,一把将欣赏踢得老远,独自在心上打转,勾得他心痒不已。每每看到她,胸中不仅升起爱才之心,更有爱色之意。
对她……爱色?唉—;—;重重地一叹,施龙图不觉已踱回院,坐在梅树下长嘘短吁起来。
明明不是张艳丽的脸,眼睛很亮,偶尔会流露些许的自卑,对上他的时候却坚定而固执。身上没什么香气,多数时候是墨味;手腕白皙而纤细,运笔时格外灵活。
但是,她,特别的聪明。
脑中描绘着椭圆笑脸,唇角升起一抹笑意,不同于一向的温和之笑,夹了些温柔隐隐地浮现。
她的读书面很狭隘,绕着书堂走了一围,经史子集瞟也没瞟一眼,农医技类摸也不摸,只挑些曲本故事,再不就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翻阅,翻得不认真,随意浏览便放下。她喜爱书法,却绝对不喜欢读书—;—;这是他的发现。别人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她是“手倦抛书午梦长”,看得昏昏欲睡。
呵呵……轻笑出声,脑中的枣儿脸越来越清晰。
优雅地张开五指,举过头顶慢慢收拢形成虚空的拳,将半轮月色牢牢地定在拳心—;—;不管是什么目的让她来到墨香坊,他总会找出缘由。但,既然来了,也就没那么容易走掉。
“郗、顽、洛!”沉缓轻吟,如草露滴水,轻悠叮当地打在他心上。
院外—;—;
廊门边躲着—;—;不不,此人光明正大地看,只能算蹲。施伐檀抱着账簿跑来,见到蹲在灌木中拔小草的人,不由脱口轻叫:“老爷?”
“嘘—;—;”连忙拉低他蹲下,施父瞪眼,“今天我见着龙图与小顽一同回来,你成天跟在他身边,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老爷,三少爷今天说了句很重要的话。”学他含着声音,施伐檀觉得说话很辛苦。
“什么重要的话?”施父两眼发光。
“三少爷说……”压着辛苦的声音,施伐檀轻道,“说郗姑娘是他的人。”三少爷吐出此句时,负手傲立,背影全打在身后的姑娘身上,流露着绝对的占有。
“真……”“喀嚓—;—;”灌木枝不小心地被折断,吓得施父捂嘴噤声。静了半晌,确定院中人仍在对月长叹,方拉起施伐檀狂奔。
“老爷、老爷!”喘口气停下,施伐檀不解。老爷怕被三少爷发现赶紧逃跑可以理解,那他呢?他跑什么?他有什么好怕三少爷发现的?
瞧着手中的账簿,施伐檀皱眉。他是做正经事的,跑什么呀?!
庆元城海运发达,商贾各异,内有广东珠玉、蜀中清茶、洛下黄醅,特色锡器漆盘应有尽有;外来之物如象牙犀角、玳瑁钻石、豆蔻檀香。入了夜,各地往来的商贾游人全出现在夜街上,寻欢作乐,听戏吃茶无所不有。
城里的夜市真热闹啊,很繁华呢,与《东京梦华录》中写的一样!
左顾右盼,郗顽洛温婉的脸上全是笑。刚才出门若不是跑得快,定会被施宅的婢女跟着一块。不是不想与新交的姐妹逛夜市,只是……今夜私事,不便带人。
边看边走的灰衣裙衫在满街的绿衫红绡中并不显眼。走过无数个食铺杂摊,她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熟门熟路地摸到后门,轻叩三下,随即门被打开,一个布衣老妇看了她一眼,侧身迎进屋。
“你随我身后,别乱跑。”老妇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慈爱。
“嗯,我会的,蔷婆婆。”郗顽洛乖巧地点头。
被唤蔷婆婆的妇人轻声一笑,叹息回头:“你这丫头啊,别让人太操心就好。可惜你那……”一边说着一边引她从少人的道上楼,转眼便来到一间香气扑鼻的华丽房内,“你等等。”
任她掩门离开,郗顽洛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眉头皱了起来。
房内灯烛煌煌,轻纱轻款;房外,就她刚才瞧到的,也是珠帘晃耀,浓香郁鼻。静下心仔细听,可以听到有人展喉轻歌关汉卿的《西厢寄寓》,那一声“娇滴滴小红娘,恶狠狠唐三藏”听得她眉心皱更紧,叹气声更长。
唉!这儿……是妓院啊!
庆元瓦栏妓院不下八十间,独飘香楼与章柳阁居当红之首。这儿,正是位列双红的章柳阁。她来这儿,只想与那人说清楚,别再没事生闲找麻烦。
等啊等,等到红烛化了一半,仍未见有人来,那蔷婆婆也不知跑哪儿去。摇摇坐麻的身子,她站起来,决定出去找找,若那人忙得没空,她自是乐得赶紧开溜。拉开房门前,特地跑到水银镜前照了照,嗯,不错,灰衣灰裙灰脸蛋,怎么看都是后院打杂的,绝对不会引来寻欢客的觊觎。自我满意了一番,心中不由感叹海外商人运来的镜子,照得……好清晰呀,就连额上那颗小黑痣也瞧得一清二楚,铜镜真是比不上呢。
对镜俏皮地皱了个鬼脸,她轻轻拉开门,廊中无人。郗顽洛提裙跳过槛,本想顺着楼道往人声最杂的地方走去,在章柳阁人最多的地方,那人一定在。刚走过一间雕花门,房内传出的声音倏地令她停脚。
“大人既然喜欢,待第一版印出来,在下一定送大人一份,小小礼物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施龙图?他怎么会在这儿?
想起五天前的糖丸和糖酪樱桃,眼睛弯成新月,纤巧的身子“蹭蹭蹭”,蹭挪到门外,顺便将门纸捅个窟窿,眯眼看去—;—;哇,这人在香艳美人堆里还能挂着温和的笑。与他相比,身后施伐檀的脸就有些臭了。
那位大人背对着门哈哈笑了几声,左拥右抱得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随即,就见施龙图回头冲施伐檀举了举茶盏,低声说了一句。
说什么呢?将耳朵贴在门上正想听仔细,不妨花门“吱”地被人从内拉开。郗顽洛赶紧站正,看到一脸震惊的施伐檀。
“呃、呃……”被一群目瞪口呆的姑娘盯着,她勉强一笑,“三、三少爷,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不打扰您谈生意。”无视银袍公子微变的脸色,郗顽洛顺着原路冲下楼,顾不得施伐檀在身后的叫喊,也顾不得撞到一位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
跑呀跑,给她用力地跑!
跑过街市小桥,跑进施家后院,直到坐在床沿上,憋在胸中的一口气总算呼了出来,“哇,吓死我了,檀管事的耳朵真灵,站在门外都能知道。”
“他没听到。”
“是吗?没听到怎么—;—;哇!”她迟钝地跳起,才发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坐了一个人,“你、你是人是鬼?”
静了静,施龙图轻笑泛开,“顽洛,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三、三少爷?”她不信。
“兹!”烛火点亮,灯边正是满身香气的施龙图。
“你、你变回来的?”举手扇了扇香粉气,紧张的双肩缓缓放松。不可能啊,她可是马不停蹄地一鼓气跑回,明明他应该稳坐章柳阁,寻花问柳好生快活,为何比她先一步回来?
“你真的是一鼓作气跑回来?”嬉笑中声音中含着不可轻闻的无奈,施龙图问,“在你眼中,我应该稳坐章柳阁?你确定不是稳坐中军帐?”
“啊?”枣儿脸微微泛红,听他戏语才明白将心中所想念了出来。
“顽洛,你怎会去那地方?”直观明了,他要听解释。
将市舶司丢给伐檀和女人解决,他这次可是一路追在她身后,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这丫头明明是逃命模样,却停在街边买了一包水晶角和红丝干脯。越看越有趣,差点当街大笑。
“这个……我去……找一个儿时的朋友。”郗顽洛飞快觑他一眼,赶紧移开。
撒谎!不用过多猜测,她心虚的样子根本就不适合说谎话。
敛眸盯着油灯,他收回笑容,当再次抬眼看她时,眼中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异亮—;—;当时不觉得的郗顽洛,直到三个月后才明白自己听了一个多么大的秘密。
“顽洛,墨香坊被人烧了,你可记得?”
“记得,三少爷。”不然她也不会暂住这儿。见他转开话题,小嘴上弯,解开水晶角和红丝干脯的线包,放在桌上,“你……要不要尝尝?”
“不。”他摇头,“你应该看到,水行军到的时候,官尹府尹市舶司也一并到了。他们还认为西印街私印宝钞。”
“嗯。”咬着晶角,她听得不太认真。
“本朝钞银共用,朝廷中统元年(1260年)实钞法,你可知,用油墨纸张印出来的钞永远抵不得金银,想造假很容易。近年来朝廷加印纸钞,每年达到百万余锭,宝钞已是名副其实的虚钞。世祖忽氏(忽必烈)时,两淮转运使阿剌瓦丁监守自盗,私印官钞二万一千五百锭。如今的皇帝不过尔尔,怎会没有官员私印宝钞?”
“嗯。”她只顾着塞晶角,点头聊表自己有听。
“我今日在章柳阁,正是与市舶司谈论假钞一事。商官素来不分家,他能赴宴,也不吃亏。”
“嗯。”她用力地哼,以表达听得多么认真。
瞟了眼见光的晶角,他突地伸手扣住她的脸,“顽洛,这是我今日去章柳阁的原因。你呢?”
“唔……”他的手劲不大,只是轻轻地抬着她的下巴,却足够吓得含在嘴中的食物滑下肚,好死不死滑到一半,卡在喉间,“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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