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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思已是不曾闲-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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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并没有在生产那天等到丈夫,直到满月过后,她才见到丈夫,在病床上。他中了两枪。才脱离险境,便叫孟宇堂带他妻女前来加护病房。
一方面看女儿,一方面指示妻子往后要住的地方——美国。知晓孟宇堂住宅附近发现过几次不明人士勘查之后,耿雄谦决定把妻女送到国外,否则他无法安心地对抗黑道上所有与他对立的人。
要分别了,没有时间留给眼泪去奔流伤怀。
叶蔚湘小心地将女儿放入丈夫怀中;要不是他坚持,根本不该让他抱小孩,怕扯动他的伤口。
耿雄谦仔细地看着他宝贝女儿,很漂亮逗人,小脸蛋粉嫩得教人想一口吃下去。小婴儿也睁大杏眼看着他,直眨动着,说不尽的灵动活泼;这孩子有她母亲的好容貌,却没有文静的个性,日后怕要让人追在后面累惨了。
“叫什么名字?”他问。
“还没取呢!你是孩子的爸爸,自是由你来命名。”她勉强露出笑。压抑着泪意。
他想了下,笑道:
“叫静柔吧!耿静柔,希望她长成文静温柔,如你一般。”
他们夫妻相视笑了起来,然而她垂下眼光看到他的伤口,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轻问:
“一定要走吗?”
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很快会接你回来。”
多快呢?她苦笑自问着。
当初住到孟家,他也说很快可以回家,但这承诺并没有兑现。如今又即将去更远的美国,她可以多“快”回来呢?答案是未知的渺茫呀!
他们为什么总在分离?
“我承认事情超出我控制的范围,但,再给我几年。蔚湘,不会太久的,好吗?”
除了点头,她还能如何?
看护过来道:
“时间到了,病人需要休息。”
她点头,抱过女儿,与他吻别了会,眼泪却忍不到门外,径自滑落不已。
“不要让我等太久。雄谦,拜托你……”
“我很快会去接你。”他不顾伤口搂住她,心中更是沉重得无法放得开……多希望一辈子抱紧她不要放!
指示手下护卫她回孟家,他依恋着她的背影,直到门关上,才闭上眼,平复心中的疼;他会很快去接她的!
很快!
而这个“很快”,任谁也没料到会这么的长——
用了她近二十年的时间去等待!
第九章
二十年后。
以龙焰盟如今庞大的势力与无人可及的规模而言,会受到威胁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事实上在十二、三年前,龙焰盟已是黑道的龙头与仲裁者;耿雄谦更成为了黑道教父,不仅制定了一套混黑道的规则,并且负责排解各派系之间的嫌隙,公平的处理方式令所有人心服口服。也可以说,在台湾黑道,龙焰盟是没有敌人的,至少不会有人敢直接表示与耿雄谦对上,不断地狙击龙焰盟的核心人物。
前些日子耿雄谦的首席女弟子在机场遇到枪击。幸好没受伤;而不久前,龙焰盟各堂口、酒店、赌场也都遭人丢汽油弹攻击。
昨日那不知名的挑衅者,更得寸进尺地在耿雄谦的专车内放置炸弹。
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反而不像是黑道人所为。
然而耿雄谦自问不曾与什么人交恶过,黑道上的仇杀事件早在五、六年前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是新一代的世界,他已渐渐放手,不问事了,又哪来机会与人结怨?
这么一点小事,却让平常见首不见尾的小毛头全回来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因祸得福。
该说是福气的,因为他心爱的女人终于回到他身边,再也不会有分开的时候了。这辈子他唯一亏欠的人,是他那从不曾有一句怨言的妻子。
而她竟然还爱他……老天太厚爱他了!
二十年最黄金的岁月为他而消磨掉,他从不敢想她会有原谅他的一天;不可思议的是,蔚湘不曾恨过。
她根本不懂什么叫“恨”呀!既使他是这么不可取的男人。
“在想什么?”
叶蔚湘端来香片,与耿雄谦一同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他笑,将她搂入怀中。一个即将满四十岁的女人,却仍是美丽得一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不见半点憔悴,身为丈夫,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呢?
“那些小鬼都太大惊小怪了,欠磨练。”
“你不担心?”她伸手抚着他微白的耳鬌。多年的辛苦让他早生华发,幸而身体、皮肤都还是壮年的最佳状态。
“太平日过久了,才会一点小事也叫成那样。二十多年来,刀里来、火里去,什么阵仗没见过?”他顿了顿,道:“只不过这种情况……你暂时别回娘家,省得麻烦。”
她吁了口气:
“只要别叫我离开,什么都好。”
看到丈夫愧疚的表情,叶湘蔚忙伸手轻抚他脸。
“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然而对你不好、亏欠你,是怎么也抹煞不去的事实。”
“你偶尔也有去看我,不算欠我什么。只是,每当想到你也许又受重伤躺在床上,我却只能无用地在美国吃好、用好,总是难过得紧。”她柔声诉情:“只能说,你承担不了失去我的痛苦,一如我爱你,不愿带给你麻烦是相同的。因此既使分开了那么多年,我也不会有怨怼,因为分开是为了爱。”
“我爱你。”他深刻说着。
如今老夫老妻了,失而复得是如此珍贵,他已不再吝于告诉她这个事实——他爱她,好爱她,至死不渝她感动得承受他的吻,叹道: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也许上天是要惩罚我们为了成全自己的爱情,而不顾亲人感受,自私地远走高飞,所以迫使我们无论相爱多深,都必须分离。这种天谴,我愿意承受,因为多年来我一直为此而深深不安,幸好爸妈没有放弃我,多年后依然愿意接纳我、依然担心我过得好不好。为人父母之后,我更能感受到自己的自私,我不能想象静柔不告而别,去与男人私奔,即使我与父母家人的感情那样疏离,但血缘天性终究化不开的。”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错,下许你再自责,不许你把任何一种不好的事当成天谴,你没有错。”
他又开始凶恶了起来,惹得她又笑出声。
“嘿,老爸,你凶什么!我会告诉外公哦!”
一名精灵似的绝色少女跳入他们卧房,只来得及听到父亲在大声叫,不由分说立即扮起捍卫母亲的角色。
开玩笑,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父母又住在一起,也努力扮演开心果拉近母亲与外公、外婆的距离,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她可不许父亲牛脾气又起来,弄得再一次劳燕分飞,首先她这个大功臣就不会允许。
耿雄谦瞪向女儿:
“你又没敲门,没礼貌的丫头!”
“你乱骂人才没礼貌。”
耿静柔,二十岁,他们夫妻的独生女,十几年来当空中飞人不断出状况惹得父亲前去探望母亲,最后更是用计打破僵局,让父母团圆,才使一家人不再分别。虽功不可没,但也因此险些让耿雄谦打屁股——幸好她成人了,否则真的会挨打,因为这小妮子出的险招几乎让她的母亲遇险。
她太过活泼聪明的个性向来令人头疼,幸好处理事情上向来有分寸,否则真的没人治得了啦!也不知道她像谁,完全不像其父母具备的个性。
“老爸,你刚才在大小声些什么?”耿静柔不放松地追问,一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差点踩到自己几乎长及地的发辫。
“静柔,怎么这样说话?!你爸爸不是在凶我。”叶蔚湘低斥着,伸手将女儿的发辫拾起,松松地圈在女儿肩上;这孩子,喜欢留长发,却老是不小心,一路拖着尘土也不在意。
耿雄谦怔怔地看着女儿,没有出口什么训辞,令女儿好生讶异,伸手在他面前挥着:
“老爸,哈啰!灵魂在家吗?”
“小鬼!没大没小,应该早点把你嫁掉,免得我早死。”他捏了女儿粉嫩的脸颊一把,疼得她哀哀叫。
耿静柔跳入母亲怀中告状:
“妈咪,爸爸虐待天才儿童啦!”
叶蔚湘笑开怀,作势地拍着女儿;这二十年来要不是有这个开心果作伴,她一定会寂寞致死。
耿雄谦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最宝贝的家人。能得到这样的生活,平静地过日子,简直是奇迹!有许多次,他都以为这画面是今生的奢想。
也确实,在这险恶的黑道上一路走来,还能拥有这样美满的生活,已是老天厚爱,否则他早该与一些阵亡的兄弟那般,不是死亡,就是妻离子散,侥幸完好的,也不见得有美满的家庭:这样的一条路……能活下来,也不代表胜利。
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多年以前,也有人因为他对妻子大声说话而挥拳相向。
那个……陆湛……如果他不曾出现,如今蔚湘一定是陆湛的妻子吧?过着贵夫人的生活,丈夫与小孩都亲近她、疼爱她,她一定会过得更好。
他爱蔚湘,却不算善待过她;他一直承认这个事实,所以他永远为今日尚有的幸福而感恩。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深爱她的,然而她却只愿跟他这个莽夫吃苦。
他是个多么幸运的男人呵!
“老爸!你还在发呆呀!楼下一大票人都在等你开会呢!这是咱们龙焰盟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怎么你一点也不关心?”耿静柔不悦地直在父亲面前挥手。
危机?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危机?自从龙焰盟坐大成全省最大帮派后,已没有真正叫“危机”的东西了。
“我说没事,偏偏你们这些人全凑兴地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爱玩,哪里会怕我出意外。”他瞪着女儿,与她一同地大眼瞪小眼。
“那是因为女儿知道我伟大的老爸不会有事呀!让我玩一玩有什么不对?身为龙焰盟未来可能的继承人,总要给我机会出风头呀!”耿静柔皮性十足地响应,没一点心虚。
“你省了这门心思吧!即使目前没人肯接我的位置,也轮不到你头上。我会早点办好你的嫁妆,将你送到孟家,免得三天两头回来造反。”
半年前女儿自己找来一个未婚夫,让他舍不得女儿那么早被拐;如今他倒希望男方快快用八抬大轿来把她抬走,可惜当事人一直没提,否则两方家长根本是乐见其成。
“老爸,你很不够意思哦。”
不过没人理她的抗议。
耿雄谦轻吻妻子一下:
“你再回床上躺一会,我下去见他们。”
“老爸,妈咪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虚弱啦!”该有耳没嘴的小孩子硬是要插话,自然惹来父亲的瞪视。
叶蔚湘点头,感到身体有些累,提不起劲,轻道:
“不会有事吧?”
“这把骨头了,还能去打打杀杀吗?放心。”
扶妻子回床,替她盖好被子,耿雄谦便拎住蹦蹦跳跳的女儿一同步出房门下楼去了。
小辈们视为危机的事件,也不过是太平日过久了的反应。他并不在意狙杀,因为那示警的意义大过其它,他要等的,是示警背后所代表的讯息。
※ ※ ※
“如何?”坐在大皮椅中的男子面对着落地窗,在门板被推开时,并没有转头去看,直接闲着来人。
进来的,是一名莫约二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子,有一张精致的古典瓜子脸、雪白迹近透明的肤色,活端端是位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但精练的明眸,与以便捷为前提的上班族打扮,使得她交织着矛盾的气质,宜古宜今得让人着迷,更为她奇特的气质失神。
她叫罗姒,一个以二十六岁的年轻姿态叱咤商场的女战将。外人并不知道她一手创立的“欧赫集团”何以在短期间之内成为台湾百大企业之一,又何来庞大的资金建造自己的王国,并且轻易地打入了亚洲人向来进不去的欧盟商圈。
她是欧赫集团的负责人,然而令她有今天这个成就,是幕后那位真正的主事者兼首脑,也是一个放逐自己的强人;拥有庞大的财富,然而全世界却对他完全不识,她的老板、恩人、导师——陆湛。
“这是最近的报告。”
她呈上活页夹,立在他椅子边,没再多言,表现着他十二年来一贯要求的冷静、少言,但克制不住的心思,仍多情得让眼眸偷觑着他俊美刚毅的成熟面孔——
他向来是冷淡的,所有情绪都表现得轻轻淡淡,怒不大吼,喜亦不大笑,过着清教徒般的生活。
在她记忆中,陆湛的冷静只会瓦解在听到“叶蔚湘”三个字,甚至她——也是因为肖似了他心中那名女子而被收养。
十二年前他前往泰北旅行,在众多孤儿中,独独收留了染了全身病的她,只因她眉宇间的羸弱像极了叶蔚湘。他把她当成“她”,却又发狂地不允许她去学“她”,凡是叶蔚湘有的性格、举动,都不许她有,但她的面孔像“她”,却也是他的欣慰。
他教了她精明、干练,无情而果断,而且绝对不能哭: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
这男人让“她”梦魇他一生,宁愿痛苦也不愿脱离这样的折磨。她只能忠心地守在一边,悲苦地看着他痴狂其它女人,压抑住自己的真情,不敢泄漏出一分一毫。他不要别个女人的爱,如果得不到他想到的那一个,其它劣品他皆不看在眼内;她又算什么呢?
只求一辈子守着他就好,就算是看着他对“她”日思夜念,心痛留给自己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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