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民办教师 >

第16章

民办教师-第16章

小说: 民办教师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倒愿意抽个时间去看他一看,也算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蝎虎子一听,连忙抱了手中的面口袋扭头便往回跑。跑出好远了,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失礼貌,这才又忙慌慌地转回来。一递一只手地拍着苟玉春的胸脯,口里只管嚷道:
“哎呀呀,苟老师呀,你可千万不要去看。这倒不是我害怕你看我那死不了,捣不烂、熬不粘、拽不展的王八蛋丈夫给自己丢人。实在是怕污了你的眼睛,坏了你的前程。若是这样,我可怎能担待的起呢?别的就不要说了,光那驴日的想出来的坏主意就能把人气哭又惹笑。我也不怕你笑话,那可真正是人穷了出怪,地薄了出菜。杜家的祖坟不知怎么就埋进去这么一个出丑胎子,坏事的根子。不是我没文化在这里撒野呢,像杜大天这号人,除过他爹他妈,没事儿做出来这个怪坯子货,就连正经毛驴也羞得不肯生他呢。要是我生了这么个儿子,只要他露头儿,我便将他的嫩脑壳儿一把扭下来喂狗去了。省得他害了自己、害众人、害了老人、害子孙,折腾着全家几代人不得安生过日子。”
苟玉春听到这里,不由地笑道:“嫂子你说错了。既然那杜大哥这么不成人,你当时怎就能看中他呢?即便是一时走了眼,又怎么能生出两个小孩呢?再说如果这杜大哥真像你说的那样不成器,乡里也不会让他去当什么民办教师。即便当了,也早就撤了,怎么能直等现在不见动静呢。”
一席话说得那蝎虎子“骨嘟”起个嘴巴,拉长了脸,死抱了怀里那个面袋子旋风一般去了。直到这时候苟玉春才想起身边的吉凤仙来了。回头望她时,只见那婆娘正倚着门扇朝窗空中,一把接着一把地抹眼泪呢。于是他的心便丝丝蔓蔓地大动起来了,正想伸手拉她回去时,吉凤仙朝他努了努嘴,又把眼光投在灶房方向去了。苟玉春顺着吉凤仙的目光朝那里一望,只见那灶房屋的天窗上圆溜溜地伸出来一个人脑袋,正吃力向这边张望呢。这才吃了一惊,连忙打发那吉凤仙回家去了。
送走吉凤仙转身回来时,只听得“醋里酸”正扯着嗓子在屋子里漫唱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如海深;
如若不为儿和女,弹歌笑唱一溜风”。
苟玉春听得气了,一脚踹开门去,骂道:“你老小子底儿来,大家不好看的。”
那“醋里酸”并没有理会苟玉春的警告,仍然拖腔拖调地唱道:
“咱俩的恩情四寸深,嫩生生地肉芽要生根。
如若不怕那面皮破,豁了性命也开心”。唱着、唱着,反倒冲出门来,昂首向天惨惨地吼了一声:“盖世的英雄啊!”
直震得河对面那崖坂坂上直发回声呢。苟玉春见他这付样子,才知道他又喝醉了,那里还懂得些人情意气,礼义廉耻呢。于是便叹了一口气,回宿舍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单说第二天苟玉春一觉睡醒时,已经是日悬中天了,足足有小晌午工夫了。匆匆忙忙洗漱完毕,正想到灶房里弄口饭吃,猛然发现门缝里塞了一张脏兮兮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
“我回家有事,饭在我枕头下压着”。
苟玉春知道这是“醋里酸”的留言,便不由得轻轻一笑,直奔那灶房去了。谁知他进了灶房,翻遍炕上的被褥枕头,并不见什饭菜,倒嗅到一股子呛哄哄的汗腥味。心里正在咒骂那“醋里酸”设机戏人呢。忽然觉得放枕头的那块炕席上有一股热气冒了出来,依依稀稀地有点饭味。连忙扔开那个胖大枕头,揭起那条黑羊毛沙毡,这时才发现下面那块炕席上有一股热气冒起来一块,热气正是从那里腾出来的,揭了炕席起来,才发现那下面压着一个足有二指来厚,礼帽盘大小的发面饭子。饼子面被炕席挤出业许多花纹,下面则沾了厚厚一层尘土。苟玉春有点好奇,吹开那尘土眯了眼睛一看,只见那饼上隐隐约约显出一个字,曰:“吃”。苟玉春当下气了个半死,一把扔了那饼,大踏步冲出校园,想去吉凤仙家里对一点吃喝。一来解个肚里的饥荒,二来再重温昨日的温情,为他日的欢愉铺设条道路。谁知那吉凤仙偏偏也不在家,沉腾腾一把大锁挂在门上,一付出了门的架势。苟玉春此时,倒有点为难了,正不知去那里找一口吃喝,渡这顿饥荒时。猛听得一群碎脑娃娃如旋风般从身边卷过,一发声地喊道:
“狗小子,驴娃子,快去看杜大天治老鼠去呀!”边飞奔了去。
苟玉春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蝎虎子说的事,想起杜大天的种种传闻来了。一时高兴便随了那群碎脑娃娃,一路撵到杜大天家里,心想:这样好,又能混一口热饭,又能看一场稀奇。想到这里,心里头反而生出几分惬意来了。
杜大天的家就住在供销社上面那个拐旯旭修得三下里悬空,中间只有一条小径能通上去。杜大天的父亲原来是红六军团的一个老红军士。为江西莲花县人氏。1935年红军长征到达此地以后。这老人便因伤情复发,不能随军作战,便和本村的一个寡妇结了婚,从此便在这里扎下了根。全国解放初期,这位可敬的老红军战士还在村里当了一阵子民兵连长,治安主任之类的乡村干部。由于处事公正,态度和蔼,因而极受村人拥戴。正当全村人联名向上级部门写信要求提拔这位革命老人时,他却因了在洪水河里救耕牛,被那山洪卷了个无影无踪。村里人先是组织人千方百计寻找,后来又听了一个狗屁不通的民办教师的话。说那革命老人热恋着故土。是故意顺着山洪漂回江西老家去了。众人这才丢了寻尸找骨的善念,自以为从了老人家的夙愿。直到几十年后,村里头的念书人逐渐多了起来,才知道冲走老人的这条河是黄河支流,而老人的家乡的那条河朝北入了赣江是条长江支流,且一南一北相去甚远。这时候方知上了那个民办教师的当了。一发狠去寻那人针对,那人早就死得白骨晾天,热血沃地,一堆黄土掩“风流”了,因而只好作罢了。
就这样,革命老人虽然死了,但村人仍怀念他的好处。并把这一肚子热情全抛在他儿子杜大天身了。特意腾出这个“案子”让他住千方百计给他创造条件,想让他子承父业,为乡村多作些贡献。可谁也没能料到,那革命老人的儿子竟会变成这种模样了。村人因此便只好认命,有事无事便浩叹曰:“好人不寿长,祸害一千年”之类的熟语了。
苟玉春随了那群碎脑娃娃进了杜大天的院子。只见那屋里屋外积了许多孩子,正吵吵闹闹地往门里挤。只有杜大天的两个孩子不去挤,反倒像土猴儿一般。蹲在圪畔上啃吃生胡萝卜,她母亲一边忙着把一头小毛驴往磨道里推,一边不迭声地骂着:“日他妈,日他妈,真是日他妈!”直到看见苟玉春时,才停了手中的活计,住了口中骂词,笑嘻嘻地问道:
“苟老师也来看热闹了,真是好兴致呢!”
说完便手脚并用,又打又踢地在那孩子堆里为苟玉春破开一条通道来,一直将苟玉春送到一个人面前。扯了嗓门子骂道:“杜家的小老人呀,快不要给你那江西的老先人出丑卖乖了,你就不怕人家苟老师撅了屁股蛋子笑你么?”说完便气冲冲地走了。苟玉春这时才算看清了杜大天的人模样了,不由得吃了一惊。想:“原来这便是杜大天了,怎么和我想像得完全不一样呢?”只见那人中等身材、白净面皮,黑重重两道卧蚕眉,光闪闪一对双皮眼,上身穿着一件土灰色的四兜红卫装下身穿着一条发了白的绿军裤,头发虽然多,但并不觉得麻乱,反而显出几分飘逸;衣服雅气。和那蝎虎子的拖沓,两个孩子的穷酸简直就判若天涯,全不像一个家的人。
苟玉春正在纳闷,只想是认错人了。忽然听见身边的孩子一阵惊叫,都撅了屁股往外退着。只见那人从一只小铁笼里探手抓出一条肥大老鼠来,一边用左胳膊肘儿按在自己的胸前,一边抽出右手将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往那老鼠肛门上塞。苟玉春这时才看清那人的左胳膊上并没有手儿,只是光秃秃地乍了一段肉棍棍。这才知道此人确是杜大天无疑了。因此才迎了上去,轻轻地唤了一声:“杜老师,你忙着呢?”
杜大天这时才从从容容地朝苟玉春挤了挤眼睛,使劲地将那粒黄豆大的东西咬了牙硬挤进那老鼠肛门里去,然后才将那老鼠往地一放,提了前脚尖往下一跺,那老鼠“出溜”一下早跑得没影了。苟玉春正在犯痴,杜大天极热情地朝他伸过手来,嘴里连连说道:“苟老师快进屋里去坐,实在是失敬的很了。”说罢又朝那伙围观的孩子笑道:“还不赶快温深还等在这里干什么呢?还等着我把你们这伙小玩艺的屁股门子也塞了么?”
那伙碎脑娃娃这才哄笑着,打着跑下院坡去了。杜大天才将苟玉春让进屋里,端茶递水,认真地招待开了。苟玉春这时实在感到奇怪了,他一边喝水,啃胡萝卜吃,一边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杜大天。好几次将一些奇奇怪怪地问题涌到嘴边又强制着咽了回去。他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神秘极了,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味儿。
杜大天仿佛看出了苟玉春的心思,一边随手抓起一只闹钟往开拆卸,一边笑着问道:
“怎么?苟老师觉得我和想像中的那个人不一样么?”
苟玉春一听这话便差点羞红了脸,笑着说道:“一样倒是一样,只是我实在不懂你给老鼠肛门里塞黄豆和治老鼠有什么关系。慢说那黄豆制不住老鼠,即便是能制住,像这样一只一只的作弄,何时才算个了呢。因为老鼠繁殖快,你治的速度慢,依我看来这样的办法差不多就算了以锅煮海,以石补天了。”
苟玉春正这么说道,猛不防那蝎虎子从外边冲了进来,接了腔便道:“看看看,看人家苟老师说得不是和我说的一模一样么吗?苟老师,你今天可算是来对了。只要你帮我说服这个现世宝,能使他从此后和我一心一计地过日子。你便是我们这个家的救星。是我和那两个孩子的亲生老子了。”
说完弯了膝盖又要给苟玉春下跪,被杜大天一把扶起来,笑着喝道:“还不快出去干活儿,又在这里出丑卖乖来了。你不想想自己说的那话成什么道理。人家苟老师年轻轻怎么就敢给你和两个孩子一块当老子呀。这不是些狗屁臭话么?”
说完便把蝎虎子连提带推地从屋里拨了出去。这才正色对苟玉春说道:
“苟老师,你刚才的话算是错了。不,这还不能算错,是不了解情况。你大概误以为我真的拿黄豆往死蹩老鼠呢?其实不然。首先那东西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黄豆,而是我潜心研究出来的一种快速膨胀药丸子。其次,我也不是一只一只地治那些老鼠,而是以鼠治鼠,在老鼠内部瓦解。苟老师这么聪明的人,我想这么一说,你也该明白了么?”
苟玉春这回倒是真的红了脸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因为他更加糊涂了。
杜大天一看苟玉春这付模样,连忙笑道:“苟老师一定是明白装糊涂了。总想看我把这个丑出到底,那我也就不怕班门弄斧,惹你笑话了。世古人说得好,“要得完,窝里斗”。我也就是受了这句话的启发。你想想看,人和鼠虽然不同类型,但道理却是一样的。假如有人两月尿闭,十日便秘,那人肯定会烦躁如油烧火焰一般了,势必和周围人的关系无法和谐。这老鼠本是一种极爱动的畜类,平日无事还啃东西磨牙齿解闷,我现在专挑那个大体壮的,先用这膨胀药丸塞了它的肛门,不过几日慢说它不能大便,就让它连屁都放不出来。这样下去,它怎能不烦燥,怎能不好斗,怎能不要死要活地窝里斗呢?再加上人和鼠同是一个道理,都是那户族相杂,血脉交织,一旦在某一处动了杀戒,触了这张关系网,其余地老鼠势不能坐视不管,少不了参加进去厮斗,残杀。用不了多少时候,便个个受怀疑,个个怀疑别的,势必见鼠便斗,一斗便杀!用不了多少时候这些老鼠便所剩天几了。即便是那剩下的,也势必是那种体魄超常又身经百战了主儿。到那时,咱们再设个圈套将那鼠捉了,要么一脚踩死,要么再用些粮食喂肥了去。再塞上肛门放它重新回到鼠群里闹腾。如此轮番下去,老鼠那有不被灭完杀尽的理呢?”
一席话说得苟玉春如醍醐灌顶,天灵大开,恍惚如见了真神一般。连忙站起来紧握了杜大天的手,挺卖力地摇晃了一通,连声只说“相见恨晚!”正待借个空儿打问那用牛皮造飞在的事时,忽听得坡坂下有人一串声地喊苟玉春的名字呢。苟玉春慌了。出门一看,只见教育专干余胜正站在供销社垴畔顶峰上的烟囱上跺脚扬手地朝这边使劲呢。苟玉春这才觉得大事不好,一下子便将那股对“牛皮飞机”的兴趣惊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草草别了杜大天一家人。如捻线陀子一般朝余胜飞奔而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