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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白雪嫁衣-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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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豆腐西施不知何时又站在她身边,皱着眉头,拿起石磨下那半桶豆浆,“才那么点儿,真是……。”见她汗流浃背,递了块帕子过来,“擦擦,千万别叫汗珠子污了浆子。”
白雪泥木然点点头,接过来摸摸,继续步履艰难地推了起来。
“呵呵。”
豆腐西施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笑起来,而脸上的脂粉也忍不住扑簌而下,逗得白雪泥也不禁宛尔。
“奇怪了,”豆腐西施正色,左右开弓地端详着白雪泥,“看你这身材、脸蛋、举止、涵养,应当是个大家主的小姐才是,我那么整你,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脾性还是那么好,真是奇怪了。”
白雪泥摇摇头,“飘大姐说笑了,其实在这里,有人能收留我,不至让我冻饿街头,已经很好了!”
豆腐西施忽而转过脸去,皮笑肉不笑地说:“行了,说你胖你还喘,好好干活吧!”
白雪泥内心忽生一种很奇怪的想法,这样一个妇人,不畏尚香宫在这片土地的权威,甚至言语中还颇有见识与哲理,她的身世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吧?飘大姐,也许这个飘大姐年轻的时候,一定有过比自己更加璀璨的过去。
日近傍晚,白雪泥跟前那一桶豆子终于见了底儿,虽然浑身筋骨累得欲裂,手足却似乎生了些力气,将这间飘记豆腐坊仔细打量一遍。
典型的前店后作坊,后院并排三间瓦房,东厢房用来做豆腐,西厢房养牲口,外面的店面非常简陋,除了能闻到一股股油炸豆腐的味道,再就是人山人海的汗臭味,这里好像集中了全镇的男人一般!
无论是刚下工的苦力,还是苦读的书生,不知哪儿一股脑冒出来跑过来买豆腐,有的甚至还在门面外的小座椅上端起热腾腾的炸豆腐,夹在馒头里大吃大嚼,可以算作人声鼎沸。
飘大姐就像是一只蝴蝶飞来飞去,真是应了那个飘字,手里忙,眼里嘴里竟还没有闲着,见到白雪泥走了进来,便说:“说你是大小姐,你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儿,赶快帮我拿豆腐啊!”
“哦!”白雪泥虽心里极难受,还是卷起袖子,折腾起来。
这样一来,等豆腐全部买光之后,白雪泥才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做抽筋散骨的疲惫,才要沾上凳子歇一下,那豆腐西施忽又大吼一声:“丫头!”
白雪泥战战兢兢地抖擞起来,问道:“啊?”
飘大姐瞧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笑起来,说道:“这丫头,干活干傻了,该吃饭了!”
“吃饭……”白雪泥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疲惫像是洪水决堤,昏了过去。
第一节 豆腐西施
    白雪泥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的不争气,尤其是当她看到床边飘大姐连那层厚厚的脂粉都无法掩盖的铁青面孔。
“飘大姐,对不起,其实我……”
豆腐西施似乎若有所思,一挥手打断她的话:“别说了!”白雪泥分明看到她眉头青黛在微微颤动,仿佛回忆着生平最恐惧的事情,半晌,她又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晕倒?”
“这个,”白雪泥皱皱眉头,“晕倒不常有,只是很爱生病。”
“爱生病?”豆腐西施咬着牙,“你身边是不是有君家人?”
白雪泥不明就里,点点头:“我一个要好的师妹,还有君夜大哥,他们都是君家人啊。”
“这就是了,”豆腐西施冷笑着,一把扭起白雪泥的腕子,“脉浮不定,眼底微青,气血两弱,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近紫,这的确是中了君家的慢性毒药。”
白雪泥笑道:“飘大姐,不可能的,我只是自小身体不好罢了,怎么会是中毒?”
豆腐西施仰天长叹,似乎苍老了很多,幽幽说道:“君家毒药的妙处便是几近自然,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毒身亡,且以为是病死累死,更妙的,能让你数十年受一种病痛的折磨,人皆以为君家的毒药不及昔日天罗教穿心蚀骨之毒,实际上,穿心蚀骨又能怎样?真正强的毒药便是要敌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君家的什么痨神丸确实好像生了痨病,平日里任何大夫都看不出呢!”雪泥立刻想到幼年时天山派常有给白顺诊症的大夫络绎不绝。
“痨神丸?”豆腐西施像是被这词刺了一下,蓦然站起身来,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你装得病恹恹的就可以不干活儿,今天继续去磨豆腐。”
“今天?”白雪泥大吃一惊。
“自然是今天,昨天磨了那一桶,今天照旧也磨一桶。”飘大姐说走就走,还没看她迈步,便已经到了门外。
“这么说,已经过了一天?”白雪泥焦急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行,多谢飘大姐收留,我跟人打了赌,要去救人,日后回来再……,”“扑通”又一声,顿觉四肢酸软,挣扎几步也不见起色,慢慢扶床坐下去,不禁有些齿冷,平了平气息,才见床与门框上紧紧系着一条绳索,刚好触手可及。
恰在她驻足门边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声呼喝,接着便是劈劈啪啪地碰撞之声,声音正是飘大姐晾豆腐的西厢房传出来的,好奇心驱使着白雪泥一步步走了过去,破开一层窗棂纸,一个满面戾气的飘大姐,凭空用掌力在一盘点好卤水的豆腐上不停捶打,咬牙切齿。
豆腐被掌风摧得左右摇晃,碰撞出清脆得噼啪声,好像是有人用鞭子抽打另外一人。
白雪泥看得愣了,这样的武功,却怎么是个市井卖豆腐的女子可以使出,豆腐不碎,反而敲出声音,这样的内力怕是连师父迟霄肴都不见得可以使出。
“谁?”
飘大姐猱身滑来,掌风拂面,破窗而出,白雪泥矮身一闪,飘大姐整个人从窗子里面腾了出来,自然,西厢房的窗户破了个大洞。
“飘……飘大姐!”
“本来,与我来讲,你是个过客,我不想管你的事情,但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飘大姐神色肃穆,脸上依然是仿佛掉进面缸的脂粉,但凛然与那个倚门而立,磕瓜子吸引路人目光的豆腐西施判若两人。
白雪泥有些诧异,更有些害怕,若这个女子与江湖无涉,自己反而能放心,但是……。
“哼!你不相信我?”飘大姐一脸鄙意,“你身上被天罗冰梭伤了经络,武功全废,又长期服用君家的毒药,想要反水一战,很难啊!”
“反水一战,你怎么知道?”
飘大姐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容:“你昏迷的时候,没完没了的说,我一定要赢,我一定要赢。我又不是聋子?”
白雪泥本来就极为脆弱的心灵的防守终于垮塌,叹息了一下:“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一定不要做错事,一定要赢,一定不要输,可是……”她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是不曾提到父母、师承等等诸多事情。
听完她的讲述,飘大姐一声轻笑:“傻丫头,你虽隐瞒自己的师承和身世,我却也知道,你爹是不死凤凰白瞬,你娘是尚香宫凝碧宫主,你师父是天山派掌门迟霄肴,我说的可对?”
白雪泥一瞬间天地旋转,像是做错事情之后,害怕承担后果的孩子,促着眉头,嘴唇微动,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慌什么?以为所有人都对‘不死凤凰’这四个字有所打算吗?你总是这样战战兢兢地做人,结果失败总是纠缠着你,那是因为你太怕失败。”
“你?”
飘大姐扶起白雪泥,慢慢将她送回屋内,沉声说道:“我生平最讨厌两个地方,一是天罗教,二是是君家,你既然是他们的敌人,我就要插手!”
白雪泥惊讶地望着豆腐西施,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和疑问,但想想又道:“不,我打赌的时候答应过我师妹,绝对不可以寻求别人的帮助,所以,我不能接受!”
飘大姐未置一词,转身离开房间,过不多时,拿了些干粮和包袱进来,“我没说过要帮你,只是,就算我家门口路过一名叫化,我都会施舍餐饭,”只见她从枕下掏出一个玉瓶,到了些许药丸在掌内,塞进一个纸包里面,然后胡乱塞进包袱,一把拉过白雪泥,半推半送推到门外,“现在快走,从哪儿跌到的,就从哪儿爬起来!”
“什么?”白雪泥不明就里。
飘大姐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高喊到:“你得罪了尚香宫,也就是得罪了整个镇子的人,镇东头有破庙可以留宿,远远地走吧,我可不能留你!”她狡猾的眼神瞥一眼周围,低声趁着推包袱的时候低声耳语,“明着不行,暗着来!”
继而将白雪泥送出大门,嚷嚷得恨不得天下皆知一般。
白雪泥依她所言,踉跄地向着城东走去,到了一处破庙,好奇地打开包裹,见内中有张纸条,上有一副地图,用极其细密的字写着:绝琴谷。
而那些药丸竟是花花绿绿,怪异非凡。
包着药丸的那张纸中写:含香散亦是毒药,却可填补内力之不足,是否引鸩止渴,任君决定。
第二节 绝琴仙谷
    吃,填补内力不足,可以坚持走到绝琴谷,这是唯一的一条线索;
不吃,确实,她凭什么相信一个素昧平生且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况且,她自己都说没存着什么好心。
这境遇,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白雪泥将心一狠,药丸下肚,却不敢咀嚼个中滋味,盘膝在破庙中坐了良久,发觉手足果真有了些许力量,才认真去看那地图,上面蜿蜒标记着山川河流,竟在天山与尚香宫之间,青海湖的西南侧,想来应是一个很美的山谷。不过又听豆腐西施曾经提起过天罗教,据武林中一些前辈提起说是个邪教,而绝琴谷素来以仙子之地盛传,那么如果冰蝉学到的是天罗教的武功,又怎么会是到了绝琴谷?
挠了挠头,却还是决定直奔绝琴谷而去了。
星夜兼程,半月有余,虽然身上病痛和废去内力的折磨加剧,但只要一想起自己能单独做一件救人于危难的大事,便欢欣雀跃得不知疲倦起来。
绝情谷,仿佛就在眼前。
难道是幻觉?
这,这绝对是幻觉!
白雪泥的声音颤抖了,她忽而跳跃起来,因为自己正对面墙壁上刻了大大的四个字:绝琴仙谷。
迎面一个半遮面的脂粉女子微笑着冲她招招手。
“大,大姐姐,这里就是绝琴谷吗?”
“你难道不识字,”她伸出削葱的手指朝着那招牌一飞,“绝琴仙谷,武林中第一风流才子白瞬的题字。”
白雪泥一愣:这题字难道是爹留下的?忙问,“那么琴心仙子也就一定在这儿了?”
那女子笑吟吟地双目眯成一条缝:“普天之下,男人来找琴心也就罢了,怎么连女人也来找她,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做女宾生意。”
“啊?”白雪泥一头雾水,“姑娘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嘻嘻,”那姑娘掩着嘴巴,“傻丫头,我们这里是青楼,自然不做女人的生意。”
“不会吧!”白雪泥火冒三丈,拿出豆腐西施给她的地图,上下左右翻了十几遍,“这,这个地图,这地图上,明明就是在这附近。”
“地图?”那姑娘接过地图,“这个地图,奇怪了,一两年前就有人拿了这个地图来这里,当时生意不好,也就是因为这个地图的缘故才改的名字,绝琴仙谷,不但如此,每个姑娘的花名也都用了武林中各位女侠的名字,”她拉了白雪泥的手,走到门口一处挂满各色牙牌的地方,“你看,这里啊,琴心、白依、凤漆烟……”
白雪泥仔细看去,不要说武林成名的女侠,就连那些峨眉派的师太们都不得幸免,尽数编排上了位子,看得好笑,白雪泥便问:“那,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嘻嘻,我啊,”那姑娘抖了抖斜铺在肩头的长发,“我啊,我叫君城舞。”
“君,城舞?”白雪泥颇有些幸灾乐祸,“随口一问,有没有白雪泥啊?”
“有,听说明天就挂头牌!”
白雪泥就好像大笑着吞下一只苍蝇,面色僵硬,动弹不得:“还真是乱七八糟,可惜了,那么好的名字。”
“什么?”那位“君城舞”大吃一惊,“要我说,该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姑娘,那些成天在外跟人动手动脚打打杀杀的女人们,有怎及得上我们那些姐妹。”
白雪泥觉得这女子甚是好笑,论调又乱七八糟,而且又能感到尚香宫的人在后面跟踪,想到豆腐西施将她赶出门的时候所说一句话,心生一计。
“君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什么?”
白雪泥拉着那姑娘走到一处僻静所在,向她身后一指:“唉,那,那是什么?”
“呃?”趁“君城舞”一回头,白雪泥一指戳在她昏睡穴上,不想,功力大不如前,竟给她识破,错愕地一回头,“你怎么动手动脚?”
白雪泥一急,执手成刀,用力向她脖颈后砍去。
“君城舞”果然闷声不响地倒地而昏。
白雪泥与她调换了衣服,故意将自己披头散发,大叫着跑出巷子:“杀人啦,杀人啦!”然后向着这个小城的城外行去。
城外方圆数十里,竟连一个山谷都不见,更何况绝琴谷的踪迹。
就在踌躇的时候,身后一声轻咳,听起来别样熟悉,就好像是昔日唤有肺痨的白顺一般。她兴奋万状,猛一回头,却发现是个步履艰难的老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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