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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承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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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并不可怕。”阖闾柔声说,“还是你如此憎恶我,憎恶到连一点小小的触碰都不可以有?”
“不,不是这样的。”伍子胥艰难地说,“我并不是憎恶你……”
“那么你是憎恶你自己了?”阖闾轻笑,“你依然纠缠在过去的记忆里。身为楚臣而叛国灭国,这冲击对你太大,以至于你不得不将自己封闭起来?”
伍子胥再度默然。
“子胥……”阖闾轻声呼唤他,“我知道你志向高洁。你自己也说过,当年对楚国的出兵,对楚王的复仇,是‘倒行而逆施之’。你明明知道还去做,因为你必须复仇,才能让你心中的恨和绝望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伍子胥抬目,望向他,那眼神里有一种猝然的醒。
“但是你当年所作的一切,都和你的志向完全抵触,你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洁的,然后更进一步的,认为自己也是,所以你才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包括我。”阖闾柔声说,依然执着他的手,“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是你放开的时候了。”
他轻啄伍子胥的手指,这一次,对方没有挣扎。
“为你自己活下去,不好么?”
伍子胥茫然看向他。
阖闾的薄唇边勾起一个信心满满的笑。
“楚国已经退兵,明日我就率军前往泽地,和末支、歧籍夹击越国。”
他的吻轻柔而频繁地落在那只手上,虔诚而细密,那柔软与温暖让伍子胥产生一种泫然欲泣的错觉。
“光……”
他不知不觉间呼唤对方的名字。
“嘘……”
阖闾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又低头,在他手腕上,印下深长的一吻。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奇异。
淡蓝色的脉搏,在苍白的皮肤下微微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等我回来。”阖闾悄声说,“我会带着最好的礼物来见你。”
3
秋风渐起之际,越王允常的死讯,终于再也遮掩不住。
越王允常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
为了掩盖他的死讯,等待世子勾践回来即位,他的尸体被用药材护着,秘密地藏在宫中,只放出消息说他病了。
越国朝廷上下都陷于极度的恐慌中。
他们的世子勾践,未来的越王,到底在哪里?!
连防腐的药材都遮盖不住尸臭的时候,驻守在吴国泽地的末支、歧籍两路大军,忽然挥师左右夹击,进攻越国。
越国猝不及防,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连下七城。
而此时吴王阖闾也终于挥师出击,与末支和歧籍的军队形成三方夹攻之势,眼看越国的边防被逐步攻陷,吴国的军队如利刃切入越国腹地,越国都城会稽岌岌可危。
军营内,王帐之中。
阖闾垂目看着案上两份帛书,皱眉沉吟。
白喜站在旁边,偷偷地观察了他的神色良久,低声问:“大王,何事滋扰?”
“末支的军队在哪里?”
“在离此西南八十里驻扎,只待明日和王师会合。”白喜回答。
阖闾点点头,又问:“歧籍的军队呢?”
“歧籍将军的军队逼近越国都城会稽,现在在会稽北面的李地驻军,离我军百二十里。”白喜对答如流,内心却忐忑不安。
这次出征,阖闾命伍子胥驻守,而让自己随军出征。虽然自己眼下的身份是统帅三军的太宰,军队的指挥大权却在阖闾手中,这举措明显是信不过他!
阖闾听了,却皱了皱眉,冷声道:“末支的军队为何不去攻会稽?”
“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白喜卑声回答。
阖闾笑了笑,手指两份帛书:“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一份是末支的,一份是歧籍的,两人都密奏说对方在攻打泽地时隐藏实力,别有居心。”
他伸手,十指交握,冷笑。
“两人中必有一个在说假话。”
“可问题是,究竟是哪一个在——”白喜偷眼看了下阖闾,又低头,“下臣不敢妄自揣测。”
“不敢?那就是已经揣测过了?”阖闾冷冷一笑,“说来听听。”
白喜捏了把冷汗,惴惴地说,“末支将军前来泽地后,损兵折将,而歧籍将军来后就一路势如破竹,那,究竟谁在说谎,不是很明显了么?”
“有时候,事情看起来并不像表现的那样,”阖闾深思着说,“末支初战失利,寡人已经谅解了他,他没必要再为此事而背叛寡人!”
“大王是否还记得暗害伍子胥大人的末借?”白喜偷偷挑眼,看着阖闾阴晴不定的脸,说,“他……是末支的,族弟。”
阖闾长呼一口气,冷笑:“如果真是末支在撒谎,那么,远不是诬告歧籍那么简单!”
“大王英明!”白喜谄声道。
阖闾又沉思了片刻,才说:“传令下去,我军移往李地,和歧籍的军队会合。命令末支到李地来见寡人!”
白喜立刻大声答应,躬身退下。
一直退到了王帐以外,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直起身来,眉梢眼角,俱是得意的神色。
阖闾转首看向王座之后的帷幕,淡淡说:“你很久没有出声了。”
片刻后,帷幕动了动。
那交错绣着金色与红色飞鸟的锦帛的帷幕,明明极轻极软,却因为这动静的轻微,而显得布料的厚重。
半晌后,才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拨开了帷幕。
里面的人微微侧了侧首,于是先现出来的,是那一头苍白中带着些微灰色的长发。
阖闾伸手捉住了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在手指上绕着,微笑地问:“你喜欢这里么?”
他不等对方回答,又好声气地说:“这一带的空气,比阖闾大城好些。等过两天你精神好点,我带你出去玩。”
承欢微微诧异地抬了抬头。
“你终于对我说的话有些反应了么?”阖闾叹气,“真不容易。”
承欢却像只小动物一样,警醒地躲了躲,又凑了过来,眼神闪闪地看向阖闾。
“你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倒也有趣。”阖闾伸手捉住他的下颌,细细地打量着,微笑着说,“你可知道,军中有人看见过你在夜间出没。他们还以为,我偷偷将伍相国也带了来呢!”
他手下紧了紧,漫不经心地问:“你半夜溜出军帐去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走下去的路
    1
承欢惘然看向他,清澈的眼睛里闪耀着的,是毫无畏惧之色却带着微微的好奇的光芒。
阖闾终于松手,淡淡笑着说:“晚上不要出去乱跑。”
他伸手,轻轻一点对方的鼻子:“军营很大,你会跑丢的。”
承欢侧侧头:“我们不是要走了么?”
阖闾失笑。
“你究竟是聪明呢,还是糊涂?”
承欢侧首看着他,眼神晶亮。
阖闾忽然恍惚了一下。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承欢,承欢挣了一下,乖乖地把头靠在他肩上。
片刻温暖。
入夜的军营,灯火处处。
因着明天就要开拔前往李地,整个军队都陷入紧张而亢奋的状态中。
虽然他们的大王还没有公布这次出师的目的,但李地离越国都城会稽如此之近,稍有见识的将士,就已经明白了出兵的目的。
一道黑影在军帐之间躲闪着,逐渐接近了王帐。
阖闾正在中军和逐将领谈论着明天的会师,王帐中除了几个侍卫,就只有承欢在那里休息。
他听到帐后传来的有节奏的叩击之声,听了片刻,披衣坐起,悄悄地下地,自黑暗中行了出去。
侍卫们有看见他人影的,却没有上前阻拦。阖闾所宠爱的人,即使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的,他们还没人有这个胆子去管他做什么。
承欢绕到了王帐后的阴影里,那黑影已经等待着他。
承欢静静看着来人。
来人将帽檐一掀,现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目柔和,却是隐伏逃逸许久的扶馨。
“白喜去和阖闾商议明日出兵的事情了,我想着你这边应该安全,所以来找你。”扶馨低声说,“明日阖闾将发兵何处?”
承欢看着他,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去问白喜?”
扶馨皱眉,道:“他正在阖闾身边,我等不及,先来问你。”
承欢侧头,想了一想,忽然一笑。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扶馨问。他不理解,怎么承欢忽然会说这么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背叛大王的不是末支,而是歧籍。”承欢淡淡地说。
扶馨猛然一颤,低声喝问:“你怎么知道?”
“今日大王问白喜事情,白喜让大王觉得,背叛他的人,是那个叫末支的。”承欢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上去像个无辜而且无害的孩童,说出来的话,却让扶馨觉得害怕,“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白喜搭上的,我也不关心。不过,既然白喜是你们的人,那他说的,一定不是真相。”
扶馨冷冷说:“白喜此人见利忘义,搭上他有什么困难的。更何况,他还有把柄捏在我们手里。——他陷害末借,难道末支回朝以后会放过他不成?”
“你们真可怕。”承欢轻轻一笑,“可以这样轻易陷害人,你难道不怕的么?”
“我怕什么?”扶馨冷冷反问,“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若越国灭亡,连怕都来不及了。倒是你,这无辜无害的样子,连阖闾都能骗过,你才是让人觉得可怕。”
承欢静了静,缓缓说:“是么?也许,我比你想的,还要可怕。”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问:“那天,末借的死,你也看到了?”
扶馨点头。
“我已经害死过人了……”承欢低低地说,“害一个人,害很多人,有区别么?”
他随随便便盘腿坐下,就坐在军帐后的草丛中。
扶馨低头看他,眉头紧锁地说:“夜露浓重,你这一坐,全身都湿了,过一会儿阖闾会发现你出来过!”
“你以为他不知道么?”承欢抬头,带着孩子气的笑容一闪而过,“阖闾很厉害呢!”
扶馨悚然。
——那是个奇异的,带着骄傲感的笑容。
承欢以阖闾为傲么?!
他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承欢忽然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
声音脆脆地炸响在营帐之间。
扶馨的心猛然一沉,那猝然而来的坠落感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连接踵而来的呼喝声和火光都没有注意到。
2
阖闾冷冷看着被两个士兵压着,血污满面地跪在下面的扶馨。
承欢在他的怀抱里颤抖着,衣衫上沾满夜露,潮湿冰冷。
“寡人没想到,越国的小卒子也会送上门来。”阖闾低柔的声音在扶馨耳内听来,却犹如雷霆震响,“你来我帐中意欲何为?说出来,饶你的命。”
扶馨咬紧了牙,一个字也不说。
“把他的手指给我一根根砍下来。”阖闾伸手,轻柔地环抱着承欢,看向扶馨,淡淡地说,“你还有十次机会开口。”
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说:“连你的主人勾践都是我的阶下囚,你真以为,凭你就能翻云覆雨不成?!”
扶馨被拖下去的时候,承欢紧紧塞住了耳朵。阖闾看着他,放柔了声音,问:“你怎么会遇上他的?”
承欢惊惧地抬头。
阖闾审视着他的脸。
这张小小的脸庞上只有受惊后惶恐的神情。
阖闾叹口气,说:“以后你要出去散步的时候,让个人跟着,知道了么?”
承欢乖乖点头。
阖闾大概不想让他看见流血的惨状,才让人把扶馨拖出去行刑。
而帐外也没有意料中的惨叫声。
只有利刃割过肉体的沉闷声音,和从紧咬的牙关后发出的无法压抑的闷哼声。
这声音持续了很久,终于消失。
一个士兵走进来,跪倒,禀告:
“大王,他什么也没有说。”
阖闾沉思,挥手:“继续拷问。”
“再拷问下去,命就保不住了。”士兵小心翼翼地说。
阖闾挑挑眉。
“那就拷问到死吧。”他漠不关心地说,“谅他也不知道些什么。”
承欢低头盯着士兵。
血污从士兵盔甲的下端,一直滴落到衣襟上。随着士兵跪倒的姿势,在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血水印子。
他必须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才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阖闾看着他,玩味地一笑。
“你不用害怕,”他说,“这是战争。这种事情,以后每天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你被越军俘获,下场也不见得比他好多少。”
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
“啊……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一把抱起承欢,向外走去,一边说:“我们要出发了。我看,你也走不动了罢?”
走出营帐的那一刻,承欢来不及闭上眼睛。
在他心底某个残酷的角落里,一个声音说着,你必须看,必须看到这一切,这样,你才能够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曾经名为“扶馨”的这个人,将要消失在世界上。
留在地面上的,是一堆堆的血肉碎屑,连着红白色的经络,和森森的骨头碎片,散了满地。那其中最大的一块,依然在蠕动,并发出低低呻吟的,承欢觉得有些眼熟。
——末借之死,他没有亲眼目睹。
其实那天他如果去得早一点,是赶得上看末借的死刑的。但是出于微妙的自我保护的心态,他没有去。
而他逃避的一切,此刻如此汹涌地面对他!
不过如此而已,他冷冷地对自己说。
下一瞬间,他推开阖闾,跪倒在地,肠胃之间翻江倒海的呕吐起来。
阖闾低头看着他,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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