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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爱,我不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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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丽间也说:“加乐,过来这边。” 

本才只觉好玩,打开茶几上瓷盒,找陈皮梅吃。 

精灵的罗律师处处留意加乐动静。 

她蹲下来看着加乐,“小朋友,你对我办公室摆设这样熟,你从前又没来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本才一按钮,音乐响起来。 

翁丽间笑,“加乐,别多手,我们这就告辞。” 

何教授一一看在限内。 

至此,她已毫无疑问,王加乐与杨本才的确心灵相通。 

这时,众人眼中的小加乐打开了衣柜,取出一件大衣。 

罗律师立刻说:“这件外套是上次本才留下的。” 

最后,本才方乖乖坐下吃点心。 

表演了那么久,本才累了,靠在王振波身边。 

王振波原来并非小加乐生父,本才觉得减低不少压力。 

她毫无顾忌地紧紧靠他身边。 

做小孩也有好处,可以肆意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像握住王振波的手不放,不必怕羞,不用解释。 

翁丽间说:“我们要告辞了。” 

归途中,本才在车子后座睡着。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本才醒了。 

刚刚好听见王振波说:“离婚文件已经做好。” 

本才不出声,只觉悲凉,有两个人投资了多年的心血与感情泡了汤。 

“欧阳过几天便会叫我们去签名。” 

当真无可挽回了吗? 

翁丽间说:“离了婚反而轻松。” 

王振波问:“你始终对我有误会。” 

翁又反问:“还重要吗?” 

“不,不再重要。” 

“所以,连恨意也无,不分手还待几时。” 

王振波又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错的都是我。” 

糟,本才想,连争都不屑争,可见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多谢你仍然让我们母女住在王宅。”翁丽间说得十分客气。 

“你们永远受欢迎。” 

“熟悉的环境对加乐很重要。” 

她转过头来看女儿。 

本才连忙展开一个笑容。 

翁丽间心酸,“加乐,再给妈妈一个机会。” 

本才伸出手去,何世坤教授说得对,女性应支持女性。 

“对了,世坤叫加乐每天下午到她诊所。” 

“我会通知司机接送,教授有什么结论?”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看得出加乐此刻起码有三岁智力。” 

本才啼笑皆非,太会开玩笑了,杨本才三岁就在做十岁儿童的功课了。 

翁丽间拭泪,“她似终于开窍。” 

车一到家,母女拥作一团。 

翁丽间说:“你对加乐,真是赤诚爱护。” 

本才疑惑,那么,谁是王加乐的生理父亲? 

这个人身在何处? 

保姆出来笑说:“竟去了那么久,加乐,过来洗澡休息。” 

本才回到卧室,不知怎么,身不由主,钻进床底,拥着玩具,蜷缩在角落。也没有人来劝她出来。 

躺半晌,她安然入睡。 

真没想到床底比床面舒服安全。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小小被褥,可见有人照顾她,是谁? 

本才伸个懒腰,这样小的手与脚,可以做些什么?平胸,尚未发育,非常方便,毫不费劲可以俯睡。 

她自床底爬出,发觉床上有人。 

是王振波累极而睡。 

床不够长,他的腿伸在床沿外,像巨人到了小人国,英俊的人入睡了也是好看的,青色须根已经长了出来,浓密的头发有点凌乱,眉头紧皱。 

领带已经解下,握在手上,来不及放好,已经睡着。 

本才愿意多了解这个充满爱心却又得不到爱的人。 

房间浅蓝色天花板上漆一朵朵白色的绵羊云,真是一间可爱的儿童寝室。 

架子上有音乐盒子、画册、洋娃娃。 

本才始终挑了纸笔,打草稿,画床上的王振波。 

肯定被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啊,开心得有幸福的感觉。 

本才自遭突变以来第一次心境平静。 

保姆轻轻推门进来,食指放唇边,暗示本才不要吵醒王振波。 

她再招招手,叫孩子出去。 

看,人类其实何需说话,简单手势已足够表达心意。 

能说善道,反而说多错多。 

保姆让她吃点心。 

“你是个乖小孩,为什么把你说成低能?” 

本才笑笑,不出声。 

“是否偏心?”保姆轻轻说,“人的心一偏,难有公道意见。” 

真的,朴素变寒酸,聪明变嚣张,勤力变巴结,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件好事。 

本才觉得饿,吃得很多,加乐需要发育,她不能辜负孩子,必须吸取营养。 

她看了一会电视儿童节目,挂住王振波,走回寝室。 

他刚刚醒来。 

看到加乐,他微微笑。 

本才伸手过去,用小小手指,轻轻揉平地皱着的眉心。 

王振波唷一声,“原来我连睡着都满面愁容。” 

本才看着他不出声。 

“加乐,你看,成年人一丝快乐也无。” 

本才握住他的手。 

“不过,加乐,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你天真的笑脸可救我贱命。” 

他长叹一声。 

本才骇笑,人生被他形容得一文不值。 

“早上起来,也是为了你,加乐,否则真不愿睁开双眼。”他说下去,“看着你一天一天进步,我心欢欣。” 

翁丽间探头进来,“同孩子瞎讲些什么?”又对女儿说:“加乐,换衣服去见老师。” 

离了婚,感情反而好转,语气,表情,都减少敌意。 

保姆替本才换上蓝白二色的绒线裙,再替她穿上深蓝色大衣。 

翁丽间打扮孩子的品味,同本才的母亲一样,不知怎地,觉得幼儿也要穿蓝白灰才好看,本才小时从来没穿过大红或是红,没想到加乐的遭遇完全相同。 

本才穿上黑色漆皮鞋,跟着父母出门去学校。 

校长出来接待。 

“嗯。”她说,“真是一个特别的孩子,我已看过有关加乐的资料。” 

本才静静坐着不语。 

“不过,我们这间学校的学生全部与众不同。”她笑容可掬,信心十足。 

老师走进来。 

“加乐,江老师陪你参观学校设施。” 

本才轻轻跟在江老师身后。 

江老师年轻漂亮,声音动听,“我负责教你语文数学,我们一对一,你说可好?” 

本才随即想,这笔学费一定是天文数字。 

“小息时你可与其它同学玩游戏。” 

本才点点头。 

“听讲你不爱说话?” 

本才笑笑。 

“说得不好不要紧,慢慢讲,我们华人对口舌便给的人其实并无好感,夫子道:巧言令色鲜矣仁,又说,君子讷于言。” 

本才笑了,江老师真可爱。 

“你喜欢绘画?” 

本才又点头。 

“那好极了,在这里,你不会失望。” 

小小课室,光线柔和,布置舒服。 

“我们这里,有患自闭症但钢琴不学自通达到演奏级水准的学生。” 

本才啊一声。 

“也有对生活一窍不通至今不会扣衣纽的数学奇才。” 

本才惊讶,真没想到有那么多同病相怜的孩子。 

江老师说下去:“不能用科学解释,简直像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样。 

本才呆呆聆听。 

“还有一个女孩子,原籍美国田纳西,可是两岁时一张嘴就说马赛音的法语,至今研究不到因由。” 

本才眨着眼,呵,全是小怪物。 

今日的杨本才亦是其中之一。 

“你们与一般孩子不同,有些方面输给普通人,可是,在其他方面胜过多多。” 

本才抬起头来。 

江老师问:“我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吧?” 

本才颔首。 

“没有经验的人,时时对天才手足无措,大意扼杀。” 

本才不语,不会讲话有这个好处。 

半晌,王振波出来了。 

他悄悄问幼儿:“喜欢这间学校吗?” 

这次,本才连忙摇头。 

“我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本才笑了。 

“学校里怪人很多,可是加乐,我们不过是普通人,我们不用上这所学校。” 

本才见王振波如此护短,不禁好笑。 

“我们回家再从详计议。” 

本才十分感动,王振波真是一名好父亲,事事替孩子设想,尊重小小人的意愿。 

翁丽间在车中抱怨:“你太纵容加乐了。” 

隔了半晌,王振波十分低声说:“我同你不宠她,还有谁会宠她呢。” 

翁丽间还是听到了,泪盈于睫。 

本才紧紧靠在他怀中。 

“由我亲自来教加乐好了。” 

没想到翁丽间赞成,“今日许多北美洲的家长都申请在家教育孩子。” 

“学校制度,并不适合加乐。” 

“试一试吧。” 

“我那张陈年芝麻教育文凭,也许还派得上用场。” 

“唉,我俩都叫家族事业所累,学非所用。” 

本才又觉可笑,人类的快乐不得完全,因为没有人会对现状满足,有父业可承继者居然抱怨,她身为天才也感到寂寞。 

翁丽间轻轻说:“记得我俩如何认识?” 

王振波不回答。 

忘记了,抑或不愿想起? 

翁丽间说下去:“高中时你替我补习数学,记得吗?”感慨万千。 

啊原来他俩历史那样悠久。 

可是王振波一直不出声,静静把车子驶回王宅。 

他接到一个电话,听完后喜悦地抬起头来,“加乐,儿童医院的壁画明日开始绘画,邀请我们参加呢。” 

翁丽间叹口气,“明日我需招待重要客人,你陪加乐吧。” 

王振波只轻轻说:“加乐,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到何教授处。” 

不,他俩不会重修旧好。 

翁丽间出去后,本才好奇,轻轻走到她卧室张望。 

哗,真是闺房,全白矜贵的家俱衬蓝色与银色装饰,私人起坐间及办公室连在一起,大窗对牢海景。 

佣人正在收抬床铺,看到加乐,笑说:“过来,坐下,看照片簿子。” 

把照相簿交到加乐手中,再给她一颗巧克力。 

本才打开照相簿,第一页便是王氏伉俪的结婚照片。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正是小加乐。 

呵,原来翁丽间之前已经结过一次婚,加乐是那次婚姻带来的孩子。 

婚礼在外国一间大宅的花园里举行,气氛良好,观礼嘉宾不多,大概是十分接近的朋友。 

翁丽间穿着得体的乳白色套装,戴珍珠首饰,加乐则打扮得像小淑女。 

两段婚姻都只维持了几年。 

佣人笑说:“加乐你老是沉思,到底在想什么?” 

本才继续翻阅照片。 

从照片中她得到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点滴。 

保姆找了过来,“加乐,你在这。” 

本才忽然想念自己的家。 

她同保姆说:“带我回家。” 

不料保姆却听懂了,“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呀,真是傻孩子!” 

本才不知多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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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我爱;我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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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下午,到了何教授诊所,她写出来,“教授,我想回家一行。” 

教授不动声色,“你家在何处?” 

“梭子路十号。” 

不错,这正是杨本才的住址。 

小小孩儿怎么会知道?王加乐智力不高,连自家路名都未必说得出来。 

本才写道:“当初对这个路名一见钟情: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何教授隔半晌,不知怎地,也许因为震惊过度,也取过纸笔,写下:“你真是杨本才吧?” 

本才回答:“是。” 

“你有家里门匙?” 

“有一条后备匙收在电梯大堂花盆里。” 

何教授说:“来,我们到杨家去。” 

回到家楼下,本才感慨万千。 

她伸出小小的手,在花盆底部模到锁匙,与何世坤上楼开门进去。 

何世坤一见地方那么明亮宽敞,便喝一声:“不愧是艺术家家居。” 

本才苦笑。 

一抬头,发觉情况有变。 

啊墙上几幅名家版画全部不见了,被人摘下。 

何世坤何等伶俐,马上问:“不见了东西?” 

本才点点头。 

除了她,只有马柏亮有锁匙。 

“是马柏亮吧?”何教授立刻得到结论。 

本才看看空墙,一个个淡淡四方影子,像是哀悼怀念失去的画,死亡的感情。 

何世坤不忿,“明明也是个世家子,怎会如此不堪。” 

花费阔绰惯了,上了瘾,停不下来,不得不到处搜刮来花,没有人路,只得拐骗。 

“我替你报警。” 

“不。”本才写:“都是身外物,随它去吧,请罗律师叫人来换把锁就好。” 

何教授叹口气,“你说得很对。” 

本才四处查查,打开衣柜,数一数衣物,全部无恙,她的画笔画纸草稿,都分文不动。 

也许,在整件无妄之灾中,最大得益便是叫她看清楚了马柏亮为人。 

那几幅版画,出售之后,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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