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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第12章

小说: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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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毒蛇,便是包里那一万元现钞。 
樊田夫时常讲,金钱是一面魔镜,在它面前,人便现出原形。毫无疑问,现在,她站在这魔镜面前,立刻照出自己那丑恶的灵魂。她的灵魂原本就不怎么美好,这是她自己知道的。她原想下海后对有求于她的人,表面上装出一副帮助对方的样子,而骨子里想的却是一旦帮他们达到目的,如何索取到最大的好处又不露痕迹。她甚至想,榨干对方血汗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她没有去抢他们,没有去夺他们,因为凡有求于她的,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借用她结交的社会关系,二是借用她的智慧。既然这样,她凭什么不索取呢?关系是她花钱养护的,这正如养护公路;智慧是她拼搏努力的,是她投入后的收获。十几年的努力,谁知她的辛酸?谁知她的苦涩?当他们早已经开始享用彩电冰箱这些现代化设备时,她还在忍受贫穷的折磨。 
不是吗?当她暑假收拾好行李,带上积攒的工资,又要出发去外地学习时,上幼儿园的牛牛走到她面前,仰着小脸说:“妈妈,小朋友家都有电视机,电冰箱,就咱家没有。”她一愣,摸摸牛牛小脸蛋,笑着说:“我们家有书啊。”牛牛立刻反驳:“书不好冰冰糕,电冰箱可以冰冰糕,电视机有一休和七龙珠……”说完,牛牛竟伤心地哭起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连最合理最基本需求都得不到满足的伤心泪水,她心中所忍受的折磨有谁知道?她流出的泪水又有谁看到? 
现在,面对这些钱,林夕梦却陷入了矛盾之中。因为这钱不是别人的,而是樊田夫的。除了他,无论换哪个人,她帮助达到目的,将这些钱心安理得放进自己腰包已成定局。然而,这却是樊田夫的。虽然她第一次从柳领弟那里听说这个人时,不假思索地张口索要提成,可是,那时候她连这个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而现在…… 
林夕梦痛苦极了。一万块钱,这几乎是她三年的工资,用它可以办多少想办的事情啊。首先,她要花三千块去给牛牛买一个电冰箱,要海尔的;再给母亲两千,她为当年违背父母意志嫁给卓其,心里总感到欠父母太多,如果给她两千,放在她腰包里,即使用不到,她心里也一定踏实欢喜的;还有慕宏宽老师,他那套西服太年久,她一直在计划着暗中攒钱给他买一套,可是总也买不上。现在,拿出一千块钱为他买一套是不成问题的;还有婆母,那个整天蓬头垢面的婆母,无论如何要给她买一对金耳环,她在五六岁时就扎过耳朵眼,到现在六十多岁还没有买上耳环……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二(3)   
她思路明晰,眼看把这一万块钱快花光了。 
“哐──”客车猛然颠簸一下,林夕梦一下子被惊醒,迅疾地,樊田夫的形象闪进脑际。她浑身沁出汗。樊田夫!樊田夫!他正在用一种无限信赖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个该杀的男人!偏偏这个时候!偏偏用这种目光!他为什么不怀疑呢?樊田夫!樊田夫!只要你用一丝一毫怀疑目光注视我,那么,我就……可是,没有,这个该杀的男人,他目光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怀疑!信赖!除了信赖,还是信赖! 
钞票的诱惑和樊田夫的信赖,这两者短兵相接,在她心脏上厮杀起来……这残酷的厮杀便是一条毒蛇,它无情地啃噬着她那颗裸露的心脏。她疼痛着,忍受着这场无休无止慢长的灾难。她乞求它们任何一方尽快消灭另一方,获得最终胜利,把她从这场灾难中解救出来。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她的心脏已经被这场厮杀给伤得千疮百孔。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三(1)   
回到梧桐,天快黑了。樊田夫正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一见她,立刻问:“怎么样?” 
林夕梦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掏出那一万块钱,往桌面上一放,疲倦地回答:“好了。” 
樊田夫看看钱,再看看林夕梦,小心地问:“怎么好了?” 
“办好了。” 
“真的?你找谁去办的?” 
“谁管就找谁。” 
“施耐忠?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是施耐忠。” 
“你又不认识他。” 
“我是不认识他,但现在他成了我的朋友。” 
樊田夫诧异地看着她,还是不能相信。她只得把前后经过简略说一遍。当然没说“毒蛇”的事。樊田夫长长地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说:“我一下子感到心头这块巨石落地了。” 
林夕梦也长长地出一口气:田夫啊,你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差点被“毒蛇”啃噬死。 
她从包里取出一盒名片,说:“这是我为这件事赶制的,现在没用了,烧毁它。” 
樊田夫一把夺去,取出一张,仔细地看了看,说:“怎么会没用呢?” 
“名片──真是明骗。” 
“什么?” 
“难道这不是明骗吗?” 
“这怎么成明骗人?你不是《中国建筑报》特邀记者吗?” 
“这是真的,但下面却是假的。” 
“这怎么是假的?自从你来到这里,你干的工作一直是副总经理干的,只是你一直不让加上这个头衔罢了。” 
“我说过,我来到这里,除你之外,既不听公司任何人调遣,也不调遣公司的任何人;既不让别人来管束我,我也不去管束别人。这是你答应过的。” 
“我是答应过的。但是,答应过的就一定得照做吗?” 
“当然!” 
“可你自己就并没照做。” 
“我从来是说做一致的。” 
“是吗?你说过为经济效益要一年当数年用,有单位聘你做事,只要时间短赚钱多,你是要做的,可是,那天白浪岛的张千里来聘你,却被你拒绝;你说你在学校被管束这么些年,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向我要求不坐班,来去自由,可我发现你比坐班还坐班。这可都是你自己不照做的,是不是?” 
“所以,这第三条……” 
“这第三条!这第三条是无论如何必须照做的!”她恼怒了。 
樊田夫一看她恼怒,立刻妥协,说:“好好好,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樊田夫信守诺言,不再提这件事,副经理位子也一直空着。可是,有一天早晨,林夕梦自己却提了出来。 
“从今以后,”她恼怒地说,“我再也不希望听到你称呼我为林小姐!如果你胆敢再这样称呼,我跟你没完没了!” 
樊田夫被她大清早这无缘无故一通怒火弄得莫明其妙,但他是个聪明人,一转念就明白了一点什么。原来,头天晚上,红星请曹孝礼全家在一家豪华酒店吃饭,宴席间,曹孝礼的孙子,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坐在林夕梦身边,好奇地打量着林夕梦,然后把小脸转向奶奶,认真地问:“奶奶,这就是公关小姐?”奶奶回答:“是,这就是公关小姐。”这祖孙两人对话虽然淹没在喧闹劝酒声里,林夕梦却听得真真切切。她被这番对话深深地刺痛了神经。她向来厌恶公关小姐这个词,认为这比交际花还可憎十倍。而现在,竟然连一个孩子都问出这样的话来。“公关小姐!去你奶奶的公关小姐!”她在心里咒骂着。 
樊田夫故意装作生气,大声说: 
“那么你说我称呼你什么?你让我向客人们怎样介绍你?说你是红星装饰公司什么人?林大姑?林大姨?哦,要不就林奶奶?” 
林夕梦噗嗤一声笑了。 
樊田夫双手一摊,说:“让你说吧,你让我怎么个介绍法,我听你的。” 
这实在是一个难题。她既唯恐自己被安上一个职衔,负不起根本就不想去负的责任,又憎恨在那些社交应酬甚至业务谈判场合,人们以林小姐称谓她。在那种场合,没有人称呼她为林老师。怎么办,总得寻找一个办法吧?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三(2)   
“这样吧,”她想出一个主意,“对外,你介绍我是红星副经理,叫我林经理;对内,还是这样子,大家叫我林老师。” 
“万一哪一天我叫混了怎么办?” 
“这怎么能叫混!”林夕梦毫不让步。 
然而,樊田夫还是叫混了。一天,交班会上,范工问什么时候再去供电公司,图纸已经画完了,樊田夫说:“让林经理先去联系定好时间,我们再去。”小顺从白浪岛回来取生活费,也参加了这次交班会。会后,小顺从会计那里拿了支款单,同往常一样,来到林夕梦面前,双手递过单子,说:“林经理,请您签字。” 
林夕梦一听从小顺嘴里叫出“林经理”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大声质问:“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顺紧张地支吾着,说:“……林经理。” 
“是谁叫你这样叫的?” 
“是……是……樊经理这样叫的。” 
“记住!”她厉声命令,“叫我林老师!” 
小顺满脸冒出汗珠,颤声答应了,等她签完字,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林老师,我走了。”便退了出去。 
樊田夫后来知道了这件事,责怪林夕梦神经不正常,不该这样对待小顺。林夕梦也后悔自己做得太过分。小顺是一个非常老实而又懂事勤快的小伙子,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叫苦不叫累,又不多言,她打心眼喜欢他,但又不好去向小顺赔礼道歉,所以,以后公司员工陆续称她林经理,她也就不好再发火了。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下来。 
施耐忠确实像林夕梦希望的那样,把汤圆宝的车祸事件当成他自己事情去处理,在见林夕梦后第三天,就叫肇事者单位给医院送去一笔医疗费,后来,陆续地向医院送了几次。虽然事故责任分成还没最后确认,但他明显站到了红星这一面。 
这天午后,林夕梦坐在经理室,那份拟好的合同摆放在眼前。樊田夫宴请客人还没回来,她看时间还早,就不忙着去打印合同,一个人坐在这间屋子里,静静地体味这份温馨的孤独。 
她打量着这间布置考究、典雅、书卷气息颇浓的屋子,惊异地发现这间办公室已经不是一个空间有限房间,而是整整一个色彩斑斓光彩夺目的世界。这个世界太丰富,里面那份浓烈的震撼灵魂最深处的温柔与温馨,远远超出她的梦想。她感到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世界。只要这间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她就一个人走进来,静静地享受这个世界,细细地品味这个世界,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尽情地享受和品味,直到醉迷在这个世界里。 
她心里感慨着,樊田夫,这是一位怎样的男人啊。他整天奔波在外,谈判工程,承接工程,巡视工程,还要应酬,处理关系,甚至跑工商,跑税务,跑银行,了解装饰材料市场,继续物色各类人才,他整个人像一台构件周密而庞大的机器,不知道什么叫困难,不知道什么叫压力,更不知道什么叫疲倦。他身材挺拔,气宇轩昂,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并不因为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在笑眯眯的而认为他不是吃肉老虎,相反,他所有计谋和手段似乎都在这双笑眯眯的眼睛里,这使任何人不敢去正视它,唯恐还没来得及探索到点什么,就被那外形看似温情和蔼,而实则锐利逼人的眼睛当场击毙。 
在樊田夫身边这些日子,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德高望重的长者,把他视为亲密朋友而关注着他的事业;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部队那种等级森严地方,那些首长们会把他视为平起平坐的朋友;也似乎明白了他的部下们,像范工、汤圆宝这样一些年纪的人,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他脚下,为他忠心效力,死心卖命。 
这便是他的韵味。 
樊田夫周身有一种韵味,你只要一走近他,跟他交谈几句,听他调侃几句,你就会被他周身弥漫开来那种美好快乐的韵味所笼罩,所迷醉,而这韵味又恰似那似有似无、温柔细腻的晨雾,即使你想逃离出去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离开他。而一旦离开他,便又情不自禁地回味那份在老虎身旁享受美好快乐时光的感觉。每当她注视着他那张英俊漂亮的面庞时,便会情不自禁地思忖着这究竟是一位怎样的男人?他的魅力来自何处?难道是他的英俊漂亮?他的挺拔潇洒?他的优雅风度?不,不可能。难道是他极富想象力的生动描绘一切的语言表达力?难道是他刻苦的精神、强烈的事业心、善解人意的真诚?或许,是这一切的总和?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三(3)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已经被迷醉在里面,已经不可能弄清楚,自己被迷醉的真正原因是来自樊田夫的哪份魅力。而他浓烈的情爱更使她惊喜万分。这是一位怎样的痴情男子啊!那深情的眼睛,那火热的嘴唇,那性感丰满的大手。“夕梦,我爱你,我在用生命爱你,你感觉到了吗?”“是的,田夫,我感觉到了,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夕梦,我要做你真正的男人。”“是的,田夫,做我真正的男人吧,做我一生一世,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男人吧。” “夕梦,我多么渴望有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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