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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门当户对(好事近系列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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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这样呢?一切的一切和他原来所想的也差太多了吧?

“迦洛。”卞胥忽然开口,嗓音柔软的象要化开。

“不要动歪脑筋。”

“不是。”依旧又柔又软,嚣张跋扈任性自大俱都不见,留下来的只有乖巧,“迦洛,你是第一个背我的男人。”

迦洛怔了一下,感觉他话里有话,然而下一秒头上传来的咯咯笑声就已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你好呆哦。”

腰间忽然一痛,明明已经全身心的在堤防了,为什么还是会着了这小子的道?

迦洛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仍是想不明白。

一张大大的脸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上方,笑得象只吃了三斤糖的小狐狸:“虽然你的武功真的很高,但绝对不及我聪明呵。这次的教训告诉你,永远不要给对手可以翻身的机会。心软的人只会坏事。”

这小子居然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当他象只落水狗。然后大笑,转身离去。

第三次,这可以算是这小子第三次从龙门的人手里逃脱了吧?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可是的的确确从他手里溜掉的。

好你这只狡猾的狐狸,我下次若还不能抓你回龙门,就不叫迦洛。

午夜的明月下,从不真正动怒发火的迦洛打定了这么一个主意。他不久后就知道,这个主意竟然完全改变了他后半辈子的命运。

~*~*~*~*~*~*~*~

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格子时,季玲珑便起来了。

其实是彻夜未眠,然而很多事情,不能表露不能说。客栈的隔音效果太好,墙那边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她听着那种沉静听了一夜,躺着时还未感觉有什么异样,但这一起身,眼前竟是徒然一黑,好一会儿后才恢复明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硬生生的疼着。

“原来我竟是如此软弱。”唇角浮过一丝苦笑,穿好衣服梳好妆,铜镜中,那张容颜分明是绝世的冷艳,却亦是难言的委屈。

罢了罢了,何必去想,想有何用?

一念至此,拿了昨晚整理好的包袱推门而出,到隔壁房间的门前时却又停住了,手在空中,这道门敲是不敲,竟成了艰难的选择。

此时天刚拂晓,诸人都没起床,宛大的林院内,独她一人悄然而立,恍若与世隔离。这一去,这一去,自此暮水千山遥遥,相别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呵。

眼泪默默流下。

这一刻的她,浅白的再也掩藏不了心事。

风声呜咽,有鸟儿唧唧而鸣,于此空旷处,更显孤寂。罢了罢了,当断不断,唯留后患。

反手将眼泪抹去,一咬牙转身要走,却见一双眸子幽幽,带了些许怜惜,些许温柔,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心中先是一颤,继而无可抑制的恼怒起来——此人是谁,竟敢偷看她……哭!

那人眉儿一挑,正待说话,她已欺身过去,嗽的一声从腰间拔出软剑,朝他头顶劈落。

“喂喂喂,有话好说,切莫动粗!”那人一个踉跄,堪堪躲过。

她不答,咬着牙又是刷刷两剑,气势凌厉,快捷如电。

然而她快,那人更快,第一剑是趁其不备突然而袭,才堪堪刺穿了他的袖子,此刻他有了准备,身形流光,竟是再也碰不到半分了。

“季姑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更是又羞又怒,手上长剑便乱了章法,刚刺出去,腕上一痛,急急纵身的结果就是下盘不稳,那人一腿拐来,避之不及,当即被他拐倒,整个身子往后跌,眼看就要摔地时,他又飞速赶来一把抱住她:“呀,可别摔着了!”

季玲珑怒视眼前的这个青衫少年,却撞上他清亮如水、不掺一丝杂色的黑瞳,只觉那目光柔柔,象有千万缕丝萦萦绕绕,不禁怔了一下。

只这么神思一恍惚间,就听吱呀声门响,一个声音又惊又怒的吼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浑身如被电击,季玲珑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在那少年怀中,两人视线相对,那姿势何等暧昧!连忙甩手将他推开,一张俏脸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倒霉!生平第一次偷哭被人撞见也就罢了,还让世子看见她如此失态的依在一个男人怀中。

再抬头时,便见随歌当门而立,脸上表情很是古怪,不知是怒是喜。

倒是那少年大大方方的从袖中掏出把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扇了几下,说道:“世子起的好早啊。”

随歌盯着他,象是想把他看透。季玲珑在少年身侧,看见扇面上的字,忍不住惊呼道:“你是卞胥?!”

卞胥露齿笑了一笑,牙齿在阳光下晶晶亮:“好说好说,区区不才,正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少多金、急如风、静如林、动如兔、威如山,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上天下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玉面小飞龙,英俊与智慧的化身,侠义与才能完美结合的绝世妙公子卞胥。”他声音清朗,语速又快,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话竟无一丝停滞,而且神情自然,说得天经地义。

季玲珑久在边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明明心中已是凄苦万分的,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卞胥转眼看她,欢喜道:“还好还好,总算是笑了。”

季玲珑面上一寒,当即板起了脸。

一直默不做声的随歌终于开口道:“卞兄一早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只是闲来无事,特来拜访一下世子,顺便相邀一同进京。”

随歌沉默了一下,答道:“多谢卞兄抬爱,只是随某素来不喜与人同行。进京一程,还是请卞兄另寻良伴吧。”

卞胥露出夸张的表情,瞪大了眼睛道:“原来你不喜欢和人同行,难怪连贴身侍婢都要支走呢!”

此言一出,随歌与季玲珑双双一惊:“你……”

漆黑瞳眸肃然眯起,随歌沉声道:“原来昨天在窗外偷听的人就是你。”

卞胥嘻嘻一笑,也不否认:“好说好说,听壁脚可是件天大的好事,通常都能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内容。”

刷的一剑,又是迎面掠来,季玲珑怒道:“你这厮,好生可恶!”

卞胥边躲边叫道:“还来?季姑娘,有话好说。”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是钱家女婿候选人之一,你若伤了我,看你主子怎么向钱家交代。”

此话具有神奇作用,季玲珑一听,手上的剑便停住了,整个人呆了半响,颓然退开。

随歌盯着卞胥,两道剑眉深深皱起:“你究竟想干什么?”

卞胥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狐狸般的慧黠笑容,一字一字道:“荒诞半生无人晓,为怜佳人甘做贼。”

“什么意思?”随歌的眉皱得更深,心中预感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卞胥将扇面儿往季玲珑一指,道:“还听不明白?本公子此来就是为了她。”

看见随歌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卞胥心中暗暗好笑,但脸上却露出哀伤的表情,叹气道:“有人为获良缘苦苦追逐,有人身拥至宝却不自知,这世界真是不公平呢,世子你说是也不是?”

随歌不答话,一旁的季玲珑垂下头,神色木然。

卞胥咳嗽几声,正经八百的说道:“这么说吧,你我同为钱家女婿候选者之一,到了寿宴上免不了一场明争暗斗。本来我对钱家三小姐也挺有兴趣的,听闻她秀外慧中温柔可爱豁达明朗善良大方人品俊秀风姿优雅……”看见两人脸色不对劲,连忙及时打住,又咳嗽了一下,扭转话题道,“但是,虽然她那么那么出色,可我自从昨天在客栈大堂里对季姑娘惊鸿一瞥后,竟是相思入骨再难相忘。因此,我决定——”

他深情款款的望向季玲珑:“季姑娘,我不娶钱家小姐了,我想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话音未落,一道疾风急急而来,卞胥闪身避过,却来之不及,只听“呲”的一声,身上青衫裂了大半。

“哎呀呀,有没有搞错?怎么你们主仆两人一个德行,都喜欢偷袭人!”只是衣衫破裂,卞胥却是格外紧张,连忙跳后三尺捂住了衣服。

随歌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震惊之色无以言表,比卞胥看上去还要狼狈。想他自小喜怒不动于色,泰山崩于面前都能无动于衷,但刚才不知怎的,想也没想就一掌朝对方击了过去,那一瞬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这小子永远闭嘴,不能再说出这么可恶的话。幸好对方轻功绝佳,只是衣衫受损,人安然无恙。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一念至此,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朝卞胥走过去,歉声道:“对不住,卞兄,你……”

“站住,你别过来!”卞胥又是后退三尺,将两人距离拉开。

“卞兄,刚才我……”

卞胥眼珠一转,扬着唇角低低的笑了起来:“唉,谁叫我行为冒失言语粗俗,惹怒了世子也是正常的。但请世子相信,我对季姑娘绝对是一片赤诚,唯天可表。你大可放心将她托付于我,我不会辜负她的。”

他旧话重提,把随歌心中好不容易有了的愧疚又一股脑的抹尽了,随歌盯着他,目光怪异,他本就生得一副冷傲之态,此时沉着脸,便显得说不出的骇人。

“你真要娶她?”声音沙哑,仿佛自喉间逼出来一般。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眸里笑意虽浓,脸上的表情却是万分诚恳。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后,随歌忽尔一笑,带着某种傲世的绝离,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季玲珑只觉得脑中猛起闷雷,晴天霹雳,周围一切全部炸开,再不存在。

她紧咬着唇,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是一言不发。

反观卞胥,吃了一大惊:“什么?”

随歌面色顿寒:“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就怕你反悔……”卞胥喃喃的不知说了句什么,再抬头时,脸上笑意盈盈,快乐的好象要飞起来,“小弟真是感动万分,没想到世子如此信任小弟,竟肯将季姑娘许配于我,此恩此德,永世不忘。为报世子大恩,小弟决定了,钱老夫人的寿宴上,必定竭尽全力相助世子得中雀屏,抱得美人归。”

随歌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默默的望着季玲珑。季玲珑凄然一笑,转身走开。

卞胥连忙唤住她:“呀,季姑娘,你要去哪?”

季玲珑的声音犹如梦呓:“我要去七迷岛送信。”

随歌道:“你不必去了,那封信我会……”

话未说完,季玲珑突然尖叫了起来:“我要去送信!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她蓦然转身,神色激动的望着随歌,尖声道:“叫我送信的人是你,叫我不送的人也是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究竟要怎样?”

随歌眼中露出哀痛之色:“玲珑……”

季玲珑整个人一颤,自紊乱中惊醒,她低下头,声音疲软:“对不起,世子,玲珑失态了。”

“玲珑。”随歌又唤了一声。

季玲珑摇头道:“玲珑觉得很累,想回房休息一下,对不起。”她自卞胥和随歌中间走过去,脚步虚浮,但背却挺得很直,然后,房门合上。

卞胥把目光自她背影处收了回来,直直的盯着随歌,缓缓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同意。”

随歌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

“希望?”卞胥淡淡而笑,声音象在空气中飘,“当然,这当然是我所希望的,太希望了,好希望啊。多谢你了世子,多谢!”

心中一个声音无比惋惜伤感——

随歌世子,你被淘汰了。

第三章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静静的坐着,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掌纹深深,如刀雕刻过,管家李嫂曾说,生就这样一双手的人,命会很苦。

那么,她苦么?

季玲珑扪心自问,答案只是讽刺一笑。

她苦。三岁亡父七岁亡母,当了足足三年的小乞丐,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悲惨生活,瞧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她不苦。十岁时遇到贵人,本以为必会饿死街头时,却见一匹轻骑停在了她的面前,马上人低眉敛目,看不清容颜,却有一双温暖的手。那双手将一袋干粮递到她面前,静默的不说一句话。

她苦。她追逐那匹马一连走了三天三夜,脚磨破皮出了血,每走一步都象走在刀尖上,浑身气力虚脱而尽。

她不苦。因为那匹马最终还是停下了,马上的人回头望她,轻叹了一声:“好吧。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你就跟着我。”

那时,她十岁,他十八岁。

整个世界仿佛在她面前款款降临。

九年的生死相随风雨共渡,原以为没有人能比她靠得更近,谁知依旧是咫尺天涯。

李嫂的话再度自耳边响起,每个字都很清晰:“生就这样一双手的人,命苦。”

是命不好,非人力能救。

谁叫她出身贫寒,后又为婢,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北静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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