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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早恋·肖复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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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薇的母亲和我是同班同学,章薇是个好孩子。但是,今天,她领来一个女同学,要我给她做人工流产手术。我很奇怪,我想还是把您请来……”
      是这样!前两天,避孕套。今天,人工流产。发展真够快的!人类几十万年的发展轨迹,竟一下子浓缩起来。
      “是哪个同学?”
      女大夫打开挂号单,说道:“叫梁燕燕,是您班上的学生吧?”
      钟林点点头。邱老师没有说错。这个梁燕燕,真让他长见识。
      “章薇来求我,让我不要声张。可是,这样的事……而且,我也不放心章薇,她怎么和这样的同学有瓜葛,所以,我就……”
      “章薇是章薇,梁燕燕是梁燕燕。章薇很不错……”钟林解释道。
      “那我也就放心了。您知道,这孩子父母都在青海,从小跟着她姥姥……”
      钟林听着,逐渐明白了。原来,是章薇好心眼儿,找的关系户,替梁燕燕来求的马大夫,想不显山不显水地瞒天过海。马大夫不放心,非要坚持找学校,僵持不下,章薇求马大夫找班主任钟老师,千万别惊动了老长和石头的大驾。
      钟林叹了一口气。不过,他隐隐感到学生对自己的信任。
      在这种时候,他别无退路。他是班主任。他的责任除了教育她们,还有保护她们。
      “您说怎么办?”医生在问。
      “您说怎么办?难道还要孩子生出来吗?”说到这儿,钟林觉得语言过重,立刻转了话题,“章薇做的,不应该指责。虽然,她想的还太幼稚、简单。但她的心还是好的。您说对吧?”
      “是的!是的!我最担心的是她!”
      “您做手术吧,梁燕燕,以后由我负责处理她的事。”
      “那好吧!请您签个字。”
      钟林和章薇坐在走廊里的白色长椅上,在等候马大夫给梁燕燕的手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手术时间很长。
      “章薇,你先回家吧,要不,你姥姥会着急的!”
      已经是黄昏了,窗户上被一片红红的晚霞染遍。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这一刻时光很短就会过去,然后天会很快暗下去。钟林对章薇这样说。
      章薇心里微微一动。他怎么知道我姥姥?他居然了解我?
      才不过几天的光景。
      “回家吧!”钟林又说了一遍。本来,他还想和她谈谈班里的情况,也想谈谈她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可是,想一想,算了!以后再说吧。他让眼前这个梁燕燕搅得心有些乱。他在琢磨如何处理这团乱麻。签字!班主任还要管这方面事情的签字!
      章薇刚刚起身要走,钟林又叫住了她:“梁燕燕的事,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
      “游晓辉。另外,昨天晚上,我还告诉了吕咏梅。”
      “你呀!你为什么要告诉其他同学呢?你应该先告诉我!”钟林有些责怪她,“你回去,千万别再对别人讲了!一个女孩子,出了这种事,别再传得沸沸扬扬……”
      章薇点点头。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她让马大夫找来钟老师,找对了。
      天擦黑时,手术结束了。梁燕燕从产科诊室走了出来,要不是马大夫跟在她的身后,钟林认不出她来。钟林打量了一下,她与班里其他女同学不一样,显得成熟些。她的身材也不大象姑娘,而家个少妇。说心里话,和章薇一对比,钟林从心底对她有一种厌恶感。
      “你就是梁燕燕吧?我是钟老师。”
      “钟老师!”
      梁燕燕叫了一声。那目光停留在钟林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点儿没有羞涩和避讳。仿佛她是刚刚从领奖台,而不是手术台上下来,要等着人家欢迎一样。
      马大夫把他们送到走廊口,一边走,一边感叹地对钟林讲:“现在,真不象话,未婚先孕,到这里做手术的,一天就有好几个。这大概是‘文化大革命’的副产品吧?……”
      这话,钟林听着不入耳。什么都是“文化大革命”造成的。
      仿佛“文化大革命”是只筐,逮着什么都可以往里装!未婚先孕的是比以前多了。为什么多了呢?未婚先孕是个极复杂的社会问题。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现在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在学校里,你更了解情况,到底还有多少是真正的处女?我真担心……”
      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一股无名火。钟林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对青年人乃至中学生的估计有分歧?还是马大夫的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他打断了马大夫的话,迅速地说了句:“谢谢您了,马大夫!”
      梁燕燕也跟着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您了,大夫!”
      他们下了楼梯,走出医院。正是薄暮时分,稀疏的星星,在寒风中眨着眼。街道上,正拥挤着下班归家的人流和车流。
      钟林望望身边这个象企鹅一样的梁燕燕,很想对她说几句什么。说什么呢?责备?安慰?他什么也说不出。
      做了一个手术,梁燕燕虽然感到虚弱,却不需要别人搀扶,一步步,缓慢向前走着。钟林不放心,一直把她送回家。
      她的家空空的,没有一个人。
      “你的家长呢?”
      “我妈妈这一礼拜都是夜班。”
      “你爸爸呢?”
      梁燕燕没有讲话。
      钟林知道这句话不该问。
      “家里有什么吃的吗!快弄点饭吧!”
      梁燕燕打开碗橱,空空如也。
      钟林赶紧走出屋,幸好街上的副食店还没有关门,一位眉眼秀气,却无精打采的姑娘给他秤了几斤鸡蛋,两斤红糖和几斤挂面。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十元的票子。这是他从学校里领的第一个月的工资。这也是他有生以来拿到的第一笔工资。
      从内心讲,这一切,他都不愿意管。他并不想假充好人,去博得学生的好感,以至年终评奖时混个先进、模范当当。他只是可怜梁燕燕。进了她的家门,从那零乱的屋子和空空的柜子,他敏感地觉察到她的变化,和这个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联系.大概是感动了,吃着鸡蛋挂面汤,梁燕燕哭了。她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来。“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先不要去上课……”
      “钟老师,您看,我……会开除我吗?”梁燕燕见钟林要走,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钟林愣住了。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开除呢?
      难道开除就是教育学生的最佳方法吗?
      钟林走了以后,游晓辉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推开了梁燕燕的房门。原来,他一直悄悄守候在医院外面,一直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见钟老师走后,才敢出来。
      梁燕燕一见是她,把手中的挂面碗,“砰”的一下扔了过去,大骂一声:“你给我滚!”
      叶秋月的日记—-
      1979年12月13晴
      我现在越来越讨厌爸爸,其次是妈妈,还有秋菊!
      我越来越想三叔。三叔要是来,我一定好好和他谈谈。
      在家里,没有一个人可以谈心。秋菊这两天美的,大概快忘记姓什么了。不过是爸爸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
      她挺满意。还不知人家相中她没有呢!爸爸、妈妈给她介绍的对象,快有一个加强班了,秋明整天不言不语,除了吃饭,就是看书,要不就是打毛衣,打完了拆,拆完了又打……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我真可怜她。怨谁呢?
      怨她自己,谁让她那么唯命是从,那么听爸爸和妈妈的!我没有见过这样当爸爸和妈妈的。
      我今天的心怎么这么乱?想看书也看不下去。我真怕把自己憋疯了。班里,也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本来,也许可以有一个的,可是……我也该死!现在,看着他和W一天比一天好,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儿。我只希望自己今天不是十六岁,要不就是二十六岁,要不就让我从零岁开始重活一次。十六岁,十六岁最倒霉了!
      写不下去了。不写了。 

第 五 章
      吕咏梅和游晓辉家是一条胡同门对门的老街坊。几十年前两家就住在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乱坟岗子。最初,他们祖父一辈人在这里用草席搭起了窝棚,以后改成了土坯房,再以后又盖成了砖房。“文化大革命”给他们两家带来的伟大成果是,两家又盖起了偏厦和厨房。一律磨砖对缝,水磨石地,上下水道,屋里应有尽有。两家的父母都是水磨石厂的老工人。武斗不参加,派仗没兴趣,便把过剩的精力都消耗在盖房和打家具上。水磨石,用不着花钱,厂里有的是,可以明目张胆地往家驮。砖呀、木料呀……统统不在话下。水磨石就是本钱。
      他们可以和别人互通有无。吕咏梅的父亲五世单传,传到他这一辈,儿子变成了女儿。为此,两口子没少打架。吕家重视传宗接代的香火。但香火归香火,打归打,吕咏梅的母亲模样俊,又长着一双能描龙绣凤的巧手,料理家来头是头,脚是脚,侍候起丈夫来更是笔管条直,丈夫走在外面,穿的,戴的,用的,无一不是媳妇的手艺,身上一大半带着媳妇的影子。想想,也知足。躺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也就把那不痛快忘在脑勺后面。以后,孩子一天大似一天,他们一天老似一天,两口子吵架,也就象续了水的凉茶,越来越淡,越来越没味了。
      他们早早给吕咏梅盖起了一间房。嗬,这间房,可不能称为偏厦。面积比他们的正房大,设备比他们正房齐全,而且是一色水曲柳的新家具。床、衣柜、梳妆台,写字台……应有尽有。
      为什么?两口子直言不讳,当着街坊,当着吕咏梅的面,不只一次讲过。“我们就盼着找一个倒插门的好女婿。没儿子,当儿子养。再盼望着他们给我们养一个带把儿的。我们当成吕家门下的亲孙子养!”
      这话,在吕咏梅小的时候,听不懂。这两年,她一下子蹿了个,浑身的血液膨胀,象春天里的树苗苗,树干里,叶脉里,充满了汁水,膨胀着,吐露出芽,绽放出细叶,顶出了花苞苞,一下子枝繁叶茂,花枝招展起来了。她长得没有妈妈年轻时漂亮,可也说得过去。班里如苑静那样刻薄的女同学给她打分,也是八十多分哩。这两年,她自己也常常照镜子,端详着自己的模样,洗澡时,也偷偷地看看自己渐渐鼓胀起的乳房……她知道青春已经向她走来。父母所讲的那些话,再不是遥远的幻想,仿佛就在前面不远,也许哪一天早晨醒来,一推门就可以抓到手。吕咏梅对父母的这些话格外认真。也难怪,父母讲的就是认真嘛。她也是一个心重的孩子,所谓爱情,她一开始便很直截了当地和成家,生一个小小子自然连在一起。
      这是父母在这方面给她上的第一课。
      游晓辉的父亲和吕咏梅的父亲是师兄弟,同一个师傅手下学出来的。吕家盼儿子盼不来,游家盼女儿盼不来。游家一连养了五个男孩子,楞是生不下来一个闺女。游晓辉是他家老三。
      上面的两个哥哥早都参军,个个比他有出息。大哥转业以后,在建材局当上了副处长。为此,父亲没少撸游晓辉:“看看你大哥,你也是游家的人?你脸红不红呀?……”
      游晓辉知道父亲巴掌的厉害。对付水磨石的呀!对付他的屁股,那滋味儿,尝过。他不顶嘴,从来都是认真地听。其实,他心里可不服气。我脸红?你自己脸红不红呀?这话,他就是不敢说罢了。爸爸在他心目中,早已经威信扫地。
      因为从父母吵架时,他从母亲的嘴里知道了这么件不光彩的事。当年游吕两家各自发愁要男的,要女的,偏偏都要不来,偏偏又都跑到对方的家中。两个男人在一起喝酒时扯起了这件不遂人愿的事,都怪罪各自的种不好。于是,借着酒劲,两个男人提出一个荒唐的方法:换老婆试试,兴许可以各自种下了想要的孩子哩。他们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找各自的老婆商量去了。他们都挨了老婆响响的耳光。酒醒了一半,他们呼呼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谁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然而,丈夫心术不正,惹得老婆心里常常恼火。虽然,事过境迁,多少年过去了,女人火了起来,常常象“文化大革命”
      中的“揭老底战斗队”,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有脸说我!游晓辉嘬牙花子。
      不过,父亲常常骂游晓辉贪玩,好打架,好招猫斗狗……
      但对他和吕咏梅的来往,常常是不管不问,而且,还是支持的。
      游晓辉和吕咏梅两人前后相差半个月生的。从小在一起长大,耳鬓厮磨,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更是有意,半开玩笑中就定下了他们的终身大事。设了一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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