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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激情三百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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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实无其事。”  

“最低限度,经我手处理的人事上,没有这宗个案,从来没有,且根本不可能。”  

“昨天,你和英嘉成午宴。”  

“我不只跟他午膳,我们还很多时一起打网球,是谈得来的朋友。然,我们各为其主。他这副德性,怎能在这大时代跳槽服侍英国人的眉头眼额。我们都旗帜鲜明,立场清楚,并且互相尊重。这个朋友可以交下去。但在九七之前,绝无合作之可能,昨天我才又跟英嘉成吃晚饭。”  

“天!”乐秋心轻喊。  

“恕我直言,是不是踩进徐永禄与杜佑祺陷阱内的不只英嘉成一人?你对他出了大误会了?”  

“你知道?”  

“不难联想,自英嘉成离开富恒后,上市生意差不多尽入英林与富恒的囊中,这是因为徐永禄跟我们的主席,透过佐治麦丹尼的穿针引线,现今如鱼得水,合作愉快。两家中英大金融机构一联手,蚕食鲸吞所有中小型华资金融公司的生意,简直易如反掌。”  

“你如此不避嫌的坦白告诉我?”  

“都已是妇孺皆知,报纸报道得已成旧闻的事,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对,愚蠢的只是乐秋心自己。  

难怪连徐永禄都大言不惭的在乐秋心跟前透露声气。  

不是对方大意,而只是胜券在握,且日内就有人人可见的事实,何必还作不必要的隐瞒?  

且,最重要的是,正如徐永禄所言,如今的乐秋心没有太多的选择。  

“若翰,你昨晚见了英嘉成,他怎么样?”  

“还可以,是个经得起风浪的男子汉吧,正在跟另一间华资金融行洽商受雇条件。当然,规模没有富恒的大,然,事在人为,说不定他可以大展拳脚。”  

早餐之后,乐秋心马不停蹄地赶回富恒去,把小红叫进办公室来,口述了辞职信,请秘书立即为她打好。  

“乐小姐!”小红只喊了一声,眼眶就己湿。  

“小红!”乐秋心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去,紧紧的拉住小红双手,说:“多谢你这年来的良好服务,你的忠耿尤其深感我心。这些天来,太多意料不及的不如意事发生,人变得既暴躁,又敏感,对自己亲近的人,生的误会尤其多。包括连累你委屈在内,要郑重的请你原谅。”  

“请别这么说,乐小姐,请别这么说。我实在也是力有不逮,正如你说的,婚后要处理的人与事,令我措手不及。”“激情之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加一大堆人情事理,真要命!是不是?”  

“是,乐小姐!”  

乐秋心与小红紧紧的抱在一起。  

秋心拍着小红的肩膊,说:  

“请替我把信打好,事不宜迟。”  

“乐小姐,我也不干了,随你一道进退。”  

“千万不可。我还没有找到新工作,不知道前途如何,否则还可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  

小红默然,一会,才忧心地说:  

“不知道他们会把我调派到什么人的办公室去?”  

“不要紧的,你是个尽责的秘书,任何一位上司都会喜欢你。”  

“乐小姐,多谢你的鼓励。如果我有选择,我宁可跟随你。”  

可是小红并没有选择。  

乐秋心突然辞职,很快就接到人事部的通知,接纳她的请辞,并同意她随时可以开始放积累多年的大假,差不多就等于不用再上班了。  

她循砚蹈矩地打好了跟各部门头头道别的便条,下属部门都跑进来,跟她握手道别,礼貌周周。她呢,一式一样,跑去主席室与总裁办公室,跟杜佑祺及孙国栋请辞,彼此都虚伪地跟对方作这最后的应酬。  

乐秋心踏出富恒时,累得差不多要当众晕倒。  

她没有跟徐永禄道别,对方也没有来找她。  

这一场折子戏已经落幕。  

乐秋心没有意思再跟徐永禄玩这种人际把戏。她之于他,是人生的一片云也好,是事业上一块踏脚石也罢,甚而是他借题发挥的一个对象亦不相干,深究是没有必要,且是太赏对方面子了。  

至于徐永禄,他有一万个理由不跟乐秋心说再见。再奸狡的人,都可以有感情脆弱的一而,也可以有忍不住跟人结怨的执着与冲动。因此,徐永禄对乐秋心的离去,不欲、不忍、或不屑不顾,全都有可能。  

乐秋心在这个黄昏,探访了太古广场,找到了那间叫宝缘花屋的。推门进去。  

屋内立即响起了好听钟声,姜宝缘正在整理一个花篮,扬起头来,看见了乐秋心。  

两个女人一时间都有一点点的难为情。  

还是姜宝缘先开了口,说:“乐小姐,你好!”“你好!”“找我?”这是肯定的,乐秋心不至于专诚来买花。“是。”秋心有点惭愧。“有什么事吗?”“是这样的,这阵子,我跟嘉成失去了联络。”“你想找他?”“方便吗?”这个问题,其实要的是另一个答案。姜宝缘当然会意。她说:“嘉成住在凯城酒店。”“嗯!”乐秋心吁一口气。“乐小姐,他没有回家来,我相信他在等你,快去找他吧!嘉成需要你。”  

“多谢!”乐秋心有点惭愧地微垂下头。  

“别难过,有误会、有争吵,才会有激情。你俩要走的路还长。”  

乐秋心抬起头来,看到姜宝缘和蔼可亲的笑貌,心头觉着的竟是一点点凉意。  

她再度称谢,走出宝缘花屋。  

边走边以双手环抱着自己。她太明白这一场仗,姜宝缘并非全军覆没的一个人。  

一个肯把自己的胸襟勉力拉到如此宽阔的女人,必有令人谨记与感动的地方。  

尤其是经过这一役,姜宝缘更站于不败之地。  

新欢可以战胜旧爱,但妻子不能取代一个通过考验与患难而建立永久感情的好朋友。  

姜宝缘现今的身份,高贵且屹立不倒。  

不可能再希冀斗赢她了,只能此生此世,让她在精神上与自己共存共荣。  

来到了凯城酒店的大堂,站在那一排通上房间的电话之前,呆望着电话,久久没勇气拿起来。  

为什么呢?  

是怕续不了前缘?  

抑或是怕续前缘?  

两者都是为难。  

不是没有发觉心底藏着的对英嘉成的情与爱,只是,激情之后接踵而来的永远是一连串不会磨灭,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的生活困难与阻滞。所有曾有过的欢愉都只会成为追忆。  

是很令人气馁,心灰的一回事。然,生活仍是要持续下去。  

既如是,总需要一个自己心爱的伴侣。  

乐秋心轻叹一声,终于拿起了电话,对接线生说:  

“英嘉成先生的房间号码?抑或请你代我接上去?”  

耳畔回答的声音如许熟悉。  

“英先生不在房间。”  

乐秋心缓缓地放下电话,回转头来。  

似过了千秋万世。  

英嘉成喊了一句:  

“秋心,你终于来了!”  

他们紧紧地相拥着。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乐秋心问都没有问,英嘉成怎么会知道她终于来了。  

于是英嘉成也毋须再坦率地告诉她,是姜宝缘通的风、报的讯。  

彼此都明白到,有些事,有些人必须在对方跟前,擦出局外。  

姑勿论再有没有激情,都需要重新开始。  

是一个艳阳天。  

中环花园道的圣堂内,站着一对新人。  

在神父挚诚的祝祷之,结成了夫妇。  

他们圈着手,走出教堂时,赶来了一个嘉宾,小红。  

小红是满头大汗的,喘着气的才在这最后一分钟赶至。  

她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自从乐秋心走出富恒的大门之后,人事部通知,由公关经理宋美云接替乐秋心的位置,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其后人们才洞悉内里乾坤,传出英嘉成跳槽一事,只不过是杜佑祺与徐永禄迫走他的一个骗局,请辞的一班经理,全是过档到徐永禄门下去的人马,无非做个样子,布个烟幕,让英嘉成觉得冤屈,自以为无从解释,忿而拂袖而行。论功行赏,固然以挽留为借口,加了各人的薪金。乐秋心不肯归降,那就提升宋美云,更是意料中事。  

宋美云有自己的心腹秘书任俊萍,然,为了接任方便,仍要人事部把冯逸红留在她身边帮忙着办事。然,不论是声望与地位,小红都给任俊萍比了下去。  

任俊萍是个有风驶尽里的刚升为城隍的水鬼,笑得阴侧侧地,对小红说:  

“小红,我们现今当真是同在一条船上的人。要好好的联手服侍宋小姐,是你说的,何必要望那条船沉?”  

这以后,小红在任俊萍的作威作福之下,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她有想过辞职不干,徐图后算,或者跟在耀华身边,到他的店上去帮帮忙,也未尝不好。  

正打算好好的跟丈夫商量时,这一晚,麦耀华很早就回家里来,脸色不大好。  

小红问:  

“你不舒服?”  

“没有什么?心情恶劣之故。”  

“有什么事吗?”  

“小红,”耀华握着妻子的手:“这阵子公司的生意毫不稳定。很多外账到期,都总是拖着没有给我们结算。自己欠负的街数呢,刻不容缓地要结清。再这样子下去,怕只有结束营业了。”  

小红叹一口气,说:“别担心,恶势总会转过来的,人不可能一辈子行歪运。是不是?”  

“小红,谢谢你!我一直为了生意不景而影响心情,以致有时疏忽了你的感受,你不会怪我?”  

“不会。怎么会?我们是夫妻嘛!”  

“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不会,放心。”  

“娘家那儿,你应付得了?”  

“没问题,一阵子的不高兴、不满意,总会过去的。到底是一家人、亲骨肉。我不担这个心。”  

“这就好!幸亏你有份如意的职业,家里其中一人有了安定的收入,总是比较妥当的。”  

“是。”  

小红没有再造声。  

翌日绝早就回到办公室去。把任俊萍交带下来的功夫都尽快做妥,才算正办。  

连这一日,是乐秋心的大喜日子,为了要赶及参加婚礼,小红都要对任俊萍额外讨好,一早就关照说:  

“萍萍,我今午要提早12点出去吃午饭,你不介意吧,如果宋小姐找,请你替我美言两句。反正有你坐阵,宋小姐就没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了。”  

还是如此这般的落足了心机,才能早一点出来,赶及参加乐秋心的婚礼。  

小红的出现,叫乐秋心义高兴,又感慨。  

喜孜孜的场面,只有一个宾客凑高兴。  

倒不如只两个人行完礼,就度蜜月去来得干净爽脆。  

当然,小红是自己人,她不会见笑。  

自己人,只得小红一个,怎能不叫乐秋心叹息。  

当他们把婚讯告诉英母时.老人家不置可否,只道:“你们决定下来的事,告诉我一声也就可以了。”  

英嘉成问:  

“妈,你会为我主持婚礼?”  

“这么巧,我答应了几个朋友一起到日本去一转,顺道把孙儿带去狄斯尼乐园耍乐。婚礼呢,也不是你的第一趟了,没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吧!”  

英嘉成无话可说。  

乐秋心也唯有苦笑。  

在还没有上新工、重新打天下,吐气杨眉之前,更不欲骚扰朋友了。  

人们多是跟红顶白。  

谁个叱咤风云,怕是不相不熟的都会跑进婚宴去,签个名,鞠个躬,沾一身的光彩。  

英嘉成与乐秋心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故而,小红能在她的百忙中赶来,致最挚诚的况福,也算是一份媲美阳光的温情。  

英嘉成在婚前的几天,给姜宝缘摇了一个电话。  

宝缘说:  

“祝福你!”  

之后,双方都觉无话,就挂断了线了。  

小红陪着一对新人走出教堂,紧紧提着新娘子的手说:“我送你的结婚礼物跟你送我的,差得实在太远了。”  

“心意的分量是相同的.是不是?”  

“是。”  

“小红,多谢你。”“不,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乐小姐.在你那儿.我学到很多很多做人处事的道理.你是我的老师。”  

“在为人妇的一课上.你可是我的前辈了。”乐秋心笑。“有什么要教导我的?”  

小红的眼珠子转动着,想一想,说:  

“是谁说过的话呢?激情之后,总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千种人情,万般事理,弄得人筋疲力竭,可仍是要生活下去。婚姻是激情的终结,是生活的开始。”  

对的,乐秋心想,她和小红都明白过来了。  

激情可待成追忆。  

生活还是能在不断的奋斗之中,发现有极多的期盼。  

金黄色的温软的阳光投射到圣堂前的一对新人身上,似在降福他们,让他们手携手心印心,地老天荒的相伴着生活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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