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劫-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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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该如何与他会面呢？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吧。
李世香偷偷爬进店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归立吃完包子要走，他再按耐不住，想出一条不是办法的办法。
“救命啊！不要打我！”
就在归立走下十香斋的台阶时，被熟悉的尖叫声绑住了双脚，他猛然回头，那张在梦里百转千回的脸跃然眼前，清秀动人的容貌依旧，却骇然换了一副疯傻装扮，连神态表情都一般的疯疯癫癫。
“不要！不要杀我！我只想拿点包子给小立吃！我没偷东西！”
李世香跑出店门倒在地上打滚，头发铺散一地，吓得周围人慌张退散。几个下人冲出来按住他，他尤胡乱挣扎，翻来滚去。
归立大惊失色，拉住一人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那人哭丧着叫：“我们少爷是因为跟一个叫归立的朋友绝交，受了大刺激，神智便昏聩了。时常这样发狂胡闹，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已是废人一个了。”
归立僵住，从头到脚的毛孔紧缩，再看李世香还在乱踢乱挣，哭得一塌糊涂。
“小立！我错了！你别扔下我！你回来啊！”
一声声凄厉嘶嚎，几乎摧断归立肝肠，泪珠滚瓜似得掉出来。李世香偷偷眯眼查看归立反应，见他满脸悲痛，显然已大不忍心。心下窃喜，便照暗号踢了一个下人一脚。那人会意，故意大喊：“这闹得太不象话了，还是照旧拿绳子来捆上送家去吧！”
余人真去取绳子来，归立见那绳索粗如鸡卵，根本是捆牲口用的，汗毛都竖起来。李世香这时更卖力哭喊：“别捆我！那绳子捆人好疼好疼！我不要我不要！小立快救救我！”
这一喊果然立竿见影，归立踢开下人：“你们都不准碰他！”
他从下人手里抢过李世香，珍宝似得搂在怀里，心疼的大哭起来：“世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的，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别怕。”
归立急切的抚摩李世香的头发，背心，反复亲吻他的额头脸庞，每吻一次就有一滴温热的泪水落下，软化了李世香整个身心。他也紧紧抱住那单薄的肩膀，用力把头埋进龟梨和也颈窝，感到无比畅快满足。
可是当归立抬起李世香下巴，想在那红润的唇上也印下一吻时，李世香却不小心露出狐狸似的狡黠笑容。
见归立楞住，他干脆自己戳穿骗局：“小立，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李世香喜滋滋勾住归立脖子，撅起嘴主动索吻。哪知道被归立狠命推开，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这个大骗子！”
归立怒火中烧，他痛恨这个总是将自己玩弄于股掌间的狐媚骗子，更痛恨愚昧蠢笨的自己。
“小立！你等等！被再跑啦！”
三年前你追我赶的场面又在郊外重现，归立跑得风快，边跑边悔恨，李世香穷追不舍，他步履轻快，竟比以前矫健了许多。
“小立你站住！你已赌气一下午了，准备一辈子跟我怄气吗！”
“你这个骗子！坏心肠的狐狸精！我不想再看到你！”
“少来了！你三年前就说了同样话还不是回来了，你就认命吧！你是离不开我的！”
“我情愿去死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好啊！你死我也死！我就追到你家去，你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把你家闹个天翻地覆！”
归立吃缠不过脚板翻得更快，要在从前他早已甩掉世香了，可是今日跑了半天也不见李世香力怯，反而听他在身后得意洋洋的大笑：“小立你死心吧！这三年我为了抓你一直拼命修炼轻功，如今已经得了个草上飞的外号，你今日插翅也难飞了！”
两个人又是一路跑一路吵，直到黄昏时都累得腿软筋乏，才一前一后停住。
归立喘着粗气警告世香“你，不准再追我！”
李世香气哼哼吼道：“你不跑我就不追！“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我已经讨厌你了！你给我回去！“
“不要！我喜欢你！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而且你刚才说谎，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李世香怒冲冲吼起来，飞快走近几步：“这三年我找遍信阳全境，只要一有你的消息，哪怕明知是假的也会立刻赶过去。因为我不愿放过任何能与你重聚的机会，只要能找到你，天涯海角我也会去。可是你！你明知我在信阳，也不来找我，你真狠心！”
归立瞪他一阵，开始问罪：“那都是你逼的，你要跟高魁的女儿成亲，还要我这个小土匪干吗！”
“我哪有成亲，都说了那是权宜之计。而且那娘们水性扬花，聘书还没下她就跟他爹参将私奔了。为个没见面的女人就酸成这样，你是醋缸里泡大的？”
“那那些通缉令是怎么回事！那天分手我第二天就回去找你，可是城门上全是抓我的布告！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你回来找过我？”李世香张大嘴巴，惊讶极了。
“对！我白痴我糊涂，以为你对我还有点真心。谁知道你竟然让官府把我当罪犯缉拿，你教我怎么相信你！”
归立滔滔不绝的声讨，他从没说过这么多话，并且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当着李世香的面发泄压抑多年的积怨。
“你不就给过我十个包子，可是我把命都给你了！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原谅你，你把我当猴耍我原谅你，你背叛我我也原谅，可是你却没有一顶点感动，你就是个狐狸精，没人性，铁石心肠！”
“小立——”
“不准打断我！我还要骂！”归立怒吼着，接下来却呜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知道现在哭很窝囊，但是他忍不住，自尊自爱早被对面的人剥夺干凈了，他一无所有，就是一个失败的可怜虫。
李世香见归立伤心落泪，自己也忍不住心酸：“小立你别哭了，我当时发通缉令只是为了找你。”
“哈？”
“是啊，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天下之大我又不知道你躲什么地方，也没那么多人手去找。只好拜托智远发通缉令，发动所有人帮我找你啊。可是没想到你会误会。”
不误会才怪！
归立哭笑不得，转身又走。李世香忙跟上去，焦急的念叨：“小立，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一定要走？你心里真这么打算的？为了所谓的尊严就要放弃终生的幸福吗？”
归立耳朵胀红，直冲冲的走。
“小立以前我很傻，不懂珍惜不懂付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改过了。知道吗？那家十香斋是我开的，我知道你爱吃包子，每天都在研究，为的就是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急弛的步伐缓慢下来，但还是没有停住。
“小立你不想跟我回信阳？那也没关系，我可以跟你去任何地方，你要当农民种地或是当强盗抢劫我都陪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看不到你的日子实在太难熬，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归立终于停下，回过头，脸色照样阴沉：“你想跟我在一起，是打算让我继续做你的奴隶？”
“不是！”李世香脸红心跳，大声说：“我不会再使唤你了！我喜欢你喜欢你！要我做你老婆可以。除了生孩子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知道这么说很丢脸，可是我就是这么的喜欢，很深很深永远都停不下来的喜欢你啊！”
他朝归立伸出双手，期盼能得到回应。归立庆幸山风猛烈，吹散了脸上的热气，掩盖了剧烈的心跳。他看着那双手，犹豫挣扎，这漂亮的人用那么漂亮的嘴唇说出那么多美丽动听的句子，天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动人的圈套，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会受骗上当，打回原形。
可是可是，狐狸精的妖术太强，当日种下的心魔早已赖下不走。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了！哪怕是悬崖也再跳一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归立面对李世香伸出一只手，露出无奈苦笑，李世香幸喜若狂迎了上去。可是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握在一起时，背后乌鸦鸦一群人追来。
“就是那小子拐走我们少爷！快抓住他！”
归立见这些人来势汹汹拉住李世香调头就跑。
“这是些什么人！你的仇家？”
李世香坏笑着说：“是啊！他们追杀我很久了，你不带我逃走，我就没命了。”
归立暗暗叫苦，这么快就惹火烧身，看来自己下半生注定要在温柔地狱里万劫不复了。就这样两个人被追赶着穿过原野逃进树林，李世香紧抓着归立的手，一路不停的笑，笑声随风飘荡，直到很远。
十九、尾声
金秋时节，风和日丽。金亮割完麦子，坐在打麦场旁的树下生起火堆烤鱼。他烧烤手法娴熟，不久那几尾鱼就香气四溢。
贵儿提着一篮子刚摘的苹果过来，她已经怀胎六月，正是大腹便便，背上还背着二儿子，行走十分笨拙。
“他爸，你活儿干完没，咱们回家吧。贺裕哥抱老大去窜门了，今天就咱们三口人吃晚饭。”
金亮接住爱妻扶她坐下，抱过儿子逗弄，笑得合不拢嘴，忙把刚烤好的肥鱼塞到贵儿嘴里。
“哎呀，总这么吃，我这身材可全毁了。”贵儿美滋滋吃着鱼，摸着自己粗壮的腰身，向丈夫撒娇抱怨。
金亮笑得贼开心，搂住老婆肩膀哄：“不怕，女人就该长胖点。当初看你瘦得竹竿似的，我还怕你肚子不中用，谁知你这么能干，咱们家就属你功劳最大了！”
贵儿被他逗乐了，吃完鱼从篮子里取出为没出生孩子缝制的小衣服给丈夫赏玩。
“怎么做女孩衣裳？”
“隔壁大妈说我这次肚子尖要生女孩，你不喜欢吗？都生俩儿子了，也该要个丫头了。”
“我不是不喜欢女儿。”金亮解释道：“咱们是有儿子了，可小立他们不是不能生吗？你得再生个儿子抱给他们，他们老了才有依靠啊。”
贵儿白他一眼：“当初我说过继孩子给他们你还生气，这会儿不是想通了。我这次生女儿，下次再生儿子给他们不也一样，总不急在一时嘛。”
“你还要生？吃得消吗？”
贵儿娇笑道：“这有什么难，我怀胎十月都不怕，你还嫌麻烦，不就是哆嗦一下的事吗。”
金亮哈哈大笑，捏住老婆鼻子调侃：“孩子妈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贫了，真是我们金家的媳妇啊。”
“哼，还不是你教坏的，死相！”
打麦场另一端的草丛里，两个人影纠缠搂抱，周围的杂草被剧烈摇撼，发出暧昧的沙沙声。
李世香汗流浃背，咬住身上如痴如狂的归立耳朵“小立，金亮又在烤鱼了。”
“你饿了？”
“废话，被你搞了这么大半天，我都饿得想把你身上肉咬下来吃了。”
“那咱们做完这次就去找亮要鱼吃，我刚才跟他说过给咱们留两条的。”
“可是我怕他把大鱼都吃光了，只留小的敷衍我。”
归立微微一笑：“不会的，很早以前开始，亮总是把最大的鱼留到最后。”
果然，金亮喂老婆孩子吃完鱼以后，在剩下的三条鱼间犹豫了半天，皱皱眉头，还是把手朝最瘦最小那条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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