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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花月劫-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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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个包子
    大唐自“安史之乱”之后,皇族日渐势微,大权旁落到兵权在握的藩镇将军手中,他们为了自己的野心与梦想,你攻我打,几十年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烽烟不熄,社会动荡。连绵的战火摧毁了无数无辜百姓的家园,难民们四处流散,境况凄凉。就在黄巢起义不久,关中地区发生了罕见的大旱灾,尤其以淮阳一带最为严重。连续数月无雨,百里农田干裂成壑,农民们颗粒无收。凶暴的藩镇将军却不肯放过这些可怜的灾民,下令将境内所有年满14周岁而未交纳人头税的男丁全部捉拿充军。律令一出,乡野间几乎十室九空,那些失去父亲丈夫的孤儿寡母,老弱病残不是留下来活活饿死,就是逃亡别的蕃国。地处偏远的信阳,因为尚未受战争波及,成了灾民们的首选。
信阳偏北,冬季寒冷,当年冬天更是奇寒彻骨。腊月未到就已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室外的空气呼进去只觉得像无数刀片从气管刮过,内脏几乎都冻结了。
城外更是积雪三尺,随处可见冻饿而死的难民,他们枯瘦的身子往往缩成很小一团,眉毛头发结了厚厚一层冰凌。裸露在外的皮肤乌青发黑,长满了形状狰狞的冻痂,其惨状令人不忍久观。
然而这种惨景并富人们寻欢作乐,信阳繁华的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时值正午,各大酒楼饭馆陆续飘出菜香酒香,为干燥酷寒的空气注入一丝暖意。而城里最有名的食坊“十香斋”生意最为兴隆,无数衣着华丽的人出入于此,抬眼便见绣带招展,衣诀飘香,他们身上五光十色的绸缎毛皮远比店门上悬挂的金字招牌耀眼。这些鲜亮的色彩飘来荡去,令人目不暇接,因此谁也没有留意已经在墙角蜷缩良久的流浪少年。
这少年身形瘦小,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穿了件已看不出样式的破麻布衣,重重迭迭坠满大小不一的补丁。那些碎布破毡也早已失去本来颜色,看上去就是乌黑油腻的一片,十分骯脏滑稽。少年头和脸包在一块同样质地的头巾里,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他乌黑的眼珠在嵌在略微浮肿的眼皮下,显示出饥寒交迫着惯有的没精打采。相比之下,倒是眼睛上面那两道浓黑粗壮的眉毛教人过目不忘。
少年又冷又饿,他在城里游荡了一上午,因为面怯和自尊,连一口剩饭也没讨到。少年不是天生的乞丐,不久前他还有一个美满的家,父母和两个哥哥勤劳能干,一家人过得平顺而幸福。可是那场可怕的旱灾过后,不幸降临了。父兄们被抓捕充军,柔弱的母亲和弟弟在逃难过程中相继染疾去世。只余下孤苦的少年在这遥远的异乡,唯一相依为命的是于逃难途中结识的一位与他年龄相仿又同病相怜的孤儿。他们白天给附近的地主干零活换取微薄报酬,夜里就和难民们一起睡在城外的破庙,日复一日,得过且过。可是厄运并没因此放过他们,那孤儿日前染上风寒,重病不起,地主很快辞退了他们。失去唯一的生活来源,少年只好忍辱进城行乞,站在街边一面忍饥挨饿一面为同伴的病情焦虑着。
这时两个店小二抬出一只巨大的蒸笼,白胖热乎的大包子装得满满当当,滚滚热气伴随着浓郁的肉香菜香迎面扑来,令人食指大动。
“买包子,又大又香的白菜肉包一文钱一个哩,大家快来买啊!”
店小二架好蒸笼开始卖力的吆喝,许多人闻香前来争相购买。墙角里的少年死死盯住那些白花花热乎乎的包子,暗淡的眼瞳闪出一片精光,很快被这诱人的包子香逼疯了。两天没吃过任何食物,肚内早已饥肠漉漉,再想起破庙里盼他带食物回去救命的同伴,少年脑子顿时混乱了,不由自主萌生了铤而走险的念头。
只见他将头巾更紧密的缠好,弯起身子像猎食的猫一样一步步爬向蒸笼,趁着混乱,伸出又瘦又小脏兮兮的手飞快抓起两个包子塞进袖子里。干完这些少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一下,匍匐着慢慢爬出人群,但今天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很快便被店小二抓个正着。
“好哇,臭小子居然敢偷我的包子,讨打是不是!”
伴随着怒吼,几只大手伸过来,拽住少年瘦小的胳膊,瞬间就将他摔翻在地,紧接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毫不容情的砸在他脸上身上。少年很快头破血流,那些人兀自不住口的骂:“这几天经常有人来店里偷东西,八成都是这小子干的!”
少年可以忍受无情毒打,却受不了无故诬陷,扬起头大声喊:“我没有,我刚来这里,之前那些事不是我干的!”话未说完就被当胸一脚,剧痛之下咬破了嘴唇,嘴里顿时一片血腥。
“小混蛋还敢嘴硬,不往死里打你不肯招是不是!”
更加粗暴的拳打脚踢随即展开,少年不再说话,拼命缩起身,紧紧护住那两个包子,任凭小二们百般毒打也不松手。这是用来延续同伴性命的珍贵食物,绝对不可以弄丢。
周遭很快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几个身强力壮的成人围打一个瘦弱的小乞丐,多少教人不忍,不少老人妇女已悄悄背过脸去,但更多人却鼓掌叫好,因为挨打的小乞丐是个小偷,这年头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就在少年处境堪虞之际,一众人分开人群走过来,当中的是一位华服少年,这少年生得眉目如画,唇红肤白,身形修长,举止潇洒,既不失少年的俊朗又略带少女的妩媚,站在人群中更是奕奕生辉,令人一见难忘。他身后跟着好几个衣着体面的家奴,手里分别捧着狐皮斗篷、暖炉坐垫等物,看排场必定是位世家公子。这小公子喝止住小二的暴行,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二一见他立刻变得无比谦卑,点头哈腰道:“李世香少爷您要走了吗?”
这名叫世香的少年公子并未理会小二的恭顺,仍是指着蜷缩地上的少年问:“你们为什么要打这孩子?”
“因为这小子偷了店里的包子,我们不给他点颜色瞧他会偷顺手的。”
小二回话时,挨打的少年已挣扎着爬起来,颤微微要走。他的头巾早已被抓落,破皮的额头鲜血淋漓,被风一吹结成暗红的冰渣,一点点往下落。
这副狼狈丑态反倒引起了李世香的兴趣,手势一挥,两个家奴立刻拦住少年去路。少年缓慢扭头望向李世香,隐约有点落网小兽的绝望愤怒。世香见他鼻青脸肿,满脸灰尘血污,很难看出本来面目,不过从脸庞稚嫩的轮廓来看最多不过十一二岁。
挨了那么重的打却没哭,这小子骨头倒挺硬。不过最有趣的还是他那两条粗眉毛,毛毛虫似的,拔下来或许还能当毛笔用。
李世香忍住笑,晃晃悠悠踱向少年,本来还想走近几步,却怕被他那身油腻的破麻衣弄脏。他像看稀罕动物似的看着少年,忽然微笑:“你很想吃包子?”
少年警惕的退后一步,捂紧怀里的包子。
世香又问:“想吃可以用买的,为什么要偷呢?”
少年咬住薄薄的嘴唇,好半天才小声说:“我没钱。”
“没钱?哦,原来你是个小叫花子,叫花子要吃饭应该伸手讨才对,偷东西不合规矩啊。”
“——————”
“你不说话?刚做叫花子还不会讨饭的技巧吗?其实很简单啦,我可以教你,你看好。”李世香不知为何兴高采烈起来,笑嘻嘻挽起袖子,双手向前,装出一副哭腔:“各位叔叔奶奶大哥大嫂你们行行好赏小的一口饭吃吧,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饿得头昏眼花,快要死啦。”
他大概经常模仿街边乞丐行乞,神情动作都惟妙惟肖,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相信这是一位贵族模样的公子爷所为。这本纨绔子弟的特殊喜好,可看在落魄少年眼里却尽是羞辱。他气得握紧拳头,隔着一层泥污仍能看出脸已涨红,不等李世香演示完毕,调头便走。
“慢着慢着!要走也等我表演完,人家好难得有机会教人讨饭的。”李世香见少年要走,竟然着了急,顾不得骯脏,一把抓住少年肩膀。一阵分不清是花还是香料的醉人幽香扑鼻而来,少年几乎忍不住打个喷嚏。定睛一看世香俊美无暇的笑容已近在咫尺,散落在右边眼角的碎发里隐没着一颗如有似无的细小黑痣,为他的笑凭添几分韵味,仿佛一道霞光直射过来,剎那间少年有点目眩,紧捏手中的包子也差点掉落。
李世香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嚷嚷:“你看你又是这副表情,哪有叫花子的眼神像你这么凶的,你一定要表现得可怜一点,不然不会有人同情你啦。”
少年被李世香的美貌映照得自惭形秽,视线偏移,停到他胸前悬挂的一块鸽卵状的翡翠挂坠上。低声说:“我不是叫花子。”
“哈?不是叫花子那是什么?”
世香晶亮的眼睛装满好奇,刺得少年心口发疼,终于忍不住自暴自弃回答:“我是刚刚被顾主解雇的孤儿。”
“这样啊,你不早说,害我空欢喜一场。”世香撅起花瓣般红润的嘴唇,好不失望,接着又不甘心的追问:“那么你有兴趣学讨饭吗?我真的很想教你耶。你不知道我跟城门口的老叫花子苦学了三年,又自行钻研了三年,已将普天之下山南海北所有讨饭绝技尽收囊中。经我调教,包你不出三月就能成为关中第一神丐。讨金得金,要银得银,一辈子不愁吃喝,怎么样?有兴趣吗?”
尽管李世香吹嘘得天花乱坠,少年还是摇头,城外还有人盼他归去,他实在没心思跟这不务正业的阔爷纠缠。
见少年又要走,李世香慌了,扯出少年袖子:“等等嘛,我又不是白教你的,还可以给你钱做学费,真的!不骗你!”
他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金如意,硬塞到少年手中。少年大吃一惊,盯住那块黄澄澄的金子,难以置信。李世香见少年楞住,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给的礼物,连忙抓起旁边蒸笼上的包子往他怀里塞,一连塞了十个,直到少年再也抱不住才停手。
“吶,这个金如意和这些包子都算是订金,你收下了就要拜我为师,不许反悔!”
少年抱着大堆包子只觉得莫名其妙,世上竟有如此荒唐的事,难怪都说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吃饱了撑的,眼前这相貌堂堂的大少爷多半就是个被山珍海味撑坏的百痴。
就在世香为找到新的消遣意兴盎然时,一声轻柔的呼唤令他的笑容僵住了。
“世香。”
回头看时,身后已出现一位华冠丽服的白衣少年,这少年形容俊雅风度翩翩,其美貌神韵不在李世香之下,只是比之世香的浮华多了几分沉稳的书卷气,望向世香的眼神温和中也掺杂着一丝忧虑。
“世香你又逃学,先生发火了。”
世香看到白衣少年就一脸头痛,抱怨道:“夏智远,我才出门一会儿你都不肯放过我,就不能让我稍微轻松一下吗?我好歹是你表哥耶。”
“稍微?你都连续逃学三个月了?前一阵子说头痛,头痛好了又说腰疼,腰疼好了还闹牙疼。总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疼,想尽一切借口逃避念书。你说你这样那点像太守的继承人?实在太不象话了!”
“哼,我只想逍遥自在过日子,才不稀罕当什么太守。智远你那么中意那位置那你去好了。”李世香不以为然的伸长懒腰,但是看到夏智远俊美的脸孔逐渐笼上愠色,又赶紧收敛起吊儿锒铛的姿态。
惹毛这小子后果很严重,倒不是担心他会冲自己发多大脾气,而是因为夏志远的罗嗦婆妈独步天下。他会守在你耳边不停说教,大段大段义正辞严的教诲还要引经据典、说古论今,好比一群拍不死的苍蝇在耳边盘旋,足以逼人发疯,所以李世香只好施展缓兵之计。
“好啦,不要骂我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不过我先说好,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那些《论语》《孟子》全部无聊到死,我一个字都学不进去,只有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的,所以跟你回去读书也是浪费时间。我招呼打过了,到了学堂你别又说我不用心。”
夏智远无可奈何叹气:“姨父让我监督你的学业,这三年来你却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实在无颜面对姨父。再这样下去,我只好永远不登你家的门了。”
李世香还是满不在乎的笑:“又来了又来了,你就会拿这套堵我的嘴,就不能来点新花样吗?亏你还号称才子呢。咱们是亲戚,你又是我唯一的表弟,我爹对再我失望也不会迁怒你,你就放心好了。”
他转过身对一直呆立一旁的少年说:“今天真不凑巧,我必须回家听那老不死的白胡子先生讲知乎者也,不能教你了。你明天来我家吧,我住在城南一字大街上,整条街就我家的门是红色,你到那儿就能看见。对了,你的名字呢?做徒弟的不能连名字都不告诉师傅吧。”
“归——立——”李世香甜美微笑像催眠的咒语,让少年不知不觉吐出答案。
“这个名字很特别啊,那么小立我们明天见了。”
说到这儿李世香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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