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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特首小姐你早-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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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之吁出一口气。
他四周围看一看,只见整个天花板上都挂着一层层黄色气球,待会胜利,这些气球想必都会降下来。
“启之。”管家叫他。启之明白这老好人知道他将会永远失去王庭芳。
“启之, 你前途似锦。”启之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们一大队人告辞。
同学说:“真精彩,每一票都接到终端电脑,即时知道赛果,勿须点票。”
“亦无可能作弊。”
“科技万岁。”
在车上,年轻人已经睡着。启之当然没有那般撇脱,他感慨万千。
抵达宿舍,同学们都说休息一会便回到康乐室看竞赛结果。
启之回家洗了一个澡,他勘出一杯冰冻啤酒,打开电视。
原来竞选队伍趁黄昏日落,抬出霓虹光管名牌作最后努力,像嘉年华会般热闹。
王庭芳继续领先。
这情况真不是一年前可以想象,市民是衷心喜欢王庭芳,他们彼此带出了双方最好一面,像一对合拍的伴侣,擦出火花,这叫做缘分。
启之躺沙发上渐渐倦极入睡。
上次带庭芳往启超家吃饭已似前世之事,唉。
他睡得很熟。
启之被欢呼声吵醒。
什么事?他睁开双眼,刚好来得及看到荧幕上放映王庭芳竞选总部天花板上所有黄色气球缓缓降下。庭芳的双臂被助手举得高高,她脸上绽出晶光。
她得胜了。
但并不是全面性压倒,她只赢了蒙惠明一万多票,但是民主选举中,一票赢也就是赢了。
天色已经鱼肚白。
启之听见有人放鞭炮。
是庆祝王庭芳胜利吗?
也许只是庆祝自由选举成功。
启之忽然哽咽,一个小市民,在时代转变中,做了见证。
电话铃响起来。
不知是什么人找他,启之实在不想说话。
他揉揉双眼,走到门前邮箱去拾领先报。
一打开便看到王庭芳一整版那样大玉照,相片中的她正在接受市民献花,一脸祥和,清丽动人,大字标题:《特首小姐你早》。
本来,启之会觉得这是阿谀献媚,奉承到肉麻地步,可是照片中的王庭芳是那样漂亮,使读者认为亦可以接受。
打开报纸,内页全是王庭芳消息,二十多名记者二十四小时辛劳报道。也真亏得他们。
电视上排山倒海是王庭芳消息。
王氏助选团彻夜不寐,清晨仍不愿回家,驻扎重要路口,高举“多谢选票”字样,向一早上班的投票人及车辆致谢,车子响号回应,场面动人。
国际新闻网络亦有报道此事,短短几句,同时打出王庭芳照片。
天渐渐亮了。
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时启之精神比较好一点,他取过听筒。
对方这样说:“启之,我当选了。”
启之楞住,他当然认得这把声音,刹时间他像是被人扔进水池,又似踏在云端。周启之一时说不出话来。
“曾经一度是蒙惠明君领先,十分惊险。”
启之清清喉咙,他浑身千亿个细胞缓缓逐个活转来。
他轻轻说:“我都看到了,恭喜你。”
“启之,长话短说--”
“是是。”
“启之,下星期就职礼晚会,我想邀请你做我舞伴。”启之呆住。
“启之,请你答允赴会。”
周启之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我——这是我最大荣幸。”他面孔通红。
王庭芳松口气,“启之,我会送请帖来。”
启之听见那边有人叫她:“王小姐,记者们在等你。”
庭芳犹自说下去:“启超一家好吗,几时再去吃饭,这一阵子忙得一点私人功夫全无,试过开会期间盹着自椅子上摔下,唉。”启之静静聆听。
身边人不住催她:“王小姐,记者会鼓噪。”
庭芳说:“启之,下次再谈。”
电话挂断,启之放下听筒,这才发觉手指酸痛,原来刚才握得太紧。
他呆了片刻,忽然跳起来,满屋又跑又跳,手舞足蹈,这惊喜叫他无所适从,终于,他到浴室取过一条大毛巾,蒙住头,像一个幼儿般,在毛巾下大声喊出来,似要叫全世界听见。
他叫得直至有人大力敲门:“师兄,师兄,为什么不听电话,你没事吧,快开门!”
启之这才摘下毛巾去开门。
小娟看着他微笑。
“我接获线报。”
“什么事?”
“启之,领先报一定要得到你与特首小姐共舞的照片。”
什么?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领先报莫非又买通了一号的工作人员?可是周启之再也忍不住,咧大嘴,笑了起来。
这等于亲口证实了流言。
余小娟由衷替他高兴:“你这愣小子福至心灵,守得云开见月明,难得之至。”
启之又怪叫起来,跳上沙发,又跃下,满屋乱跑。
余小娟笑得淌下眼泪。
地球的另一边。
雪山之上,一幢原木建筑的大屋内,邓伯诚与王灼荣两个老朋友又见面了。
邓伯诚再开了一枝香槟,身边已有好几只空瓶,他们兴高采烈,酒逢知己,一千杯也嫌少。
每喝一杯,便仰起头,对着天花板, 哈哈哈大笑数声,叫水晶吊灯都微微震动起来,轻轻叮咚作响。
邓伯诚重重吁出一口气,“总算叫我偿了多年心愿。”满头白发的他窝在大皮沙发里,看着熊熊炉火,七分满足,又有三分伤感。“连眉毛都白了。”他叹气。
王灼荣笑,“的确是,但却不一定是为融岛而白。”
“你也开心呀。”
“当然,庭芳连任,证明我眼光正确,我兄弟在天之灵有知,也觉安慰。”
“可是,你仍然不打算回融岛。”
“融岛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不宜养生。”
“融岛一波三折,也大不如前了。”
“仍有作为呢。”
邓伯诚又举起酒杯,“看年轻人了。”
“庭芳做事大刀阔斧,敢做敢为,又毫无私心,我为她骄傲,我兄弟生了一子一女,一个消极,一个积极,性格南辕北辙,奇是奇在庭芳女生男相。”
邓伯诚忽然笑了。
他的老朋友看着他,“这笑声里有内情。”
邓伯诚说:“整件事过程都在你我意料之中。”
王灼荣摇头,“你起先想不到庭芳会连任。”
“不,八月时大家已很清楚她深得民心。”
王灼荣想一想,“还有一件意外。”
邓伯诚承认,“是。”
王灼荣说:“一个叫周启之的傻小子闯进了凤凰台一号。”
邓伯诚说:“这年轻人不知有什么本事,吸引庭芳注意,曾经一度,她考虑为他放弃竞选,为他做一个普通人。”
王灼荣咳嗽一声。
邓伯诚警惕。
“伯诚,多年老友了,明人眼前不打暗话,我听人说,你曾经向周启之暗示,叫他放胆追求庭芳。”
邓氏打个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法眼。”
“你不想支持庭芳,你心目中另有人选,你希望庭芳退选。”
他抢着说:“可是我很快了解到庭芳的实力。”
王灼荣目光炯炯,“你是一只老狐狸。”
邓氏不服气,“彼此彼此。”王灼荣失笑。
邓氏说:“你派人向庭芳揭露周启之真实身份是记者,好叫庭芳与他反目。”王灼荣不出声。
“你也会耍手段,而且手腕比我厉害。”
王灼荣答:“我是家长,我不赞成庭芳在这种时刻谈恋爱,而且那周启之资质平凡,你说他老实呢,他居然到一号去做卧底替小报挖新闻,你说他油滑呢,他又蠢得要命,死心塌地护着庭芳。”
邓伯诚走近大露台。
这时,一个仆人走近。轻轻拉开了长窗。
清冽如水晶般的冷空气立即透进室内,叫人深深吸口气,地球上居然还有如此自然新鲜空气,太难得了。
邓伯诚又说:“就得你会享受生活。”
他们两人走到露台看风景。
是一个大晴天,阳光射在厚厚积雪反弹,叫人炫目,万里冰封,冬青树上全是白雪,这种景色,使人心旷神怡。
忽然之间,邓氏听到犬吠。
这是什么一回事?
只见远处有两列雪橇向大屋奔驰而来,在雪地上留下两行长长痕迹,煞是好看。雪橇各由十来只爱斯基摩犬拖着咆吼飞速奔腾。这爱斯基摩犬的近亲是野狼,土著将它们训练成工作犬,它们力大无穷,很快奔进大屋。 


两架雪橇显然在竞赛斗快,一先一后差十码左右抵垒。
只见那跑第一的人身穿鲜红色滑雪衣,哈哈娇笑,原来是一个女子。
这时王灼荣挥手,“明媚,这里。”
笑声,犬吠,招呼声,大屋前忽然热闹起来。
这时自然有仆人过来带走狗与雪橇。
邓伯诚也向两个女子挥手。
那穿红的戴着一顶银狐帽子,真是漂亮,她除下帽子,露出雪白面孔及机灵大眼,可不正是老王的女伴关明媚小姐。
邓伯诚由衷问候美女:“别来无恙乎,关小姐。”
她也扬声,“我很好,谢谢你,邓先生,欢迎大驾光临。”
邓伯诚转过头去问:“你俩结婚没有?”
“还没有。”王灼荣笑。
声音自身后传来:“邓先生,他不肯同我注册呢。”
邓伯诚笑,“你俩在一起超过三年,依照北美洲规矩,注册与否,他一半财产都是你的。”
大家都笑起来。
邓伯诚这时看到一个驾雪橇的人。他朝她点点头。那也是一个妙龄女子,身段健美,再厚的衣物也遮不住。
那女子开口:“邓先生,你好。”
声音真熟,邓伯诚一怔。姜是老的辣,他何等机灵,立刻认出声音来,“爱司,原来你在这里。”
那女子笑了。她摘下帽子雪镜,可不正是爱司。
她瘦了一点,脸上稚气退尽,比在王庭芳身边时更加老练,刚才显然是故意让关小姐赢了第一。
邓伯诚脱口问:“你现在替王先生工作?”
爱司笑笑答:“我一向负责保护关小姐。”
电光石火间,邓伯诚完全明白过来。
这时,王灼荣与关明媚站到露台上看风景,邓伯诚喃喃说:“厉害,真厉害。”爱司只是微笑。
“你一直是老王手下的人,由他派你去看住王庭芳。”爱司默认。
“原来如此,揭发周启之是记者身份的人,也是你吧。”爱司点点头。
“老王教你那么做?”
王灼荣走进屋内,“都是我。”
关明媚笑说:“我去换件衣服,你们慢慢谈。”
邓伯诚喝了许多香槟,他放松精神,跟着说:“王庭芳真可怜,身边都是奸细。”
王灼荣说:“我们都为她好,现在她有能力独立,我们可以放心。”
邓氏看着爱司:“你把凤凰台所有事都向老王回报?”爱司又笑。
“怪不得,老王,你身退势仍在。”
王灼荣伸手出去拍打老友肩膀。
邓氏毕竟不服气,“老王,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王氏看着他,“我不明白你意思。”
邓伯诚笑咪咪,“王庭芳在就职典礼宴会与谁共舞?”
王氏不由得气馁,“全世界都知道是周启之。”
“这周启之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们没有留意到爱司突然变得黯然的神色。
“爱司,你说说看。”
爱司轻轻开口:“周启之对人十分体贴,他细心,会得替人着想,有学问,懂得生活情趣,会跳舞,又不多言,且不追求功利,十分难得。”
“爱司,你观察入微。”
爱司牵牵嘴角。
“这么看来,庭芳是想事业与家庭并重啊。”
关明媚换了便服出来,见他们还在聊天,十分诧异。
她说:“爱司,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王老头你缠住爱司说些什么?”爱司笑着退下。
“老头?”
关小姐靠在男友身边,“是呀,他不愿同我结婚,我便侮辱他,叫他老头。”邓伯诚骇笑。
关明媚说:“不过,他也虐待我,他也有不好听的名字叫我呢。”
邓伯诚忍不住问:“叫你什么?”
关明媚的俏脸亮了起来,“他叫我妖女,哈哈哈哈。”邓伯诚不出声。
老王真会享受,他乐极人寰,与女友环游全世界耍花枪。这间原木大屋里容不下客人。他识趣地说:“老王,我告辞了。”
关明媚好不失望,“邓先生,你为什么不多住几天,你若嫌闷,我替你介绍朋友。”
“不,我很好,我约了家人到欧洲度假。”
王灼荣苦苦挽留,“无论如何吃了饭才走。”
关明媚忽然说:“咦,远处雪崩。”
她立刻取来望远镜,交给客人。
邓伯诚走到露台,用望远镜看到山颠去。只见山顶松散积雪像雪浪似往山下滚。
“滑坡了。”
远远传来闷雷般声响,一大幅塌下,接着又是一幅,如万马奔腾,煞是奇景,邓伯诚看得呆了,片刻,雪山又转为平静。
王灼荣轻轻说:“人类多么渺小,”他忽然吟道:“是非成败转头空,几度夕阳红。”
关明媚莺声呖呖问:“在说什么啊。”冰雪聪明的她当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男伴颓气,故佯装不明。
那晚,一顿饭吃到深夜。话题仍然围绕王庭芳。
关明媚问:“一个女子,事业与家庭并重,可以吗?”
她男伴回答:“那会像玩杂技走钢丝般困难。”
“庭芳做得到吗?”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也许不。”
关明媚幽幽说:“我既无事业,又无家庭。”
王灼荣笑了。
他这样说:“明媚,我们在一起也有多年,彼此有相当了解,又互相爱护关怀----”
关明媚看着男伴,轻轻叹气,以为接着又是“何必一定要注册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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